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云

雖說北京是歷史文化名城,有著3000多年的建城史和800多年的建都史,但是在人類城市起源的歷史中,它也許并不十分起眼,然而,起源于元大都,發展完善于明、清的北京城市以南北向的經線為中軸、兩側有序對稱的城市建筑群落布局,并且這個城市的空間布局是以凝聚、浸潤著一個古老民族的文化底蘊和哲學思想為根基,在人類城市發展史中卻是獨有的、唯一的、卓然的。
公元1215年,北方的蒙古軍隊攻陷金中都(即燕京地區,在今北京市蓮花池一帶)。深受漢族知識分子影響的元朝開國皇帝忽必烈,懂漢法,信儒術,他重用信佛崇儒的漢人劉秉忠等人。1267年,令任職中書省高官的劉秉忠主持興建新宮殿和京都城。
已有兩千又數百年的中國戰國時期的《考工記》載:“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涂九軌,左祖右社,前朝后市。”劉秉忠在修建元大都時以《考工記》為經典,根據中國2000多年前的周代確立的國中建都,都中立宮,居中為尊的思想,使元代都城主體建筑在一條南北走向的中軸線上,這條中軸線的位置在今舊鼓樓大街的中心向南的延伸線上。元大都的中軸線從都城的宮城、皇城、外城三重城池中間穿過,這是元大都城成為北京中軸線建筑格局的雛形。
元朝的外城共有11座城門,城門的名字絕大多數取自《周易》,比如健德門取自《周易》里的“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之意。
明成祖朱棣在元都城的基礎上開始修筑北京城。當時為了避開什剎海將元朝的中軸線向東移動了150米,正陽門、鐘鼓樓也隨之東移。明朝還將元大都都城北部比較空曠的地方放棄,把元朝的北城墻向南移動5里左右,將南城墻向南推進到前門一帶,皇城的選址也相應南移。
明朝,以中為基準,軸線對稱的城市格局不斷擴大完善,明朝的皇宮、皇城、內城、外城層層相扣,南北中軸線始終貫穿于四城的主體建筑中心。這條中軸線上的主體建筑如龍的脊梁,在主體建筑兩側,對稱有序排列的空間設計如龍的兩翼。例如,位于中軸線上雄偉壯觀的紫禁城,在紫禁城的兩側,左有太廟,右有社稷壇;又如位于中軸線上氣魄宏偉的永定門城樓,左有天壇,右有先農壇;就是紫金城內部的建筑,也是取中為軸,左右有序地相對應排列的,如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其兩翼東有文華殿、文淵閣、上駟院、南三所,西有武英殿、內務府等建筑。
清軍入關后的清朝,繼承了明代的城市格局。

車來人往正陽橋
己有750多年的北京中軸線的建筑群落,有規、有矩、有序、嚴謹,是中國傳統文化思想在都城建設中的體現,它蘊含著中華民族文化的豐富底蘊以及深邃的哲學思想,它不僅是空間規劃之軸,也是中國文化之軸,它不僅是北京的文化符號,也是中國的文化符號。
在秋日的一個下午,我獨自來到了北京中軸線上的天橋南大街,站在街邊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像今天這樣用雙腳一步步行走在這片區域,一晃已是很久遠的事了。這些年偶爾從這里經過,也是隔著車窗匆匆晃一眼,不曾停留片刻。
十多年前走在這條街上,車多,人多,街邊小店多;街窄,路窄,視線窄。經過城市的區域環境治理,現在這里干凈整齊,寬闊通達的道路把遠處的景物一下拉近了,我站在復原的中軸線御道上,視線向北,穿過前門大街,能一眼望到正陽門。
明清時,皇帝從中軸線上的內城門——正陽門,向南出行到天壇祭天,或到先農壇祭先農及舉行親耕典禮,或出外城門——永定門,到郊外的皇家園林,所走的從正陽門到永定門的道路,被稱為天街,又稱為御路。
我腳下的御路是近年在中軸線原址上復原的,這條一直向南延伸、青白石鋪砌、中部起拱、兩邊城磚墁地的御路,更像一條龍脊。我沿著這條龍脊,一路向南,進入了永定門公園。公園的正前方是2004年復建的永定門城樓,它似龍頭,翹首在藍天白云之下。公園里悠閑漫步的人、健身的人、放風箏的人,使得周遭彌漫著一片祥和氣氛。我忽然想起有專家論證說,北京的中軸線空間布局,承載著中華民族中和的理想追求。“中”:事物取其“中”,不偏不倚,不極端;“和”:和諧、協調、和美、求和。我想這也許是有道理的吧。
據悉,在北京市最新的城市規劃中,北京的中軸線由北向南將包括:“時代軸線” “歷史軸線”“未來軸線”三部分。北段的“時代軸線”以奧林匹克公園為中心,形成一個開放的運動休閑文化區;“歷史軸線”則是傳統的中軸線,包括鐘樓、鼓樓、天安門廣場、永定門等,形成以歷史文化為核心的“復古區域”;“未來軸線”將從永定門向南延伸。當代北京的城市建設,豐富了歷史上的北京中軸線,賦予了它更多的文化內涵。作為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相信我們的這座城市將建設得越來越美好,相信京城的脊梁更堅挺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