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 崔祥民 張子煜



【摘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背景數字化轉型是我國制造企業實現新發展的重要舉措, 多重制度邏輯對我國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重要影響。 以三一重工為例, 從多重制度理論視角, 研究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多重制度邏輯的動態演化以及對數字化轉型的影響。 研究發現: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具有階段交叉性特征, 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性是造成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復雜性的主要原因;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不同階段存在不同的制度邏輯組合, 政府邏輯在數字化轉型階段躍遷的過程中逐漸增強, 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的協同更加有利于制造業數字化轉型。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多重制度邏輯;制造企業;三一重工
【中圖分類號】C93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2)22-0125-10
一、引言
近年來, 隨著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技術的日益成熟及第五代通信技術的廣泛應用, 數字技術突破大規模應用的臨界點, 開始從消費領域向生產領域、由虛擬經濟向實體經濟延伸, 自動化、數字化和智能化的新制造呼之欲出。 雖然眾多企業投入巨資進行數字化轉型, 但結果并不令人滿意。 一項研究表明, 60% ~ 85%的數字化轉型造成企業資金鏈斷裂, 企業陷入“不轉型等死, 轉型赴死”的數字化轉型悖論[1] 。 尤其是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雙向擠壓”背景下的中國制造業還需要解決轉型升級與成本上升之間的矛盾[2] 。 傳統制造企業面臨著是否進行數字化轉型及如何成功進行數字化轉型等一系列問題。
數字化轉型并非帶來單純技術選擇, 還會帶來工作模式、組織模式、競爭邏輯等一系列變化, 是企業戰略決策的核心問題[3] 。 我國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決策行為是在獨特的制度環境下進行的, 《中國制造2025》(國家行動綱領)、《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十四五”智能制造發展規劃》等國家、行業不同層次的制度相互疊加、相互影響, 共同對制造業的數字化轉型戰略決策產生重要影響。 研究在政府助力下利用數字化轉型實現追趕與超越有著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4] 。
本研究從多重制度理論邏輯出發, 試圖辨析復雜制度環境下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過程, 探究制造企業成功實現數字化轉型的關鍵影響因素。 通過選取制造業轉型的典型代表——三一重工進行單案例縱向分析, 構建多重制度環境下的中國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模型, 期望從一個新的理論視角, 為我國制造業成功實現數字化轉型提供參考。
二、相關研究綜述
(一)數字化轉型過程研究綜述
數字化轉型逐漸成為企業普遍共識和學術研究熱點之后, 學界致力于提煉和挖掘數字化轉型過程的關鍵要素和規律并提出各自的過程模型。 Westerman和Bonnet[5] 從數字技術應用方向視角提出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兩條路徑, 一條是從孤島型向工業互聯網轉變的生產自動化路徑, 另一條是從孤島型向用戶體驗型轉變的路徑。 Yeow等[6] 從“資源與戰略的不協同是引發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動因”這一主要論斷出發, 構建了一個由“探索、構建、擴展”構成的三階段數字化轉型模型, 探索階段主要依賴數字化技術感知環境復雜性, 以重新調整戰略, 改變企業價值創造方式, 構建階段主要對知識、技術、制度等資源進行重新配置, 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和數字化轉型戰略, 擴展階段是在拓展環境下以相互依賴的方式從個體和集體層面實現資源集體供給。 李君等[7] 按照數字化轉型的對象將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過程劃分為起步建設、單項覆蓋、集成提升、創新突破四個階段, 起步建設以基礎設施和條件為主, 單項覆蓋以某項業務的覆蓋和滲透為主, 集成提升以跨部門、跨業務的集成運作為主, 創新突破以跨企業的業務融合、協同創新為主。
(二)數字化轉型過程的制度視角
數字基礎設施是一個“社會技術系統”[8] , 除了技術部分, 更重要的是嵌入社會文化制度情境。 制造企業的數字化轉型, 不僅需要應對業務模式的改變、經營理念的革新等諸多挑戰, 而且要重塑其賴以生存的外部制度環境的復雜關系。 而我國的制度環境極具復雜性和特殊性, 尤其是在經濟轉型期, 政府在社會中的主導作用使得企業的重大決策受到國家政策的影響[9] 。 制度體系不夠完善和缺乏穩定性、法律法規的執行力度不足、政府存在干預企業的行為都會對企業決策產生影響[10] 。
從微觀層面看, 企業數字化轉型涉及為組織帶來新的行動者、結構、實踐、價值和理念, 會對現有組織、生態系統、行業或者場域中已經存在的游戲規則帶來改變、威脅、替代或者補充[11] , 有利于促進組織實施創新與變革活動[12] , 是企業重大戰略選擇行為。 而企業的戰略選擇不僅僅取決于組織內部因素, 還取決于與外部復雜制度環境的互動過程[13] 。 面對復雜和不確定的動態制度環境, 企業既可以選擇消極被動性的戰略反應, 也可以選擇主觀能動性的戰略反應[14] , 選擇哪種戰略反應取決于所面對的制度壓力。
值得注意的是, 企業嵌入的制度環境具有復雜性特征, 這種復雜性一方面體現為數字技術的破壞性帶來的新舊制度更迭, 原有制造邏輯與數字化邏輯之間存在動態沖突現象; 另一方面, 一個場域內相同時間段可能存在多重制度邏輯的共存和混合[15] , 其原因是不同制度制定者有著特定的邏輯和價值訴求, 而制度在制定時處于分割狀態, 使制度呈現出碎片化特征。 多重制度邏輯一方面對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約束或激勵作用, 另一方面也為制造企業主動整合或影響政策制定提供可能, 制造企業需要采取多種策略應對多重制度邏輯對數字化轉型的影響。 因此, 應從多重制度視角考察其對數字化轉型的影響。
綜上, 數字化轉型具有情境依賴特征, 處于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型關鍵期的制造業與制度環境之間的密切互動明顯, 探討處于數字化轉型的制造企業與制度環境之間的互動是重要的研究方向。 作為全球市場的后來者, 中國情境與其他工業化國家顯著不同, 這種特殊性主要體現在市場體制、制度形態和技術體制三個方面。 我國市場是擁有14億人口的大市場, 政府掌握著大量關鍵性資源, 但技術較為薄弱, 呈現出“大市場、強政府和弱技術”的特征[16] 。 制造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 既可以利用制度優勢提升自身競爭優勢, 也可以主動開展制度創新、制度突破, 為數字化轉型營造更好的制度環境。 基于此, 本文采取案例研究方法, 嘗試以多重制度邏輯歸納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模式, 以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案例研究方法的突出特征為“突出情境”“展示過程”和“揭示關系”[17] , 這與我國特殊制度情境下的傳統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研究高度契合。 本文采取案例研究方法, 主要基于以下考慮: ①本文聚焦于數字化轉型過程研究, 發現數字化轉型不同階段面臨的障礙、找到克服這些障礙的方法與路徑是研究的重要任務, 這些問題與對策是隨時間推移而發生變化的, 單案例縱向研究能夠清晰呈現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行為策略變化, 適用于這些動態演進問題; ②本研究需要回答為什么需要進行數字化轉型、如何進行數字化轉型、多重制度如何影響數字化轉型等問題, 這些問題缺乏成熟的理論模型, 而案例研究適合于回答“為什么(Why)”和“怎么樣(How)”的問題[18] 。
(二)案例選擇
本文采取目的性抽樣方法, 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案例開展研究。 案例選取的標準是: ①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開拓者或者在數字化轉型方面成績斐然者; ②相關資料較多, 從中能夠梳理出數字化轉型的脈絡, 反映數字化轉型的過程。
基于以上標準, 本研究選取三一重工數字化轉型過程作為分析對象。 三一重工既是我國制造業的典型代表, 又是數字化轉型企業的典型代表, 其利用三十余年的時間從一家小型焊接材料廠成長為世界工程機械龍頭企業, 成為被后發企業追趕超越的標桿。 近年來三一重工制定了“國際化”和“數字化”發展戰略, 不僅在企業內部大力推廣機器人、智能工廠等數字技術應用, 還專門成立互聯網企業, 為其他企業提供工業互聯網服務, 是數字化轉型的杰出代表。
(三)數據收集
本研究從三個渠道獲取數據: ①三一重工官方網站, 官方網站詳細介紹了企業成長歷程、新聞事件、經營業績等信息, 其中公司刊物專門刊發了一期《當三一遇見智能+》, 詳細介紹了三一重工數字化轉型的具體做法, 本研究從官方網站中篩選出121篇、約4.1萬字的相關文檔資料。 ②采用百度新聞搜索工具對三一重工的新聞報道和新聞評論資料進行收集, 尤其關注有關數字化轉型的新聞報道, 共收集210篇、約4萬字相關報道。 ③詳細研讀與三一重工相關的兩部書籍, 分別為《頂級CEO管理智慧梁穩根微語錄》及《梁穩根和他的三一重工》, 兩書共20余萬字, 詳細記錄了三一重工的發展史。 ④到三一重機華威機械制造公司進行現場考察, 與總經理辦公室主任、車間主任等管理者進行深入交談, 到智能化工廠現場參觀, 根據獲取的數字化轉型第一手資料, 形成1萬字的訪談報告。
各類型數據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本研究通過三個方面保證研究信度和效度: ①通過官方網站、新聞報道、學術資料、訪談資料構成“三角驗證”, 以多角度的數據來源保證證據的可信性; ②根據所研究問題, 在資料分析的基礎上提出命題, 收集相關證據資料對命題進行驗證, 以保證研究效度; ③記錄案例研究過程, 保存原始研究資料, 使其可重復進行案例研究。
(四)案例簡介
三一重工是我國民營企業的杰出代表, 是創始人梁穩根先生在原焊接材料廠的基礎上于1994年創建的。 三一重工自成立以來取得了持續快速發展, 2003年在上海證券交易所A股上市, 2011年以215.84億美元的市值入圍福布斯全球500強。 2012年, 三一重工并購混凝土機械全球第一品牌德國普茨邁斯特。 2020年企業市值達2919.88億元, 位列我國機械設備行業首位, 成為全球領先的裝備制造企業。
三一重工高度重視數字化轉型, 在2008年就發布了《三一集團制造技術方案大綱》, 并開始籌建國內具有標志性的智能化工廠18號廠房, 在2016年將數字化上升為企業的兩大戰略之一, 并以“不翻身則翻船”的決心開展數字化轉型。 2015年三一重工成為首家國家級智能制造示范企業, 物聯網事業部孵化的樹根互聯成為我國三大工業互聯網平臺之一, 董事長梁穩根也獲得福布斯“中國新制造先鋒”稱號。
四、案例分析
多重制度邏輯認為組織所處場域的制度邏輯并不是唯一的, 而是既競爭沖突, 又兼容融合的多重制度邏輯并存。 這些多重制度邏輯共同對管理者認知、企業戰略、企業決策等組織行為產生重要影響。 學者依據具體情境選擇不同的制度邏輯組合開展研究, 涂智蘋等[19] 從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出發研究企業轉型升級響應行為, 葛笑春等[20] 基于政府、公益和市場三種不同制度邏輯研究民間非營利組織轉型為社會企業的過程。 本文從三一重工所處的具體情境出發, 基于市場邏輯、政府邏輯兩個方面研究數字化轉型過程。 從市場邏輯的視角研究數字化轉型過程是因為三一重工是改革開放后成長起來的民營企業, 在市場經濟體制日益健全的背景下, 作為自負盈虧的市場主體, 利益最大化是其核心追求。 盡管市場邏輯十分重要, 但在具有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中國, 政府邏輯依然發揮著重要作用, 政府發布的法律、政策對企業行為具有重要的引導和激勵作用。
由于數字技術體系演進的時間跨度和三一重工數字化轉型的時間跨度都非常大, 而不同階段的數字化轉型具有不同的任務和關注點, 起步建設階段的主要任務為基礎設施建設, 而基礎設施建設主要為政府行為, 因此, 本文在李君等[7] 研究的基礎上, 構建由“單項覆蓋、集成提升、創新突破”構成的數字化轉型階段性體系, 分時期開展數字化轉型與多重制度邏輯之間互動過程的案例分析。
(一)單項覆蓋階段
三一重工較早重視數字技術應用, 先后在研發設計、生產制造、營銷服務等領域開展了數字化轉型。 在研發設計領域, 2006年3月三一重工正式啟動Windchill PDM項目。 在生產制造領域, 三一重工在2007年開始嘗試使用焊接機器人, 2008年發布《三一集團制造技術方案大綱》, 開始籌建18號廠房, 2009年在小挖車間引進了國際上更先進的制造執行系統——MES, 將下料、配送、返修、入庫等環節進行統一整合。 在營銷服務領域, 2007年三一重工建成第一個設備控制中心——ECC控制中心, 后來又分別推出了CRM、三一客戶云、智慧服務系統、SanyLink+、SCRM等一系列數字系統, 解決了客戶設備管理難、服務過程不透明等困擾廣大客戶的難點、重點問題。
三一重工開展研發設計領域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動因是構建統一的數據管理平臺, 分布在各地的技術人員可以充分利用這一數據平臺, 實現異地遠程辦公, 上萬張圖紙由PDM系統設計管理, 提高了設計效率, 降低了設計成本。 生產制造領域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動因是提高生產效率和質量, 降低生產成本, 例如使用焊接機器人后, 一個焊接機器人的效率大約相當于四五個焊工, 而且更加穩定, 大大提升了整個生產體系的效率與產品的質量, 三一挖掘機的使用壽命大約翻了兩番, 售后問題減少了四分之三。 三一重工開展營銷服務領域數字化改造的主要動因是2009年確定了服務第一品牌行動策略并于2010年率先在行業內推出明確的服務承諾——123服務價值承諾、110服務速度承諾和 111服務資源承諾。
該階段初期我國數字化轉型政策還處于初步探索階段, 以指導性的信息化政策為主。 例如, 2002年國家信息化領導小組頒發《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個五年計劃信息化重點專項規劃》, 200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頒發《2006-2020年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 政府從2011年開始重視兩化(信息化和工業化)融合政策, 2011年工信部、科學技術部等五部門聯合出臺《關于加快推進信息化與工業化深度融合的若干意見》, 2012年工信部出臺《工業轉型升級投資指南》《信息化和工業化深度融合專項行動計劃(2013-2018年)》等。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在單項覆蓋階段, 企業以市場邏輯作為數字化轉型的主要邏輯, 市場邏輯對于企業數字化轉型決策具有根本性影響。 由此階段出臺的政策文件可以看出, 政府雖然指明了數字化轉型的方向, 釋放出鼓勵數字化轉型的信號, 但財政資金、稅收優惠等實質性的支持政策較少, 不進行數字化轉型的懲罰性政策缺失。 因此, 政府出臺的指導性文件對于企業轉型升級的信息化方向具有一定的間接影響, 但既沒有形成制度約束, 也沒有產生制度激勵, 使政治邏輯從屬于市場邏輯而存在。 政治邏輯的影響雖然較小, 但與市場邏輯較為兼容, 從而產生了一定的協同作用。
單項覆蓋階段數字化轉型行為與多元制度邏輯具體如表2所示。
(二)集成提升階段
集成提升階段的任務是將數字技術融入研發、生產、銷售等關鍵業務流程, 實現資源優化和一體化管理。 2015年, 三一重工首度推出有著“中國經濟晴雨表”美譽的三一“挖掘機指數”, 同年三一重工成為工程機械行業首家國家級智能制造示范企業。 為全面提升公司在產品、渠道、服務等方面的核心競爭力, 推動公司核心業務和盈利能力的轉型, 三一重工于2016年正式提出數字化戰略。 三一重工將數字化戰略界定為: ①核心業務必須全部在線上; ②全部管理流程必須可預見; ③產品必須高度自動化、管理流程必須高度信息化。 2018年三一重工實現所有生產設備、銷售設備的互聯互通, 達成研發、供應商、產銷存、銷售環節信息化, 上線 CRM(營銷信息化)、PLM(研發信息化)、SCM(產銷存一體化)、GSP(供應商管理信息化)等數字化平臺。 三一重工在數字化戰略的布局下于2019年將 18 號廠房改造升級為燈塔工廠, 進行全方位的數字化、智能化升級, 實現“產品混裝+流水線”的高度柔性生產, 大幅提質增效降本。 三一重工計劃從2020年開始, 陸續將所有工廠改造為燈塔工廠。 ?2020年, 三一重工還與達索系統公司合作, 部署了MOM(制造管理系統), ?三一生產由局部智能化邁入全面智能化。 為推動數字化轉型, 三一重工不僅提出了“不翻身則翻船”的口號, 而且每年斥資3000萬元鼓勵員工參加數字化相關培訓。
從市場邏輯看, 2015年和2016年工程機械行業處于發展的低谷期, 三一重工銷售額大幅降低, 距離2011年高點甚至縮水52%, 導致了多年未見的虧損和赤字, 渡過了最為困難的兩年。 三一重工進行全面數字化轉型的主要目的, 在于解決銷售額大幅降低, 員工工資支出、各項費用不斷提高, 資產負債率、庫存周轉率等財務指標不斷惡化等問題, 以及個性化多樣化的市場需求問題。
從政府邏輯看, 2015年開始政府密集出臺制造業轉型升級和信息產業發展政策。 2015年國務院印發《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 2016年發布了《“十三五”國家信息化規劃》, 提出了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明確目標和清晰路徑。 同時, 工信部、國家發改委于2016年印發《智能硬件產業創新發展專項行動(2016-2018年)》, 工信部于2016年發布《工業轉型升級(中國制造2025)重點項目指南》《信息化與工業化融合發展規劃(2016-2020年)》, 進一步強化和落實了制造業轉型的重要任務。 從時間維度看, 在政府密集出臺相關政策的窗口期, 三一重工提出了數字化發展戰略。 2014年, 一位國務院領導來三一重工視察, 要求企業定期匯報設備的運營數據, 向文波提出了“挖掘機指數”, “挖掘機指數”每月報送國務院供中央領導決策參考。 “挖掘機指數”在政府邏輯方面具有一定的體現, “挖掘機指數”的初衷是防止極少部分客戶惡意欠款而在產品上裝配了傳感器。 2018年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對“挖掘機指數”進行了報道。 作為十八大代表, 梁穩根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 轉型升級是中國企業面臨的一場硬仗。
在該階段政府開始大力鼓勵數字化轉型行為, 引導性的政策開始出現。 數字化轉型引導性政策與企業面臨的行業周期性低谷形成一致性, 從而對企業行為產生影響。 企業沒有選擇停產、裁員等消極方式應對經營危機, 而是采取了數字化轉型這一積極應對方式。 由于政府將數字化轉型上升為國家戰略, 加大了對數字化轉型的支持力度, 企業也做出了積極響應, 將數字化轉型上升為戰略層面, 開啟了全面數字化轉型新階段。
集成提升階段數字化轉型行為與多元制度邏輯具體如表3所示。
(三)創新突破階段
2016 年, 三一重工投入重金孵化了“樹根互聯”項目。 “樹根互聯”就是希望將三一重工的設備互聯模式復制到制造業的其他各個行業中去, 讓其他領域也擁有設備互聯、數據互通的能力, 從而能夠實現設備生命周期管理、設計研發數字化、生產制造數字化、售后及維修服務可預測等一系列數字化時代的工業能力, 打造出一個普適于中國制造業的、自主可控的工業互聯網平臺。 2017年“樹根互聯”打造的國內首個本土化工業互聯網平臺“根云平臺”誕生, 2019年根云平臺4.0研發正式啟動。 根云平臺是工信部國家級十大跨行業跨領域工業互聯網平臺之一, 已經連續兩年成為中國唯一入選 Gartner“全球工業互聯網(IIoT)魔力象限”的工業互聯網平臺。 截至2021年已接入能源設備、紡織設備、專用車輛、港口機械等72萬臺工業設備, 連接6000多億元資產, 采集近萬個參數, 賦能81個細分行業。
從市場邏輯看, 麥肯錫的調研報告顯示, 工業互聯網有可能在2025年之前每年產生高達11.1萬億元的資金, 這種龐大的需求決定了工業互聯網平臺必須包含大范圍的產業鏈合作, 工業互聯網出現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 而與傳統企業不同, 工業互聯網企業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基于生態系統的鏈接節點數量, 企業的經營邊界更寬、整合的資源種類更多、開放性更強, 需要更多主體參與。 樹根互聯一方面與華為企業云、騰訊工業云等互聯網技術企業建立戰略伙伴關系, 實現技術共享, 另一方面獲得國投創新、騰訊戰略投資、科源產業基金等機構A、B、C三輪投資, 得到強大的資金支持。
從政策邏輯來看, 《中國制造2025》與“互聯網+”等戰略的提出為企業數字化轉型指明了方向。 自2017年開始, 數字經濟連續四年被寫進政府工作報告, “十四五規劃綱要”首次將數字經濟單列一章重點論述。 在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背景下, 許多制造企業開始借助物聯網等信息手段實行轉型升級, 工業互聯網和大數據平臺成為中國制造2025的主要抓手。 然而, 信息化投入資金有限、項目回報周期長以及專業人才的儲備不足無疑困擾著每一家企業。 在樹根互聯的幫助下, 企業無須在工業互聯網應用初期就投入大量的資金, 樹根互聯采用云平臺按需付費的模式顯著降低企業的投入成本。 2019年三一重工董事長梁穩根以人大代表的身份, 提交了《關于加快以工業互聯網推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建議》的議案, 公開發表了《以工業互聯網創新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署名文章, 分享了他對工業互聯網發展的最新見解, 以及三一集團在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方面的經驗。
經過數字化轉型的經驗積累和技術沉淀, 數字化轉型處于跨企業的業務協同和模式創新階段, 這個階段數字化轉型邊界不斷擴展、投資成本增加、投資收益的不確定性增強, 企業投資風險加大, 風險控制難度上升。 為應對風險, 提高業務的可控性和合法性, 企業會從依從型政策響應行為向更為積極的操縱型政策響應行為轉變, 主要表現為使用政治關聯身份, 開展多樣化的政治互動活動, 主動影響政策制定, 從而為其數字化轉型技術的推廣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為創新成果的合法性提供保障。
創新突破階段數字化轉型行為與多元制度邏輯具體如表4所示。
五、案例討論與發現
(一)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具有階段交叉性特征
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典型的階段性特征, 其過程根據性質可劃分為單項覆蓋、集成提升和創新突破等階段(見圖1), 不同階段具有不同的多重制度邏輯, 但又相互關聯, 表現出延續性特征。 雖然三個階段從時間的維度上具有先后關系, 但前一階段工作的完成并非后一階段工作開展的必要條件, 前階段的工作基本完成, 后一階段的工作即可展開, 不同階段的工作存在交叉, 這種交叉性不僅體現為相鄰階段的交叉, 還體現為不同階段之間的交叉。
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的階段交叉性是由于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造成的。 以企業資源計劃系統(ERP)為例, 其發展過程在短短幾十年里已經經歷了庫存管理、物料計劃管理、制造資源計劃管理、企業資源的計劃管理、集團化的遠程管控五個階段。 由于技術的不斷迭代更新, 企業數字化轉型不是一種一勞永逸的行為, 而是需要不斷對系統進行升級。 例如, 2020年三一重工與達索系統公司合作, 將生產執行系統MES升級為MOM智能管理系統。 不同階段數字化轉型行為的不斷持續, 將導致數字化轉型過程呈現階段交叉性特征。 這種“小步快跑”式的多階段數字化轉型既可以避免技術、環境等不確定性帶來的決策風險, 又可以通過階段性成果和收益減少數字化變革的阻力, 使數字化轉型得到組織成員的廣泛認同, 增強數字化的合法性。
(二)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制度邏輯選擇
1. 單項覆蓋階段的制度邏輯選擇。 在單項覆蓋階段, 企業面臨著生產成本高、服務難度大、研發周期長等碎片化問題, 管理者為解決這些實際經營難題, 產生了以數字化技術提升企業經營績效的認知。 從數字化轉型的性質來看, 這種轉型屬于被動型的數字化轉型, 是一種基于制造業發展需要而產生的衍生性數字技術轉型需求, 制造主導的邏輯并沒有發生根本性改變。 從影響范圍來看, 這個階段的數字化轉型僅僅與相關職能部門有關, 只需要在特定人群中形成一致性認識, 即可順利實施。 從實施風險來看, 這個階段的數字化轉型投資較小, 投資失敗的影響范圍也較小, 投資風險在企業可承受范圍之內。
在單項覆蓋階段, 經營壓力是企業數字化轉型面臨的最直接壓力, 企業也必須以市場邏輯為導向制定數字化轉型策略, 市場導向成為主導性邏輯, 企業需要通過數字化轉型的降本增效功能逐步提升認知合法性。 在這個階段, 由于不同業務實施數字化轉型的迫切性不同, 對數字技術重要性的認識參差不齊, 隨著數字技術的日益普及, 具有數字化轉型意識的人不斷增加, 制度邏輯中心性不斷提高。 在這個階段, 雖然財政補貼、稅收減免等引導性政策會對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產生一定的激勵作用, 但從激勵的性質來看, 僅屬于“保健性因素”, 產生了一些“錦上添花”的作用, 而無法對數字化轉型產生根本性的影響。
2. 集成提升階段的制度邏輯選擇。 在集成提升階段, 企業面臨著行業周期性問題和打造世界級裝備制造品牌的競爭壓力, 管理者認識到僅僅通過數字化技術在某個領域的碎片化應用難以發揮數字化集成效應, 必須圍繞客戶需求, 將研發、生產、服務等活動的物流、能源流、信息流結合在一起, 實現全面集成, 企業數字化轉型上升到戰略層面。 從數字化轉型的性質來看, 這種轉型屬于被動主動融合性轉型, 是企業在對自身發展目標和數字技術帶來的新機遇進行綜合考量的基礎上, 主動提出的數字化轉型戰略體系, 企業需求與政策供給產生耦合效應, 使數字化轉型參與者產生共同認知。 從影響范圍來看, 在單項覆蓋階段的基礎上, 數字化轉型的認知在組織層面迅速擴散, 這個階段的數字化轉型是全方位的, 關乎企業的每一位員工, 需要全員樹立數字化思維、掌握數字化技能。 從實施風險來看, 這個階段的數字化轉型風險屬于戰略性風險, 已經超出某一車間、某個部門的范圍, 會對企業的戰略目標、核心競爭力及效益產生重要的影響, 企業需要采取自上而下的方式, 貫徹數字化轉型戰略。
在集成提升階段, 解決經營難題和抓住發展機遇成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動因, 數字化轉型上升到戰略層面, 企業通過加強宣傳和培訓等方式, 激發全員的數字化轉型意識, 體現了制度邏輯的高中心性。 企業在數字化轉型中密切關注外部環境尤其是政策環境的變化, 開始重視政府邏輯的使用。 在這個階段, 政府出臺一系列具有激勵性的政策, 通過釋放信號、持續給予支持等方式促進企業開展數字化轉型, 注重形成有利于數字化轉型的制度基礎, 開始發揮模范示范作用, 進而形成數字化轉型合法性共識, 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產生兼容協同作用。 在集成提升階段, 由于企業數字化轉型面臨著戰略性風險, 為降低不確定性風險, 企業一方面采取順從策略及時響應政府政策要求, 實現組織層面與政策層面的相互促進, 另一方面也會采取積極主動的策略, 努力塑造數字化轉型的標桿形象, 從而獲得更多政策支持和合法性認同。
3. 創新突破階段的制度邏輯選擇。 在創新突破階段, 企業需要解決的是跨企業的業務融合、協同和創新問題, 管理者發現行業發展過程的瓶頸問題, 產生行業數字化轉型的認識。 從數字化轉型性質來看, 這是一種主動性轉型, 數字化轉型的決策并非來自于傳統產業的技術性需求, 而是在對工業互聯網良好發展前景進行分析判斷基礎上做出的決策。 從影響范圍來看, 數字化轉型已經超出了企業自身范圍, 擴展到整個行業范疇, 行業相關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動機、需求與企業數字技術推廣密切相關。 從實施風險來看, 創新突破階段的技術突破性創新, 資金投入較大, 人員投入較多, 風險的可控性大大降低, 市場風險更大。
在創新突破階段, 抓住數字化轉型機會是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動因, 為避免受制造企業傳統思維的影響, 企業數字化業務開始從企業傳統業務中剝離, 成為一個純粹的互聯網企業在市場上出現, 母公司對其的管控手段減少、管控力度下降, 企業的中心性有所下降。 此階段, 數字化轉型政策不僅關乎補貼、稅收優惠等經濟性收益, 最重要的是關乎客戶數字化轉型的積極性, 進而影響其經營收益。 為應對數字化轉型的風險, 企業開始高度重視政府邏輯, 往往以推動行業高質量發展為己任, 一方面采取申報試點企業、參與行業標準制定、參與或成立行業協會等方式, 積極塑造數字化轉型先鋒形象, 獲得政策和市場的認同; 另一方面采取開放數字技術平臺、提供數字化教育培訓服務、鼓勵產業鏈其他企業開展數字化轉型等方式推廣數字化轉型經驗, 擴大數字化轉型規模和影響, 進而影響政府決策, 助推有利于數字化轉型政策的出臺, 從而為數字化技術推廣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數字化轉型過程多重制度邏輯演化如圖2所示。
六、小結
(一)研究結論
1.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具有階段交叉性特征。 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呈現從單向覆蓋階段、到集成提升階段、再到創新突破階段不斷涌現的過程。 雖然三個階段具有相對穩定、次序不變的特征, 但并非完全界限分明, 前一階段的構成因素也并非完全不在下一階段內出現和起作用, 各個階段存在一定的交叉性特征。 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性是造成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階段交叉的主要技術性因素, 數字化轉型的風險性和新舊制度沖突是數字化轉型階段交叉的主要組織性因素。
2.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存在多重制度邏輯。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不同階段存在不同的制度邏輯組合。 在單項覆蓋階段, 市場導向占據主導地位; 在集成提升階段, 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產生兼容協同效應; 在創新突破階段, 企業采取更加積極的態度影響政府邏輯。 政府邏輯在數字化轉型階段躍遷的過程中逐漸增強, 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的協同更加有利于促進制造業數字化轉型。
3. 多重制度邏輯為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提供了發揮能動性的機會。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實踐活動與多重制度相互嵌套, 不同制度邏輯具有不同的立場, 對制造企業有著不同的要求, 不同制度邏輯之間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沖突和矛盾。 制造企業一方面可以通過調整自身行為努力實現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的協同; 另一方面可以通過主動性行為, 打破原有的制度安排, 以制度創新的方式影響政策制定, 進而實現市場邏輯與政府邏輯的一致性。
(二)理論貢獻
1. 聚焦于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研究。 已有研究多聚焦于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前因和結果, 價值發現[21] 、組織變革[22] 、創新績效[23] 成為其核心議題。 學界雖然認識到數字化轉型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但缺乏對過程的詳細解析, 對于各階段之間的關系認識并不到位。 在創新驅動背景下,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過程日益復雜化, 影響因素日益多元化, 從過程視角分析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階段, 揭示不同階段數字化轉型的驅動機制和動態發展機制, 發現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階段交叉性特征, 可以彌補過去對階段關系研究不足的缺憾, 豐富基于過程的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研究。
2. 對于不同階段多元制度邏輯進行了比較分析。 已有研究認識到我國獨特的制度優勢是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促進因素, 但對于企業如何利用政策優勢進行數字化轉型、這些政策在哪些階段發揮著重要作用等問題尚未涉及。 本文詳細分析了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各個階段多重制度邏輯的演化和作用效應, 發現了政府邏輯不斷增強的規律和多重制度邏輯組合的內在機理, 這些研究有助于理解制度邏輯的協同效應和作用邊界問題, 也為制度邏輯的研究引入場景這一重要維度, 擴展了企業和制度邏輯關系研究的邊界。
(三)實踐啟示
本文的研究結論對于我國制造企業如何在政府協助下實現數字化轉型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首先, 制造企業需要以某項具體業務的數字化轉型為契機積累數字化經驗、沉淀數字化基礎, 利用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 實現由單項業務覆蓋階段向集成提升和創新突破等高級階段的躍遷。 其次, 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 制造企業應該研究多元制度邏輯的動態演化, 根據企業數字化轉型所處的發展階段, 明確各階段的制度邏輯組合。 隨著數字化轉型階段的不斷躍遷, 制造企業不僅需要不斷增強政府邏輯, 還需提升制度邏輯主動性, 盡力提升對政策制定的影響力。 最后, 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 制造企業需要關注政府邏輯, 并努力調整市場邏輯, 盡力尋找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的結合點, 充分發揮兩者的協同效應。
(四)研究局限
盡管本文通過單案例縱向研究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發現, 但研究還存在以下缺陷: 首先, 在三一重工數字化轉型這一具體情境下所得出的結論是否適用于其他行業和企業有待進一步檢驗; 其次, 除多重制度邏輯外, 管理者認知、企業資源能力對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也存在重要影響。 因此, 后續研究一方面需要采取大樣本實證研究進一步檢驗本文的研究結論, 另一方面需要將管理者認知、資源能力等要素納入研究框架, 基于管理學、心理學、經濟學等多學科視角開展研究, 進一步揭示多重制度邏輯與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行為之間的“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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