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永強 王 莉
隨著我國提出“到2035年基本建成技能型社會”的戰略目標,“技能型社會”正式成為中國政策話語體系中的新概念。目前有研究認為,技能型社會建構是“技能人才個體角色融入社會與促進社會發展的雙向過程”[1],具備技能形成制度集合“覆蓋全體勞動力”“貫穿勞動力全生命周期”“囊括全產業鏈需求”等“三全特征”[2]。從我國技能型社會建設視角看,目前還缺乏與技能型社會相適應的職業教育文化軟件[3],技能型人才供給也難以滿足創新型實體經濟的發展需求,而零工經濟的繁榮則引發了社會“去技能化”的隱患,技能治理體系的不完善也會導致技能積累水平降低[4],甚至職業教育培育制度與體系缺乏靈活性最終還將阻塞技能人才的發展通道[5]。為此,學者們從多角度提出打造技能型社會的建議,包括積極傳承與發揚工匠傳統美德[6],充分發揮技能形成制度與保障條件在技能型社會建設動力機制中的重要作用[7],努力構建利益相關者參與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治理體系[8],以及不斷健全職教“上下貫通”與普職“左右融通”的教育體系[9],等等。
“技能型社會”作為中國語境下的本土話語,帶有本土原創性的色彩[10],因而技能型社會的內涵特征及建設實踐也理應立足中國國情、彰顯中國特色。基于此,進一步厘清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的內涵、特征,及其建設成就與面臨的挑戰,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促進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建設路徑的探索。
所謂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是指基于中國國情與實踐,以成熟的技能形成制度體系和立體化的技能教育培訓與服務網絡為基石,全體社會成員的技能獲取與更新常態化,以技能助推人與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形態。其核心要義在于使技能這一要素滲透于社會大系統中的每一個細胞內,并深度融入經濟、勞動、文化教育與社會生活等諸多領域。具體而言,在經濟領域,技能作為創新要素將帶動全產業鏈優化升級,成為推動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之一;在勞動領域,技能將推動勞動者從初級勞動市場進入次級勞動市場[11],促進勞動者掌握自身職業生涯發展的主動權;在文化教育領域,技能文化成為時代精神的體現,人人都期許并能夠依據自己的興趣愛好與需求,通過適宜的學習途徑獲得、發展與運用技能;在社會生活領域,技能在整體意義上屬于社會能力與社會公共產品[12],全體社會成員共治共享技能發展成果,進而使國民生存力得以顯著提升。簡言之,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必然是立足中國國情、符合中國自身特點的技能型社會形態。
第一,建成中國特色的技能文化。首先,從精神層面看,“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的價值觀深入人心,并且全社會形成追求和學習技能的理念和意識。其次,從制度層面看,具有完備的技能教育學習制度與保障機制。再者,從物質層面看,全社會具有多樣的技能學習組織機構、分布廣泛的技能學習基地、一定數量的技能博物館、覆蓋全產業領域的技能學習資源以及由技術技能人才產出的豐碩創新成果。最后,從行為層面看,技能學習的全納性與終身性得以落實。不同年齡、性別、民族、身份、職業的社會成員均廣泛參與技能學習,終身學習技能的參與率普遍提高,技能成為個體賴以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因素。
第二,具備符合國情的完備技能型社會制度。首先,具備完善的技能人才“培—選—用—評—獎”制度,包括以技能啟蒙教育、技能學習教育、技能發展教育為主要內容的技能人才培養制度;以德藝雙馨為標準的技能人才選拔制度;以量才使用、人盡其才為原則的技能人才任用制度;以健全的職業技能等級鑒定、職業資格認定、專項職業能力考核為重點的技能人才評價制度;以及完善的技能人才獎勵與薪酬分配制度。其次,具備健全的投入保障制度,包括技能教育培訓基礎能力建設制度、技能人才社會保障制度、相關的財政投入保障制度等。再次,具備完善的配套制度體系,包括公平開放的技能交易制度、靈活的技能收益與分配制度、嚴格的技能教育培訓組織認證制度、完善的行業鑒定制度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等。
第三,擁有中國特色的技能教育和學習服務體系。首先,擁有完善的技能教育與培訓體系,學校技能學習和社會技能培訓緊密配合。其次,參與主體呈現多元化。政府、行業、企業、學校、社會團體等眾多組織向學習者提供技能教育和培訓服務,并具有較高的合作程度。再次,技能學習渠道靈活多樣,技能學習者可以打破時空限制,按需獲取技能學習資源,接受技能實踐訓練。此外,技能教育學習權利得到充分保障。社會能夠為全體成員提供相對充足的技能教育學習資源,每個社會成員都有機會平等地利用技能教育學習平臺資源滿足學習需求。
第四,擁有新時代發展所需的強大技術技能人才隊伍。首先,技術技能人才成為社會的基礎性人才之一。不同技術層次、不同專業領域、不同地區的技術技能人才總量充足,結構科學合理;高素質高技能型人才占比較高;技術技能人才創新創造水平顯著提升,能有效應對產業升級與經濟變化對技能要素的新需求。其次,基本實現全民掌握技能、終身學習技能。每個適齡勞動者或潛在勞動者都至少掌握一項或多項職業技能,能夠滿足其學習、生活或從事生產勞動的技能需要。同時,技能成為勞動者終身學習的重要內容。
第五,技能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產力要素的作用更加凸顯。根據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勞動技能和生產經驗共同附著于勞動者,成為生產力中起主導作用的重要要素之一。勞動者所擁有的勞動技能的高低,對社會生產力有直接影響。從本質上講,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建設,是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產力的內在要求。即通過多種舉措激勵和保障勞動者追求、獲得和提升科學文化素質、技術技能和職業化水平[13],并使之與新時代先進生產力發展方向一致,滿足生產力發展要求,促進生產力進步。換言之,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構建的關鍵在于形成一種能夠將勞動者所擁有的勞動技能和生產經驗高效轉化為行業生產力的有效機制,使技能成為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科技創新不可或缺的重要要素。
目前,我國倡導的“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擁有技能,人人學習技能”的文化理念正逐步落實。一方面,積極推進學校技能文化建設。除了大中專院校開展的各類技能文化建設活動外,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實施職業啟蒙教育,培養普通中小學生學習和掌握技能的興趣和意識,真正實現技能教育從娃娃抓起。另一方面,著力擴大技能文化社會影響。一是通過“中華技能大獎”“全國技術能手”等國家級和地方級獎勵制度,加強對“大國工匠”“能工巧匠”的宣傳。二是在企業等機構推行“特級技師”“首席技師”等崗位制度,以及建設各級“技能大師工作室”等,打造技能人才成長的制度平臺。三是充分借助報刊、電視、廣播、網絡媒體等多種方式宣傳技能文化。例如,2015年央視推出的《大國工匠》系列節目,就產生了十分廣泛的社會影響。此外,積極加強技能文化教育基地建設,使其成為傳播技能文化的重要陣地。例如,我國各地陸續建成或正在建設一批以職業教育博物館、職業教育數字博物館、職業教育展覽館等為代表的職業教育文化傳播基地,積極建設多種類型的職業教育研學旅行示范基地和面向社會的職業啟蒙和職業體驗基地,旨在通過積極探索職業教育文化建設試驗區等新型模式,激發全社會參與技能學習的熱情,使技能學習成為全社會成員的自覺行為。
第一,在技能人才培養方面,我國建成了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層次結構較為合理的技能人才培養體系。2021年,我國共有職業學校1.13萬所,在校生3088萬人,基本建成了“中職—高職—本科—研究生”多層次貫通的職教人才培養體系。與此同時,我國積極推進“雙高計劃”,高職教育及專業建設質量不斷提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迅速,人才培養結構漸趨合理;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機制持續完善,企業在技能人才培養方面的主體性作用日益加強。特別是近十年來,隨著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不斷成熟,校企合作、雙元育人制度進一步健全;“雙師型”教師培養制度日益加強;“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制度試點不斷深入,這些都為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奠定了良好基礎。
第二,在技能人才培訓方面,中國特色的職業技能培訓制度不斷完善,基本建成了政府引導、企業和院校等機構積極參與的職業技能培訓體系;積極推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為畢業學生、農民工、退役軍人、創業人員、特殊人群等全體城鄉勞動者提供技能培訓;積極推進技能大師工作室制度,為高技能人才培養培訓提供平臺;積極推進中國特色學徒制和企業新型學徒制,進一步強化企業作為技能培訓主體的地位。企業以新招用員工與轉崗員工為主要培訓對象,與學徒、職業院校等教育培訓機構簽訂培訓協議,培養企業所需的中級工、高級工、技師、高級技師等技能人才。
第三,形成了相對完善的技能人才選拔、使用、評價、獎勵制度。在技能人才選拔方面,貫徹落實“德技兼修”的人才選拔標準。在技能人才使用方面,對行業企業不同崗位的技能人才提出了不同的技能要求,實現人職匹配。在技能人才評價方面,出臺了《關于改革完善技能人才評價制度的意見》,地方政府積極出臺配套政策,初步形成了完善的技能人才分類考核評價制度。在技能人才激勵方面,積極完善職業技能競賽制度,組織開展不同層次、不同類型的職業技能競賽活動,激勵優秀技能人才脫穎而出;積極探索“新八級”職業技能等級制度,暢通技能人才職業發展通道;出臺《技能人才薪酬分配指引》,健全技能人才薪酬分配制度,完善了技能人才補貼制度;形成技能人才表彰獎勵體系,充分發揮“中華技能大獎”“全國技術能手”等一批有影響力的表彰獎勵制度的示范效應。
第一,國家和地方出臺了一系列旨在促進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政策和法律法規。2000年以前的政策重在技能教育體系的建構,包括調整中等職業教育結構、多主體參與辦學、引入市場機制辦學等,1996年出臺的《職業教育法》標志著技能人才培養走向法治化軌道。2000年之后,技能人才隊伍建設日益受到重視,國家提出打造技能中國的目標,強調技能人才是強國之基。近五年來,我國出臺了一系列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相關政策,有力推進了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步伐,具體見表1。2022年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則首次將“技能型社會”寫入法律,進一步為我國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了法律保障。

表1 2017-2021年我國有關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重要政策
與此同時,地方政府也出臺了富有區域特色的相關政策和法律。例如,河南省出臺《“人人持證、技能河南”建設工作方案》,山西省出臺《山西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促進技能山西建設的決定》,云南省出臺《云南省人民政府關于實施“技能云南”行動的意見》,貴州省出臺《2022年度“技能貴州”行動實施方案》,寧夏出臺《“技能寧夏行動”實施方案》,等等。此外,教育部、人社部等與地方政府合作推進 “技能甘肅”“技能內蒙古”“技能安徽”“技能新疆(技能兵團)”等一批部省(區)建設項目。簡言之,從國家到地方,相關政策和法律法規的持續完善為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了堅實保障。
第二,加大技能型社會建設投入。一方面,國家加大對技能人才培養的投入。以職業院校經費投入為例,“十三五”期間,我國中高職經費投入穩步增長,從2016年的4051億元增長到2020年的5630億元,凈增1579億元[14]。2018-2019年,全國技工院校共有238萬人次享受免學費政策,48.5萬人次享受助學金,中央財政投入補助資金34億元。另一方面,國家和地方都加大了職業技能培訓基礎能力建設投入。從國家投入來看,僅2019年從失業保險基金中提取用于職業技能提升行動的資金就超過1000億元[15]。同時,每年享受政府補貼性職業技能培訓約有2000萬人次。從地方投入來看,2019-2021年,江蘇省在實施職業技能提升三年行動中累計投入培訓補貼資金91.4億元,發放以工代訓補貼39.9億元[16]。此外,國家和地方還積極對現代學徒制培訓進行投資。學徒每人每年補貼標準基本保持在5000元以上。
第三,強化技能學習平臺和學習資源建設。國家通過出臺“互聯網+職業技能培訓計劃”等相關政策,著力推進線上職業技能培訓平臺和數字培訓資源建設。目前,我國已經依托政府部門、高校、大型企業、專業培訓機構等陸續建成了一批實力較強的技能培訓平臺,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培訓網、中國職業培訓在線、工業和信息化技術技能人才網上學習平臺、淘寶大學、騰訊課堂、美團大學,等等。與此同時,依托平臺加強學習資源開發和建設,初步建成了一批涉及眾多職業領域的新型化、標準化、體系化技能培訓課程資源。以“中國職業培訓在線”平臺為例,該平臺所開發的課程資源多達15大類,涵蓋100余個職業[17]。未來隨著職業技能培訓學習平臺和課程資源的不斷豐富,公民多樣化、個性化的技能學習需求將得到最大程度滿足。
首先,我國技能人才總量呈現持續增長態勢。2010-2020年,我國技能人才總量逐年增長,年均增長率達到5%。截至2020年,我國技能人才總量已突破2億人,技能人才占就業人員的比重超過26%。到“十四五”末,我國將新增技能人才4000萬人,技能人才占就業人員的比重將達到30%。其次,我國高技能人才隊伍建設成效突出。仍以2010-2020年為例,2010年,我國高技能人才數量為2866萬人,2020年增長到5800萬人,數量翻了一番,高技能人才占技能人才的比重也由2010年的25%提高到了30%。具體見圖1。隨著我國技能人才與高技能人才總量逐年增長,該類人才占從業人員的比例也將穩步提高。

圖1 2010-2020年我國技能人才和高技能人才增長情況(單位:萬人)
此外,我國通過深入實施各類職業技能培訓,有力提升了技術技能人才隊伍的職業技能水平。以政府補貼性職業技能培訓為例,“十二五”時期,全國累計開展各類培訓9875萬人次[18],“十三五”時期也達到近1億人次,“十四五”時期將繼續開展政府補貼性職業技能培訓7500萬人次以上[19]。通過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和培訓兩條渠道,為我國各行業領域提供了堅實的技術技能人才保障。
技能型社會建設離不開深厚的技術文化和技能文化基礎。德國職業教育的成功之處在于制度設計,制度成功的背后便是技術文化的助力,技術文化的核心在于能夠更好地滿足技術進步和生產過程所提出的需要[20]。長期以來,我國社會普遍缺乏培植技術技能文化的優良土壤。進入新世紀以來,盡管我國加大了對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工匠精神等技能文化核心價值觀的積極宣傳,但社會上鄙薄技能人才的落后觀念仍沒有得到根除,短期內還難以完全形成崇尚技術技能的有影響力的文化體系,重視技能文化、塑造技能文化、宣傳技能文化和踐行技能文化的社會風尚還需要持續加強,技能文化引導、凝聚和激勵技能型社會建設的作用還需進一步發揮。
技能型社會建設必須依賴對相關資源的有效整合利用。例如,德國政府主導的跨企業培訓中心,可有效實現技能培訓的跨企業運行,并由此進一步發展為跨行業、跨區域培訓。而德國首創的技術轉移中心,則可有效實現技術在不同機構間的流動,既保證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又實現了資源有效整合,提升了資源配置效率[21]。相比之下,我國對相關資源的整合水平還需進一步提升。特別是主要承擔技能人才培養培訓任務的職業院校和行業企業,在教學設施設備、“雙師型”教師隊伍、實習實訓基地、課程資源開發等方面都有各自的優勢,但由于當前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深度不夠,使得雙方的優勢資源難以達到有效互補共享,極大影響著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質量。不僅如此,從更廣泛的視野來看,在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當前地區間、行業間、不同社會組織間一定程度上仍存在資源流動性不足的問題,也缺乏深度合作與資源共享機制,只有進一步加強社會同類資源的整合與互補資源的融通,才能在技能型社會大系統的建設和運行中產生1+1>2的協同效應。
技能型社會建設必須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然而,當前企業界普遍還沒有對擔當技能型社會建設“主角”有清晰的認知,也沒有為承擔相應社會責任做好充分準備,企業主體作用發揮有限。一方面,目前我國技能人才的培育主體仍是職業院校,企業辦學數量較少,參與校企合作的積極性不足。盡管在法律政策上鼓勵企業積極參與技能人才培養培訓,但還缺乏保障企業發揮主體責任、分擔成本、激勵懲罰等方面的有效機制,行業企業作為技能認證考核中堅力量的機制也不成熟。這使得企業盡管在培訓信息、培訓資源、組織實施等方面具有優勢,但在實踐中這種優勢并未得到充分發揮。未來,隨著產教融合型企業、企業新型學徒制等人才培養模式的推進,企業的主體作用有望得到進一步發揮。另一方面,企業在技能人才培養培訓方面投入不足,在技能人才培養方案制訂、課程設置、教育教學、人才評價等方面參與程度不高,導致職業院校所培養的人才與企業用人需求產生錯位,造成教育資源浪費。此外,企業主體作用的發揮離不開其他社會參與主體的協作,這需要進一步打破當前各參與主體間各自為政的局面,努力構建多元主體共商共建技能型社會的良好格局。
雖然我國技能人才總量穩定增長,但仍然存在人才局部供給不足與供給不均的問題。近年來,我國技能人才求人倍率一直維持在1.5以上,高技能人才求人倍率更是達到2以上。與此同時,技能人才供給存在地區分布和行業分布不均衡現象。首先,從地區分布來看,經濟發達的東部沿海地區技能人才聚集程度高,其中廣東省技能人才總量居于全國之首;而中部、西部欠發達地區技能人才總量較少。其次,從行業分布來看,我國服務業領域的技能人才總量相對較多,而現代化水平較低的農業與扮演著實體經濟支柱角色的制造業領域的技能人才分布則相對較少。同時,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無人機駕駛等新興技術領域的技能人才缺口較大。此外,高技能人才的行業分布也不均衡,即使在分布相對集中的制造業、服務業等產業領域依然存在較大缺口,在新一代信息技術、網絡安全、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等新興產業領域的供需不平衡現象則更加突出。
勞動力、資本和技術要素是促進經濟增長的關鍵性要素,勞動者經由職業教育培訓獲得相應的知識和技能,而技能附著于勞動者形成“技能型人力資本”,通過增加技術附加價值、提升勞動生產率、促進科技成果轉化以及產出技術成果等路徑,進而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要素之一。技能要素增加是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內在訴求,其重要表現即為技能勞動者和高技能人才數量的增長。當前,我國技能勞動者超過兩億人,占就業人員的比重超過26%;高技能人才有6000萬人以上,占技能人才的比重約30%,占就業人員的比重約為7.8%。到“十四五”末,我國東部發達省份高技能人才占技能人才的比重將提高到35%左右。即便如此,我國技能勞動者和高技能人才的數量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例如,日本、德國的高技能人才數量占到技能勞動者總量的75%左右,占到就業總人口的45%左右[22]。由于技能要素對勞動力、人力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都具有重要影響,因而技能人才特別是高技能人才的大量短缺,無疑會對經濟增長產生抑制作用,這也是我國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重要動因之一。
加強技能文化核心價值觀的塑造和宣傳,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技能文化體系。首先,注重挖掘整理我國傳統技術文化,挖掘諸如《考工記》《墨子》《博物志》《齊民要術》《夢溪筆談》《營造法式》《天工開物》《圓治》等古代典籍中蘊藏的、具有當代價值的技術文化思想,進一步增強民族技術文化自信。其次,加強對當代技能文化核心價值觀的塑造和宣傳,講好杰出技能人才的典型故事,樹立技能人才榜樣,在全社會樹立勞動光榮、技能寶貴的社會風尚,摒棄和根除鄙薄技能勞動的不良風氣。再次,將技能文化理念滲入技能人才培養全過程。通過開設技能文化課程、舉辦技能文化講座、挖掘專業課中的技能文化資源、在教材中增加技能文化板塊、加強技能文化知識素養考核等舉措,培養技能人才應有的文化底氣與文化自信。此外,要形成全民參與建設技能型社會的良好文化氛圍,讓廣大人民群眾見證并分享技能型社會的建設成果,提升民眾特別是技術技能人才在技能型社會建設中的參與感、獲得感和幸福感,使技能型社會建設更加民主化。
首先,構建橫跨區域、行業、校企的資源共建共享聯盟,促進優勢資源的融通互補。其次,加強各類技能學習平臺建設,促進技能學習資源開放共享。鼓勵職業院校、企業培訓中心、社會培訓機構、社區學院等機構向公眾靈活開放學習場地,提供公益類技能培訓課程和技能實踐場所。鼓勵社會資本積極投資建設技能學習平臺和數字化學習資源,作為技能型社會學習資源建設的有益補充,促進技能泛在學習。鼓勵向不同教育對象提供個性化的技能學習資源,包括各類學校向兒童與青少年學生提供關于生活、職業啟蒙、職業預備等方面的知識和技能培訓,高等院校、職業學校、企業培訓中心等為轉崗人員、失業青年、退伍軍人提供再就業技能培訓,為在職人員提供技能提升培訓等。為滿足老齡化社會需要,向老年人群體提供健康保健、智能應用、文化娛樂等方面的知識與技能培訓,等等。再次,多渠道促進技能型社會資源的優化配置。加快技能人才供求大數據平臺、技能公共服務平臺建設,探索技能共享、技能交易平臺體系,創新技能型社會資源配置組織方式、監管方式,促進技能資源的共享流通。
首先,政府應發揮好引導作用。政府應完善相關法律與政策,加強相關制度建設,明晰技能型社會建設主體的權責關系,并針對性地做好技能培訓基礎能力建設、公共職業技能訓練等重點工作。其次,企業應發揮好主體作用。企業是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直接受益者,理應對技能型社會建設進行積極投資。企業應對員工積極實施職業培訓、學徒培訓等,加強企業大學、實習實訓基地、技能大師工作室等技能培訓基地建設,加強以企業師傅為代表的技能培訓師資隊伍建設,強化與相關院校、培訓機構的合作,打造企業培訓優質品牌,發揮其引領帶動作用。再次,職業院校和培訓機構等應發揮好基礎性作用。作為技能人才培養培訓的重要實施機構,要利用其大規模、高效率、低成本的優勢,特別是發揮好職業院校的主陣地作用。此外,行業協會作為行業企業的代言人,應發揮好其行業聯盟作用,在行業指導、監管實施、評價與督促等方面發揮積極作用,切實為企業參與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指導。最后,社區作為技能型社會的基礎社會單元,是聯系與服務群眾的最后一公里,應在為居民提供技能咨詢與培訓服務方面發揮其得天獨厚的優勢。綜上所述,只有各參與主體各司其職、相互協作配合,方可形成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強大合力。
首先,針對我國技能人才供給地區不平衡現象,需要在資金、資源等方面加大對中西部技能人才培養培訓的投入,積極引導技能人才向中西部區域流動。其次,針對局部行業技能人才供給與需求偏離現象,應調整技能人才培養結構,優先培養先進制造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現代服務業、現代農業等急需緊缺領域的技能人才,并促進技能人才培養層次的進一步高移,以應對全球產業鏈升級帶來的挑戰。最后,深度促進職業教育與勞動力市場的精準對接,深化產教融合,密切校企合作,使技能人才培養規格最大程度滿足勞動力市場對技能人才的要求,促進技能人才供需保持高水平的動態平衡。
建設技能型社會是關乎全局,涉及全行業、全領域、全民性的系統性工程,可以遵循中國式政策試驗模式,先抓好典型地區、重點機構與關鍵行業領域建設試點工作,由點及面,逐步漸次推進技能型社會建設。首先,遴選技能密集型產業、行業和技術工種,針對重點群體制定技能專項培訓計劃,探索課程、教學、師資、平臺、實訓、證書考核、質量評價、管理等方面的有效模式。其次,及時總結和推廣企業、學校、培訓機構等組織參與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典型經驗和先進做法,形成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示范效應和引領作用。再次,鼓勵地方先行先試,分步建設一批“先行區”“示范點”,逐步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實踐路徑。在此基礎上,加大對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成績突出的省份、城市、行業、社區的學習宣傳,充分發揮其輻射帶動作用,最終實現中國特色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最佳路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