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

劉亮

摘 ? 要：面對錯綜復雜的國內外形勢，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基礎支撐和內在要求，也是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重要驅動力。本文在測算中國30個省市區（除西藏）2006—2020年的數據，運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地區異質性分析和機制檢驗方法探討了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第一，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夠通過成本節約、技術創新和消費升級等途徑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第二，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影響效應存在地區異質性，中部地區的估計系數最高，西部次之，東部最小。第三，穩健性檢驗支持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顯著促進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為此，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有利于降低企業的生產經營成本，有利于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關鍵詞：全國統一大市場;出口商品結構;成本節約;技術創新;消費升級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2.07.002

中圖分類號：F752.62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3-9031（2022）07-0013-11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依賴勞動力和自然資源等優勢積極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在制造業等領域扮演生產車間和出口基地的角色，成為世界頭等出口大國。然而，中國出口的商品未能擺脫廉價的標簽，勞動密集型商品和加工貿易商品仍在出口貿易中占較大份額（蔡興，2016），出口商品結構也被鎖定在國際分工的較低位置（謝小平和傅元海，2018），這迫切需要中國轉變外貿發展方式，將出口質量和附加值擺在優先位置。

出口商品結構綜合反映一國經濟科技水平和商品國際競爭力（肖利秋，2013），是一國在一定時期內各類商品出口額占總出口額的比重，其衡量方法包括工業制成品占比（魏鋒和沈坤榮，2009）、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占比（藺建武等，2011）以及高新技術產品占比（謝小平和傅元海，2018）等，且所占份額越大，表示該國的出口商品結構越優。關于如何優化出口商品結構，實現出口貿易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已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相關研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在政府的增長甄別和因勢利導下，結合自身要素稟賦積極發揮產業的比較優勢（林毅夫等，2014）;重視外部技術轉移，FDI和OFDI等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能夠促進中國出口商品結構優化（江小涓，2002;劉海云和王菁，2019）;加大研發投入，提高自主創新能力（藺建武等，2011）。此外，基礎設施的完善（馮正強和于佳惠，2021）、環境規制（邵帥，2017）以及制度質量的改進（鄭展鵬和岳帥，2020）等因素都能對優化出口商品結構形成積極影響。

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和國際需求規模銳減給世界經濟帶來了強烈震蕩（滕飛，2021），增加了出口企業的不確定性，內需成為促進出口穩定增長、推動經濟發展的新引擎（林發彬，2016;張學良等，2021）。中國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擁有龐大的國內市場和穩定的消費需求，能有效擴大制造業出口規模（李雪亞等，2021），是實現經濟增長動力轉化的獨有優勢（謝小平和傅元海，2018）。《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明確強調，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基礎支撐和內在要求。

作為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發揮國內規模市場優勢的關鍵，形成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內容（劉志彪，2021），破除要素流動的一切體制機制障礙、排除導致市場分割的人為因素、強化專業分工和提升生產率，為中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動力（劉志彪，2021）。另外，構建統一開放和競爭有序的全國大市場，有利于重塑地區分工格局，實現規模經濟，培育大國競爭優勢，充分釋放大國發展潛力和規模紅利，同時也是影響全球經濟貿易關系的重要因素（劉志彪和孔令池，2021）。可見，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能是中國實現價值鏈攀升、提升國際競爭力、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的有效途徑。

現有文獻從多重視角分析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為后續的研究提供有益啟發和重要素材。然而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與出口商品結構到底是什么關系，全國統一大市場通過何種機制影響出口商品結構，這些問題都有待回答。基于此，本文試圖沿著前述理論脈絡建立分析框架，利用2006—2020年的省級面板數據，揭示在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影響途徑和機制。

二、理論機制與研究假設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促進了區域內外生產要素的流動，是地區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基礎條件。第一，能夠打破區域市場分割、地方保護和行政壟斷，協調區域間的分工合作，實現資源要素的跨地區轉移，從而影響地區出口商品結構;第二，可以保障區域間市場信息流通，便于企業收集市場供求信息，并及時調整出口決策，使資源要素能夠集中至高效率的部門，從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夠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機制包括成本節約效應、技術創新效應和消費升級效應。一是成本節約效應。節約成本能夠增強企業防范市場風險的能力，是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基礎。全國統一大市場進程的加快，一方面，能夠破除區域間的貿易壁壘，拓寬國內市場規模，有利于企業實現規模經濟，降低企業面臨的生產成本。另一方面，企業競爭性尋租和跨地區經營障礙逐漸減少，可以有效降低企業的交易成本（朱凱等，2019）。因此，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能夠通過降低企業的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便于企業及時有效地實現生產要素的合理分工和優化配置，從而有利于優化出口商品結構。二是技術創新效應。技術創新能夠提升生產效率，是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源泉。第一，能夠完善國內創新環境，促進創新要素的流通，進而有利于區域間打造優勢互補、密切聯動的創新網絡，從而增強行業技術創新效率;第二，可以拓寬國內市場規模，分攤企業研發成本，以便提升企業創新投入的獲利空間，從而增加企業創新的意愿和動力;第三，可以強化區域間知識和技術的創造與擴散，便于企業獲取和掌握先進技術，推進新產品的投入生產。因此，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從而對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產生積極影響。三是消費升級效應。市場需求是企業發展的條件，也是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驅動力。企業通過挖掘潛在的市場需求可以有針對性地研發新產品和新功能，以此形成市場競爭優勢。第一，可以拓寬國內市場規模，產生更多的發展性和享受性消費需求，使企業通過多樣性創新不斷豐富商品類別（黃賾琳和秦淑悅，2021），從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第二，能夠破除區域間的貿易壁壘，強化市場間的競爭，進而迫使企業不斷增加出口商品的技術含量和品質，從而擴大市場規模，獲取更大利潤。因此，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促進消費者的需求升級，迫使企業提升商品的質量，從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依據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2：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成本節約效應、技術創新效應和消費升級效應等途徑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三、模型、變量和數據

（一）模型構建

為檢驗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即驗證假設1。在考慮所建模型的異方差性和各變量的波動性的情況下，設定如下回歸分析模型：

其中，i表示地區，t表示年份;EXPY為中國出口商品結構;UDM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X為其它可能影響出口商品結構的控制變量，具體包括：人口規模（PS）、產業結構（IS）、對外開放程度（OPEN）、對外直接投資（OFDI）、外商直接投資（FDI）;α0為在沒有干擾因素時自發地對出口商品結構有影響的因素;？著it為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出口商品結構。隨著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日益深化，工業制成品已成為國際貿易的主要對象，但難以反映出口商品的技術含量和出口附加值，也無法體現一國在全球價值鏈和國際分工中的地位。

本文借鑒Rodrik（2006）的研究，認為若某地區的富裕程度和出口某類商品的重要性越高，則該地區的出口商品結構越優。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首先，根據式（2）測算某類商品在全國范圍內的出口高度化程度PRODYi。在式（2）中，i、j、c和C分別代表商品類別、外省、本省和全國。Sic代表i類商品在c省份的出口份額，衡量i類商品在c省份出口結構中的重要性。Yc代表c省份的人均GDP，衡量c省份的富裕程度。然后，運用式（3）以各類商品的出口份額為權數，對相應商品出口高度化程度進行加權求和，從而測度各地區的出口商品結構EXPYc。需要說明的是，由于嚴重缺失武器、彈藥及其零件、附件和西藏自治區的數據，因而在測度時將其剔除。

2.核心解釋變量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劉志彪和孔令池（2021）認為，同種商品在不同地區間的價格差異，可以衡量市場的統一性程度。若同類商品的地區間價格差異越小，則說明該市場統一性程度越高。鑒于省際數據的可得性和變量的代表性，本文參照盛斌和毛其淋（2011）的研究，將采用相對價格法計算出的市場分割指數作為逆向指標后，再測度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如果該指標越大，說明該地區的商品和要素越可以自由流動，市場分割程度越低，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越高。

3.中介變量

交易成本（TC）。由于中國近年來的勞動力成本和資源價格上漲可能會削弱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生產成本的節約效應，故本文只驗證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從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的機制，便捷的交通工具有利于促進人際交流與合作，能夠降低交易成本。因此，本文以各地區的鐵路營業里程衡量交易成本。技術創新（TI），專利申請授權量不僅能夠反映產品和工藝的創新程度，還能衡量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意愿和能力。因此，本文以各地區的專利申請授權數衡量技術創新。消費結構（CS），消費結構升級可以發揮本地市場優勢，培育本土新興產業，從而促進出口結構高級化（謝小平和傅元海，2018）。因此，本文以各地區除衣食消費支出之外的其他消費支出占比衡量消費結構。

4.控制變量

為盡可能克服遺漏變量問題，保證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加入以下控制變量。人口規模（PS），使用各地區的常住人口數據衡量人口規模，以此控制本地市場規模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產業結構（IS），使用各省份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的比值衡量產業結構高級化，以此控制產業結構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對外開放程度（OPEN），以各省份的貨物進出口額占GDP的比重衡量對外開放程度，用于控制外貿依存度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對外直接投資（OFDI），以各省份的對外直接投資流量總額衡量對外直接投資，用于控制對外直接投資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外商直接投資（FDI），以各省份的外商投資企業投資總額衡量外商直接投資，用于控制外商直接投資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表1給出上述主要變量的說明及描述性統計。

（三）數據說明

鑒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的研究對象只涵蓋中國大陸除西藏以外的30個省份（自治區、直轄市），時間跨度為2006—2020年。其中，用于測度出口商品結構的數據來源于國研網收集的對外貿易數據庫①，測度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②，對外直接投資數據來源于《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其余數據皆來源于中經網。此外，為了剔除物價水平波動的影響，本文將以貨幣計價的數據轉化為以2005年為基期的不變價格。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2展示的是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其中，列（1）和列（2）是只將核心解釋變量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UDM）帶入至式（1）中，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但鑒于使用隨機效應模型的條件較為嚴苛③，后續只使用固定效應模型。由列（1）和（2）可知，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為正，且達到了1%的顯著性水平，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時，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夠顯著優化地區的出口商品結構。列（3）和列（4）則是分別在列（1）和列（2）的基礎上加入控制變量之后得到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UDM）依舊能獲得在統計上顯著且為正的系數，只是該數值有所下降。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每提高1個百分點，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程度將會增強0.42個百分點。這表明，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較高的地區，其出口商品結構也較優。

此外，本文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也大致與預期效果相同。產業結構（IS）、對外開放程度（OPEN）、對外直接投資（OFDI）和外商直接投資（FDI）的估計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與已有研究結論一致，表明一個地區的產業結構、對外開放程度、對外直接投資和外商直接投資的提高，都可以優化該地區的出口商品結構。因此，隨著產業結構升級、對外開放程度加強、對外直接投資和外商直接投資的擴大，該地區的研發投入也在增大，從而可以增加出口商品的技術含量和附加值。人口規模（PS）的估計系數雖然也為正，但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可能是人口規模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依賴一定的經濟發展水平，只有在經濟狀況發展較好的地區，人口規模才能顯著影響出口商品結構。

（二）地區異質性回歸

1.按地理區位劃分

由于各地區在社會傳統文化、地理位置、地區政策和經濟發展水平方面都存在較大的差異，如果僅僅通過上述30個省份的數據實證分析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效應較為籠統，不能深刻分析和揭露地區的差異性。故而，本文按照國家統計局口徑將中國劃分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三個樣本組①，然后進行分樣本回歸分析，便于更為準確地分析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效應以及考察中國東中西地區在各個指標之間的差異性影響。具體的回歸結果展示在表3的列（1）至列（3）。

結果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存在地區異質性差異，三個地區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效果均顯著為正，但估計系數存在一定的差異，中部地區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回歸系數最大，其次是西部地區，東部地區最小。這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東部地區相比于中西部地區，可以通過對外貿易發展經濟，然而貿易開放程度與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替代關系，從而導致建設東部地區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影響作用低于中西部地區。

2.按產業結構水平劃分

產業結構狀況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調節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產業結構的發展狀況會影響地區對人才吸引力和對資源優化配置作用，合理的產業結構可以提高資源要素的利用效率，因而可能對出口商品結構產生異質性影響。本文以中位數為基準將中國30個省份劃分為產業結構高級化地區和產業結構低級化地區①兩個樣本組，以考察產業結構水平之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優化關系的影響。具體的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的列（4）和列（5）。

結果表明，產業結構存在一定的調節作用，兩個樣本組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效果均顯著為正，但是估計系數存在一定的差異，產業結構高級化地區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小于產業結構低級化地區。這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地區基本位于沿海地區，這些地區的貿易開放程度較高，更傾向于海外市場，可以通過國際市場規模經濟效應替代國內市場規模經濟效應，從而使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的作用受限。

（三）穩健性檢驗

1.替換核心解釋變量

鑒于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和可靠性，本文將進一步使用反向指標市場分割指數（Seg）衡量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借鑒甘清華和陳淑梅（2021）的做法，使用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倒數的平方和再乘以10000求得市場分割指數。

表4中的列（1）為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后的估計結果，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UDM）的估計系數為負，且達到了1%的顯著性水平，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時，省際市場分割對地區出口商品結構起到顯著的抑制作用，能夠從反面驗證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顯著優化出口商品結構，因而可以說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比較穩健。

2.替換被解釋變量

為檢驗回歸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借鑒謝小平和傅元海（2018）的做法，使用“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占總出口額的比例”衡量出口商品結構。表4中的列（2）顯示的是替換被解釋變量后的回歸估計結果，與表2中的列（3）相比，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UDM）估計系數的符號和顯著性水平也都未發生本質改變，因而可以說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比較穩健。

五、機制檢驗

本文將在基準回歸分析的基礎上，借鑒溫忠麟等（2004）的做法，利用中介效應識別驗證假設2。首先，將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UDM）作為解釋變量，分別將交易成本（TC）、技術創新（TI）和消費結構（CS）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然后，將兩者共同作為解釋變量，以出口商品結構（EXPY）作為被解釋變量并展開回歸分析。具體回歸分析結果見表5。

表5中列（1）是將交易成本作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為0.131，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發揮成本節約效應。在列（2）中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和交易成本（中介變量M）的估計系數都顯著為正，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值為0.334）小于基準回歸模型表2中列（3）的估計系數（值為0.416），此外本文衡量交易成本的指標是逆向指標。這能印證成本節約是全國統一大市場影響出口商品結構的一個重要途徑，其中介效應為0.082，占總效應的19.71%，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節約地區交易成本進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表5中列（3）是將技術創新作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為0.084，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發揮技術創新效應。在列（4）中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和技術創新（中介變量M）的估計系數都顯著為正，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值為0.327）小于基準回歸模型表2中列（3）的估計系數（值為0.416）。這可以印證技術創新是全國統一大市場影響出口商品結構的一個重要途徑，其中介效應為0.089，占總效應的21.39%，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推動地區技術創新進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表5中列（5）是將消費結構作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為0.753，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發揮消費升級效應。在列（6）中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和消費結構（中介變量M）的估計系數都顯著為正，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值為0.183）小于基準回歸模型表2中列（3）的估計系數（值為0.416）。這可以印證消費升級是全國統一大市場影響出口商品結構的一個重要途徑，其中介效應為0.233，占總效應的56.01%，表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通過促進地區消費升級進而優化出口商品結構。

六、結論與政策啟示

（一）結論

全國統一大市場是現階段形成新發展格局的重要戰略資源，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也是中國優化出口商品結構的有效途徑之一。本文在梳理和歸納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影響出口商品結構的理論分析基礎上，收集中國2006—2020年30個省份（西藏除外）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結果表明，第一，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能夠通過成本節約、技術創新和消費升級等途徑優化出口商品結構，消費升級的中介效應最為有效，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次之，成本節約的中介效應最小。第二，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提高對中部地區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作用最為突出，對西部地區的影響效應次之，對東部地區的影響作用最小。第三，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程度的估計系數在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地區要低于其他地區。這說明，產業結構的發展狀況可以調節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效果，產業結構高級化會在一定程度上弱化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對該地區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作用。

（二）政策啟示

一是中國目前正處于新舊動能轉換和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應充分發揮全國統一大市場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作用，打破市場分割與出口商品低端鎖定困局，一定程度上化解國外市場沖擊，減輕國內企業出口的不確定性。尤其是對無法基于國內市場實現規模經濟的出口導向型企業而言，一旦國外市場需求收縮，將會面臨嚴重的損失困境，必須逐漸減少對國際市場的依賴，并依托龐大國內市場需求增強核心競爭優勢。中國在實現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同時還應進一步深化對內開放，消除省際貿易壁壘，促進區域協調發展，遵循地區比較優勢調整“增長主義”導向型的地方產業政策，實現地區產業結構合理化，積極挖掘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新機制，以構建區域間優勢互補，密切合作的發展格局。

二是考慮到地區發展的非均衡性，應有序、分層地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進程。一方面，建立地區利益關系協調和平衡機制，積極營造開放競爭的市場環境，打破地區在行政管理體制上各自為政的局面，推動地區協調發展，這對中部地區而言更為重要;另一方面，推進長三角、粵港澳、京津冀等區域的市場一體化進程，打造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中國樣本，逐步實現省內全域一體化、區域統一大市場以及全國統一大市場。

三是改善市場消費環境，促進消費升級。政府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需進一步提高商品差異化特征和商品質量，指引企業根據消費者需求進行投資生產商品，以此提高商品有效供給與消費需求的匹配效率。通過規范消費市場秩序，不斷改善消費環境，利用新一代信息通訊技術激發國內消費潛力，開辟消費新空間和新模式，促進國內消費結構升級，實現出口商品結構優化。

四是重視企業技術創新，拓寬企業創新渠道。政府可以考慮建立區域間科技資源共享和管理平臺，破除地區間知識和人才的流動障礙。同時，強化知識產權保護，從而促進科技創新要素的傳播和擴散，拓寬企業獲取這些要素的渠道，進而提高科技資源投入產出效率。此外，還需進一步明晰政府與市場的邊界，減少政府過度干預市場和企業的行為，鼓勵大眾創新、萬眾創新，營造更加公平開放的創新環境，激發企業創新行為的意愿和動力，引領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

五是節約企業生產經營成本，提升出口比較優勢。進一步深化經濟體制改革，消除跨地域產權交易、要素流動、選擇性地方主導型產業政策的制度障礙和各種隱性貿易壁壘。進一步簡政放權，打造服務型政府，提高辦事效率，降低企業面臨的交易成本，提升企業市場占有率，實現規模經濟，驅動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

（責任編輯：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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