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瓷像

梁貴友

芳雨跟喬畫師學畫畫時，發現他對自藏的一尊女瓷像特別珍愛。

喬畫師從一個舊立柜中，捧出女瓷像讓芳雨畫。

女瓷像全身高約三十五厘米，造型新穎、漂亮，長發、赤腳，那淡紅色的裙衫似在隨風飄動，左手一指輕撩額前劉海兒，右手捧一籃荔枝果，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連眉眼都生動逼真。據說，這尊女瓷像價值萬元。

喬畫師喜歡泡上一壺香茶，在燈光下品賞女瓷像，在這平淡的生活中，仿佛有了一種耐人咀嚼的橄欖味。還見喬畫師站一角度，抓來紙筆，沙沙作畫，把女瓷像畫得神采飛揚，鮮活誘人。末了，喬畫師還在畫幅的右上角勾勒出了一枝傲氣的紅梅，再飛來兩只小燕子。畫作頓添生氣，惹得賀城不少人嘖嘖稱贊，紛紛前來購買女瓷像畫幅。

一日，一外地畫商來到畫鋪，對著女瓷像細品，然后，伸出三根指頭，愿出三萬元買下女瓷像。喬畫師拿起一杯濃茶，呷了一口，說：“這是祖傳珍品，不隨意出手。”完后，送給了外地畫商一幅女瓷像畫。外地畫商豎起拇指說：“很好。”

此后，喬畫師視女瓷像如珍寶一般，早晚拿來一支白羊毛大軟筆清掃瓷像上的微塵，并輕輕擦上一點兒蠟，暗紅色的燈光一照過來，女瓷像更是光彩動人了。

中秋節這天，芳雨送給喬畫師兩盒精制蓮蓉月餅和一些水果。喬畫師高興地說：“芳雨，你去拿個籃子來。”

芳雨拿來籃子，喬畫師把月餅、水果放進籃子，迎著清風往鎮東頭兒走去。

芳雨猜想：畫師在鎮東頭兒是不是有喜歡的女人？

深秋的一天上午，天空中飄著絲絲細雨，略有寒意。喬畫師砰砰地敲開芳雨家的門，他雙手捧著女瓷像，有點兒緊張地說：“芳雨，這尊女瓷像，寄放在你這里，你借我五千元錢，我想了卻一個小心愿。”

芳雨想，什么小心愿值得拿這么珍貴的一尊女瓷像來換錢？

芳雨也愛這尊女瓷像，這件藝術品能喚起芳雨對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芳雨拿出錢塞給喬畫師，但女瓷像芳雨不能要。

喬畫師一感動，眼睛就潮濕了，他顫著嗓音說：“芳雨，走，我帶你去見我的師姐，她是一個被薄情男人拋棄的女人，獨自帶著一個孩子生活。”

芳雨跟喬畫師到了鎮東頭兒街尾的一間小房屋前，喬畫師掏出鑰匙開了門。只見屋里一張木椅上躺著一位年近四十歲的女人，臉色蒼白，但眼里透著亮光。 喬畫師對芳雨說：“她就是我的師姐。”

喬畫師把五千元錢塞給女人，說：“先給孩子上學用，剩下的買點兒營養品補身子。”喬畫師的師姐拿著錢，身子抖動著站起來，顫著嗓音說：“阿喬，我知道你家底兒薄，這錢……”芳雨借機說：“這錢是我轉給喬畫師的，他說讓您多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她拉過喬畫師的雙手，雙眼淌下淚水，說：“感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幫助。”

房屋雖小，卻掛滿了師姑傾注了全部心血的畫作，有大寫意的山水花鳥畫，也有精工細描的古代、近代仕女畫……芳雨仿佛走進了一個畫園天地，沐浴在暖人的春光里。芳雨想，師姑甘受清貧過著平淡的生活，還守著這些墨寶，可見她對繪畫的追求精神，非同一般。

國慶節前，由喬畫師牽頭，在書畫協會會長和幾位同仁的共同努力下，賀城文物館會展大廳如期展出了喬畫師的師姐的百余幅中國畫作品，引起了同行們的關注。

喬畫師的師姐終于圓夢了，她握著喬畫師的雙手，眼里閃動著淚花，說：“展后，把畫作和門票收入，捐贈給賀城文物館，讓人們受益。”喬畫師贊同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芳雨的眼淚差點兒掉出來，她對師姑說：“我會出全額資金治好你身上所患的疾病，到時，我們大家共進畫園春天。”

展廳里有陽光照了進來，染紅了三個人的笑臉。照相機的閃光燈一閃一閃，熱浪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