■阿呷熱哈莫
“讀書有用”如今已成為大部分農村家庭所認可的教育觀念。有不少農村父母在縣城租房,供養孩子上學就是一例證。然而確認“讀書有用”并不代表其教育選擇的行為遵從這一邏輯。在觀念上認識到讀書有用,但仍然有大量的輟學群體,究竟基于什么緣由?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需要了解農村學生及家庭如何看待讀書,了解他們的讀書觀念。簡言之,了解他們將讀書看作是一種規范還是一種對個體生命有意義的過程,如果他們認識到讀書對個體生命的價值,則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困難,借助內外的有利條件,創造一種獲得實現讀書最大價值的可能;但如若僅僅將讀書看作為一種規范,則可能在規范之外會選擇放棄,因為人們也可以不接受、不承認規范。
其次要思考的是農村學生是如何認識自己,如何判定自己是否是“讀書的料”的。輟學的部分孩子是不是威利斯眼中的“家伙們”?在威利斯的《學做工》中,那些“家伙們”發出這樣的感嘆:“我知道我很蠢,所以我下半輩子就應該待在汽車廠里把螺母一個個擰到輪子上去,這公平合理。”如此,農村學生,他們也會在一定的學習時段之后,判定自己或者被別人判定是否是“讀書的料”,這個別人可能是家長、可能是老師,也可能是那些與他無關的人。如果被判定不是“讀書的料”,他們可能就進入了潛在的輟學群體,在這之后他們開始逐漸接受所謂的命運安排,缺乏了想要突破階層的內驅動力。
再次要思考有多少輟學行為來自于同伴的影響。阿瑪蒂亞·森曾說,輟學打工的“掙錢”行為是靠自己的感覺與先前經驗做出的“感性選擇”,屬于理性化的“傻子”。然而,這一“傻子”的行為卻可能具有“傳染”性,在社會壓力、社會規范和從眾心理的影響下引起更多的兒童輟學。因此有不少學生是在這樣的影響下,可能還沒有來得及發現自己是否是讀書料的情況下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而在選擇之后,即使回來復學,已經回不到當初上學的心境。
但總的來講,在讀書的問題上,只有大家接受讀書是好的,而不是因為“我”應該讀書,才能從真正意義上接納和贊同讀書有用的價值判斷。因為應該讀書,只說明了必須遵守什么,但卻不能表明人生值得做的是什么。我們并不關心某人是否在思想上這么想,而關心是什么使得他這樣想。他們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缺乏想要突破階層的內驅動,外出打工是他們將來的職業歸宿。因此在學校里,什么才是他們應該掌握的真正的知識,有多少比例的學生將從學校提前離開進入打工者大軍,他們是如何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的,關于這些問題的思考需要我們大家一起來做長期和深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