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政新聞報道中委婉語的語篇功能

□譚可欣 王彬 崔林/文

委婉語在新聞報道中實現重要的交際功能。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篇功能視角，本文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分析了當前相關新聞語料中委婉語的語用特征及語篇功能。研究表明：語料中委婉語使用頻率最高的是政治委婉語，其中政府、外交語言居多；委婉語所呈現的語篇特征是以單項主位和無標記主位為主，放射型和階梯型推進模式占主導地位；委婉語通過弱化敏感信息和強化關鍵信息對國家形象建構產生積極影響。本研究結果對新聞語篇寫作及教學都具有啟示意義。

委婉語是指交際過程中為避免冒犯而使用的一種語用策略。傳播政治性話題的新聞報道需使用委婉語，以向讀者呈現特定立場、視角和觀點，達到使大眾更易接受報道的目的。語料梳理發現，當前背景下國內主流媒體的報道語篇中都使用了委婉語。研究委婉語如何發揮語用功能，為建構更溫和友善的國家形象，是本研究的重點。具體而言，本文擬從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篇功能視角，分析當前背景下中國英文時政新聞報道中委婉語在對國家形象建構中所表現的特征及語篇功能，希望對新聞語篇寫作及教學提供啟示。

1 語篇功能視域下的委婉語及其相關研究

系統功能語言學家韓禮德（Halliday）將語言看作一種交際工具，并于20世紀60年代提出眾人熟知的三大純理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主述位的概念是由布拉格學派提出的，隨后以韓禮德為代表的系統功能語法學派對主位和述位概念進行深入研究與發展。韓禮德（Halliday）將語言看作一種交際工具，并于20世紀60年代提出眾人熟知的三大純理功能。主述位的概念是由布拉格學派提出的，隨后以韓禮德為代表的系統功能語法學派對主位和述位概念進行深入研究與發展。韓禮德據主位結構的復雜性將其分為單項主位、復項主位和句項主位。單項主位由概念成分構成，不包含人際成分和語篇成分。只包含概念成分的句項主位也是單項主位。韓禮德還將主位特征劃分為標記主位和無標記主位。無標記主位是指陳述句中的主位同時充當句子的主語，反之則為標記主語。

Danes發展了布拉格學派的理論，提出主位推進概念，并指出它是在語篇層面上討論主位與述位是如何逐步向前推進并影響信息流動的。胡壯麟在國內最早研究主位理論。他總結出四種常見的主位推進模式：放射型、聚合型、階梯型以及交叉型，用以研究連貫語篇中句間主位與述位的銜接、照應、過渡及邏輯連貫。此分類得到學者的廣泛認可。本研究對時政新聞語篇中委婉語的定量和定性分析將依據韓禮德學派的主位理論和胡壯麟總結的主位推進模式理論。

本研究認為委婉語是一種在交際過程中，通過溫和善意的表達方式，避免傷害聽眾的重要修辭手段，在語言交流的任何場合都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關于該語言現象的研究呈多樣化理論視角趨勢。蔡蕾從社會語言學角度揭示了英語新聞中委婉語的社會功能。馬莉和胡王娟從語用學角度研究了政治委婉語的政治意圖和政治傾向。曹蔓從認知語言學視角指出委婉語具有突出某概念的積極作用和掩蓋其消極方面的作用。可見，委婉語不僅能弱化消極概念，還常用于強化背后的集團利益。然而，從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篇角度對新聞報道中委婉語的研究尚為罕見，尤其基于韓禮德主述位理論和胡壯麟主位推進模式對委婉語的語篇功能研究。

管文虎指出，國家形象是國家內外部公眾對國家本身、行為、各項活動及其構成給予的總評價和認定。國家形象產生和變遷受許多因素的影響。本文認為國家形象的構建是以國家為行動單位的政府行為。王莉提出了國家形象形成機制，即本源性因素、主觀性因素和中介性因素。這里的中介性因素即新聞媒體對國家形象建構的作用機制，是本研究的核心內容。Li &Chitty指出，媒體是國家形象的塑造者，可運用歸納或演繹法對媒體報道進行語篇分析，探索國家形象的形成框架。由于委婉語的使用語境中主位結構和主位推進模式各不相同，本研究只關注占主導地位的主位特征和主位推進模式。總之，本文將運用定量和定性的研究方法，結合訪談數據，探究和總結當前背景下中國時政新聞報道中委婉語的語用特征及其對國家形象構建的作用。

本研究擬回答三個問題：（1）當前背景下中國英文時政新聞報道中運用了哪些種類委婉語？其使用頻率和分布情況如何？（2）語篇功能視角下，這些委婉語在中國英文時政報道中呈現哪些特征？（3）這些委婉語的使用對國家形象的建構起到了什么作用？

2 語料來源及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語料是40篇來源于2021年以來，《中國日報》《環球時報》《中國國際電視臺》和《新華社》四家媒體外宣板塊的時政新聞報道，總計19866詞。我們首先根據《英語委婉語詞典》對語料中出現的委婉語進行系統分類。再據韓禮德主位理論對語料中委婉語所在的語篇進行主述位劃分，并基于主位推進模式分析委婉語的語篇特征，計算出每類委婉語主述位結構和主位推進模式的頻率與分布。最后分析在當前背景下時政新聞語篇中的委婉語對國家形象建構所產生的語用功能。

3 結果與討論

3.1 委婉語種類分布及其語篇特征

主位結構能幫助閱讀者準確理解語境、行文結構，以及整個語篇中關鍵話語的進展，同時也為讀者提供了掌握信息結構的一致性與連貫性的理論基礎。因此，基于主位結構和主位推進模式理論分析時政新聞語篇中委婉語的語篇特征可以更好地整合信息結構，有助于理解國家政治觀點的表述以及國家形象的構建。依據韓禮德主位理論與胡壯麟總結的主位推進模式，本文得出以下關于語料庫中委婉語所在語篇的主位特征與主位推進模式分布。

本研究搭建的語料庫總計19866字，其中委婉語使用頻數為248，總字數1488，在語料庫中占比約7.49%。研究結果顯示，委婉語使用頻率占比最高的為政治委婉語，共出現164次，占比66%，分別是經濟用語（頻數43，占比17.34%）、政府用語（頻數53，占比21.37%）、外交用語（頻數68，占比27.42%）。在使用委婉語的小句中，單項主位出現222次，占比最高，達89.52%；而復項主位只出現26次，占比10.48%。進一步分析表明，單項主位結構在新聞報道的委婉語中占主導地位；無標記主位的使用頻數是169，頻率為68.15%，而標記主位的頻數是79，頻率為31.85%，顯然無標記主位的使用量是標記主位的2倍還多。

在委婉語的使用語段中，其主位推進模式總頻數為116，主要呈現出放射型（頻數86，占比74.14%）顯著多于階梯型（頻數18，占比15.52%），聚合型（頻數7，占比6.03%）和交叉型（頻數5，占比4.31%）。放射型模式在出現的六類委婉語的使用中占比均超過60%，最高達79.07%；其次是階梯型模式，在死亡與殯葬和經濟用語兩類中的使用率均超過20%；占比最少的是聚合型模式和交叉型模式，其中聚合型模式在死亡與殯葬分類、交叉型模式在世人與職業和經濟用語分類中占比均為0。

3.2 委婉語對國家形象的建構

3.2.1 弱化述位，避免刺激

主位特征的選擇上，單項主位多于復項主位，無標記主位多于標記主位。以下為示例分析：

例1：Such sanctions are aimed at pushing the incoming secretary of state to set foot in Pompeo's ludicrous policy direction.（單項主位）

例2：The wanton sanctioning of Chinese officials by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is now reciprocated.（無標記主位）

例1與例2使用不同的主位結構，但委婉語均位于該句的述位，表述Pompeo領導下的政府獨斷專行的做法與中方的反擊措施，屬于政府用語。據上下文可知，文章表達的主體是sanctions對中美關系的影響，用Such sanctions/The wanton sanctioning這一關鍵概念作為信息起點，可先入為主抓住整句重心，弱化述位的表達力，從而達到避免刺激的作用。可見，占據主導特征的單項主位與委婉語協同作用，構建出和平發展、共同發展、具有親和力的國家形象。

3.2.2 強化事實，避免浮夸

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標記主位雖然在新聞語篇中沒有簡單明了的特點，但可以更好的協助委婉成分實現交際目的。

例3：In the face of the unexpected COVID-19 pandemic, governments and peoples of China and Mongolia have shared the weal and woe……（標記主位）

與上例相同的是，例3的委婉成分也位于該句的述位，意在表達中國與蒙古兩國唇齒相依、患難與共的友鄰關系。然而為避免有gobbledygook（浮夸費解之語）、令讀者莫名其妙的嫌疑，例3將邏輯層面的原因部分以標記主位的形式放在了句子開頭，以強化新聞報道的事實性。以上語料分析顯示，在使用了委婉語的語篇中，選用標記主位增強了語篇的可信度，使讀者更容易對所述信息產生信任，從而有助于構建堅實可信的大國形象。

3.2.3 語篇連貫，文風雅致

放射型主位推進模式的特點是語篇中句子之間的主位相同，但述位各異。而在階梯型主位推進模式中，前一個小句的述位則成為下一個小句的主位。

例4："I（T1）want to tell the young players that

you won't have a plain sailing all along, both on and off

the court.（R1）I（T1）think this (defeat) is a kind of fortune and we have to learn to accept it," added Lang.（R2）

例4只有一個主位（T1），但有兩個述位（R1、R2）。由于放射型推進模式主要是圍繞相同主位而展開，新聞語篇中多用此模式，便于讀者在讀完前一小句后，越過后一小句的主位部分，直接閱讀述位，確保語篇的一致性與連貫性，促成讀者高效通暢的閱讀體驗。例4中作者將委婉語won't have a plain sailing all along位于放射型推進模式語段的述位部分，以下一小句的述位a kind of fortune為進一步解釋，基于較好的連貫性，委婉語氣得以在語篇中融會貫通，從而降低了對讀者的直觀刺激，給人以安慰，同時又消除了粗俗，給人以文雅，是大國親和力的具體表現。

總之，在中國英文時政新聞報道中，委婉語的語篇主位特征以單項主位和無標記主位占據主導地位，主位推進模式主要使用放射型和階梯型，從而弱化敏感信息，并對于新聞語篇的連貫性加以強化，由此作用于新聞媒體對國家形象的塑造。

4 結論

本文以當前背景下中國英文時政新聞報道為語料，從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研究委婉語使用特征，考察其語篇主位特征與主位推進模式，從而探究委婉語的語用功能及其對國家形象構建的作用。研究發現，語料中占主導地位的委婉語種類是政治委婉語。使用委婉語的語篇中單項主位多于復項主位，無標記主位多于標記主位，可達到避免刺激的作用。就主位推進模式分布而言，放射型模式占據主導地位，確保了小句間的一致性與連貫性，同時利用委婉表述對負面信息加以美化；上述特征所折射的語用功能有助于構建出具有親和力、積極正面的國家形象。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語料來源相對局限，缺乏廣泛的代表性，這都將在今后的研究中予以完善。■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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