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空杯邀明月（外四首）

■唐月

我的人間不上鎖

你隨時可以帶著酒

來做客

我們可以從醉酒開始

越喝越清醒

從半個沉默開始，到一個沉默結束

我們始終舍不得動

彼此的心

最好的相遇大抵如此

你從不曾抵達

我永不會離去

泡泡

樹已悄然隱去

果子還在唇上等

帶走它的人

風的叩門聲不絕于耳

沒有哪一個音

與根有關

不需要耳朵的時候

通常，我會連眼睛也卸下

一部生產泡泡的機器

讓一條魚從廚房里游出來

沒有任何難度

因為它有水，而我

恰好有鰓

逗點

那時，月還不曾圓

我們還不曾圓

大家還只是個逗點

在文字間，蝌蚪一樣游走

不故作蛙鳴狀

身著一口井，四處宣講

那時，我們頭頂佩戴著漣漪的花環

眼里還沒有花圈

那時，我們還沒有浪花般

飛濺的心和嘴唇

荷包的生活

蛋黃是圓的

雞蛋是橢圓的

荷包蛋可方可圓，亦可長方

可長角……

只要你愿意

于形而下或形而上的模具中

在鼎沸的人間。當然

它也隨時可以回到一只雞

身后跟著一群嘰嘰喳喳的新生活

滿院子溜達

看海

風沿著渤海灣繞著彎兒吹

吹到你這兒就筆直了

它知道你的性子

一個可以雙腳固定在零點的位置上，十年

一動不動的人，一座停擺的生物鐘

顯然更能無限接近

時間本身——

希望與絕望之間不曾有過的

那種近

懷表和黃歷中不曾囚禁過的

那些歲月

你膝關節的天氣預報照例很準吧

今夜，如鹽的大雪若不來造訪

這個陌生的人間

咸澀的暴雨定會打著烏云的傘

折返

屆時，我要揣著爐火來看你

我逝去的祖父

這依然洶涌不已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