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悠悠話小滿

王鋒才

清晨，剛打開手機，朋友圈被各種“小滿”的問候刷屏了，一下子就點燃了我的興致。于是，我也發了一條配圖的感慨，沒想到短短四十分鐘，就收獲了五十多個點贊。

在二十四節氣里，小暑過去是大暑，小雪緊跟是大雪，小寒過去即大寒。唯獨小滿過了缺大滿，這就是古人的智慧所在。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滿易招損。小滿未滿，那粒粒的麥子，在初夏充足的陽光中灌漿，褪去青色的皮囊，把滾圓的肚皮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下，向著最后的成熟沖刺。

“小滿三天遍地黃，小滿十天吃新糧。”每當小滿過后，農村便呈現一派欣欣向榮的繁忙景象。市場上，釵把掃帚揚場銑，車繩牛索石磙子，鐮刀簸箕新笆斗，平車犁托大折子。這些家家必備的農具應有盡有，連街道的拐角與旮旯兒處也都堆滿了，趕集的農民都在精挑細選。等待著一天一個模樣的果實，等待著收獲豐收的喜悅，只有豐收才是農民心里最愜意的事情。

記得舅舅家的鄰居，一個從荒年過來的老人，家里的糧食一年一年存放在套間屋里，蓋得嚴嚴實實，蟲子老鼠休想打它的主意。小滿一過才準許把三年前的麥子出手，這還要看收糧時天氣與產量的變化來定。老人家的兒子與我是好朋友，我媽和老人又是發小兒。我就把這事講給媽媽聽，媽媽難過地告訴我說老人姐妹好幾個，在那過荒年的日子里，差點全被餓死。后來，他的媽媽帶著幾個閨女逃荒去了下五縣，把他一人丟給了父親，才保全了他的命。所以糧食對他來講，絕對是他的命根子，不許亂動一粒糧食，那是因為他確實被餓怕了。我這才恍然明白，小滿是人們一年能否順利度過的關鍵節點，它的到來，既是幸福的提醒，也是苦難的警覺。

古人歌頌與贊美小滿的詩詞，可謂是層出不窮。宋代歐陽修的“夜鶯啼綠柳，皓月醒長空。最愛壟頭麥，迎風笑落紅?！卑殉跸臅r節的夜鶯、風中搖擺的綠柳、高掛夜空的月亮、青青的小麥、金黃的大麥、飄落的紅色花瓣、枝頭上的青果一一呈現在我們的眼前。明代薛文炳有詩曰：“最愛江南小滿天，櫻桃爛熟海魚鮮。一聲布谷啼殘雨，松影半簾山日懸?！蓖ㄟ^對櫻桃、海魚、布谷鳥、青山、松影、落日等景物描繪，勾勒出一幅色彩斑斕、韻味雋永的小滿畫面。小詩意境優美，語言明麗，引人入勝，猶如身臨其境。還有好多描寫小滿的佳作名篇，膾炙人口，舉不勝舉。

而小滿一過，除了麥子，人世間滿眼都是希望的曙光。這時，石榴的花也開了，花蕾的頭兒對著頭兒，火紅的喇叭伴著鳥兒吹著歡快的旋律;池塘里的荷也露出尖尖的角，蓮葉田田，靜臥水面;河溝湖汊間，蝌蚪成群，結伴戲耍，急待成蛙;桑葚紫紅，掛滿枝杈，引人饞涎;薔薇月季，色彩絢麗，花香引路;豌蠶兩豆，挺胸凸肚，破殼欲出;枇杷已黃，清香鮮嫩，滿樹掛金;梔子含苞，蠶結新繭;金烏白亮，雨水漸豐。萬物至此，小得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