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匯市場這十年：繼往開來

文/王元愷 編輯/白琳

一國貨幣的匯率是金融要素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高效配置本國資源、實現經濟內外部均衡的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近年來，我國不斷推進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改革，完善人民幣匯率市場化形成機制，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趨于完善。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外匯市場改革持續向深入推進，在匯率形成機制、治理架構完善、基礎設施建設、外匯產品體系等方面成績斐然，市場成熟度和韌性不斷提升，深度和廣度不斷拓展，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不斷增強。人民幣匯率作為宏觀經濟和國際收支自動平衡器，在穩定經濟增長、高水平對外開放、保持貨幣政策獨立性和抵御系統性風險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筆者作為中國外匯市場發展的參與者，總結近十年我國外匯市場發展，立足現在遠觀未來。

十八大以來的外匯市場發展：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監管有效

黨的十八大以來，多次重要會議強調外匯市場的重要作用，指明市場改革方向。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匯率作為要素市場的重要價格，是有效配置國內、國際資源的決定性因素之一。黨的十九大提出“要深化匯率市場化改革”，匯率市場化改革是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個有深度和廣度、穩健高效、公平規范的外匯市場，有利于形成合理均衡匯率水平，有利于傳遞匯率信號、引導資金有序流動、優化資源配置，是深化匯率市場化改革的重要基礎。在黨中央、國務院的領導下，中國外匯市場的建設者和參與者們繼往開來，砥礪前行，書寫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更趨完善，匯率彈性顯著增強

2014年至2015年，我國不斷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實施了以2015年“8·11”匯改為代表的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改革措施。2014年3月17日，銀行間即期人民幣兌美元交易價波幅由1%擴大至2%；2015年8月11日，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形成機制得到完善，基本確定了“收盤價+一籃子貨幣匯率變化”的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形成機制，2017年5月引入“逆周期因子”；2015年12月11日，CFETS人民幣匯率指數正式發布，引導市場更多關注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在合理均衡水平的基本穩定。

一系列措施效果顯著，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更加科學透明，增強了人民幣匯率的彈性，向市場參與者傳遞了市場化改革不斷深入的穩定預期，可以說抓住了匯率改革的“牛鼻子”。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波幅和波動率明顯提升，2016年以來，每年波動幅度基本在5000點（Pips）以上，明顯大于此前的3000點（Pips）；實現波動率提升至4%左右，明顯高于2012年以前3%以下的水平。人民幣匯率中間價更貼近市場價，2016年以來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和市場價點差平均120點（Pips），明顯低于2012年至2015年的449點（Pips）。

參與者及品種增加明顯，市場深度和廣度提升

截至2022年6月，銀行間外匯市場會員數從2012年末的359家增至774家，中國外匯交易中心掛牌交易的貨幣對從2012年末的18個增至39個。

2015年9月30日起，境外央行（貨幣當局）和其他官方儲備管理機構、國際金融組織、主權財富基金經批準可參與中國銀行間外匯市場，拉開了境外機構進入境內外匯市場的序幕。2020年1月13日，國家外匯管理局印發《關于完善銀行間債券市場境外機構投資者外匯風險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為便利境外機構投資者管理外匯風險提供了實操依據。

參與機構的豐富、可交易貨幣對的拓展和對外開放力度的加大，極大地增加了我國外匯市場的深度和廣度，改善了市場流動性，銀行間市場買賣價差持續縮窄，客戶端的市場競爭更加充分，實體經濟進行外匯交易的成本顯著降低，外匯市場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持續提升。

外匯市場基礎設施不斷完善，市場高效穩健運行

外匯市場基礎設施建設力度不斷加大，保障了外匯市場穩健高效的運行，更好地為市場參與者提供各類交易相關服務。

2016年1月4日，銀行間外匯市場閉市時間由北京時間16：30延長至23：30。2017年起，中國外匯交易中心推出全新的CFETS FX2017交易系統，2017年8月28日支持外匯期權交易，12月4日支持基于雙邊授信撮合的外匯即期撮合交易業務，2018年2月5日支持外匯即期（競價和詢價）、遠期、掉期、貨幣掉期業務。CFETS FX2017的推出具有特殊意義，該系統創造了可以一次執行多個指令的低延遲交易環境，為參與者營造了一個可持續和健全的交易生態系統，標志著我國金融交易基礎設施的重大升級，有效確保銀行間外匯市場的安全、穩定及高效運行，對鞏固境內外匯市場定價權和促進外匯市場對外開放有著重要意義。

外匯交易清算相關的基礎設施及能力近年來也取得長足進步。截至2022年6月底，銀行間市場清算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清算所”）已經推出了外匯即期、遠期、掉期和期權的集中凈額清算業務，人民幣外匯交易綜合清算會員9家、普通清算會員35家，其他外匯清算參與者32家，合計76家，較2012年底增加50家。2021年上海清算所推出雙邊凈額軋差清算，涉及的凈額清算期限有所擴展。清算會員參與機構和清算品種的擴展提高了清算效率，節省了交易后處理成本，實現了信用風險的集中和對沖，有利于降低外匯市場潛在的系統性風險。

建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市場保持規范化發展

在監管機構的指導下，2016年6月，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成立；2017年4月，中國外匯市場指導委員會成立。外匯市場指導委員會和自律機制的雙層架構既賦予了市場參與者自律的權利，又為監管機構和市場參與者提供了溝通平臺，成立以來在構建和完善外匯市場自律規范體系、推動外匯市場自律管理等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

2016年，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制定并發布《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公約》和《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原則》。2017年，自律機制發布《中國外匯市場準則》，旨在向我國外匯市場參與者和從業人員提供通用指導原則和行業最佳實踐的操作規范，促進外匯市場專業、公平、高效、穩健運行。我國外匯市場參與者同時還承諾遵守《全球外匯市場準則》。2021年，自律機制修訂并發布了新版《中國外匯市場準則》。

2020年以來，為落實監管機構關于“引導企業和金融機構堅持風險中性理念”的精神，自律機制把推動市場主體樹立并堅持“風險中性”理念作為工作重點，幫助企業加強匯率風險管理，聚焦主業發展業務，提升財務穩健性，為我國外匯市場的高效運轉保駕護航。

交易產品體系更加豐富，企業套保意識顯著增強

近年來，外匯市場產品體系不斷豐富。遠期結售匯增加了差額交割方式，期權品種增加了人民幣對外匯普通美式期權、亞式期權及其組合產品，合作辦理人民幣對外匯衍生品業務范圍有所擴大。截至目前，我國外匯市場交易產品主要包含即期、遠期、外匯掉期、貨幣掉期和期權等，基本具備國際外匯市場產品體系，可以滿足各類參與者的多元化需求。

銀行間外匯市場衍生品交易量顯著增長，市場更加活躍的同時也更好地滿足了企業匯率套保需求。2021年銀行間外匯和貨幣掉期、期權交易量分別為20.3萬億美元、0.89萬億美元，是2015年的2.4倍和3.1倍。商業銀行積極踐行匯率風險中性理念，為實體經濟提供豐富便利的匯率套保工具。2021年客戶端遠期、掉期、期權合計簽約金額達到1.3萬億美元，為2015年的1.6倍；客戶套保交易量占總交易量的比例由2015年的15%攀升至2021年的25%。

外匯市場展望：深化市場創新 更好服務實體經濟

隨著我國對外經貿合作的不斷加深，人民幣國際化穩健前行。2021年末，人民幣國際支付份額首次超過日元，達到2.7%，位列全球第四，較2012年排名上升了15位。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22年6月公布的數據，一季度人民幣在全球官方外匯儲備構成中占比升至2.88%，位居全球第五，創下公布人民幣外匯儲備數據以來的新高；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今年完成了人民幣2016年成為特別提款權（SDR）籃子貨幣以來的首次定值審查，將人民幣權重由10.92%上調至12.28%。人民幣國際地位的持續上升對我國外匯市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市場中的重要性將不斷提升

隨著人民幣國際化的不斷深入，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市場中的重要性必然提升。當前人民幣在我國與周邊國家的外匯交易和貿易結算中已經具備較為廣泛的使用基礎，未來需要進一步提升人民幣與周邊國家貨幣交易的便利化程度，進一步完善人民幣對其他貨幣匯率的直接定價機制。在此基礎上，將人民幣的影響力擴展到其他發達國家貨幣，最終成為與美元、歐元等并列的外匯市場核心貨幣。

在匯率定價機制方面，人民幣匯率的波動率近年來有所上升，但較發達國家貨幣波動率仍偏低，且人民幣對非美貨幣的匯率定價主要通過美元套算得到。未來，需要不斷推進市場創新改革，促進供求力量均衡發展，提升人民幣外匯交易的活躍度，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和雙向波動性。

在市場深度和廣度方面，進一步擴大市場參與者范圍，為外匯市場增添新的活力。為進一步吸引境外投資者和國際機構投資中國市場，有必要適當延長境內銀行間人民幣外匯市場交易時間，既有利于提高境外機構投資者交易的便利性，也有利于加強境內外匯率聯動性，長期看有利于人民幣外匯市場發展。

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在外匯市場發展過程中大有可為

商業銀行不僅是銀行間外匯市場的主力參與者，也擔負著向各類市場主體提供交易服務的重要職能。展望未來，商業銀行將在外匯市場發展過程中大有可為。

商業銀行應發揮資源優勢，不斷提升各類市場主體參與外匯交易的便利性。近年來，部分商業銀行推出了多種類、多層次的電子化交易渠道，滿足客戶“線上化”“無紙化”的外匯交易需求。以建設銀行為例，推出的企業網銀、互聯交易平臺、手機銀行等電子渠道，為客戶的外匯交易及風險管理提供一整套解決方案。大型商業銀行作為外匯市場的做市商及服務提供者，將持續推進電子化交易渠道建設，打通外匯市場的“最后一公里”，不斷提升用戶體驗。

商業銀行應發揮專業優勢，幫助各類市場主體提升匯率避險水平。一是持續提升基層機構外匯衍生品服務能力，加強面向企業的匯率風險中性理念傳導，提供精細化和專業化的套期保值服務。二是運用金融科技手段降低企業運用避險工具的進入門檻。以建設銀行推出的“小微快易”為例，該產品通過金融科技賦能、運用數據分析，實現線上準入和評測額度，降低了小微企業運用避險工具的門檻。

商業銀行應發揮綜合性優勢，向各類市場主體提供綜合化服務。近年來，監管機構推出一系列跨境貿易投資便利化措施，跨境金融綜合服務的數字化水平也不斷提升。商業銀行應進一步運用金融科技手段，提高跨境金融業務的辦理效率，將外匯交易服務與跨境結算、貿易融資等服務緊密結合，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綜合服務。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為了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需要，我們就要不斷制定新的階段性目標，一步一個腳印沿著正確的道路往前走。”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也是外匯市場發展的目標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