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焱/文
本文以譯介學所關心的四個問題入手,通過對文學翻譯文本的分析,研究譯者如何進行跨文化翻譯以及翻譯文本對其傳播的影響。得出結論是譯者不能局限于語言轉換,要將文本置于不同文化的大背景下來進行創造翻譯。
跨文化研究是一種文化的比較研究,主要是研究人們的思想、行為和文化的異同,以及不同文化之間的因果關系。人類文化分為表層和深層。 這是跨文化研究的共識。人類感官所經歷的事物和現象是表層文化,而隱藏在這些事物和現象后面的觀念、價值和意識形態等則是深層文化。
跨文化研究所面對的是三個方法論問題。交互主體性、互文性和交互解釋話語。本文只涉及前面兩個問題。跨文化理解某種角度上是依賴交互主體性。交互主體性強調的是主體與主體之間平等的對話,它主張溝通中的兩方可以通過對話達成相互理解和協調。這也就意味著在翻譯活動中,原作者、譯者與譯文讀者之間都要互相尊重。互文性指的是文本間復雜的交互關系。換言之,一個文本中詞語的語義成分總是超越這個文本而指向其他先前的文本。正是因為這些先前文本,將當前的話語置于與其密不可分的更大的社會歷史文本中。
如今的文學研究早已打破了內部比較研究的局限,逐步過渡到了一種跨越語言和文化傳統界限的跨文化研究。因此在研究時如果要對文化進行深層次的理解和認識,那么對文本的比較應當落在跨文化方面。
譯介學最初是從媒介學的角度出發,目前更多是從比較文學的角度出發對翻譯進行研究。譯介學的研究對象是以翻譯文學和文學譯介為核心的文學文化關系研究。
譯介學是一種區別于語言研究的跨文化研究。與傳統翻譯研究不同,譯介學顛覆了語言轉換層面的研究,在分析譯本或比較譯本時,用更廣闊的視角來理解。它所研究的具體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1)文化信息的失落與變形;(2)創造性叛逆;(3)翻譯文學的承認;(4)翻譯與政治意識形態的關系。
根據上文所提到的譯介學具體研究的四個問題,通過譯例的分析或比較來看文學翻譯是如何做到跨文化的。
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行為,在進行語言轉換的過程中,難免會因為文化的不同,造成一些信息的缺失與變形。由于文本之間具有交互的關系,也就意味著有些文字背后還有隱含的內容,不只局限于當前的文本。
再如《美食家》中有一段描寫“這里是杯盤交錯,名茶陸陳,猜拳行令”。德文譯為“Hier festliches Gespr?nge, erlesene Speisen und fr?hliche Zecher, die sich mit Knobeln und Reimspielen die Zeit vertrieben.”譯文中作者將杯盤交錯和名茶陸陳翻譯為宴會排場和精挑細選的菜肴。杯盤交錯描寫的是相聚飲酒時的歡樂氛圍。
而早在西漢時期,茶已經成為了重要商品,唐朝全國盛行飲茶。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人以茶待客,多以名茶待貴客。名茶陸陳也體現了當時宴會的排場和賓客的尊貴。而譯者在翻譯時考慮到不同文化群里對“茶”不同的觀念,選擇將其舍去,用了符合譯文讀者的翻譯方法,使得譯文讀者能更好地理解原文的內容。但正因如此,也造成了文化信息的失落和變形。
“創造性叛逆”是埃斯皮卡提出的。他認為翻譯是叛逆的。作品會被賦予一個嶄新的面貌使得它能夠和更大的讀者群進行文學交流。文學區別于音樂攝影、繪畫等其他藝術,是唯一局限于語言框架內的。而語言想要成為藝術就必須有形象性和生動性。這與語言使用者的文化基礎和生活經驗密切相關。語言使用者使用某一詞匯所產生的聯想正是語言的形象性和生動性。而脫離語言與文化環境后,將會失去這樣的聯想。由此可以看出,文學翻譯不止要進行語言轉換還需要譯者自己進行的創造,才能調動另一文化群讀者的聯想。依據交互主體性,譯者不僅要尊重原文作者主體性還要關注譯語讀者對他的期待。
例如《紅樓夢》中有海棠詩“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骨易銷魂。”譯者將“花”作為主語,翻譯為“花像白玉一樣純潔,像雪做成的。”拋棄了“肌骨”和“銷魂”的說法。在最大程度上模仿了原文的詩歌形式。海棠在明清時期進入了花文化傳承階段,成為文人常用的意象,出現了很多歌詠海棠的詩詞。此處也是對海棠精神的歌詠。譯者在這里保留了詩歌的形式,去掉了讓讀者文化群不能理解的內容,又在最大程度上還原了原文對海棠花的描寫。
譯者在一定的限制條件內進行了自己的創作。使得譯文讀者在閱讀時能夠通過更舒適的文字表達來理解原文的內容。通過翻譯,異國的讀者能夠領略到自己國家所沒有的新的文化,在這樣一個跨國交流過程中,翻譯就起到了媒介的作用。一旦作品進行了跨文化的傳播,就需要譯者進行創作,才能被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生活習俗和不同審美標準的人所接受。
文學翻譯作品的傳播會對本國或是異國當代文學的形成和發展造成一定的影響。好的翻譯作品能夠有助于原作的傳播和普及,也能夠體現翻譯的價值。
《美食家》是陸文夫1983年發表的中篇小說,經高立希(Ulrich Kautz)翻譯后,在十年后的德語文學市場找到了合適的位置。該小說中以中國的歷史事件作為背景,講述了新中國成立前到改革開放四十多年間一個富有民間地域文化色彩的個人歷史故事。對于德國讀者來說是極具異域文化特色的。然而這樣的具有異國歷史背景的小說并不能夠吸引大部分的讀者。但本書憑借著自身幽默的喜劇風格,以及對中國美食的描寫,打造了一場滿足五種感官的盛宴。例如譯者將“大觀園”翻譯為“der Traum der Roten Kammer”,把大觀園翻譯成紅樓夢,保留了帶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詞匯,采用了讀者更熟悉的詞匯。既保證了讀者的閱讀體驗,又保留了文化特色,也幫助了該文學作品的傳播。
隨著歷史的發展,各個文學行業始終處于不斷更新的狀態。不同歷史條件下,文學的生產和接受都會相應地出現一些變化。決定性的歷史條件主要在于政治形態和媒介技術兩方面。所以翻譯與政治形態之間的關系也是譯介學關心的問題。例如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由于中國社會主義革命的需要將大批馬克思主義的著作翻譯過來,并將該作品中的內容引用論證,一直持續至今,構成了中國重要的意識形態話語。
由于文化的差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的思維方式、看到問題的視角和思路都是不一樣的。這也使得文學翻譯在一定程度上更加需要譯者的“創造性”。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的行為,常會出現文化的失落和變形。由于文化的差異不只表現在表層,還有深層的含義。這就要求譯者將文本置于兩種或多種文化的視角下來對此進行補充或解釋,不能只局限于語言轉換的層面。基于文本之間的相互聯系,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文字的聯想不同,譯者還需要具有“創造性叛逆”。但要注意尊重主體性。除此之外,還要關注文學作品能否廣泛傳播,受到譯語讀者的歡迎。隨著歷史的不斷發展,政治形態也是譯者需要考慮的問題。■
引用
[1] 周憲.跨文化研究:方法論與概念[J].學術研究,2011(10):128.
[2] Hans Gullestrup.Cultural Analysis:Toward Cross-Cultural Understanding [M].Aalborg: Aalborg University Press,2006:83-89.
[3] 周憲.跨文化研究:方法論與概念[J].學術研究,2011(10):130.
[4] 劉衛東.交互主體性:后現代翻譯研究的出路[J].中國科技翻譯,2006(2):5-8+47.
[5] 蔣驍華.互文性與文學翻譯[J].中國翻譯,1998(2):20.
[6] 王寧.從比較文學到跨文化研究[J].文學自由談,1996(3):70.
[7] 劉云溪,段超.比較文學與跨文化研究系列專題論壇[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2021(29):152.
[8] 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
[9] 查明建.譯介學:淵源、性質、內容與方法[J].中國比較文學,2005(1):57.
[10] 費小平.譯介學:概念 淵源 對象 批評[J].西安外國語學報,2002(4):15.
[11] 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3.
[12] 李家春,崔常亮.跨文化翻譯中的文化缺省現象與文化不常策略[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07(2):117.
[13] 陸文夫.美食家[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12.
[14] Lu Wenfu. Der Gourmet[M].Diogenes Verlag,1995:22
[15] 姜天喜.論中國茶文化的形成與發展[J].西北大學學報,2006(6):30.
[16] 王美華,埃斯皮卡.文學社會學[M].丁沛,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137.
[17] 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31.
[18] 姜楠南.中國海棠花文化研究[D].南京:南京林業大學,2008:23.
[19] 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31.
[20] 顧文艷.德語文學機制與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德譯傳播[J].南方文壇,2020:79.
[21] Lu Wenfu. Der Gourmet[M].Diogenes Verlag,1995:66.
[22] 顧文艷.德語文學機制與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德譯傳播[J].南方文壇,202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