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攪動”世界

王仲昀

時間進入2022年3月后，在法國巴黎留學的中國留學生小洪發現：到超市買食用油變得越來越難——食用油紛紛漲價，稍微便宜點的經常被一掃而空，剩下的是最貴的核桃油。除了漲價，超市還規定：大部分食用油，每人限購一瓶。

不僅是法國，在西班牙，出現了成百上千的人頂著烈日排長隊購買食用油的場景。意大利、奧地利、德國等國面臨相似的情況，食用油紛紛告急。電商平臺eBay上還出現了以市場零售價8倍價格轉手的食用油。

“油瓶子”在歐洲的異常緊俏，首要歸咎于俄羅斯和烏克蘭今年2月以來的沖突。兩國本是世界兩大重要“糧倉”。他們之間的沖突，對于歐洲乃至全球帶來的影響，迅速而全面。除了小麥大豆等糧食本身國際交易受影響，相關農副產品也未能幸免。大豆漲價，大豆油自然“不甘落后”。

糧食，正在以各種方式“攪動”世界。

如今，討論糧食安全及其引發的問題，今年的俄烏沖突是無法回避的重要因素。

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世界糧食市場高度融合。因此，俄烏兩個“世界糧倉”的軍事沖突，不僅引發全球糧價劇烈震蕩，還可能產生更多深遠影響。

德國《油世界》雜志在2022年3月提出：食用油短缺問題已存在一段時間，主要由氣候變化和勞動力短缺等原因導致，而俄烏的爭端加劇了這種緊張。油菜籽和葵花籽都是俄烏重要的出口農作物之一，兩國占全球葵花籽油出口市場52%。歐盟近45%的葵花籽油，從烏克蘭進口。

糧食問題已經攪動世界秩序。更關鍵的是，越來越多的聲音提到：全球性的糧食危機，是否會就此重現？

2021年5月5日，全球應對糧食危機網絡發布的《2021年全球糧食危機報告》中指出，2020年，全球多個受糧食危機困擾的國家遭遇了嚴重糧食不安全狀況，需要緊急生活援助的人數達到了五年以來最高水平，且2021年全球糧食危機將會加劇。

隨著俄烏沖突升級帶來的供應危機，英國食用油價格上漲，擔心沒油吃的英國民眾開始囤油。

從供需基本面來看，目前全球的糧食年產量基本能夠滿足全球人口的糧食需求，但近年來受疫情、地區沖突和極端天氣頻發等各種因素疊加影響，全球糧食體系難以正常有效運轉。其中，地區沖突往往會引發糧食產業鏈供應鏈中斷或破裂，不僅會造成短期糧食價格大幅波動，還會影響長期的糧食產業布局，在極端情況下甚至可能導致全球性糧食危機。

上述報告發布時，俄烏危機尚未爆發。所以今天再討論糧食之于全球的影響，勢必要更加審慎。中國農業大學講席教授、全球食物經濟與政策研究院院長樊勝根在2022年4月接受采訪時表示，當前各種國際因素加在一塊，他認為這是一個形成糧食危機的“超級風暴”。

“至于本次糧食價格的上漲是否會真正引發全球性的糧食危機，這取決于國際上近期能采取什么樣的行動來避免這場危機。”樊勝根說道。

歷史上，區域性的饑荒不止一次發生。進入20世紀以后，經濟全球化減少了饑荒。但是高度全球化，也意味著糧食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面對糧食問題對全球的影響，樊勝根認為國際社會應保持糧食貿易的暢通，對糧食儲備厚度不足的國家和人員進行保障，以避免全球性糧食危機的出現。

中國目前雖然擁有大豆期貨交易規模居亞洲第一位、世界第二位的大連商品交易所（DCE），但國際市場采購大豆仍然主要參考的是美國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BOT）的大豆期貨價格。

作為糧食消費大國和世界上頭號大豆進口國，中國顯然也不能“獨善其身”。

今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中就指出，要大力實施大豆和油料產能提升工程。除了不斷提高大豆本身的自給率，讓大豆期貨的價格在國際市場上愈發穩健，也是未來努力的方向。這是因為對于大宗農產品貿易而言，期貨定價至關重要。我國大豆的進口貿易，同樣受到期貨市場定價的影響。

然而，較高的對外依存度，使得我國國內大豆產業鏈一直以來被外資滲入嚴重，大豆價格很容易受到國際大豆價格波動的影響。

具體來看，中國目前雖然擁有大豆期貨交易規模居亞洲第一位、世界第二位的大連商品交易所（DCE），但國際市場采購大豆仍然主要參考的是美國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BOT）的大豆期貨價格。換句話說，當下芝加哥期貨市場價格，仍對大豆期貨市場價格起主導作用，其在影響力和定價方面擁有顯著的話語權。

西班牙民眾到超市“搶油”。

不過這一點近年來正不斷改善。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穆月英在2022年的最新研究中表示，隨著近幾年我國大豆期貨市場的完善，國家對大豆產業的扶持，我國的大豆期貨的地位和重要性已經明顯發生了實質轉變。“大豆期貨價格突破6000點，就是最明顯的例子?！?/p>

具體來說，一方面，大豆本身就是我國較早發展的農產品期貨產品。近年來，中國對內嘗試豐富大豆交易品種，完善期貨市場的體系和制度。其中，為進一步完善農產品期貨市場，中國自2000年以來陸續上市了豆粕，黃大豆1號、2號，豆油和棕櫚油等期貨品種，逐步形成了集原料、壓榨、飼料于一體的產業鏈品種體系。

這樣一來，中國的大豆期貨市場品種體系得到擴充，進而擴大農產品期貨市場規模。更大的市場，才可能會有更有力的定價權。

另一方面，中國也對外開放期貨市場，吸引境外投資者，推動中國大豆期貨國際化。其中的措施主要是引入境外投資者、在境外設立交割庫等措施，提高大豆期貨價格在國際市場上的影響力。

在此過程中，大豆期貨與人民幣的國際化也被聯系起來。在人民幣國際化方面，中國正與其他大豆出口大國（如阿根廷和巴西）商議使用人民幣交易的可能。目前，已有多國與中國簽訂貨幣互換協議，人民幣結算規模也在不斷擴大。

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葉阿忠教授對此表示，這是因為期貨以及衍生品市場的建設與貨幣國際化相輔相成。人民幣國際化有利于中國期貨定價權的提高，中國期貨市場的建設反之也會加速人民幣國際化。

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保證國內大豆供給、解決目前供需缺口持續擴大的問題，與繼續推進我國大豆期貨市場建設和創新，二者將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