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熟人

作者簡介：

郭保棟，筆名北土，山東菏澤人，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廣州天河分會主席、廣東省青年產業工人作家協會會員、廣東省僑界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烏力波第五屆小小說研究班學員，著有長篇小說《河南岸》、中篇小說《歲月的痕》，作品散見于《青年文學家》《神州文學》《渤海風》《詩探索》《羊城晚報》《牡丹晚報》等報刊。

陰雨連綿了好幾天，難得今日有個好天氣，可以去辦擱置了幾天的事。

風和日麗的天氣總會讓人心情舒暢，街上的行人也都顯得格外興奮。如此好天氣，又恰逢周末，大伙兒都想出門轉轉，站牌前擠滿了等公交車的人。

我碎步越過擁擠的公交站牌，行走在人群中。事情并不是很急，我有大把的時間處理。我一邊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前走，一邊欣賞著雨后的風景。前方不遠處，一座剛開業沒幾日的加油站，因環保不達標，又在重新裝修，挖掘機揮舞著獨臂，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路途并不遠，過了加油站再拐個彎，我的目的地就到了。當我打算低頭跨過加油站前面一段略有些泥濘的路時，迎面走來了一位阿姨，抬頭的一剎那，我和她差點兒撞個滿懷。阿姨兩只手各拎著一兜青菜，正低著頭匆匆趕路。當我看到她的臉部的那一瞬間，我愣住了，我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位阿姨似曾相識。

從面相看，阿姨應該已年過花甲。只見她面龐清瘦，臉頰顴骨突出，幾縷灰白相間的頭發緊貼在額前，另有幾縷頭發隨風飄散開來，她的眼神灰暗，目光有些呆滯，看上去像是生活中承受了諸多不順。或許是生活壓力所致，她看人的眼神散亂而游離。當我們即將相撞的一瞬間，她并沒有抬頭看我，而是在觀察我的腳步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之后，她的眼神就在我的軀體上慢慢地向上游走，片刻后停滯了。

也許阿姨此刻也像現在的我，突然間遇到一位熟人，心中不免產生了某種疑惑：此人像是在哪里見過，卻又記不起是在何時，又是在何地。曾記得，這位身高一米八的小伙子，之前體形清瘦，杵在路上宛如一根電線桿，鼻梁上掛著一副銀邊眼鏡，模樣還算俊秀。可眼前的這個男人，頭發稀疏、肥頭大耳，還有滿臉的絡腮胡子。她是否也會懷疑自己認錯了人呢？也許是因為她老了，思緒顯然有些遲緩，她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停留片刻后，快速地閃開了。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阿姨。此時，阿姨也轉身看了我一眼，恰恰這時，兩個人的眼神才真正相視。之后，阿姨就轉身匆匆地離去了。

十二年前，我大學畢業后在汽配市場工作。每天的任務是溝通客戶、接訂單，下午出單、發貨。工作忙時，我也時常拉著手推車，到汽配城送貨。那段時間，我的確認識了不少人。

這位阿姨的確是一位熟人。不過因為她是女性，又不是同齡人，我很少與她接觸。但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子在所難免，久而久之便成了熟人。每每遇見免不了要打聲招呼，以顯示鄰里熱情。

記憶中，阿姨的個子還算高挑。她時常穿著不同款式的高跟鞋，衣著時尚，也頗有品味，偶爾用薄紗披肩，胸部凸起，還算豐滿。

如今，她那游離的眼神、散挎的衣著、凌亂的頭發，無不顯示出她對現實生活的無奈。我想象不出，這些年她是一種怎樣的生活狀態。十幾年的光陰，居然令她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我低著頭向前走著，猜測著她的境遇，腳步明顯有些凌亂。我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轉身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忽然間，我想起來了！這位阿姨不就是我所在公司隔壁店里的員工嗎？

她的確是一位熟人，不過也是一位擦肩而過的路人！一時間，我的心情有點兒失落。

當我再一次轉身看她的背影時，我看到她的腳步邁得蒼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