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圣,徐慧慧,徐卓,王亦柔,江燕,張國華
1.溫州醫科大學 團委,浙江 溫州 325035;2.溫州醫科大學 精神醫學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3.新余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江西 新余 338004
近年來手機在全球范圍內得到廣泛使用,而當代大學生是伴隨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發展成長起來的一代。研究表明,大學生群體容易出現問題性手機使用,各國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發生率在2.9%~64.5%間[1-2],我國大學生普遍介于20%~30%[3-4]。這與大學生手機使用呈現多樣化的特點密不可分。有調查顯示,大學生手機使用功能前五位依次是:即時通信(95.6%)、網絡音樂(65.1%)、網絡新聞(52.7%)、博客/個人空間(52.5%)、網絡購物和網上支付(47.9%),使用手機進行在線學習也越來越普遍[5]。問題性手機使用可能損害個體的身心健康,提高焦慮和抑郁水平,降低認知功能,對睡眠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6]。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可能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如基本心理需要未得到滿足、自我控制水平或時間管理傾向水平不 高[7],還可能與消極情緒(如壓力、抑郁、焦慮、錯失恐懼等)以及個體的情緒調節能力不足有關[8]。此外,睡眠拖延以及與此相關的睡眠生物節律、睡眠質量等也與問題性手機使用存在聯系[9]。目前國內外相關研究采用的指標相對較少、樣本量也較 小[1-9],鮮有同時考察動機、情緒、生物規律等多方面因素的大規模調查研究綜合考察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危險和保護性因素。因此,本研究擬通過大規模問卷調查,探討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危險和保護性因素,為指導學生健康使用手機、提高心理健康水平提供依據。
1.1 對象 采用方便取樣法于2021年11月份以問卷星的網絡調查形式對我國北部、西北部、中部、東部、南部的10余所高校大學生開展調查,受試者在知情同意基礎上匿名填寫在線問卷,提交問卷即表明同意參與本研究。問卷首頁詳細說明本次調查的目的、意義、填寫方式及主試聯系方式,填寫時如有疑問可聯系主試進行在線解答,所有選項填寫完整后方可提交問卷。最后回收問卷6 649份,剔除重復提交、不認真作答或回答時間少于120 s的無效問卷106份,得到有效問卷6 543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8.4%。6 543名受試者中男生2 307名,女生4 236名;大一至大四分別為3 098、2 025、1 268、152名;醫學生1 959名(29.9%);來源地區包括北部(北京、內蒙古)1 593名、西北部(甘肅、重慶)722名、中部(河南、江西)1 164名、東部(江蘇、浙江)2 366名、南部(福建、廣東)698名;獨生子女2 128(32.5%)名;生源地為城鎮的有2 719名(41.6%)。
1.2 方法
1.2.1 結局變量:采用LEUNG[10]編制的問題性手機使用指數(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dex, MPAI)量表測量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包括失控性、戒斷性、逃避性以及低效性等四個維度,共17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從不”到“總是”,得分越高表示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程度越高。受試者在17個條目中有8個以上的肯定回答(即選擇選項4和5),即被評定為問題性手機使用。我國學者在中國大學生中對此量表進行了信效度檢驗,結果顯示具有較高的信效度。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2。
1.2.2 混雜因素:主要為性別、地區、專業、年級、是否獨生子女、生源地等人口學信息。已有研究表明醫學專業與其他專業在問題性手機使用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11]。
1.2.3 影響因素:綜合以往研究,從動機、情緒、生物規律等多方面探究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影響因素。
1.2.3.1 基本心理需要:采用SHELDON等[12]編制的SDT基本心理需要滿足量表測量大學生的基本心理需要滿足,包括自主權、勝任感、關系性3個維度,共9個條目。采用李克特7點評分,從1~7表示“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大學生的基本心理需要滿足越強。該量表在我國大學生群體中具有較高信效度。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3。
1.2.3.2 時間管理傾向:采用由黃希庭等[13]編制的青少年時間管理傾向量表(adolescence time management disposition scale, ATMD)測量大學生的時間管理傾向,包括時間價值感量表、時間監控觀量表和時間效能感量表等三個分量表,共44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非常符合”到“完全不符合”,得分越高表明個體的時間管理傾向水平越高。該量表信效度較好,已廣泛應用于我國大學生群體。三個分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分別為0.82、0.90和0.83,總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5。
1.2.3.3 自我控制:采用MOREAN等[14]修訂的簡式自我控制量表(brief self-control scale, BSCS)測量大學生的自我控制,包括自律性和沖動控制兩個維度,共7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完全不符”到“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明個體的自我控制水平越高。羅濤等[15]修訂的自我控制量表中文版在大學生群體中的信效度良好。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61。
1.2.3.4 負性情緒:采用經LOVIBOND等[16]修訂簡化的抑郁-焦慮-壓力量表(depression anxiety stress scales, DASS-21)測量大學生的情緒狀況,包含抑郁、焦慮以及壓力體驗等三個分量表,共21個條目。采用李克特4點評分,從0~3表示“不符合”到“總是符合”,得分越高表明個體負性情緒體驗水平越高。我國學者龔栩引入抑郁-焦慮-壓力量表簡體中文版并得出結論具有較好的信效度,可作為考察我國大學生負性情緒水平的有效工具[17]。三個分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分別為0.92、0.91和0.93,總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7。
1.2.3.5 錯失恐懼:采用李琦等[18]修訂的大學生錯失恐懼(fear of missing out, FoMo)量表測量大學生的錯失恐懼,包括錯失信息恐懼和錯失情境恐懼兩個維度,共8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數越高表明個體的錯失恐懼水平越高。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2。
1.2.3.6 情緒調節:采用GROSS等[19]編制的情緒調節量表(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 ERQ)測量大學生的情緒調節能力,包括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兩個維度,共10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從不”到“總是”,得分越高表明使用情緒調節策略的頻率越高。該量表在我國大學生中的信效度良好。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1。
1.2.3.7 生物節律:采用ADAN等[20]編制的清晨型與夜晚型量表-5項(morningness-eveningness questionnaire-5, MEQ-5)測量大學生睡眠的生物節律。共5道選擇題,根據得分將睡眠節律劃分為絕對清晨型(22~25分)、中度清晨型(18~21分)、中間型(12~17分)、中度夜晚型(8~11分)和絕對夜晚型(4~7分)。該量表中文版在我國大學生群體中信效度良好。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59。
1.2.3.8 睡眠拖延:采用許宴菁[21]改編的睡眠時間拖延量表(bedtime procrastination scales, BPS)測量大學生的睡眠拖延行為。共8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從1~5表示“從不”到“總是”,得分越高表明越容易拖延入睡時間。以往研究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適合我國大學生實際睡眠拖延情況。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92。
1.2.3.9 睡眠質量:采用SOLDATOS等[22]根據ICD-10標準編制的阿森斯失眠量表(athens insomnia scale, AIS)評估大學生的睡眠障礙,包括睡眠的質和量及日常生活情況。共8個條目,采用0~3級評分形式。在臨床使用中有較好的信效度,且通俗易懂。該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82。
1.3 統計學處理方法 采用SPSS24.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數資料以百分比表示;計量資料用±s表示,兩組間比較用獨立樣本t檢驗。用Pearson相關分析兩變量間相關性。用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影響因素,Graphpad繪制森林圖。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現狀 本次研究共調查了6 543名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者2 556名(39.1%),為問題組,其余為正常組。根據受試者問題性手機使用各維度得分的百分比排序,得分高于73%的個體作為高分組,人數占比由高到低依次是逃避性、低效性、戒斷性、失控性(38.88%、28.93%、24.77%、13.25%)。正常組的自我控制得分高于問題組(t=33.580,P<0.001),而基本心理需要、生物節律、時間價值感、時間效能感、睡眠拖延、睡眠質量、情緒調節、壓力、焦慮、抑郁和錯失恐懼的得分均低于問題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 0.001),見表1。

表1 正常組和問題組心理行為因素的比較
2.2 問題性手機使用各研究變量得分間的相關分析 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問題性手機使用得分與時間監控感、時間效能感和自我控制得分呈負相關(P<0.05);與基本心理需求、生物節律、時間價值感、睡眠拖延、睡眠質量、情緒調節、壓力、焦慮、抑郁、錯失恐懼得分呈顯著正相關(P<0.05),見表2。

表2 問題性手機使用各研究變量得分間的相關性
2.3 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影響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將時間效能感、自我控制、基本心理需求、生物節律、時間價值感、睡眠拖延、睡眠質量、情緒調節、壓力、焦慮、抑郁、錯失恐懼作為自變量,以是否存在問題性手機使用為因變量。采用Logistic回歸,并繪制森林圖建立模型,校準混雜因素為人口學因素,分別為地區、專業、年級、性別、是否獨生子女、生源地。結果表明,自我控制水平高為問題性手機使用的保護性因素(P<0.001);時間價值感(P<0.001)、時間效能感(P< 0.001)、睡眠拖延(P<0.001)、情緒調節(P<0.001)、壓力(P<0.05)、錯失恐懼(P<0.001)等方面水平高為危險因素,見圖1和表3。

表3 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影響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圖1 問題性手機使用保護因素及危險因素
3.1 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現狀 近年來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現象受到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但相關研究報道的檢出率存在較大差異。針對我國吉林、河北、江蘇、廣西等地大學生的研究發現問題性手機使用的檢出率分別為25.2%、25.0%、27.8%和30.1%,低于本研究的檢出率。也有研究針對新疆954名大學生的調查發現其檢出率為39.5%[7],與本研究檢出率(39.1%)類似。原因可能是:①本次調查覆蓋范圍較廣,與其他調查的受試者群體分布存在一定差異;②各研究使用的量表及判斷標準存在一定差異;③疫情常態化條件下大學生需要在線學習的頻率大大提高,并通過手機對疫情等社會現狀進行了解,許多社會功能需要通過手機實現,在享受手機帶來便利的同時,對手機依賴的程度上升。以往研究也發現,疫情期間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顯著高于平時,四個維度得分與之前研究一致[8],逃避性維度高分人數占比最多,低效性次之。說明大部分大學生借由手機逃避現實,不愿及時解決生活學習上的苦惱,通過網絡排解壓力。久而久之,大學生易視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記憶減退,甚至情緒失控、缺乏學習興趣等,導致學習效率低下。
3.2 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風險和保護性因素 本研究表明,基本心理需要、生物節律、時間價值感、時間效能感、自我控制、睡眠拖延、睡眠質量、情緒調節、壓力、焦慮、抑郁及錯失恐懼在正常組和問題組中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其中,自我控制水平高可能為問題性手機使用的保護因素。以往研究發現,自我控制水平越高,能更合理安排手機使用時間,抵制誘惑,問題性手機使用程度越低,提示個體根據成癮機制加強自我管理。此外,高水平的時間價值感、時間效能感、情緒調節、壓力、睡眠拖延和錯失恐懼均為危險因素。以往研究通常認為,存在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個體可能時間價值感及時間效能感低,即時間觀念薄弱,對自己運用時間的信念和預期不自信。本研究結果顯示,個體的時間價值感及時間效能感越高則問題性手機使用程度更高,當個體主觀和客觀情況存在差異,意識到時間寶貴的同時對時間管理能力盲目自信,更易出現問題性手機使用。與此類似,情緒調節水平高通常被認為是問題性手機使用的保護因子,較高情緒控制水平也是自我管理的一部分,但在本研究中卻顯著正向預測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需要注意的是,本研究中的情緒調節是指對情緒的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即個體使用情緒調節的頻率越高,其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可能性越大,可能是使用策略過于頻繁,導致個體壓力上升或個體本身存在情緒障礙,繼而導致問題性手機使用。睡前不節制使用手機極易造成個體睡眠拖延,甚至失眠等睡眠問題[9], 但二者之間也有可能是互相促進的關系。本研究表明睡眠拖延的個體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可能更大,個體不愿意按時入睡時常常可能通過刷手機消磨時間,久而久之造成“機不離手”等網絡成癮或游戲成癮的問題。較高的錯失恐懼水平會加重個體問題性手機使用程度,尤其是在疫情背景下,大學生易發展出焦慮狀態,對手機成癮具有直接的預測作用,害怕錯過疫情動態或者社會媒介消息而頻繁查看手機使大學生可能出現問題性手機使用。
時間監控感是個體運用時間的觀念和能力。它是一種內在的自我監控行為,但通過各種外在的行為來表現,比如計劃安排、目標設置和時間分配等[13]。本研究結果表明,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得分與時間監控無相關性,這與以往研究結果不一致。可能說明個體的計劃安排需要貫徹執行,才能對問題性手機使用產生影響。
3.3 對策和建議 “行為決定健康”這一命題也適用于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問題,本研究結果可以為高校心理健康從業人員矯正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提供科學依據。首先,要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合理安排作息,減少睡眠拖延,改善睡眠質量。存在嚴重睡眠問題的大學生,可采用針灸配合舒樂安定片及心理疏導的方式進行恢復[23];其次,對自我控制結果加以反饋,盡量減少問題性手機使用,做到合理有效地安排時間,提高時間管理能力;最后,情緒調節策略要用在“刀刃”上,優化情緒管理能力,找到合理有效的方式釋放壓力,加強現實接觸,提高友誼質量以減少錯失恐懼。
本研究表明,我國大學生的問題性手機使用檢出率較高。針對存在問題性手機使用的大學生群體開展健康教育和心理干預刻不容緩。需要指出的是,在干預時要同時考慮問題性手機使用行為的矯正和個體心理因素的影響,多方聯動以減少大學生問題性手機使用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