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柏盛,陳 茹
(湖南工商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自人類社會誕生以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一直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人與自然的關系經歷了農耕時代的相對和諧、工業時代激烈沖突和當前后工業時代的修復重塑。從人類社會發展經驗來看,區域一體化發展迅速的地區以及某些大都市圈經常成為生態環境危機發生的重災區,甚至逐漸演化成棘手的跨域生態環境問題。當前中國正處于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的中后期,兩者疊加產生了巨大環境壓力。基于生態系統的流動性特點,環境污染往往涉及多個行政區域,具有跨區域的性質,如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水污染問題、京津冀大氣污染問題等,致使跨域生態環境污染所產生的影響也日益凸顯(周偉,2020)[1],為各區域在環境治理方面敲響了警鐘。近年來,由于理論研究基礎的夯實,學者們通過分析具體區域環境協作治理的實際案例,積累相關經驗,提出了具有一定貢獻性的解決舉措。其中,研究重點在于國家發展政策中提及的各大城市群,包括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發達地區的生態環境協作治理問題,提出了從跨區域的府際協同治理以及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入手解決區域生態環境治理難題。
傳統的各主體基于自身利益和空間范圍“單打獨斗、各自為政”的“碎片化”環境治理模式,在跨域生態環境問題面前遭遇到嚴重挑戰;尋求一種適合跨域生態環境問題的有效治理模式,已然成為社會各主體共同而必要的選擇。“十二五”規劃國家首次將環境協同治理納入其中,此后十年間,相關領域的研究日漸豐碩,各種環境合作治理手段層出不窮,形成了各式環境合作治理局面。這些合作效果如何?到底應該如何科學有效地推動區域間的環境合作管理體系的建立?這些問題成為生態經濟和環境經濟學必須回答和解決的問題。在此背景下,本文將復合系統協同度模型引入環境經濟學領域,將中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不含西藏和港澳臺地區)劃分為八大區域進行研究,度量各地區的環境協作治理程度,以此提出跨域環境治理的可行性路徑與建議,以期為后續該領域的研究提供思路和建議。
早期環境治理主要涉及零星的對大氣和水污染的治理;20世紀70年代,人們才逐漸意識到環境保護的重要作用,環境保護理念經歷了“末端治理—源頭預防—綜合治理”的轉變,跨域治理、跨部門協作治理得到了認可并逐步成為環境治理的主流趨勢。
跨域環境治理理論,學界一般認為該理論起源于美國大都市區“碎片化”的治理難題,先后形成了“巨人政府論”“多中心治理理論”和“新區域主義”三種不同的治理模式。Newton(1982)[2]認為大都市區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務和進行資源配置等方面效率更高。20世紀70年代以后,各國地方政府間為了吸引企業與爭奪資源陷入了惡性競爭局面,出現了“污染避難所”與“逐底競爭”等現象,學者們開始呼吁建立地方政府間的橫向聯系。隨后“多中心治理理論”在20世紀80年代末逐漸占據主導地位,其強調通過地方政府間協議、公私伙伴關系、職能轉移、區域聯合會等方式來處理區域性問題。Oates和Schwab(1988)[3]探討了地方管轄區之間為吸引新產業和收入而競爭的現象,通過設置流動資本的稅率和地方環境質量標準這兩個政策變量研究得出地方政府間必須進行合作的結論。90年代以來“新區域主義”調和了傳統區域主義和公共選擇理論,主張在政府、社會和市場之間建立全方位的區域治理合作伙伴關系。Putnam等(1994)[4]及其合作者揭示了促進良好治理和經濟繁榮的聯合主義、信任和合作模式,認為公民的積極參與以及私營部門和政府對區域治理的直接參與,促進了不同行為者之間的信任程度,增強了各方合作并促進在公共問題上的協作。Eckerberg和Joas(2004)[5]認為政府、私營部門和公眾應參與并分擔區域環境治理的責任,多方利益相關者的合作能促進環境治理目標的早日實現。Pert(2011)[6]以澳大利亞為例,提出了在聯邦政府、州政府、地方政府、地區社區、農民和產業之間建立伙伴關系,以應對自然資源挑戰。Arentsen(2008)[7]認為主體必須多元化,公眾需要參與環境政策的制定,環境決策應該民主化,以確保能夠對地方當局施加壓力,使其采取行動。
國內學者們對環境治理機制以及模式的研究主要經歷了地方政府合作治理模式到多元主體參與治理模式這一動態過程。齊亞偉(2013)[8]通過構建合作博弈模型分析了區域經濟發展和跨界環境污染治理合作機制的形成條件;張躍勝(2016)[9]認為跨界環境污染會加劇環境資源配置的扭曲和分配的不公平,因此構建多地區參與的跨界環境污染治理博弈模型,兩位學者均論證了區域生態合作帶來的收益要大于非合作收益的結論。崔晶(2021)[10]以H鋼鐵公司搬遷為例,構建地方政府間生態環境協作治理的集體行動框架。葉林等(2020)[11]以廣佛地鐵建設與跨界水污染治理為例,將縱向政府間關系延伸至政府職能部門與區、鎮等基層政府的層面。王薇和李月(2021)[12]對海河流域水污染治理政策文本進行量化分析,認為在跨域生態環境治理中,府際合作主要是依靠體制內的行政力量和體制外的利益機制推進,長效性府際合作機制并未完全形成。
國內的專家學者們主要從經濟學、行政學和法學視角分析跨域環境協作治理的難點。從經濟學的視角來看,環境作為一種公共物品,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而環境問題又有很強的外部性,產權界限不清、環境治理的成本難以分攤使得治理過程中會存在搭便車、囚徒困境等狀況,造成跨域環境協作治理困境。周偉(2022)[13]認為跨域生態環境問題治理既關系到各個主體共同利益的實現,又涉及治理成本在各主體之間的分擔,難點就在于利益的分配和成本的分擔;薛冰和郭斌(2007)[14]認為生態環境治理保護收益顯現的長期性、滯后性與任期制下地方政府追求短期收益之間的矛盾是政府失靈、缺位的主要癥結。從行政學視角看來,曾盛紅和樊佩佩(2016)[15]認為環境治理是各級政府部門必須面對的長期任務,擺脫治理困境還是在于體制和機制因素。謝寶劍和陳瑞蓮(2014)[16]以京津冀地區大氣污染問題為例,提出傳統的行政區治理機制是制度性根源;彭彥強(2013)[17]認為跨界公共問題治理的困境在于行政區劃剛性約束和地方政府競爭雙重作用下區域管轄權的缺失和地方政府權力的濫用;田玉麒和陳果(2020)[18]也認為跨域生態環境問題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源于其所蘊含的內在張力,即行政區劃的剛性限制和生態環境的整體聯系。從法學的視角出發,學者們認為現存有關跨域環境治理的立法缺失是其治理困境的主要成因。王燦發和馮嘉(2016)[19]針對我國地方性環境治理存在的糾紛及其成因,論證了健全和完善區域環境治理相關立法的必要性并提出合理建議;孟濤(2008)[20]結合“長三角”地區的跨域環境協作治理這一具體案例進行分析,指出該地區環境保護存在重復性立法、立法形式不協調、法規內容存在沖突等問題,并提出建立長三角地區立法協調機制、整合已有的環境保護法規和推動環境保護執法協作等建議。
大量學者的研究基本是從具體區域的具體環境主體這一方向開展,包括對水污染、大氣污染等現象進行實證分析。湯凱和白易彬(2017)[21]遵從PRED協同發展理念,運用系統協作度測度法,發現京津冀區域三省市間政府協作治理水平整體上呈逐年上升趨勢,但是三地內部的經濟、社會、資源與環境三大子系統間的協作水平較低,呈現嚴重的不平衡性且分化趨勢明顯,要不斷提升政府協作治理水平,搭建有效的政府協作治理平臺。母睿等(2019)[22]通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發現中央政府部門的縱向干預對促進城市間持續的環境合作作用有限,反而是城市間自覺的組織協調和領導人溝通構成了環境合作的必要條件,這意味著想要達到較好的環境合作效果,國家縱向干預措施的使用應視城市群具體情況而定。芮曉霞和周小亮(2020)[23]運用協同度模型測度了福州、三明和南平三個地市2011—2015年的閩江流域協同治理演化狀態,結果顯示該系統協同程度較低,現有的跨界水污染治理機制運作效果并不理想,需要完善利益激勵機制,建立健全協調合作機制,深化監管機制。吳月和馮靜芹(2021)[24]研究結果表明,粵港澳大灣區環境治理合作網絡從“中心協調式”逐步演化到“扁平化”網絡特征,應通過構建多元主體參與的網絡治理機制,以促進大灣區環境治理合作網絡的結構優化。 張鴻雁等(2021)[25]基于WSR方法對我國沿海11個省份環境污染治理進行了評價,結果發現絕大部分沿海省份環境污染協同治理處于一般狀況。
針對在跨域環境協作治理的理論和實踐,國內外學者開展了豐富的研究,針對一些現實問題提出了治理方案和對策,具有一定的實踐意義。在跨域環境治理困境及其機制的探討中,研究者們多從管理與行政學、法學、社會學等層面進行分析,對機理過程研究滲入的經濟學思考較少。一些研究涉及了跨域水污染、大氣污染、重金屬污染等的聯防聯控機理和機制的設計,但討論不夠系統、全面和深刻,涉及生態環境治理機制理論方面的研究還有較大的拓展空間。在涉及案例分析的研究中,大多文獻主要以某一個或某幾個城市群為案例,尤其是京津冀、珠三角、長三角等國家重點建設的城市群居多,很少從全國范圍內各省的環境協作治理出發,對我國整體環境協作治理的效果進行分析和總結,未能為環境跨域治理研究提供統一的范式與方案,中國仍然缺乏實現環境跨域協作的有效治理模式。
跨域環境協作治理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主要涉及自然環境、資源生態、經濟和社會等諸多層面。本文運用“物理-事理-人理”,即WSR方法,提供評估框架與評價體系,該方法論將西方“硬系統”思維和東方“軟系統”哲學思想進行融合,能夠科學、全面地研究復雜系統,從而分析出問題的本質,發現系統發展的規律。WSR方法論的這三個層面在20世紀70年代末首次被用于系統工程,后來顧基發和朱志昌共同提出全面系統的WSR方法論,并將其運用到了地區發展戰略研究、全球氣候變暖、工程項目評價、水資源管理等多個領域。本文以中國30個省級行政單位(不含西藏和港澳臺)并將其劃分的八大區域作為實證研究的對象,以WSR方法論為基礎,結合中央政府提出的環境協同共治的工作要求,參考大量類似方法的研究文獻后,將物理層、事理層和人理層這三個層面分別對應到跨域環境協作治理應考慮的生態環境子系統、技術管理能力子系統和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子系統,并構建了如下指標體系。
1.物理層:生態環境子系統
生態環境子系統可以描述出各省生態環境的初始條件,而這種初始條件的差異正是影響環境協作治理成本的一個重要因素。進一步結合物理層“事物本理”的思想,構建各地區環境協作治理系統的生態環境現狀子系統,主要涉及的是生態環境污染現狀及污染源構成,具體包括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棄物的排放等。2021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推動綠色發展,持續改善環境質量,基本消除重污染天氣和城市黑臭水體,協同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使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和二氧化碳排放分別降低13.5%、18%。在生態環境子系統中選擇如下指標:(1)水污染排放指標主要選擇人均廢水排放量;(2)廢氣污染排放指標主要結合《政府工作報告》目標選取人均碳排放量、人均二氧化硫排放量、人均氮氧化物排放量和人均煙粉塵排放量;(3)固體廢物污染指標選取人均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
2.事理層:技術管理能力子系統
地方政府作為區域生態環境協同治理的核心主體,是生態環境協同治理中的府際規則的制定者、執行者和監督者。結合“事理”也就是政府“做事道理”的思想,構建環境協作治理系統的技術管理能力子系統,主要涉及跨域生態環境治理所需要的技術水平、管理能力和法制環境等,具體包括如下指標:(1)污染處理能力指標一般選擇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2)綜合利用能力指標一般選擇城市污水再生利用量占排放量比重、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量占產生量比重、危險廢物綜合利用量占產生量比重等;(3)生態環境保護指標可選擇的指標常見為保護區面積占轄區面積比重和人均公園綠地面積等;(4)環境管理投入指標,治理環境涉及資金和人員投入,一般選取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工業污染治理投資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環保系統機構人員數占地區總人口比重。(5)環境法制標準指標可以選取環保類規章總數。
3.人理層: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子系統
一些評估地區環境治理的研究經常會忽略人的因素。現實情況是環境保護和經濟發展相互制約和相互影響。區域內人口的素質通過人類經濟活動和生態環境相互影響和作用。人口素質的提高,有利于促進科學技術發展,有利于提高人們的環保和節約意識,有利于政府環保活動以及政策的推行,這些都可以優化和提升生態環境質量。本部分結合“人理”的思想,構建各地區環境協作治理系統的社會經濟水平子系統,主要涉及經濟發展水平、人口素質因素和公眾參與環境保護的情況,具體包括:(1)經濟水平指標,可選取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第三產業占GDP比重、人口密度、城鎮人口比重和建成區面積占地區面積比重來衡量和測度;(2)人口素質指標,常見的是受教育年限、大專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等;(3)公眾參與指標,本研究選擇的是環境上訪率。該指標反映環保部門對于公眾意見反饋的重視程度和問題解決效率。由此形成的最終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跨域環境協作治理評價指標體系
本研究將復合系統協同度模型引入區域環境協同治理,用于度量各地區環境協作治理程度,具體涉及子系統有序度模型以及復合系統有序度模型。
1.子系統有序度模型
設定環境協同治理系統的子系統為Si,i的取值為1,2,3。設定子系統在發展過程中的序變量為Xi=(Xi1,Xi2,...,Xin), 1 ≤n≤j,j的取值為整數。假設子系統的有序度與Xi1,Xi2,...,Xin的取值正相關。子系統的序參量分量eij的有序度為:

(1)

(2)
設定maxij與minij分別是子系統i第j個指標的最大值與最小值。由上式可知,φi(eij)的數據越大,代表序參分量對子系統的有序度的貢獻量越大;反之則越小。進一步可得出子系統有序度的公式為:
(3)

2.復合系統協同度模型

(4)
根據式4,環境協作子系統的協同度處于[-1,1]之間。當子系統之間的環境協同度為正時,說明區域之間的環境協作治理水平處于協同演進的狀態;反之則處于非協同演進的狀態。子系統間的協同度取值越接近1時,其協同關系越好;反之越接近-1,協同關系越差。
根據地理位置、經濟區劃,結合傳統的研究,本文將中國30個省(不含西藏和港澳臺)劃分為八大區域:(1)北部沿海經濟區(包括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山東省);(2)南部沿海經濟區(包括廣東省、福建省、海南省);(3)東部沿海經濟區(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4)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江西省、安徽省、湖北省、湖南省);(5)黃河中游綜合經濟區(內蒙古自治區、河南省、山西省、陜西省);(6)東北綜合經濟區(黑龍江省、吉林省、遼寧省);(7)西南綜合經濟區(廣西壯族自治區、云南省、貴州省、四川省、重慶市);(8)西北綜合經濟區(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甘肅省、青海省)。
首先,本文利用熵值法計算權重,做法如下:
(1)確定原始矩陣X=(Xij)m*n,其中Xij為指標值,m為待評價方案個數,n為評價指標個數。
(2)將指標同度量化,計算第j個指標下第i個項目的比重pij。
(5)
(3)計算第j個指標的熵值ej。
(6)

(4)計算第j項指標的差異性系數。
從圖1可以發現,表示層以上的是運用服務,向下的是會話層。因此,表示層所起到的橋梁作用非常明顯。由于該體系的核心位置是業務邏輯層,所以其處于數據訪問和表示層之間,以更好地串聯整個體系。數據持久層的主要作用是進行數據的對接和轉換,一般其使用JDBC完成數據的研發。在設計過程中,SSH結構不僅僅可以使原有的設計模塊化,還可以使整個系統更為靈活。
gi=1-ej
(7)
(5)計算第j個指標的權重。
(8)
根據上述步驟計算出八大區域中各指標所占權重,具體見表2。超過半數的區域指標權重中,環保類規章總數這一指標權重最大,東部沿海經濟區和黃河中游綜合經濟區的城市污水再生利用量占排放量比重占權重最大,東北綜合經濟區中環境上訪率所占權重最大,說明在子系統中,這幾個序參分量的貢獻最大。整體上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所占的權重則較小,對子系統的貢獻率較低。
考慮到序參分量即各指標的單位不同,必須對序參分量進行標準化處理后將得到的值代入公式(1)和(2)中進行正向和逆向歸一化處理,可以得到序參分量的有序度;再代入公式(3)中計算得到八大區域各省(市、區)的環境協作治理子系統有序度(見表3)。

表2 跨域環境協作治理評價指標權重

表3 中國八大區域各省(市、區)環境協作治理子系統有序度

續表
本文需進一步對所劃分的八大區域的省份進行分析,對每個區域下轄省份的有序度進行平均得到各區域子系統有序度,下圖1是根據該值繪制的變化趨勢圖。結合圖1以及表3可以看出,中國各區域環境協作治理子系統的有序度整體上呈現出波動上升趨勢。說明近十年來,中國各省在區域內的環境協作治理上總體朝著有序的方向發展。2011—2014年間,各區域有序度緩慢增長,但在2015年出現了小幅下跌,隨后又以略快于之前的速度繼續上升。從分區域分析可以看出,各區域內的有序度具有明顯的地區差異性,但隨著有序度的緩慢增長,相互之間的差距卻在縮小。2017年,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的有序度水平是西南綜合經濟區的1.76倍,而到了2019年,兩地區的差距縮小到1.42倍。

圖1 各區域子系統有序度變化趨勢圖
將上述各省環境協作治理子系統的有序度代入式(4)得到區域復合系統的協同度(見表4)。本文八大區域復合系統協同度的特征與變化趨勢,是相對于基期2010年的數值。

表4 中國各區域環境協作治理協同度
通過表4可以看出,八大區域的協同度雖大體上呈波動上漲趨勢,但近十年來的各個區域的協同度均值處于0.28上下浮動,說明總體協同度發展水平不高。圖2是根據上表制作的復合系統協同度變化趨勢圖。可以發現,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增長最快,從0.117增長到0.644,增長率達448.6%,協同度的均值達0.347,居于首位。具體來看,在2011—2015年該區域協同度緩慢增長,此后的兩年內則增長迅速。原因來自多方面,2006年我國提出了中部崛起的構想后,加大了對中部地區的政策傾斜力度。2008年,我國在武漢城市圈、長株潭城市群建立了國家“兩型社會”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在環鄱陽湖城市群和合肥分別建立了生態經濟區和環巢湖生態文明示范區。2010年底,國務院出臺《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以長沙、南昌、武漢為核心的“長江中游城市群地區”被列為國家重點開發區域。2015年國務院又出臺了相應的政策規劃文件《長江中游城市群發展規劃》,在文件中明確提出要建立健全跨區域生態文明建設聯動機制,要編制實施城市群環境總體規劃,要嚴格按照主體功能定位推進生態一體化建設,加強生態環境綜合治理,推動城市群綠色發展,形成人與自然和諧發展格局。這些舉措均對長江中游地區在跨域環境協作治理方面產生了良好的影響。

圖2 中國八大區域復合系統協同度變化趨勢圖
其次,協同度較好的地區是南部沿海經濟區和北部沿海經濟區。南部沿海地區間的跨域協作主要體現在珠三角城市群,南部沿海地區做得比較好有三個方面的因素:一是確立了共同的環境治理目標;二是不斷地在城市群內部各城市多次聯合開展環境執法;三是成立了多個區域環境協作組織(包括官方和非官方的組織),如廣佛肇經濟圈環保專責小組、珠江綜合整治聯席會議辦公室等。北部沿海經濟區協同度相對較好的原因在于:一是上級政府支持力度較大,在2015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還出臺了《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國家相關部委多次出臺針對京津冀城市群環境協作的政策;二是區域協調機制相對完善,京津冀城市群較早地成立了京津冀及周邊區域大氣污染防治協作小組、京津冀環境執法聯動工作領導小組。相較之下,西北綜合經濟區間環境協作治理水平則較低區域間尚未協商制定環保相關的協作計劃。
從全局來看,各地區環境協作治理正有序推進,盡管協同度總體水平不高,但正處于平穩上升態勢,這個與我國發展經濟的同時不斷重視環境保護密切相關。2011年,生態環境部首次將環境協同治理納入“十二五”規劃。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戰略布局,促進了環境協同治理體系的完善。隨后,在2014年至2016年這一階段,中國各地區環境治理協同度在小幅下降后迅速提升。2016年國務院發布的《“十三五”國家信息化規劃的通知》中強調要創新生態環境治理模式,以解決生態環境領域突出問題為重點,深化信息技術在生態環境綜合治理中的應用,促進跨流域、跨區域聯防聯控,實現智能監管、及時預警、快速響應,提升突發生態環境事件應對能力。 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對環境治理體系的主體進行了明確,提出要“構建政府為主導、企業為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體系”。這些為近年來的區域環境協作治理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本文通過梳理國內外有關環境協作治理相關的文獻資料,在分析跨域環境協作治理現狀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析了我國跨域環境協作治理的機制、協作中存在的難點等。為了進一步加深對我國各地區環境協作治理情況的認識,進而提出更有針對性和可操作的政策建議,本文建立了中國各區域環境協作治理評價指標體系,并利用復合系統協同度模型計算出中國各區域的環境協同度。研究發現: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南部沿海經濟區和北部沿海經濟區等發達地區的環境協作治理協同度最高,而西北綜合經濟區等欠發達地區協同度則較低;中國各地區整體的協同度水平不太高,仍有較大的優化和提升空間。
基于上述結論,結合本研究所選指標,提出如下建議:首先,在環境治理領域實施區域間的協同,需要在操作層面建立系統的體制機制,以確保跨域環境協同治理的有效實施。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科學有效地讓政府當局、社會組織、企業和公眾參與到區域間環境管理系統中來,共同創建一個權限和責任分明、分工合理、具有可行性的跨域環境協同治理體系。其次,需要科學構建跨區域環境協同治理機構。具體來說,應在區域層面成立由地方黨政領導組成的區域間生態環境協調管理領導小組,對區域間生態環境管理進行決策;同時成立由相關部門高級官員組成的區域間生態環境協調管理領導小組(或委員會),落實領導小組的決策,及時通報工作進展情況,加強溝通協調作用。地方層面應成立一個跨區域的生態環境管理工作組,在生態環境管理領域與區域主管部門進行協調和聯絡,并監督和評估本地區的生態環境管理。此外,還可以成立一個由專家和大學專家組成的咨詢委員會,對生態管理建議進行討論和建議,并成立一個由公共組織、媒體和公眾組成的監督委員會,對區域間的生態管理進行監督。最后,跨域生態環境協作治理的構建需要完備的法律體系作為保障,從法律上明確經濟利益和環境利益衡量的界限,避免區域間的推諉扯皮,規范跨區域間協作治理的行動邏輯和強度,降低環境管理的交易成本,維護地區間的生態公平,從而真正形成具有約束力的協同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