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冀 景懷國

摘 ? ? ?要:在社會流動視角下,依據王小波女性群體的5大階層劃分,利用定額抽樣法,于廣州、開封兩地各選取5大階層覆蓋24種職業和類型的24名案主,在社會流動的一般概況、代內流動與體育參與、代際傳遞與體育參與3個維度進行結構型訪問的個案研究,探討女性體育參與情況。研究認為女性個人的主觀努力是向上流動(階層地位變化)的主要動力。當社會流動改變了其原有社會階層地位時,她們的體育參與(時間、場所、伙伴等)會發生一定變化,但體育價值觀(價值取向)和喜歡的體育項目基本不變。體育所具有的學習性、模仿性和傳播性,使其具備傳遞功能。女性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受到父母的影響,表明體育在代際間傳遞的可能性,并且這種傳遞性特征不存在階層間的顯著性差異。
關 ?鍵 ?詞:體育社會學;社會流動;代際傳遞;女性體育參與;個案研究
中圖分類號:G80-05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6-7116(2022)04-0074-06
A study on female sports particip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flow
ZHU Ji1,JING Huaiguo2
(1.Institute of Sports and Healthy,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2.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angzhou 510006,China)
Abstract: Given few research on women's sports particip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mobility has not made, the present paper refers to Wang Xiaobo's five layers-classification of female groups and selects 24 persons from five layers in 24 professions in the cities of Guangzhou and Kaifeng by quota sampling method, and makes a case study of structured interview from three dimensions, so as to discuss the condition of female sports participation. It is considered that the subjective efforts of women are the main driving force of upward flow (change of class status). When the social flow changes their original social status, their sports participation (time, place, partners) will change to some extent, but their sports values (value orientation) and preference are basically kept unchanged. The three properties of learning, imit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physical education make it have the transmission function. The influence of parents on the sports that women like and participate in persistently shows the possibility of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sports, and there i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classes in the aspect.
Keywords: sports sociology;social mobility;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female sports participation;case study
新中國成立后,由于男女平等政策的實施和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開辟了女性體育參與的實踐。但基于實踐進行的研究永無止境,時至今日,仍然可以看到社會流動視角下體育、特別是女性體育研究的缺失。比如,家庭體育的重要性不僅僅在于健身、娛樂、融洽家庭氛圍、凝聚親人關系等,還在于父母向下一代子女傳遞體育的知識和技能,而這恰恰為目前的研究所忽略。又比如,就讀體育專業院校的女性,是希望借助高等教育實現向上流動,但卻鮮見她們畢業后流向哪里,是什么原因使她們流動到不同地區和不同階層等方面的研究。經以“女性社會流動與體育參與”為題在中國知網檢索,只檢索到署名張三梅[1]的文章;再在國家社科規劃辦官網檢索,也只檢索到1項國家社科基金體育學的立項(09CTY008李留東“我國優秀運動員家庭社會階層背景及其社會流動”)。
所謂社會流動,是指人們在社會關系空間中從一個地位(階層)向另一個地位(階層)的位移現象[2]323。社會流動有水平流動(在某階層內部流動)、垂直流動(在各階層之間向上或向下流動)、代內流動(同代流動)和代際流動(異代流動)等。社會學界所倡導的合理的社會流動,一是指量的合理性(在社會分工需要和社會承受力允許范圍內的流動量);二是指質的合理性(體現機會公平的原則,打破階層固化,暢通社會流動,使中下層和底層看到希望)。從社會良性運行協調機制的角度看社會流動,其意義在于:有利于整個社會始終保持一種開放式的社會分層結構;有利于創造社會成員改變自身社會階層地位的機會;有利于激發人們的積極性、創造性和開拓進取精神,特別是普遍向上流動趨勢的形成,有利于緩解社會矛盾與沖突,促進社會公平發展[2]327-333。從以上社會流動的定義中不難看出,社會分層(研究社會階層結構分化的質變過程)與社會流動密切相關,相互依存,缺一不可。進而也可以說,研究社會流動需要以社會階層為參照。于是,二者共同構成本研究的理論依據。改革開放以來,所謂“女主內”的中國傳統女性角色觀念正在經歷現代轉型,大批城市女性走上工作崗位,大批農村女性匯入“民工潮”,使她們成為社會流動重要群體。從社會流動視角研究女性的體育參與,不僅可以通過自身角色變遷和職業地位的變化,觀察其體育參與的變化情況,還可以考察不同階層女性的體育參與是否受到上一代人的影響,以及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是否具有代際傳遞性。從社會流動視角研究女性的體育參與,有利于改變體育學術界傳統的以男性為參照的女性體育參與研究(性別比較),有利于明晰女性體育參與的內部差異,有利于為促進體育社會學研究和女性體育的發展提供參考。
1 ?研究方法與過程
1.1 ?關于女性群體的社會分層
針對目前社會學界的“十大階層”劃分,有學者指出,將女性群體的社會分層涵蓋于社會整體的分層之中,容易忽視女性分層的一些特點。為此,王小波[3]46-51在其“女性分層:以階層觀察性別”中將女性群體劃分為5個層次。以王小波女性群體的5階層劃分為基本依據,對各階層所涵蓋的職業和類型稍加補充,將其作為本研究參照的女性群體社會分層。
1.2 ?個案研究法的應用
1)確定研究單位。
“個案可以是一個人、一個群體、一個事件、一個過程、一個社會或社會生活的任一其他單位”[4]220。任何個案都存在于特定地理空間內,因此,選擇個案首先需要確定個案存在的地理空間位置,即本研究以廣州和開封作為研究單位。廣州(一線城市),簡稱“穗”,別稱羊城,副省級省會城市、經濟發達的改革開放前沿城市、國際商貿中心和綜合交通樞紐的國際化大都市[5]。開封(四線城市),簡稱“汴”,古稱汴州、汴京,河南省地級市、文化底蘊深厚的文化旅游城市[6]。這兩座城市雖然在政治、經濟、教育、科技、醫療、交通、基礎設施、人口和就業機會等方面均存在較大地區差異,但改革開放后廣州和開封兩地(以下簡稱“兩地”)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長足進步,都造就眾多女性企業家、管理者、專業技術人員、白領、粉領、打工妹,乃至職業太太等,使兩地間有共同的具體研究對象。本研究試圖在對研究主題總體描述的基礎上,通過比較兩地間社會流動視角下女性體育參與的異同,透視其背后的地區差異。
2)選取案主(被調查對象)。
個案非統計樣本,不能以個案推論總體。因此,可以不要求個案的代表性。這已成為我國社會學界的基本共識。但對于個案是否應該具備典型性尚有分歧,比如,范偉達[4]222在《現代社會研究方法》一書中提出:“個案調查不要求調查對象具有代表性或典型性”。而王寧教授則強調個案的典型性。王寧認為,既然個案研究不能要求以其代表性推論總體,那么如何把個案研究的結論擴大化呢?這就是分析性推理。所謂分析性的擴大化推理,就是直接從個案上升到一般結論的歸納推理形式,其外推范圍越大,它的價值就越大。而提高個案研究結論可外推性重要解決辦法,就是選擇具有典型性的個案。所謂典型性即是某一類共性的集中體現[7]。因此,我們對兩地案主的選取采用“檢驗理論、解釋關系或比較不同性質群體”的定額抽樣法。此方法不需要嚴格隨機抽樣,而是根據研究目標,尋找適合于解釋關系、檢驗理論等的符合條件的樣本[8]143,使之能夠涵蓋女性群體的5大階層,從而具備典型意義。其次,由于同一階層內部存在不同的職業和類型(比如,下層中的無業、失業等,就是該階層中非職業隸屬的類型),所以,為使每個階層的案主選取大體上能夠覆蓋該階層的職業和類型,使之更具典型意義,本研究對兩地案主分別選取5大階層所涵蓋的24種職業和類型(見第76頁表1)。
3)應用訪問調查。
(1)結構型訪問調查表的編制。遵照社會學有關要求,編制結構型訪問調查表。調查內容主要包括社會流動的一般概況、代內流動與體育參與、代際傳遞與體育參與。
(2)結構型訪問調查表的效度檢驗。在編制結構型訪問調查表的過程中,在相關專家的指導下幾經修改。定稿后,又聘請具有英國德蒙福特大學、武漢大學、中山大學和南開大學社會學博士學位的4位教授及3位具有博士學位的體育學教授,征詢其對調查表設計的意見和進行主題的有效性判定,得到專家一致認可,并根據專家寶貴意見進一步修改完善調查表。
(3)結構型訪問調查表的信度檢驗。為保證結構型訪問調查表可靠性,在進行效度檢驗后,又利用重測(再測)法,先后兩次(兩次之間間隔為10天)向廣東工業大學體育部的20名女性教職員工發放該調查表。回收后經統計(將兩次填答答案賦值得分,并分別累加),形成了兩組數據,代入皮爾遜積矩相關系數公式計算,R=0.83,表明該調查表具有較高可靠性。
(4)調查實施。2021年7-8月,廣州、開封兩地訪問調查同步實施,共分3個階段:第1階段,依據研究設計的規定,選取涵蓋女性群體5大階層24個職業和類型的案主。第2階段,考慮到上層與中上層(兩地各9人)的被選案主具有較高的文化程度,且工作繁忙,經與案主協商,利用在線問卷調查平臺問卷星,通過微信、QQ、郵件等方式,將調查表鏈接發給案主,填寫完成后,在平臺下載(回收)訪問調查表。第3階段,對于中層、中下層和下層(兩地各15人)的被選案主,分別約定時間、地點,一律采用面訪調查(面訪中強調不記姓名、單位,每位面訪時間約15~20分鐘)。調查表全部回收后,運用社會科學統計軟件包SPSS17.0(中文版)進行統計處理。
2 ?研究結果與分析
2.1 ?社會流動的一般概況
1)年齡與地理空間流動。
在48個被調查案主中,年齡最小的27歲,最大的53歲,平均年齡為40.8歲(經獨立樣本T檢驗,兩地案主年齡之間無顯著性差異)。由此可以認為,她們中的多數人是在改革開放前后出生,其成長和工作階段,正值我國經濟高速發展驅動下的社會結構分化和社會流動浪潮。社會學一般把人們在地理空間的流動(遷徙)也歸于社會流動的范疇。所以,77.08%(37人)的被調查案主都經歷過2次或2次以上地理空間流動的狀況(其中,上層、中上層和中層有27人,占該3個階層總人數的90%),與改革開放引發的社會結構分化和社會流動浪潮的現實基本吻合。
2)學歷與社會階層分布。
48個被調查案主的學歷分布為:小學2人、初中11人、高中6人、大專4人、本科11人、碩士13人、博士1人(經獨立樣本T檢驗,兩地案主學歷之間無顯著性差異)。在具有本科及其以上學歷的25人中,上層有7人(占該層的87.5%)、中上層10人(占該層的100%)、中層8人(占該層的66.7%),表明文化資源在階層地位獲得中的重要性。當然,不可否認低學歷的也有成功者,但那是小概率事件;高學歷的也有失敗者,同樣是小概率事件,因此不宜以此推論總體。據國家統計局數據,截至2019年,我國本科畢業生數量占總人口的3.8%,并非像網上曾流傳的那樣“大專多如狗,本科遍地走”。現在,本科學歷已成為當今中國社會用人單位的基本門檻條件,不具備本科學歷,連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都沒有,談何成功。
3)代際流動的比較。
在以父親為參照點的代際流動比較中,有54.2%(26人)的案主高于同年齡段父親的階層地位,其中廣州高于開封8.33%;有35.4%(17人)的案主低于同年齡段父親的階層地位,其中開封高于廣州10.42%,顯現出一定的地區差異。還有10.4%(5人)的案主與同年齡段父親的階層地位一樣。社會學家李培林認為,社會流動有復制式與替代式之分,我國民間有一種“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的說法,描述的就是子承父業的復制式社會流動和社會分層結構(如“富二代”“官二代”“窮二代”“壟二代”等)。而替代式社會流動,即指子代沒有承繼父業(向上或者向下流動了)。比如,中國歷史上“富不過三代”的說法,指的就是替代式社會流動[9]。所謂貧富兩極分化,其實質是階層地位差距的擴大和“馬太效應”的持續。因此,只有替代式社會流動、特別是向上流動的暢通,才有利于打破階層固化,縮小階層間的差距。
4)向上流動與向下流動。
(1)向上流動。在2009—2020年間,有60.4%(29人,廣州14人、開封15人)的案主實現了向上流動,其基本流動趨勢是:中下層→中層→中上層→上層。在實現向上流動的原因中,選擇父母幫助的占5.45%、老同學或好友幫助的占10.91%、領導賞識的占10.91%、親屬幫助的占18.18%,但通過個人努力具備了向上流動的條件而應聘成功的占壓倒優勢的54.55%(其中,廣州占20%,開封占34.55%,也顯現出一定的地區差異)。比如,本研究8個上層案主的學歷分別是:博士1人、碩士3人、本科3人、高中1人,表明文化資源在向上流動中的重要性。在8人中有7人(87.5%)的社會階層地位高于同齡期父親,實現了向上流動(替代式社會流動);有1人與同齡期父親的社會階層地位一樣(上層的復制式社會流動)。在8人中有1人是由下層到上層的(高中學歷,在父母和朋友的幫助下,由下層的失業一躍成為廣州的企業家,說明組織資源和經濟資源的作用,有時甚至會超過文化資源);另有1人是由中層到上層的(碩士學歷,通過個人努力躍升為開封的企業家);其余6人是由中上層到上層的。在8人中有7人(87.5%)的向上流動是通過個人努力應聘實現的。
(2)向下流動。在2002—2020年間,有29.2%(14人,廣州、開封各7人)案主向下流動,其基本流動趨勢是:中上層→中層→中下層→下層。比如,2名“職業太太”是由中上層辭職流動到中層。又比如,8個下層案主的學歷分別是:小學1人、初中3人、高中2人、本科1人(廣州本科畢業后生小孩一直未就業)、碩士1人(廣州個體老板破產后未再就業)。在8人中有7人是向下流動到下層的(2人由中層流動到下層,5人由中下層流動到下層),還有1人未流動(廣州一直未就業者)。在8人中有6人(75%)的社會階層地位低于同齡期父親,有2人與同齡期的父親一樣(下層的復制式社會流動)。14名案主對向下流動原因的選擇是:領導不賞識的占4.35%、受到打擊排擠的占4.35%、個人努力不夠的占8.7%、學歷不夠的占13.04%、工作崗位被撤銷的占13.04%、受到性別歧視占17.39%、其他原因占39.13%(主要包括照顧家庭的需要、受疫情影響、年齡問題和生病等)。通過比較,廣州案主向下流動原因主要集中在學歷不夠和其他原因兩個方面,而開封案主向下流動原因的選擇呈多元化。
(3)未流動。在2002—2020年區間內,未流動被調查案主共有5人。其中,在廣州3人中,有1人是本科畢業后一直未就業(屬于無業人員),有1人是一直未晉升的白領,還有1人是農民;在開封的2人中,有1人是一直未晉升的普通公務員,還有1人是農民。
5)對于向上流動(升遷)是否困難的認知。
女性群體5大階層被調查案主對于向上流動(升遷)的認知情況存在顯著性差異(方差檢驗ANVOA的顯著性水平為0.042,P<0.05),即上層、中上層對于向上流動(升遷)的信心和決心明顯強于中層、中下層和下層。
2.2 ?代內流動與體育參與
1)體育價值取向。
被調查案主的體育價值取向在5個維度均有分布,但主要集中在“身心健康”(21人,43.75%)和“身材健美”(13人,27.1%)兩個維度。與廣州案主傾向于“身心健康”和“身材健美”相比,開封案主更傾向于“體育能給我帶來快樂”和“有利于與同事朋友的社交和溝通”,兩地案主的體育價值取向存在非常顯著的差異(顯著性水平為0.003,P<0.01)。經進一步檢驗被調查案主現在與階層地位變化前的體育價值取向,未發現顯著性差異(方差檢驗ANVOA的其顯著性水平為0.674,P>0.05)。這可以說明體育價值觀(取向)一經形成不會輕易改變。
2)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
達到體育人口(經常參加體育鍛煉的人)標準的有19人,占被調查案主39.6%(略高于全國體育人口的比例水平)。其中,開封案主占體育人口總數的68.42% (13人),高出廣州(6人)36.84%,這可能與兩地案主體育價值取向的差異,以及四線城市競爭的激烈程度、生活節奏和生活壓力低于一線城市廣州的地區差異不無關系。經對5個維度參與體育活動時間的方差檢驗,5大階層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差異非常顯著(顯著性水平0.006,P<0.01)。進而,經獨立樣本T檢驗,兩地案主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也存在顯著性差異(顯著性水平0.04,P<0.05)。當問及“您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與階層地位變化前有差異嗎”?回答有差異的22人(占被調查案主的45.84%),其中上層和中上層(共7人)與階層地位變化前參與體育活動時間的差異出現了兩種情況:一是參與時間比以前多了;二是參與時間比以前少。由于對上層和中上層采用的是問卷星調查,沒有進一步的設問,故推測前者可能是由階層地位升遷經濟條件好轉或工作關系的需要所致,后者則可能是由于階層地位升遷工作比以前忙所致。
3)參與體育活動的場所。
調查結果顯示:在A場所(中大型經營性健身場所)健身的3人(上層2人、中上層1人);在B場所(小區收費健身場所)健身的12人(上層3人、中上層4人、中層5人);在C場所(不收費場所)健身的33人,占68.75%(上層3人、中上層5人、中層7人、中下層10人、下層8人)。這一場所選擇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被調查案主總體的體育消費水平不高。當問及“您參與體育活動的場所與階層地位變化前有差異嗎”?回答有差異的13人(占被調查案主的27.08%)。其中,向上流動者(7人)場所變化的基本趨勢是由C至B或由B至A;向下流動者(6人)場所變化的基本趨勢是由A至B或由B至C,但廣州的“職業太太”(中層)卻是由C至B。
4)參與體育活動的伙伴。
在對A伙伴(單位同事)、B伙伴(朋友)、C伙伴(家人)、D伙伴(親屬)、E(自己一個人)的選擇中,B和C兩類的選擇占壓倒優勢(79.2%,38人)。當問及“您參與體育活動時的伙伴與階層地位變化前有差異嗎”?回答有差異的占33.4%(16人)。其中,在向上流動的9人中,由B變A的4人(中上層3人、中層1人),由C變A的4人(上層2人、中上層2人),由E變A的1人(中層)。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當階層地位升遷后,人們更注重通過共同參與體育活動來增強與單位同事的友誼。
5)參與體育活動的項目。
在所列出12類體育活動項目中,被調查案主選擇概率排前4位依次是:(1)散步、慢跑;(2)廣場舞;(3)瑜伽、健身健美;(4)羽毛球、乒乓球。合計37人,占被調查案主總數77.08%。經檢驗,在體育活動項目的選擇上不存在各階層間和兩地地區間的顯著性差異,也不存在階層地位變化前后顯著性差異。由此分析:第一,被調查案主喜歡參與的體育活動項目,基本上不受階層地位變化的影響。第二,被調查案主喜歡參與的體育活動項目,表現出較明顯符合女性身心的特點。第三,從排序前兩位的散步、慢跑和廣場舞幾乎完全不需要金錢支付的情況看,這是被調查案主總體體育消費水平不高的又一表現。
2.3 ?代際傳遞與體育參與
代際傳遞與體育參與的關系,主要是考察不同階層女性的體育參與是否受到了上一代人的影響,以及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是否具有代際傳遞性。“代際傳遞”是社會學概念,“指父母一代傳遞給子女的各種特征,不僅包括身心特征,還包括各種社會特征”[10]。
1)體育價值取向受父母影響程度。
女性在家庭成長的過程中離不開父親的影響,但有時更易接受母親的影響。所以,本研究對于這個問題的統計,并不完全以父親的影響為參照,而是在受父母影響的程度這兩個問題中,以就高不就低的方式二取一。結果表明,上層和中上層的體育價值取向受父母影響的程度明顯的高于其他3個階層,而在沒有受到父母的影響方面則明顯的低于其他3個階層。經方差檢驗,體育價值取向受父母影響的程度存在明顯階層差異(顯著性水平0.031,P<0.05)。進而,在兩地案主體育價值取向受父母影響的程度之間也存在明顯地區差異(獨立樣本T檢驗,顯著性水平0.021,P<0.05)。
2)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是否具有代際傳遞性。
對于“如您經常(偶兒不算)喜歡參與的體育活動項目(比如,羽毛球),多年來持之以恒,無論年齡變化和職業地位變動,都未受到影響,那么您所喜歡的這個項目(比如,羽毛球),是否受到父親或母親的影響”這一問題,上層、中上層和中層各有50%的案主(共15人)、中下層有40%的案主(4人)、下層有12.5%的案主(1人),回答說受到父親或母親的影響(經方差檢驗,各階層間不存在顯著性差異P>0.05表略)。這些受到父親或母親影響的案主在進一步的選項中,多數案主回答說,是因為父親或母親喜歡并從事這個項目。此外,也有的回答說是父親或母親常常指導我練習這個項目;有的回答說是父親或母親常常帶我一起參與這個項目;有的回答說是父親或母親送我去參加這個項目的培訓班。當再進一步問到,“您多年來持之以恒喜歡的這個體育活動項目,是否也像當年您的父母支持您那樣,支持您的孩子參與這個體育活動項目”?所有人都作了肯定的回答。另外,也有28人(58.33%)回答說“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沒有受到父母影響的。究其原因,第一,社會個體體育價值觀的形成、運動習慣的養成和運動技能提高所接受的影響,并非僅僅局限在家庭代際傳遞的范疇,還要接受學校教育和社會的影響。所謂沒有受到父母的影響,只不過是家庭的影響(代際傳遞)對其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未能在三維結構的影響中占據主導地位而已。第二,在中國歷史上,“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性別分工和“男尊女卑”的性別秩序根深蒂固,促成了技藝上“傳男不傳女”的性別偏見,這或許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體育運動在家庭中對女性的代際傳遞。第三,可喜的是,盡管這28人回答說其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沒有受到父母的影響,但卻百分之百表示會支持子女參與這個體育項目。這一認識,無疑將有利于其向下一代的體育代際傳遞。
2.4 ?職業太太的體育參與
“職業太太”是王小波在女性群體階層劃分中提出的一個新概念[3]46。在傳統觀念里,無業在家操持家務的女性一般會被稱作“家庭婦女”。如果按照陸學藝的“十大階層”劃分,“家庭婦女”屬于無業人員,顯然是社會下層(底層)。但按照王小波的觀點,就不能一概而論。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使得相當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其中一些男方賺錢養家綽綽有余的家庭,女性完全不用上班,可專心相夫教子。這些女性在王小波的女性群體階層劃分中被稱為“‘職業太太’(中間層),其特點是:大多具有較高的學歷和較強的工作能力,因為家庭條件悠閑富有,為了照顧家庭,解除女性工作、家庭雙重負擔的矛盾,才選擇離職成為‘職業太太’的”[3]46-51。本研究接受了王小波的這一觀點,所選取的兩位職業太太(廣州案主38歲,碩士學位;開封案主32歲,大專學歷)具有較多相似之處:2人離職前均屬于中上層,辭職向下流動原因是照顧家庭的需要;廣州案主的家庭年收入在60萬左右,開封案主在40萬左右,家庭都比較富裕;2人的體育價值取向都是符合女性身心特征的健身、健美,喜歡并經常和朋友一起參加的體育項目都是瑜伽、健身健美(開封案主還喜歡民族舞)。2人的差異點在于:廣州案主從離職前的大約每月1次參加體育活動轉變為每月2~3次,開封案主從離職前的每周1~2次參加體育活動轉變為體育人口;廣州案主從離職前的不收費體育活動場所,轉變為離職后的居住小區收費性健身場所,而開封案主則從離職前的中大型健身場所轉變為離職后的居住小區收費性健身場所;廣州案主多年來持之以恒喜歡的體育項目沒有受到父母的影響,而開封案主卻是受到了母親的影響。王小波指出,“職業太太”比上層、中上層的職業女性擁有更多閑暇時間;比中下層、下層的女性擁有更多的財富。本研究認為,在未來“職業太太”將與上層、中上層的職業女性一同成為女性體育消費的主力軍。
3 ?結論
女性個人的主觀努力是向上流動(階層地位升遷)的主要動力,文化資源是其必備的條件。但在不具備文化資源優勢的條件下,有時組織資源和經濟資源占有優勢,也會促進社會個體階層地位的向上流動。女性在通過社會流動改變其原有社會階層地位時,她們的體育參與(時間、場所、伙伴等)會發生一定變化,但體育價值觀(價值取向)和喜歡的體育項目基本不變。女性的體育價值取向在一定程度上會受到父母的影響,其影響程度存在明顯階層差異。體育所具有的學習性、模仿性和可傳播性,使其具備了傳遞功能。女性喜歡并持之以恒參與的體育項目受到父母的影響程度,表明體育在代際間傳遞的可能性,并且這種傳遞性特征不存在階層間的顯著性差異。通過兩地案主的比較,在代際流動、向上與向下流動及其原因、體育價值取向、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以及代際傳遞的影響等方面所存在的差異性,作為一個社會截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兩地間的地區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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