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春蕾
媒介是信息傳播的重要載體,如果將多種媒介以不一樣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就可能成為一個有傳播效力的組織或機構。傳統媒體就擁有包含報紙、圖書、雜志、廣播、電視、電影等形式在內的媒介,而與其相對的就是新媒體。新媒體可分為網絡媒體與移動媒體,網絡媒體的重要呈現方式有搜索引擎、門戶網站、社交媒體、電子商務、網絡視頻和網絡游戲等,移動媒體則為手機終端APP、平板電腦終端APP等。紀錄片來源于現實生活,因此更加貼合大眾心理和生活需求。但是隨著新媒體時代的來臨,當下電視、電影等傳統媒體已經演變為高新技術數字媒體,那么紀錄片的傳播方式也不得不隨之發生變化。
在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走紅中,最為特別的一點是它的走紅主要歸功于新媒體的傳播渠道,而不是依靠傳統媒體的傳播渠道。《我在故宮修文物》在CCTV-9首播之后并未引起轟動,但是在播放一個多月后,該紀錄片卻意外在一個彈幕視頻網站走紅,網絡點擊量在短時間累計超過了100萬次,并成功成為眾多社交軟件的熱點。
紀錄片是由紀錄電影延伸出來的,紀錄電影有許多優秀作品,可是時至今日紀錄電影依然是電影類型中的小眾分支,甚至并不在主流之內。各大電影院線從來都不是中國紀錄片的主要傳播渠道,每年能夠在電影院播出的紀錄片少之又少,中國紀錄片最重要的傳播渠道還是電視。二十世紀末,電視紀錄片曾經廣受觀眾喜愛,并且有許多流傳度非常高、評價也非常高的片子,例如紀錄片《話說長江》曾以高達百分之四十的收視率成為我國電視史上的收視之最,到現在這個記錄仍然高居榜首從未被超越。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此之高的記錄所體現的不只是整部紀錄片高水準的制作水平,也與當時電視頻道少、節目不多有很大關系。但隨著社會的開放程度逐漸擴大以及頻道資源的不斷增加,電視節目日益豐富,以綜藝節目為首的電視節目開始大行其道,這時紀錄片為了順應時代的發展,也逐漸向欄目化進行轉變,而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宣傳過程也可以被看作是傳播渠道多樣化的完美驗證。
在新媒體環境下,紀錄片的傳播方式由單向傳播變為雙向互動傳播。紀錄片可以傳播到各大論壇和一些網站上面,相比于傳統的電視和電影傳播,新媒體的傳播更具有互動性,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就是人們通過在微博熱議后才獲得了大量關注的典型代表。現在,人們可以自由快速地通過網絡看自己喜歡的視頻或者電視劇,也可以將喜歡的視頻分享出去,這在以前是不可能實現的。彈幕網站在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新媒體傳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傳統的視頻評論區通常放在播放框的下方,觀眾的評論按時間的先后排序呈現,但是在實際觀看中,觀眾很難對某一畫面進行實時互動點評。而彈幕網站這種超越時空的交互性,使以往的單向傳播模式轉變為雙向互動傳播模式。在新媒體背景下,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在流行文化視頻網站上播放,獲得了無數年輕人的關注。在這樣高品質作品的吸引下,這些年輕群體主動轉變為傳播者,并且由他們進行二次傳播,最終通過意見領袖增強了這部紀錄片的網絡影響范圍和影響力,使其成為了社交網絡上的熱點話題。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擁有新媒體紀錄片的特征,它的主要特征在于和觀眾形成的互動,每個觀眾都可以輕松地在網絡中評論與分享,通過多渠道的傳播優勢與廣大的覆蓋面和影響力,最終實現高話題性和高口碑的雙贏。
首先是受眾心理的變化。紀錄片對故宮修復文物的呈現,使文物修復這樣一種陌生的問題生活化,神秘的問題熟悉化,迎合觀眾的獵奇心理。在新媒體背景之下,受眾對傳媒的探索欲與求知欲漸漸變強,隨之而來的則是媒體自主權的強化,同時強烈的主體意識已經在觀眾心中開始出現,這就使觀眾的消費心理增加,而且對媒體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能取得這樣輝煌的成就,就是因為其作品本身的故事就引人入勝。故宮題材在紀錄片領域已經不算是新鮮的話題,但是《我在故宮修文物》以故宮里的修復師這樣一群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群作為特別的著眼點,利用他們和古代文物兩者間的互動來表現紀錄片的中心思想,重點突出了這些修復師們的工匠精神,把他們全神貫注修復文物所散發出來的令人著迷的氣質,展示給了視頻網站上的年輕觀眾,令這些年輕群體在這個浮躁的物欲社會中看到了匠人們耐得住寂寞與淡視名利之心,視頻彈幕里面那些對修復師們外貌、口音的關注和討論,歸根到底是對我國傳統文化的敬佩。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將神秘的文物修復工作擺在鏡頭前,大大滿足了觀眾探求神秘的心理。
嗶哩嗶哩網站是一個建立于青少年以共同興趣為基礎上的網絡社區,年輕一代為了將自己與其他年齡的人區分開來而創造了“鬼畜”“二次元”等特色文化,從而組成為一個非主流群體。在這樣一個人際關系效用的群體中,“彈幕”能幫助觀眾建立共識,以此增強群體歸屬意識。身為群體中的一份子,每個人都希望能在群體中找到歸宿感,并被群體所接納、認可,而這樣的團體意識必須在信息的傳播和互動中漸漸形成。在彈幕網站中,觀眾的評論內容按照發布的時間點在視頻畫面上出現,這就使得觀眾可以通過“彈幕”實現對作品內容的解構與重構。在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中,當陶瓷修復師史連倉帶著眼鏡眉頭緊鎖,專心致志地修復著一件唐三彩時,“向史師傅敬禮”的彈幕立刻刷滿了整個屏幕。在群體意識下,某種觀念、情緒或行為會在暗示機制的作用下以超快的速度在人群中傳播。在這樣備受感染的群體情緒中,這個群體會不自覺地被某一種意見或者情感所支配,并且可能進而引發整個群體的某種激動行為。在這樣的群體情緒下,本來就深有同感的受眾會因為意見相同的彈幕而產生一種歸屬感,而本來并沒有感覺的受眾在看到了刷屏的彈幕后也會變得情緒激動,深受感染。
其次是受眾角色的轉換。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走紅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因為受眾角色的轉變。在觀看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之后,觀眾自發在微博和微信上向朋友們推薦這部紀錄片,他們從被動接收者轉變為主動傳播者,在這樣一種熱議氛圍下營造出了網絡的議程設置和輿論氛圍,從而帶動了更多網民的關注。
最后是觀看方式的變化。隨著高新技術的快速發展,人們看電影的方式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以歐美為例,現在愿意去電影院看電影的人越來越少,人們更愿意使用家庭影院在家里看電影,因為這樣可以省下外出的時間與成本。而在國內,由于新媒體的迅速發展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線上觀影,這就使得許多視頻網站都愿意花巨資購買電影版權,同一部電影線下觀影與線上觀影的時間差越來越短,從而形成一種良性循環。
無論紀錄片創作理念如何變化,藝術傳播的終極目標始終是人,人文主義是紀錄片的最終旨歸。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之后,中國紀錄片的制作者開始關注普通百姓的生活,開始關照個體在時代下的狀態。在這個潮流下,作為一種流行的敘事傳統,個人也不再是政治層面的一個代表,反而變成了紀錄片鏡頭下的敘述主體。但是,這樣一種人文取向、關照個體的制作理念仍然停留在了與實際生活相關的現實題材里面,歷史文化紀錄片仍然追求著高大上的宏觀敘事手法,而這樣的狀況直到《我在故宮修文物》的播出才得到了扭轉。人文取向、關照個體的創作理念由此開始走進歷史類的紀錄片里,帶給觀眾一種全然不同的視角,令人印象深刻。
厚今薄古,關注現實。《我在故宮修文物》在第一集里說過這么一句話:“文物是過去式的,但修復文物卻是現在進行時。”這句話表明對文化的理解和接受總是要依靠著現實,與時俱進的。長期以來,歷史文化紀錄片創作總是走向一種極端,那就是太看重歷史而忽略了文化傳承,人們往往偏用宏觀敘事,以俯瞰視角來處理與歷史有關的題材。這種宏偉巨作作為當代反映中國蓬勃發展氣象的文化產物,人文歷史紀錄片的宏偉審美風格的選用并不難理解,但廣博的內容和刻意的渲染不能取代那些具有啟迪意義的歷史細節。《我在故宮修文物》在此處就與以往同類型的紀錄片有些與眾不同,該紀錄片在拍攝文物修復師們的辛勤工作時,也在珍惜著中華民族的歷史。這部片子改變了以往著重于還原恢弘龐大的歷史背景的做法,反而從修復文物這一細節入手,在記錄著當代故宮生活的同時也在對以往的敘述思想進行反思。
微觀視角,微末敘事。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與往常人們愛用的宏觀敘事、俯瞰視角來處理與歷史有關的題材相反,它在微觀視角上利用微末敘事的手法,將故事的細微點真實地展示給觀眾。傳統的宏大敘事的紀錄片在創作時往往會先放一段歷史影像,如果沒有影像資料也會放一些歷史文獻,然后再用航拍或搖臂拍攝一些俯瞰視角的現代鏡頭,中間還要夾雜著一些相關人物的采訪。這樣不帶感情色彩的解說詞配出來的影片,通常會給人一種疏遠的感覺。而《我在故宮修文物》與之完全不同,人們可以在紀錄片中看到故宮里的老師傅和他們的徒弟不工作的時候和我們身邊的平常人一樣,有每個普通人都有的愉悅狀態。比如當老師傅們戴上高科技的谷歌眼鏡時也會感到有趣;故宮里的杏樹結果了,師傅和徒弟一塊兒打果子吃時的快樂;向鏡頭炫耀故宮里的藏品時的得意勁兒以及當藏品沒法以最好的狀態展覽時的失落;老師傅辛苦工作完騎著電動車跑出故宮卻只為抽一根煙的滿足;每日清晨開啟故宮的一個個大門之前,老師傅們都要在門前大聲喊一下,只是為了在開門前嚇跑夜里留在故宮里的黃鼠狼和貓。這些畫面都能讓屏幕外的觀眾有一種真實感,更容易被打動。有了這樣一種微末敘事的創作理念,才使得觀眾通過畫面能夠感受到老師傅們對所修復的文物持有的感情和對工作的熱愛和堅持,他們修復的不僅僅是文物,更是修復了人們對文物修復師的看法以及這個職業的認知。
新媒體平臺不應該只是用來作為傳播推廣的平臺,而是應該將紀錄片制作與新媒體技術的特征相融合,只有這樣才能符合新媒體用戶的需求與他們日常的使用習慣。此外,一部紀錄片要有某種文化內涵。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把在故宮內工作的修復文物工作者這個少數但卻和文化歷史有密切聯系的群體作為拍攝對象,通過鏡頭向觀眾展示出他們在看似乏味無趣的工作中如何盡職盡責、精益求精,不為金錢名利,只為修復和呈現文物,從而把支持他們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一心一意埋頭苦干的工匠精神生動地展現給觀眾,希望可以將我國珍貴的文物及其背后的歷史以及修復師的匠人匠心弘揚下去。影片中的文物工作者對自己的職業充滿自豪感,工作中的一舉一動無不顯示著一種非凡的風度,他們充滿責任感,在修理文物時就好像在跨越千年時光進行對話。
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在傳播過程中最開始引起青年群體的關注,原因是一些網站采用彈幕播放形式,增強了片子與觀眾的交流和互動,充分顯示了在這蓬勃發展的新媒體環境中,紀錄片也已經具備多樣化的傳播形式,由單向傳播變為雙向互動傳播,社群影響力顯著增強。《我在故宮修文物》這部紀錄片具有以往紀錄片所不具備的特征,它將與觀眾的溝通交流放在第一位,利用新媒體平臺積極進行宣傳,以此獲得網上較高的點擊率和良好的傳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