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黎，與生命科學的不解之緣

周潔

安德魯·赫胥黎是著名的物理學家和生物物理學家，他和搭檔艾倫·霍奇金的工作，開創了神經沖動的研究并奠定了離子通道的研究基礎。1963年，他們因研究神經的動作電位榮獲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2000 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坎德爾盛贊該項成就“對神經元生物學的貢獻可與 DNA 結構對生物學的貢獻相媲美”。

1917年11月22日，赫胥黎出生于英國倫敦北部漢普斯特德的一個名門世家，1935 年，赫胥黎進入劍橋大學三一學院學習，在學習物理學的同時，他對生理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于是選修了生理學的課程。

隨著學習程度的加深，他認為這門學科可以解決當時許多尚未解決且存在爭論的問題，因此愈加鉆研，還因此結識了一批劍橋大學著名的生理學家，包括希爾（1922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阿德里安（1932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等人，以及他后來的科研摯友霍奇金。霍奇金雖然只大赫胥黎3歲，但當時他在神經動作電位研究方面已經小有名氣，因此1939年，赫胥黎成為霍奇金的助手，致力于神經生理學的研究。

當時，許多科學家在神經元之間是怎樣傳遞信息這個問題上觀點不一，有人認為神經活動當中存在電活動，但神經細胞實在太細了，當時的技術根本做不出符合條件的電極，也就無法證實。

英國生物學家安德魯·赫胥黎。

為了繞開技術限制，赫胥黎和霍奇金在自然界找到了最大條的神經——槍烏賊的巨大軸突。

在他們之前，1909年，一位名叫威廉姆斯的動物學家在解剖槍烏賊的時候，意外發現在槍烏賊外套膜下生長著一種無比粗壯的神經纖維，比一般的神經細胞足足粗上了50倍，用肉眼便能看清楚。他因而將這種新發現的神經纖維命名為巨大軸突。

借助威廉姆斯的發現，1939年的某一天，他們將一根100微米的玻璃針管插入到槍烏賊的巨大軸突之中，在人類史上第一次記錄到了神經電信號。

不過，這項研究被第二次世界大戰意外打斷，他們也被軍隊征召進行武器研發并被分配到不同部門，但彼此仍然保持聯系。

二戰勝利后，他們先后回到劍橋大學，繼續合作研究神經元動作電位的產生機制，但戰后重建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直到1952年，他們才將自己的研究成果整理發表。

這項研究成果的發布，一方面對中樞神經系統功能的理解有重要幫助，另一方面對其他興奮性組織的研究具有借鑒意義，并且解決了困擾生物學家幾十年的問題，即神經控制肌肉活動的電脈沖的生成機制。

就這樣，安德魯·赫胥黎和艾倫·霍奇金成了歷史上最早記錄到神經電活動的科學家，也成為了電生理學的奠基人——他們建立的霍奇金-赫胥黎模型至今依然是神經電生理學的經典理論，而他們由此提出的“離子通道”假說也被后人證實，一舉開創了分子神經科學的嶄新領域。

隨著技術的進步，當初霍奇金與赫胥黎用的100微米的玻璃針管被越做越小，即便是最微小的神經纖維，也能被檢測到，這種針管被稱為“膜片鉗”，已經成為現代神經電生理學研究必不可少的工具。而這些都離不開安德魯·赫胥黎與艾倫·霍奇金的貢獻。

1963年，安德魯·赫胥黎與艾倫·霍奇金共同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赫胥黎家族在歷史上群星閃耀。

安德魯·赫胥黎的父親萊昂納德·赫胥黎是知名作家、編輯和校長。而他的祖父托馬斯·亨利·赫胥黎就更為中國人所熟悉了，他是達爾文進化論的杰出代表，在那個普遍信奉耶穌的年代，他不遺余力地為進化論張目，代表作有《人類在自然界的位置》《無脊椎動物解剖學手冊》等。其中，他的《進化論與倫理學》一文被嚴復翻譯成《天演論》，后在康有為、梁啟超、蔡元培、胡適、魯迅等知識分子的傳播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理論在中國社會廣泛傳播，引發巨大反響，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赫胥黎家族中另一位學者托馬斯·亨利·赫胥黎。他的《進化論與倫理學》一文被嚴復翻譯成《天演論》。

托馬斯·赫胥黎是平民出身，靠自學成為了博學之人，而他開創的赫胥黎家族，在未來百年的發展歷程中，一代更比一代強，在社會運動、文學、科學等領域都頗有建樹。

托馬斯·赫胥黎的孫子阿道司·赫胥黎，雖然患有嚴重的眼疾，但他用盲文寫下的《美麗新世界》，是20世紀最經典的反烏托邦小說之一，與喬治·奧威爾的《1984》、扎米亞金的《我們》并稱為“反烏托邦三部曲”。

書中，他對未來世界做出了偉大預言：在未來，人類會淪為壟斷公司和政治人物手中的玩偶，失去了個人情感，失去了愛情——性代替了愛，失去了痛苦、激情和經歷危險的感覺。最可怕的是，人們失去了思考的權利，失去了創造力。

阿道司·赫胥黎曾七次被提名諾貝爾獎，但終其一生沒能拿到這一獎項。幸好這一遺憾由阿道司·赫胥黎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就是安德魯·赫胥黎彌補。

此外，赫胥黎家族還出過不少杰出人物。比如朱利安·赫胥黎曾是著名的進化生物學家，二戰期間，在無法進行科研的情況下，他積極投身社會運動，轉型成為成功的社會活動家。他創立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并擔任第一任總干事，還是世界自然基金會的創立會員之一，擔任過英國人道主義協會的首任主席；大衛·赫胥黎是英國最年輕的王室法律顧問，后來他還做過英國最高院的首席大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