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樹與近景

沙子

獨木難成林，一旦成林就是景。

最近在西藏墨脫縣發現一棵國內“最高的樹”，高達76.8米。研究團隊采用無人機獲取照片拼接成巨樹等身照，還借用無人機懸吊測繩以及卷尺測量等方法，進行了高度和胸徑驗證。新聞中也看到一個遠景照，遠處是巍峨的高山，中間是七八棵高大細長的樹木，遠遠超出近景中那無邊無際的茂密森林。

樹是不丹松。大多數人會被松樹的形狀所吸引，無論是一柱擎天還是虬形鳳舞。這樣的細節讓我想起了英國畫家大衛·霍克尼的創作。晚年的他特別喜歡畫樹，據說他搭起油畫架子，對著自己故鄉約克郡的各種大樹盡情描摹。他和這些自然科學家一樣，創作了由許多個大小相同的小幅畫組成的尺寸巨大的畫作，比如《沃特附近較大的樹》高有4.5?米，寬有12?米，是很多的小畫拼在一起組成的，畫面的主體是一排高大的樹，樹林幾乎占滿整幅畫的全部，但是又不顯擁堵，充滿透氣性。可謂有巨樹也有巨畫。

但是霍克尼也有工筆。在多媒體時代，拿著手機看他運用iPad進行的創作，會有另外的意趣。這些畫作跨度從一月到十一月，天氣從晴天到陰天，場景從密林深處到小路兩邊，無論是何種場景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這些環境中的樹木，他們永遠是風景畫中的主角。他們或者發芽長葉或者開花結果，無論是晴空朗照還是披風沐雨，這些樹姿態萬千、生機勃勃。他的畫作里充滿了細節，比如樹干的裂紋是橫是縱，枝條是柔順還是強硬，樹葉是蠟質還是單薄，向陽的樹干發白，背陰處發黑甚或有苔蘚攀爬，光禿的樹枝扭曲盤旋猶如梵高的星空一般神秘而有力量，而仲夏的樹木枝丫掩映樹葉堆疊。春天的樹木花粉飛揚，夏天的樹下野花繽紛草籽搖落，讓人覺得用那些電子線條就能如此表現豐富，想想都嘆為觀止。

在城市游走，卻向往自然;為藝術傾倒，反向生活掘進;向天而歌，哪怕喉嚨沙啞。

無論是何種場景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這些環境中的樹木，永遠是風景畫中的主角。

有位研究者將他的繪畫風格總結為，“他筆下的樹手法稚拙，色彩鮮明，都是極度的概括。往往是先歸納出樹的外形，然后用不同形狀的點表現樹葉，用有規律的線條表現樹干。在對樹的描繪中，霍克尼獨特的繪畫語言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與寫實風格的風景畫相比霍克尼的繪畫更具當代性：畫面構成感極其強烈，大面積的平涂可以看出繪畫的裝飾性和平面化。”

此前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只顧觀看松樹的美態，忽略了松枝的顏色。是的，我得說，松樹不止是綠的。正是霍克尼告訴了我，春天的松樹，他們全身披滿了翠綠和金黃兩種色彩，這與文學作品和以前的慣常印象中：松樹一年四季全是綠色的概念相去甚遠。霍克尼筆下描繪出來的覆蓋著松針的松軟飛揚的黃絲絨般的，并不是春雪或者其他，就是這些淡黃色的朵朵松花。等到松花萎落，黃嫩的松針尖芽一團一團長出來，會讓這些尖銳墨綠的松針暫時變成柔軟呆萌的狀態。

人們會驚奇長成巨樹的松，去到那些名山古剎，倘若看不到幾棵數人合抱不攏的大樹，人們多半會覺得那里徒有虛名。但是生長在墨脫的不丹松，默默長了多少年才被人發現。沒有人可以做時間的朋友，但所有的一切都是時間的見證。如果你所住的小區里恰恰有棵松樹的話，如果你恰恰被封閉的話，去看看他們的枝頭新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