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共同富裕：新時期民營企業發展目的“升級版”

編者按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民營企業發展目的及價值取向研究》報告試圖深入開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藏著的豐富思想和精神資源，結合民營企業（包括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在發展目的及價值取向方面存在的現實問題，以獨到視角分析梳理，探討民營企業在新時期如何扎實推進共同富裕。

無論是以中華圣賢的天下觀、民本觀、義利觀等為尺度，還是從“慎終如始”“誠之為貴”“常存敬畏”“以百姓心為心”等方面夯實“先高尚起來”的基礎，歷史已牽引所有民營企業的目光關注一個新的共同目標，即“扎實推進共同富裕”。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為探索經驗、形成范例，黨中央、國務院作出了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重大戰略部署。這標志著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已進入新的歷史階段，意味著繼改革開放之初確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三步走”戰略目標中解決溫飽問題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后，建設“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已成為時代最強音，是全國人民踔厲奮發的光輝前程。就民營企業而言，作為一種普遍性的時代要求，無論規模大小、成立時間長短，無一例外都應當順勢而為，規范和調整好自身的發展目的，在合法合規放手發展的同時，把有利于高質量發展、有利于促進共同富裕作為基本行為遵循。“民事不可緩也”。這就是當今民營企業發展的大目標、大任務、“主渠道”，也是所謂“新時代民營企業發展目的‘升級版”的主要含義所在。

在集體研討中，一些專家認為，如果將扎實推進共同富裕大目標，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以及俄烏沖突引發的世界大動蕩聯系起來，實際上可為民營企業思考自身的發展前程提供一個大尺度、大視角。從全面小康轉向共同富裕，這是一個巨大的歷史變量。廣大民營企業著實應當深入思考這對中華民族意味著什么，對人類世界意味著什么，包括對民營經濟和民營企業自身意味著什么。

（一）促進共同富裕是新時代民營企業實現更好發展的唯一選擇。

從“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的民族心理，到“久困于窮，冀以小康”乃至“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的社會理想，共同富裕是中國人民自古以來的理想追求。很顯然，扎實推進共同富裕，就社會主義生產目的而言，已經明確無誤。那么，折射到整個市場經濟的微觀主體，把促進共同富裕作為急需廣大民營企業共同發力的長期發展目標，并積極貢獻力量，可以說，這既是新時代民營經濟繼續走向更強未來的內在要求，也是廣大民營企業回應國家、社會和人民新期待、新呼聲的主動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唯一選擇。

民營企業的發展目的，其內涵總是隨著企業自身發展和時代進步而不斷豐富和完善。圖/中新

首先，為“先富起來”民營企業的新擔當所使然。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是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帶領全國人民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紀元的一個重要突破口。同時，他又特別強調，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來，帶動和幫助其他地區、其他的人，逐步達到共同富裕，先進地區幫助落后地區是一個義務。40多年來，中國民營經濟取得了輝煌成就，造就了一個富裕階層，有的已躋身富豪之列。這離不開廣大民營企業的拼搏、奮斗和創新，更得益于改革開放所帶來的社會進步。來自國家發改委信息，從體現生活品質和消費升級的恩格爾系數看，按聯合國標準，中國人民生活已進入相對殷實富足階段。盡管如此，中國仍有部分地區、部分群體沒有跟上國家的發展步伐，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城鄉差距、地區差距、貧富差距仍然較大，高質量發展的動力基礎還不穩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作為“先富起來”的民營企業，理應將感恩時代、回饋社會、先富幫后富當作是一種不可推卸的歷史新擔當。北京王木營蔬菜種植專業合作社理事長王留芳，是土生土長的延慶人。她先是“帶頭致富”，只身進入京城創辦了一家民營企業，改變了全家貧困的生活面貌。2009年，為了帶動更多沒有文化、沒有存款特別是智殘肢殘和因病致貧的鄉親們脫貧致富，毅然傾其全部積蓄400多萬元，返鄉創立合作社，興建四季鋼架蔬菜日光溫室30個，大力發展綠色經濟，共帶動當地幾個村的159戶農家從每月收入800元提升到3500元，被評為全國示范社。同時，她還因地制宜，打造適合科普、參觀的園外園，開展知識宣傳培訓200余場次，接待了2萬多人;組織植物馴化試驗，為2019年世博會植物館、國際館、福建館等提供了30多萬盆多肉植物。從“帶頭致富”到“帶領致富”，這就是王留芳的創業軌跡，生動體現了當代優秀民營企業家響應黨和政府號召，扎實推進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的時代擔當。“德善有鄰”。她也由此獲得了大家的擁戴，當選北京市人大代表和延慶區工商聯副主席。

其次，為民營企業實現自身更大價值所使然。如前所述，民營企業的發展目的，其內涵總是隨著企業自身發展和時代進步而不斷豐富和完善。今天的民營企業，特別是一些大中型民營企業，早已邁過了一般意義上的謀生階段，而進入尋求更大發展、創造更大價值的階段，企業行為也日益超越自身范圍而轉化為社會行為，企業更加注重社會價值的實現和對社會所作的貢獻。將促進共同富裕納入企業發展的終極目的框架里，在國家推動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中積極發揮作用，這是新時代民營企業發揚光大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精神、利益他人、利益社會的光明大道。

“雞蟲得失無了時，注目寒江倚山閣”。詩圣杜甫的這兩句名詩，能夠啟迪人們應當把自己的目光、精力、時間、才華乃至生命投放到更加有意義的高遠目的或目標之上。而將促進共同富裕看作是新時代民營企業實現更好發展的唯一選擇，可以說，就是當代優秀民營企業家們的高尚格局境界。例如，紅豆集團有限公司（下稱“紅豆集團”）董事局主席、黨委書記周海江便多次提到，民營企業家在富起來以后，要見賢思齊，做好“三個堅守”（堅守實體經濟、堅守愛國情懷、堅守社會責任）。紅豆集團創辦以來，奉行“一方水土養八方人”“實業報國、共同富裕、八方共贏、造福社會”的發展理念，帶動國內外就業近10萬人，納稅一直穩居本地企業前列，長期熱心資助公益事業。紅豆集團還響應政府號召，主導開發了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投資興建了援疆扶貧紅豆服裝生產工廠，企業和企業負責人分別捐資建立了“紅豆慈善基金會”“無錫耀庭慈善基金會”“無錫紅豆關愛老黨員基金會”等，為各類社會公益事業捐款捐物超5.5億元。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來襲，紅豆集團迅速轉產抗疫一線緊缺的防護用品，及時完成國家下達的向武漢提供65萬件防護服的任務，被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醫療物資保障組稱贊為“當之無愧的抗擊疫情‘軍工廠，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作出了重要貢獻”。為形成長效機制，紅豆集團首創了“現代企業制度+黨的建設+社會責任”三位一體的中國特色現代企業制度，保證了企業利益與國家和社會利益的一致性，也有力帶動了各利益相關方邁向共同富裕。

極言“唯一選擇”，并不意味著強求所有民營企業都去脫離實際，不顧企業發展階段、行業特點等而盲目追求“高大上”，空喊“豪言壯語”，而是說必須認清“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是大勢所趨，從而將企業自身具體發展目的與之絲絲入扣。即使是做小本生意的夫妻店及其他個體工商戶，盡管仍可樸實地以養家糊口、改善生活為目的，但在扎實推進共同富裕這一歷史潮流中，也至少必須更加自覺地做到安分守己、守法經營。共同富裕關系著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全民利益、根本利益。沒有任何人、任何企業可以游離在外，視為與己無關。有專家指出，強調“唯一選擇”，如同現階段提出“扎實推進共同富裕”一樣，不是一種過分的要求，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喚醒自覺，恰恰是一種真真切切的關愛，是一種提升全體國民素質的“剛需”。如果體察不到這樣的深度，還是不知恥、不敬畏，用歪心思搞不法經營而加重全社會的維穩成本、訴訟成本等，與共同奮斗、共同富裕之路格格不入，如此，還會有其他好的“選擇”嗎？

（二）促進共同富裕是新時代民營企業發揮更大作用的使命愿景。

推進共同富裕，需要政府、企業、各類社會組織和全體人民的共同努力，其中民營企業擔負著極為特殊的重要角色。共同富裕不是空中樓閣和無源之水，必須有堅實的經濟基礎。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民營經濟快速發展，由弱到強，貢獻了“56789”，即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國內生產總值（GDP）、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一批又一批民營企業成長起來，有的已成為本行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大型企業集團。民營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可替代，決定了民營企業在實現共同富裕進程中同樣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這將非常直觀、突出地表現為如何讓更多員工進入中等收入階層。從中國收入分配結構現狀看，一方面“先富起來”多半集中于民營企業家和高管人員之中，另一方面城鎮低收入人群的80%以上集中于民營企業特別是中小微企業的普通員工之中。據有關統計，目前全國民營企業從業人員有2.8億人，加上個體戶就業人員1.5億人，共4.3億人。而在這4.3億人中，多半屬于低收入人群。因此，只有把民營企業經營管理得更好，效益進一步提高，使廣大普通員工的工資收入、社保和福利待遇等也水漲船高，才能保證更多數量、更大比重的低收入人群進入中等收入階層。這是廣大民營企業參與促進共同富裕的硬道理、硬任務、硬功夫。

最近，浙江吉利控股集團（下稱“吉利集團”）董事長李書福在他回顧改革開放和吉利集團奮斗歷程的萬字長文中這樣寫道：“牽牛的我能有今天的日子，我已經感激不盡……我們必須積極承擔企業社會責任，必須知恩圖報，致富思源，必須團結帶領全體員工干部、工程技術人員在創新創業的道路上實現更可持續的發展，必須積極踐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全心全意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努力奮斗。”2021年6月25日，吉利集團正式啟動吉利共同富裕計劃;7月3日，發布共同富裕計劃行動綱領，進一步完善和實施包括全員收入增長計劃、全員家庭健康保險計劃、全員職業提升計劃等一系列舉措;8月30日，又發布共同富裕計劃細則，作為該計劃的一部分，吉利汽車（HK.0175）董事會共批準3.5億股額度，第一批向一萬多名員工授予其中1.67億股，按照吉利汽車按當日收盤價計算，市值約為45億港元。此后，根據員工入職和晉升發展等情況，還將繼續實行股份獎勵計劃，讓更多的員工分享企業發展成果。

（三）促進共同富裕是新時代民營企業弘揚企業家精神的廣闊舞臺。

確立怎樣的發展目的，如何實現發展目的，廣義地說，都與企業家精神緊密相關，甚至本身就在企業家精神范疇之內。將促進共同富裕列入民營企業發展目的的重要或共性考量要求，具有關鍵意義的則是企業家精神的“升級”或升華。

根據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總目標，廣大民營企業要適時調整和完善自身發展步驟和節奏，不斷弘揚企業家精神，逐步融入向社會企業轉變的時代潮流中去。一是厚植家國情懷。“企業營銷無國界，企業家有祖國。”凡是優秀的民營企業家，無不具有濃厚的家國情懷。“君子不可以不修身”。厚植家國情懷，就是一個修身過程、一個提高思想和精神境界的過程。國學大師王國維說過，“有境界則自成高格”。如今，在加快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上，民營企業和企業家更要主動為國擔當，將企業發展與增進人民福祉緊密結合，更多地創造就業崗位、創造股東價值，創造經濟增長、創造國家稅收、創造產品服務、創造市場興旺、創造出口收入、創造幸福生活……而這些都離不開弘揚企業家精神。二是堅持創新為本。創新是企業家精神的核心要素，是企業發展的原動力。只有敢于創新、善于創新，企業才能持續健康發展，才能不斷做大共同富裕的物質基礎。梁啟超曾在《少年中國說》中說過，“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進入新時代，靠機會主義、靠偶然性發財已再也不能大行其道，投機性獲取財富的機會越來越少。無論哪種類型、哪樣規模的企業，都應努力堅持差異化經營，在技術創新、產品創新、市場創新、商業模式創新、管理創新、制度創新等方面有所作為。民營企業家要爭當創新發展的探索者、組織者和引領者，沖破任何艱難險阻，盡最大努力加強技術研發和人力資本投入，將企業打造成為強大的創新主體。否則，“若不出彩，必將出局”。三是履行社會責任。承擔社會責任，是現代企業的文明標志和內在要求，也是促進共同富裕的應有之義。只有真誠回報社會、切實履行社會責任的企業家，才符合新時代要求，才真正稱得上具有偉大的企業家精神。2019年8月19日，181家包括貝佐斯、庫克等在內的引領美國商業的首席執行官集體發聲，聯合簽署了《“公司的目的”宣言》（又稱《公司宗旨宣言書》），宣稱“股東利益不再是一個公司最重要的目標，公司的首要任務是創造一個更美好的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的企業有此意識，何況生長在社會主義社會的企業？企業家精神必然賦能民營企業在產品和服務的創新上凸顯自我異在性、異質性和異樣性，同樣也要賦能其共同承擔起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因此，廣大民營企業除了在企業內部要實現勞資利益共享、保障員工高質量就業，還應面向社會，注重扶弱濟困，積極探索慈善公益事業新模式，參與完善第三次分配，力所能及地去救助失能人群等，帶頭保護好生態環境，在國際社會樹立中國民營經濟健康發展的良好形象。

調研表明，在弘揚企業家精神方面，可圈可點的自覺者、先行者甚多。例如，華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汪力成一直以來都將“利他即是利己”作為行事準則，在厚植家國情懷、堅持創新為本的同時，帶領企業以承擔社會責任為己任，不斷踐行“增進社會福祉、實現人生價值”的企業愿景，積極參與各類公益慈善事業，迄今已在環境保護、災難救助、扶貧幫困、農村教育等方面累計支出超過3億元。2021年，汪力成榮獲“2021年度杭州市慈善事業發展促進工作先進個人”榮譽稱號，企業榮獲“杭州市鄉村振興工作成績突出集體”榮譽稱號——這是該市政府在慈善領域設定的最高榮譽，也是對弘揚企業家精神的褒獎和鼓勵。又如，北京聯科創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王京春創業20年，一直專注于傳感器行業，為2000多個制造業客戶提供過服務。但曾一度在實現個人財富自由后陷入迷茫。2020年開始參加中華經典學習，突破了動力不足、眼光不遠的瓶頸，立下君子之志，將“利他心”落實到為中國制造業由大變強而創新生產更多的先進傳感器產品上，以及讓更多員工分享到企業財富創造（2012年全體員工月薪人均為3000元，2021年達到11000元）。

“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改革開放40多年來，廣大民營企業已經為中國快速進步為中高收入發展中國家、實現全面小康作出了歷史性、世界性巨大貢獻。可以相信，在企業發展目的及價值取向“升級版”的引領下，也同樣能夠在今后15年、30年的發展過程中篤行不怠，為中國淬煉出更多深受人類社會看重且有厚重文化烙印和歷史根脈的國際知名品牌，將偉大祖國建設成為高收入發達國家、走向共同富裕作出歷史性、世界性更大貢獻。而這，很顯然，不能“缺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賦能和助力。

（本文為北京大成企業研究院、北京知行合一陽明教育研究院合作撰寫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民營企業發展目的及價值取向研究》報告第五部分;編輯：王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