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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9 19:17:57
山東文學 2022年4期

翁 筱

“你忘了嗎?就在去年的這個季節,我們約好在這兒會面,然后出逃……”

季瑤晃動著身子,試圖趕快避開這個饒舌的陌生男人,然而她無法做到。眼前這個男人滿臉通紅,激動得像是剛剛食用了興奮劑,經驗告訴她,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輕信的,因為對方最大的企圖是始亂終棄,不過,即便被棄又能怎樣呢?但僅剩的本能仍使季瑤表現出一定的抵御和逃避,更何況她的丈夫正候在房間里。可這個名叫賈非的陌生男人真像一口濃痰,又臭又黏,擺脫不了。季瑤想,其實叫練過射擊和拳擊的丈夫出場也未嘗不可,這個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饒舌男人,應該會被揍成一堆零件吧。

鹿盧旅館,昏暗而狹長的走廊上,殘缺不全的廊燈艱難地照射著地面。

房內,丈夫剝開季瑤的衣服,把腦袋拱入她的懷中。這是他一向所熱衷的游戲——造愛的前奏,浪漫的熱身。新婚還不到一年,如此這般的狂熱應是無可厚非的,何況在季瑤頗顯曲折的情感史上,曾一度謀求這類激情的生活。然而,此刻她竟莫名其妙地壓抑了沖動,甚至感覺這房間里的霉濕味兒都令人窒息與絕望。至今她都不明白,為什么會選擇這兒度過他們的假期,或者說,同意丈夫這樣的安排。如此難得的假期,卻困在這座毫無生氣的山上,聽雨,聽風,聽丈夫的呢喃,聽那陌生男人的胡言亂語。

“明天雨就停了,我們可以上山打獵。”丈夫說著,輕咬她的耳垂,一邊進入她的身體。她僵硬、不語,至少在表面上她已變得無動于衷。

深夜時分。季瑤裝作如廁,在黑暗的衛生間停留片刻。在確定丈夫正放肆酣睡后,她果斷地逾窗而出,然后被一雙激動而有力的手接住。那雙手撫過腿、臀部、腰……

茅草瘋長的山坡,瑟瑟有聲的密林里,似有不可知的精怪跳蕩在濃稠的夜色中。

他們擁抱、接吻,繼而穿過整片樹林沖下山去。前方不遠處已是一條清晰可睹的公路,而遠處那幢鬼屋狀的別墅式旅館,只剩幾點磷火般的光亮。

季瑤忘不了八年前的春天,一個連夢都會長苔發芽的季節。

那個中年男人馬息揚長著一只鷹鉤鼻,但是嗓音很性感。這是在某家化工廠的宿舍里,周遭始終蕩漾著可惡的化學氣息,所有員工的眼睛似乎都是灰黃的。透過緊閉著的窗玻璃,季瑤看見馬息揚捂著鼻子,拎著一只形狀奇特的公文包朝這邊走來,他是廠里赫赫有名的工程師,所有惡心的氣味都是他的發明創造。他在季瑤宿舍的窗外站定,并把自己的鷹鉤鼻尖在玻璃上擠壓成一個扁扁的形狀。

在急速奔駛的列車上,馬息揚繼續向季瑤展示各種顏色和氣味的瓶子。他詭秘地說,其中一只瓶子里面,裝著一種奇特且非常可怕的氣體,女人一聞到,便會春心大發。他十分敏捷地向季瑤出示了該瓶子,然后又藏匿在公文包的最深處。那是一只粉紅色的小瓶子,季瑤已經看見了,她的心臟頓時像一群上足油的活塞,沖撞不止。她開始后悔跟他單獨外出推銷了。

“你應該聽我說完這番話。” 馬息揚說。他的嘴唇,皮很薄,像畫畫時用的白描紙,翕動時有瑟瑟風聲,嘴唇里面便是一條如簧之舌。他說他跟老婆每個月平均只做一次,最多也不會超過兩次,這還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剛才我抱了你一下,不是因為怕你從樓梯上摔下去,而是覺得世界上居然能有這樣漂亮的腰肢,這太驚奇了。”馬息揚說。

“我知道你怕我用瓶子里的化學藥水把你蒙翻,其實只要兩情相悅,根本用不著它。你跟我一起出差,這樣的機會幾億年才出現一次,你可千萬別浪費呀。”馬息揚又說。

季瑤惡狠狠地把一口唾沫吐在了他臉上。

半夜里,季瑤拿著馬息揚遺棄在桌上的鑰匙,如一個幽靈,貓著身子穿過黑漆漆的走廊,向他的房間走去,然后開啟、進入,像打開一只罪惡的抽屜。馬息揚就站在鋪好被褥的床邊,似乎早有預料。如同在試管里倒入兩種成分完全不同的制劑后,必定產生預設中的反應,何況他果真施放了他的迷魂水。季瑤哭起來。但,在無法擺脫的力量面前,哭泣只是軟弱的表現。她的衣服幾乎是她自己脫去的。

整個晚上他都在聒噪——滔滔不絕,沒有意義,卻具有非凡的催眠效果。在夢中,季瑤再次親歷了此事件的全過程。她快被身邊這個欲望強盛的男人淹沒了,更確切地說,是被他五花八門的瓶子所蠱惑。擊敗她,實在太容易了。

“我們可以跟著飛機奔跑,下一站路程更遠。” 他說。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哪里?在干什么?”

“去年”似乎是一個很抽象的字眼,包括去年的去年和再上溯的年月,乃至以往的所有事物。季瑤不會忘記,在一只劇烈翻騰著的巨大溶液罐里——這只溶液罐的恐怖程度可以描述成,當你站在距它十米的旁側時,它所散發出來的化學分子足以使你的雙眼淚水滂沱。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掉了下去,整齊的碎牙,誘人的長腿、美臀,在一瞬間都不復存在。

關于那個少女自殺的動因,根據種種傳聞可以概括為以下三種:她意外懷孕;她的腎臟找不到了;她被化學藥水熏得失去了理智。這最后一種傳聞與季瑤的經歷頗為相似,所以,當季瑤每次獨自站在那只火化爐般的溶液罐旁時,總想如果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附近也有這么一只死亡之罐的話,她會不會也跳下去。

“你真的用不著出走。其實沒什么,就好比被蚊子咬了一口。一個癟掉了的腫塊,就這樣。” 鐘強勸季瑤。

季瑤狠狠地劈了他一掌。這個癡愛著她且略顯窩囊的男人,從那一年春天起,他就一直忠實地跟隨著她,像一條只會甩尾的狗——除了偶爾被性格乖戾的她喝退,或者冷處理。在廠里,季瑤的任務是研究開發外包裝圖案,這與別人的工作無疑隔著一層,像皇宮里被束之高閣的棄妃。所以,當她絕望地道出有關遭遇,且準備遠離此地的計劃時,鐘強只覺得是某個程序出了問題,比如色彩的搭配,比如套印工藝。季瑤大哭,在鐘強極盡溫柔的時候,依然大堤決口,她感覺自己與這截木頭的關系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們還能逃到哪里去呢?你想,由于一個小小的不能忍受,竟要付出全部的代價,這樣的逃離肯定是不值的。何況我已買下了供我們結婚的房子,這家企業薪水還不錯,我和你兩個人每月結余一兩千塊錢是不成問題的。”鐘強說。

“可你知道嗎?他拿走了我最珍貴的,也是你最想得到的。”

“我覺得,其實沒什么。”

南方,一切都是綠的,包括空氣。

馬息揚帶著季瑤進入一家門庭若市的夜總會。柔曼如水的音樂,女性裸露的脊背和大半個胸部,其實都是在招搖。有個非常無聊的男人跑上舞臺,與其中一名半裸舞女親吻,那舞女居然很放肆地捏了一把他的襠部。眾人嘩然,隨后露出完全可以接受的表情。馬息揚將手伸入季瑤后背,擺弄她的內衣扣,她不自然地扭了下身體;馬息揚繼續擺弄,她再次扭動,但幅度明顯變小了些,直到身體變得僵滯。默認是個很可怕的開端,有可能是從此你將擺脫不了聽憑他人擺布的慣性的開始。想哭的感覺開始作祟,她預感到自己這輩子都會像舞臺上的這群半裸舞女,以肉體為資本,卻又因肉體致禍,胡亂奔突。她認為馬息揚把她帶到這個視女性為玩物的場所其實是很愚蠢的,這會讓她更加容易清醒自己的處境。

馬息揚再度進入她的身體,像一具活塞。她討厭他的無休無止。而他還一邊翕動著嘴巴介紹這兒的生吃猴腦、貓鼠羹、牛鞭段,以及這三者與壯陽之間的曖昧關系。她閉上眼睛,忽然無端想起她的母親曾在年輕時,與一名陌生男人私自出逃過,好像是新疆,后來被家人捉回。它幾乎成了折磨季瑤父母一生的唯一內容,反反復復地解釋與認錯,承諾與保證,毆打與痛哭,直至父親故去。她絕對想不通,十九歲的自己竟已循著母親的路數開始私自出逃了,且沒完沒了。

馬息揚拉上褲子。

“難道你沒看見我們這一回的聯絡推銷成果有多輝煌嗎?你立了大功。”馬息揚說著,從褲袋里掏出一沓大鈔,扔在季瑤的懷里,好像是在風月場里買單。女人辦事的確有不可忽略的優越性,盡管你并沒有給她什么。季瑤扯過毯子遮住羞處,一把抓過那沓大鈔,朝著馬息揚臉上狠命砸過去。大鈔們像無數鳥羽撲簌簌地飛散在整個房間。她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裸露的背部很晃眼睛。

次日一早,他們離開了這個南方大都市,乘江輪溯水而上,目的地是一個更為遙遠的小城。季瑤企圖返回,馬息揚拉著她站在骯臟的甲板上,一邊信口雌黃。腳下是嘩嘩向后沖擊的江水。

“幾年前,在我身邊發生過一樁慘事,真是太慘了。也是一個女孩,比你還年輕,跟著我去福建聯絡推銷。你知道這種方式是我的拿手好戲,不過那女孩并沒有與我默契配合。結果,汽車在轉彎時,撞上一輛拖拉機,滾下了懸崖,她被活活地軋成兩截。”馬息揚的手在季瑤的腰部比畫了一下。

季瑤與馬息揚躲在房間里玩撲克。很簡單的規則,手中的牌以單牌、對子、五張以上的連牌等方式出牌,大牌壓住小牌,大鬼壓倒一切單牌,同花同順又可戰勝包括大鬼在內的所有數目的牌,最后誰手中還有剩牌便是輸者。簡單的規則,居然有著千變萬化的過程。馬息揚提議輸者必須接受勝者任選部位的親吻。季瑤竟同意了。在對他的身體已喪失神秘感的情況下,自尊心和羞恥感似乎也蕩然無存。她不明白不甘屈服于他的自己,在百無聊賴的時候,竟然還會聽命于這種更加無聊的游戲。當他把腦袋伸入她的胸口,親吻舔舐她時,她是無動于衷的。

季瑤始終是輸,好像故意提供給他肉體似的。事實上,她的無動于衷才是一種真正的逃避:輸與不輸又有什么區別呢?她解開衣襟,一次又一次。馬息揚獲得的始終只是她的軀殼。季瑤的頭蓋骨隱隱作痛,胯部因為馬息揚的粗暴略顯酸疼。她扔掉撲克牌,仰面躺倒在床上。

然而,季瑤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于馬息揚的感覺和印象是極其復雜的。他下流,性欲旺盛,發泄時無所不用其極。很顯然,她只是小菜一碟。可是,究竟還有誰能擁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將一個個女孩騙走,或者說,還有別的什么人能滿足她心底那股出逃欲呢?尤其在季瑤經歷了種種世事后,包括遭遇了諸多男人,特別是心底的出逃欲越來越不可遏制之后,她反倒懷念起這個千刀萬剮的男人來。他那只形狀奇特的公文包里一瓶瓶蠱惑女人的試劑,他色迷迷的眼睛和手,他那條舉世無雙的舌頭,以及縝密又即時的種種奔走計劃和軟硬兼施的手段,都足以剝奪任何一個女人最基本的抵抗力。

這是個優秀的出逃同謀。

季瑤認定,除了幾個與她有過實際出逃行為的男人,她還有過不少次非常接近出逃邊緣的沖動,那不僅僅是她抑制不住出逃欲望的具體體現,更表明了馬息揚的幽魂,或者說,他那古怪制劑的氣味始終糾纏著她。

鹿盧旅館的大堂,其實還算氣派。

“接下來,應該是影片兩個段落之間的連接部分。”賈非不停地說,也不管季瑤有沒有聽著。窗外是雨,嘩嘩下個不停。

“雨是這個故事必不可少的布景,因為它往往讓人無處可逃。”賈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準備對她施行語言麻醉術。這時,他看見有兩條卷毛獵犬竄進來,站在大堂中間拼命抖動它們濕透了的身子。接著,一個渾身更加濕透了的年輕女人被一群男人拖了進來。

“她迷路了,差點困死在山上,我們找了大半天才發現她。”一個外形極其猥瑣的男人竭力向眾人解釋,表情像個小偷。

“她總是喜歡離開我,獨自行動……”男人繼續說著。

年輕女人幾近半裸——以欲蓋彌彰的酥胸和未穿外褲的下身為證。猥瑣男人湊近她,嗅著她的鼻息,她卻突然瞪大眼睛,憤怒地啐了他一口。男人頓時慌了,趕緊吩咐他的同伙將她橫七豎八地拖走,拖曳的動作很是粗暴。女人的兩條裸腿在地板上蹬踏著,鞋子掉了一只。盡管有很多人圍觀,但都是些冷漠麻木的家伙,包括那幾個服務生。兩條獵犬狺狺狂叫,跟隨這伙人隱入旅館深處。

季瑤驚恐地目睹這一場景。她忍不住站起來,踮腳往年輕裸女消失的地方張望著,似乎已把那個女人和自己聯系在了一起。

賈非笑了笑,點燃一支煙。他很滿意這樣的過渡情節。

當那個房間傳來一聲慘叫時,山上再次響起槍擊獵物的聲音。賈非繼續說著,而季瑤則開始不停地東張西望。

一只杯子滑落在地上,碎了,卻沒有玻璃落地的清脆聲;一杯水潑向被煙卷燒透了的桌布,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影片結束了。

季瑤把自己交給了這個煞有介事的醫生,他說他原本是名婦科專家,現在主要從事心理咨詢業務——醫術極其高明,收費也很合理。季瑤認定自己患上了逃亡狂想癥,罪魁禍首是馬息揚這個畜生。

醫生遞給季瑤一粒老鼠屎似的褐色藥丸,她咬了咬牙吞下去。腦袋開始有些暈乎乎的,像極了搭乘一列開往地獄的火車——倘若真有這樣一列火車的話。然后,醫生將她扶到一張診斷床上,開始仔細地捏她全身的骨架。據說他通曉骨相學,甚至可以從一個人的骨相中窺見其病根所在甚至日后的命運,這其實已逼近巫術了。

“這是一種略顯古怪的強迫癥。你的頭蓋骨合縫處有一條長長的凸起的骨線,不像是骨質增生,更不是什么肉疣。而你的左側盆骨比右側盆骨稍厚大約五分之一。這是你的特別之處。思想越發怪誕,而行動又與腹部以下有關,器質性的東西不是能輕易克服的——這樣的說法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卻是真實存在的。身體始終被思想所支配,而思想又根源于身體。你想擺脫這一魔魘,就索性把自己放出去,嘗遍苦痛,使神經受到極度傷害,或許是個辦法……”醫生顯然閃爍其辭。

“我確實無法承受安枕而枯燥的日子,所以最終我選擇的丈夫是個長期在外,根本顧不了我的人。我看中的正是他對我的無意放縱。每當寂寞獨處,我的頭部就會疼痛欲裂,而一旦離家,就感覺整個身體,特別是胯部異常輕快。”

“你馬上會遇到一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艷事……可惜那個人不是我。”醫生再次檢查她的兩條開滿鮮花般的迷人腹股溝。

馬息揚死得很慘,他是被人用他自己的那條漂亮花領帶勒死,又吊在這間鮮有人光顧的工具間。工具間里始終散發著鐵銹、工業潤滑油和膠布之類的氣味,它們在一定期限里掩蓋了這具尸體所發出的惡臭,但數天后還是被一名獨眼女保管員發現了。監守自盜的她本想去偷一把大號老虎鉗藏匿的,無意中竟摸到了馬息揚的腳指頭。她的驚呼像救護車的笛鳴,失手跌落的老虎鉗砸中了她的右腳。

毫無疑問是他殺。兇手是誰?一大幫人圍著這具面目既猙獰又滑稽的尸體莫衷一是。從他裸呈著下體、脖子上還掛了雙破鞋來分析,兇手無疑是極端仇視馬息揚的性亂。馬息揚的性亂眾所周知,連廠長老婆都被他睡過幾晚,敢于下此毒手者可以排出長長的一串,反而難以定奪。不過很快有一些人被排除了,因為他們沒有作案時間;又有一些人被排除了,據說沒有作案企圖。剩下來的十幾個,是四名馬息揚的棄婦和與他冤大仇深的男人,其中居然包括鐘強。

“鐘強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嗎?”

“不,懦弱只是他的外表。從得知女友季瑤被誘奸之后,他就打定了主意,懦弱只是他作案前的偽裝而已。”在小范圍的案情分析會上,省里來的刑偵專家斬釘截鐵地說。馬息揚花領帶上一滴異常的血,一些模糊的指紋,懸掛尸身所使用的牛皮帶——有人瞧見,幾天前鐘強曾手持牛皮帶從廠區內走過。季瑤緊緊拽住正被銬走的鐘強的衣服,哭嚎著不肯放手。五分鐘前他們還在被窩里播撒云雨,鐘強的臉上還留有季瑤浪漫的唾液。當然,季瑤也被帶走了。雖說未被定論為同謀和窩藏罪,充其量只是一名重要的證人,但整個廠區一度傳聞馬息揚是由她誘入那個可怕的工具間的。

“《去年在馬里安巴德》,一部六十年代初的法國電影,當年就在國際上獲了大獎。一個名叫A的美貌少婦,就像你,與她的丈夫M,來到一座名叫馬里安巴德的溫泉旅館度假,結果遇上了陌生男人X。像極了我們現在這樣,所以說藝術往往有著可怕的真實。X反反復復地對A說,我其實是你的老相好,去年在這里就已約定今年的此時再次相會,然后雙雙出逃……這個故事確實有些特別,像一個夢,飄浮,虛設,卻又不可回避。是的,它的結尾你已猜到了,其實好多情節都可以這樣的順理成章。A說,我根本不認識你,去年我也根本沒來過這兒,等等等等,可這些話有什么用呢?事實與真實是兩碼事,你可以對事實負責,但更應對真實負責。真實是什么?不是所有的事實都是真實,同樣,并不是所有的真實都是事實……”賈非繼續嚼他的舌頭。季瑤的丈夫早已上山打獵,鹿盧旅館大堂里站著的那些服務生,不過是幾具毫無生氣的木偶。

“你想用別人的故事來打動我、說服我,這不算是個好辦法。倘若真的跟你走了,其中的原因是連你都想不到的。”季瑤終于對他開口。

“可是除了說話,我找不到另外的辦法,就像那個X。何況他成功了。”

“你會吃不了兜著走的。”季瑤語氣平淡。

兩條卷毛獵犬突然竄進來,對著他們狺狺狂叫。還沒等賈非回過神來,一支獵槍已經對準他瘦弱的胸膛,然后被扣響。槍聲響過,槍膛處冒出一股臭屁似的煙霧。

“該死的槍藥,怎會受潮了呢?”季瑤的丈夫自言自語道。賈非已嚇得魂不附體,甚至喪失了轉身逃跑的能力,季瑤的丈夫隨即用那練過拳擊的拳頭開始在他身上練習。大堂里響起類似刀落砧板、劈碎肉骨的聲音。那些服務生依然像木偶,連眼珠都不朝這邊轉動哪怕一下。賈非緊緊蜷縮,像只烏龜,可惜他的肉身外并沒有堅硬可御的龜甲。

對我,馬息揚曾付出代價,鐘強也是,還有別的一些男人,如今又加上這個倒霉的男人。季瑤想著,便情不自禁地撲上去攔住丈夫,那殺氣騰騰的拳頭空舉著,骨節咔咔作響。

丈夫顯然非常不滿。依照他的性格,他是不愿以拳頭朝妻子開火的,何況他一向迷戀妻子的肉體。這是除狩獵以外,他的唯一愛好。賈非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竭力站直,卻又頂不住癱在了地上。

丈夫把季瑤拖回房間,嗵地關死房門,剝掉她的衣服,開始歇斯底里地發作。

這一場瘋狂的性事直到傍晚時分才結束。

鹿盧旅館的廊燈次第亮起,盡管它們殘缺不全,有幾盞還不停地抖閃,隨時都會熄掉似的。山風從旅館屋頂一次次刮過,嗚嗚地響著。空蕩蕩的大堂,木偶般的服務生以及那幾條瞌睡中的獵犬,與這幢風中微微搖晃的屋子混在一起。一些人在餐廳、茶座和走廊盡頭走動,連影子都是低低的,之后便隱入某個神秘的去處。透過窗子,可以看見屋后的山林在風中大幅度地舞動,與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季瑤的腦袋枕在丈夫的手臂上,他已熟睡,心滿意足地攤開他粗壯的四肢。其實他根本就沒擔心過新婚妻子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在他眼里,她只是個有些浪漫的女人罷了。

季瑤悄悄起身走進衛生間,鏡前燈上方墻壁有塊很大的污漬,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把臉湊近鏡面,面容稍顯蒼白,連同一雙像被福爾馬林漂白過的手。

季瑤關掉鏡前燈。黑暗中,饒舌不止的賈非的面容漸漸顯形。

季瑤和丈夫是在一個朋友家里相識的,時間是在去年,稍早的晚冬季節。她跟隨他去了遠郊山上的一處休閑地,說穿了,那兒其實是個情人旅館。他隨身帶著他永不離身的狩獵工具,抓住一切機會打獵是他的第一愛好,當然最大的獵物是她。季瑤的裝束花團錦簇,拖曳及地的裙裾打滿褶皺,發式也百般梳理,綴滿飾物,就差戴上皇冠了。盡管這樣很艷俗很夸張,但她頗感痛快。不這樣還能怎么樣呢?棄雅就俗本身也是一種逃避。已不是當年化工廠研究外包裝時的她了,她固執地認定自己的脫胎換骨在于那些男人,但愿這回能獲得一塊穩定的跳板——自由的歸宿,正確的選擇。

雖處遠郊,但這地方卻是極熱鬧的。到了晚上,旅館底層的大廳里來了一支管弦樂隊——四個長發飄逸、身材頎長、表情深沉的大男孩。幾乎所有住在這兒的人都去觀看了,包括季瑤的不知狩獵之外還有何物的未婚夫。端著紅酒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穿著得體的男男女女低聲相互交談,或者交換愛意。季瑤發覺盡管這兒的設施十分平常,但出入其間的好多都是本城的貴族,這使得她忽然感覺一切似乎都在某一場夢中遇見過。

未婚夫說有些頭暈,可能是多喝了幾杯酒的緣故。季瑤陪他回房間,與他親熱一番之后擺脫了他,獨自回到那個大廳。她承認自己有點喜歡上那個由四個大男孩組成的樂隊了——他們的演奏,甚至他們繃著臀部的演出服。對此,他是不會管的,這就是他唯一的優點。當她快要接近那個大廳時,邊上一條兩旁飾滿仿真古畫的走廊里,一個體形壯實的男人忽的竄出,貌似純屬無意地撞到了她。她呀了一聲,接著與他的目光自然相碰。

樂隊仍在演奏。

他端給她一杯紅酒。喝完了,他便邀請她到外面的小花園走走,她爽快地同意了。兩人一起步入大廳外那個偌大的花園。

“何以獨自一人來此消遣?”她不無好奇地詢問。

他沒有回答,雙臂卻已將她攬入懷中。他的動作顯然有些過分,或許他早已對她盯梢,那雙毒眼已判斷出此刻的她很自由。他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但一直限于她能欣賞的感覺以及隱含其間的力量范圍之內。

“一切都是命中設定。這世間,看起來很偶然的事物,其實都會擁有它們獨特的密碼。”他說。

“那么,比如我,比如我們,接下來的日子里,會遇到些什么呢?”

“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已跟我出逃了。”

“一年前,我們坐在這里說話,周圍也都是些木偶似的服務生。好像一場舞會剛剛結束,你的丈夫先回了房間。如果他真已發現了我們,想動手阻攔,那他肯定不會這樣輕易離開,可是他離開了……舞會結束了,第二天我們就得告別,所以你懇求我陪你到子夜。你盛裝濃抹,面對我,手里還舉著一杯紅酒,雙眼含淚,卻美麗異常。你說,你的房間窗戶正對著我的房間窗戶,你要我一直亮著燈,直到你先熄燈……你還能回憶起這些事情嗎?那時,這里的墻上掛滿了許多仿真古畫,屋頂飾有古典石膏浮雕,地毯是紫紅色的,我們靠在一條高出平地許多的石欄桿上……”

季瑤的腦部出現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暈眩。

“……這已是我們去年在這里最后的細節了,接著便是一個漆黑無比的夜晚。半夜里,我忽然聽見一聲歇斯底里的驚呼,像是你的聲音。于是我起床,沿著旅館的走廊匆匆奔去。走不完的走廊,兩面的墻壁似乎隨時都會傾圮,那些仿真古畫陰森森的,可我已顧不了這些。終于,我在你房間窗下站定,聽到的竟是你正沉湎于男女歡娛的聲音。你與我的約定并非出自與丈夫的格格不入,而是剎不住車的性情使然。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

話沒說完,季瑤已緊緊抱住了賈非。

“是的,正因為你的性情,正因為我對諾言的堅信,我們果真重回這里,這個現實生活中的馬里安巴德。你仍然跟隨丈夫而來,這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你仍然裝做不認識我,這說明我只是你曾涌起出逃沖動的其中一個。現在,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已經完全回憶起去年我們在這兒的情景了?何況你的婚姻已經抵達終點,再也沒了向前發展的可能。而你是不能容忍死水一潭的感情生活的。所以,今晚子夜,這已是再也不能拖延的出逃時機。”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過,你并不是我去年曾遇見的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季瑤大喊著。

“對一個已經無法穩住自己的女人來說,真實的出逃才是唯一需要發生的事實要素。”一直不停說話的賈非像燃燒的紅燭,漸漸消蝕,變矮變小。

鹿盧旅館底層果然還有一個小型劇場。這兒幾乎聚集了所有吃罷晚飯的空閑住客,他們在等待一支管弦樂隊的演出,據說這支樂隊是相當有知名度的。季瑤看見丈夫已經把獵槍拆散,然后打開他的擦拭工具箱。出逃的時機確實到來了,那個名叫賈非的小個子男人的確神機妙算。在丈夫轉身去取那瓶獵槍專用黃油的時候,她以一個極其敏捷的動作,飛快地在他的茶杯里倒了點什么,然后從容地走進衛生間化妝。

小型劇場里人頭攢動,但仍然保持著一定程度的安靜。季瑤注意到舞臺上的管弦樂隊是由四個青一色老男人組成的,他們頭發花白,但氣質高貴。音樂在劇場上方奏響,悠揚、純粹,宛若天籟。當這樣的音樂盤旋著,居然有人想出逃,這是不是有點褻瀆的意味?季瑤想。這時賈非對她使了個眼神,然后獨自先離開了小劇場。后花園——小劇場外面那個偌大的花園深處,一株古香樟樹旁,就是他們約定的會合處。

一個很壯實的男人貌似純屬無意地撞倒了她。按理說,大家都安靜地或站或坐,沒有碰撞機會,但他的這一下碰撞很有力度,然后他低頭輕聲致歉。很渾厚的成熟男聲,季瑤的心臟不由得微微震顫。她看見那個壯實男人從她身前經過,確切地說,是從剛才被他碰撞過的她的兩條腿面前經過,再走向劇場后臺。后臺有個吸煙室,還有演員化妝間、休息室,以及通往與后花園相反方向的山坡的小門。季瑤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這個男人的背影,她似乎被強烈的回憶徹底擊中,同時再一次嗅到了馬息揚曾經隨身攜帶的那瓶迷魂水的氣息……

早已等得焦急的賈非終于忍不住了。他繞過那株巨大的古香樟樹,越過花園草坪、仿白玉的亭子、石椅石桌,沖進小劇場。四個老男人繼續一絲不茍地演奏著,他們如此投入,仿佛身體也是樂器的組成部分。音樂已將整座劇場籠罩得嚴嚴實實。賈非變得不顧一切,他幾乎找遍了或坐或站的劇場里的每張臉,但是沒有季瑤。他轉身竄出小劇場,發了瘋似的四下尋找。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涌上,使他剎那間停住腳步:季瑤根本就沒有按照他的計劃行事,或者說,她的合伙出逃者是另一個神秘男人。

季瑤的丈夫已完成對那支獵槍的擦拭,特別是它的槍管部分,槍膛以及扳機也擦拭得油光锃亮。

茅草瘋長的山坡,瑟瑟有聲的密林里,似有不可知的精怪跳蕩在濃稠夜色中。季瑤緊緊拽著賈非的衣襟,不顧一切地奔跑。雨季中的山坡泥濘不堪,他們不時滑倒,早已成了兩個泥人。他們隱約記起,從這面山坡直奔下去,就可以來到一條通往外界的公路,然后一路往西,循著季瑤母親曾經出逃的方向。西面仍是一片漆黑,只有路基下方的溝里閃爍著溪水潺流的細碎光亮。

他的手始終緊緊地牽著她。

他們突然站定,身后似有一種怪異之聲正尾隨著,回頭看去,借助極其微弱的光亮,一支油光锃亮的槍管已對準了他們。

“砰!砰砰!”槍聲驟響,撕開漆黑一團的夜色,迸濺出燦爛灼目的巨大光芒。光芒映照出的那名埋伏狩獵者,正是季瑤親自選中的那個可靠的丈夫——他猙獰冷笑著朝他們走過來,像是在撿取獵物。兩人情急中還企圖往前奔突,卻早已被釘住般動不了身子。腳下的山坡忽地斷折,只剩下兩人絕望的慘叫。季瑤感覺自己的身體飛速墜落,直通通地跌入萬丈深淵。

季瑤歇斯底里地驚厥,雙腳猛地一蹬,身上的棉被掉在了地上。她睜開眼睛,神態無疑是惶恐的。此時,丈夫已扭亮床頭臺燈,映照出這間家居臥房的全部,并很快將掉落在地的棉被重新拾起,替她蓋上。于是,她主動撲過去,摟住了丈夫的脖子,親吻他的胸脯,反復舔舐,像是以此補償夢中她對他的不敬和失貞。此時,天好像快要亮了。

“雨已經停了,今天可以上山打獵。”丈夫摟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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