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潔,李廣梅
(安徽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安徽合肥 230036)
新中國成立以后,農村集體經濟的實現形式經歷了從互助組到合作社,再到改革開放之后統分結合的家庭聯產承包雙層經營體制。經過40年的發展,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在實踐中逐步強化為單一家庭承包責任制,雙層經營體制中的“統”的作用逐漸弱化,即具有社會主義公有制性質的集體經濟發展相對滯后。
為此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旨在通過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實現全體人們共同富裕。鄉村振興的主體是農民,能夠把農民組織起來,讓全體農民都能受益的只有集體經濟組織。以集體經濟組織為依托的農村集體經濟是中國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發展壯大農村經濟的重要抓手,對中國農村農業發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具有重要作用[1-7]。
本研究以安徽省合肥市典型村社為研究對象,總結合肥市在落實鄉村振興戰略中發展集體經濟的主要做法,分析各村社發展集體經濟模式不同的原因,為鄉村振興戰略布局下,落實中央提出的因地制宜探索集體經濟實現形式,增強集體經濟發展活力,助力鄉村振興提供理論支持。
自2016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出臺后,合肥市各村在村兩委的帶領下,積極開展多項農業農村事業改革,有序開展清產核資工作,登記造冊、明確農村集體產權歸屬,維護集體組織成員的權利,推進集體經營性資產改革,發展多種合作經濟,相繼成立合作社,鼓勵農戶入社,形成“合作社+農戶+特色種養”的農業綜合體;以集體經濟組織牽頭,統一進行土地流轉,對土地、山場等集體資產資源發包租賃,擴大集體經濟收益。截至2018年,合肥市1 311個村社中,集體經濟收入達50萬元以上的村社有58個,較2012年增長近1倍;“空殼村”數量明顯減少,集體經濟收入10萬~50萬元的村社比例由9.6%提高到23.4%;集體經濟收入10萬元以下的村社數量1 275個,由2012年的88.4%降至2018年的72.2%。合肥市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已取得階段性成果,集體經濟收入水平增長勢頭良好,但是與全國平均水平相比還存在一定差距,2018年合肥市集體經濟收入50萬及以上的村社占比4.4%,低于全國水平6.0%,集體經濟年收入10萬元以下的村社仍占有較大比重,超過合肥市村社總數50.0%以上。另一方面,集體經濟區域發展不均衡,合肥市集體經濟年收入10萬元以上的村社多集中于合肥城市周邊地帶,而距離合肥市區較遠、資源匱乏的村鎮,集體經濟發展水平較低,集體經濟發展區域差異仍然存在。
城市建成區范圍內的村社由于農業用地在城市化進程中逐漸被征為國有建設用地,村社基本上沒有農業用地資源,但城市發展提升了村組建設用地價值,村社經營性資產較多,充分利用已有的廠房和門面房發展物業經濟,取得較高的租金收益。包河區望湖街道王衛社區作為合肥市第一批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村社,下轄2個項目聚集區,共10.7 hm2,有著近8萬m2廠房和門面房,年租金收入均在1 500萬元左右,在此次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中,通過清產核資,確認集體經營性凈資產4 796萬元,房屋經營面積68 325 m2。按照一輪土地承包人口完成股權量化后成立王衛社區股份經濟合作社,實現對集體資產的運營和管理。
城郊結合部地區處于城市和鄉村的過渡地帶,具有明顯的區位優勢,交通運輸條件便利。但土地資源緊張,基本上已經分包到戶,村集體經濟組織幾乎沒有資源性資產,發展農村集體經濟主要借助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契機,推進鄉村基礎設施建設,利用優越的區位條件和豐富的農業景觀資源,發展休閑采摘與精品農業,舉辦多種鄉村旅游文化節,帶動當地農家樂特色餐飲和果蔬采摘等休閑產業發展。其次,通過整合村域內集體閑置資產以租賃入股等形式與鄉村振興等企業合作投資項目,打造精品民宿、研學游等新型業態,發展集體經濟。合肥市廬陽區三十崗鄉依托水源地優勢,開發鄉村旅游,村委會通過和村民簽訂土地流轉委托合同,將土地流轉給農業生產企業,發展瓜果特色農業,興建果蔬主題公園、設立瓜果采摘點等,融瓜果銷售、農家樂休閑娛樂、生態旅游為一體,為村民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同時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務費,并通過租賃、入股鄉村振興公司,打造崔崗藝術家村和王大郢音樂小鎮等精品民宿,實現集體經濟收入的增長。
城市近郊地區交通便捷,集體資源性和經營性資產相對較為豐富,同時城市發展對建設用地有一定的需求。通過整合區內集體耕地、河堤、林場、水面等資源性資產,清產核資,以增資擴股、參股控股等方式,建立土地股份合作社,發展果蔬苗木種植基地,實現農民增收;并利用項目資金對整合閑置辦公用房、廠房、老校舍、倉庫等各類集體經營性資產,發包出租,發展村級物業經濟,提高農村集體經濟收益。以合肥市陶樓鎮陶西社區為例,通過集體預留土地建立酒店、超市、車庫、老年公寓,收取經營租賃費,實現年集體經營收入23萬元;借助合肥市“百村示范、千村提升”集體經濟專項發展資金200萬元,興建廠房倉庫、對外招租,預計實現集體總收益50萬元。同時與合肥市高校合作進行技術引進,創辦“稻蝦共養”“有機水稻”等特色農業種養項目,積極開發物業經濟、文化旅游等多種經營形式,打造集體經濟特色產業;通過建立村級土地股份合作社,實現社區集體資產股份制管理,村民按每人定額20股,按人頭參股,并進行分配收益,至2019年陶西社區集體累計分紅18萬元,使農民在集體經濟發展中受益。
城市遠郊地區集體資源型資產相對較多,但交通不便,人才缺乏,發展物業經濟的需求不大。主要通過實施“資產三變”,將荒山、水塘、灘涂等集體資源采取股份合作、自營、聯營、發包等方式進行承包利用,并積極利用土地“增減掛”項目,獲得集體經濟發展資金,同時落實人才振興戰略,聯合村鎮致富能人,在有了“錢、地、人”三大發展要素的基礎上,成立村級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板栗、茶葉、瓜蔞、油茶、桑蠶、特色瓜果蔬菜等傳統優勢產業,在實現產業振興的同時發展壯大集體經濟。合肥市廬江縣笏山村在村黨支部和致富能人的帶領下,通過復墾耕地,以農戶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成立瓠山農民土地股份合作社,利用省市財政扶貧資金建設瓜蔞種植基地各項配套設施及種苗,形成村集體資產。為擴大生產規模,借助縣供銷合作社組建基層合作社契機,由瓠山農民土地股份合作社、村集體資產和縣供銷商業總公司共同出資成立笏山供銷合作社有限公司,通過多層次參股經營較好的企業,促進集體經濟發展,至2018年笏山村人均年收入同比增加4 000元。
經濟發展落后、資源匱乏的村社,發展集體經濟的條件先天不足。發展集體經濟主要通過黨建引領,成立農民專業合作社,吸納各方資源,推動集體經濟發展。廬江縣柯坦鎮蒲崗村,全村有48%的山場面積,為發展壯大集體經濟,村兩委認真落實組織振興和人才振興,通過組織黨員、聯系致富帶頭人和在外創業的本村群眾,充分利用丘陵地勢條件成立了廬江縣柯坦鎮柯順茶葉專業合作社、廬江縣柯坦鎮蒲慶蔬菜種植專業合作社,合作社統一流轉本村土地,并投入政府扶貧和財政資金,打造農業產業園,由合作社統一經營,并以合作社為主要經營主體和投資方,吸納龍頭企業、合作社及農業大戶等新型經營主體投資并參與經營。產業園建成后,形成約900萬元的村集體固定資產,建成初期年收入112萬元,累計每年帶動貧困戶增收46萬元以上,實現產業脫貧,切實壯大農村集體經濟[21]。
合肥市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基本完成,試點村社通過成立股份經濟合作社或經濟合作社作為發展集體經濟的主體,沒有成立集體經濟組織的村社依靠村委會或村級黨組織。村委會是自治組織,以辦理本村的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為主,沒有經濟管理職能,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才是集體資產管理的主體。因此,今后仍需要根據農村產權制度改革意見和《民法典》有關內容,落實集體經濟組織法人地位,完善集體經濟組織經濟管理職能,明晰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與村民委員會的職能分工,發揮好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在管理集體資產、開發集體資源、發展集體經濟、服務集體成員等方面的作用,合理有效地承擔集體經濟經營管理事務和村民自治事務,妥善處理好村黨組織、村民委員會和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關系。
中央明確要求2021年底基本完成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任務。當前,全國各地正進入建立集體經濟組織、深化股份合作制改革的攻堅期。雖然,中國民法典和農村產權制度改革意見對集體經濟組織進行了定性和職能規定,但關于集體經濟組織的設立程序、組織機構、責任承擔、對內對外活動的有關規定仍是空白,需要在實踐中不斷摸索總結完善。所以,當前仍需要村級黨支部和村委會在明確各自職責的基礎上對設立集體經濟組織、發展集體經濟予以協助,未成立集體經濟組織的由村委會代為行使。村委會雖然是自治組織,但長期存在農村社會,對當地情況十分熟悉,可以有效地調動農村社會的各項資源;農村基層黨組織是黨執政的“終端”,是黨帶領全國人民實現共同富裕的堅強基石,作為基層黨組織也有義務在發展集體經濟惠及百姓的事業中承擔職責,這在廬江縣柯坦鎮集體經濟發展中就有明確體現。
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是新形勢下開拓集體經濟發展思路、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前提,也是發展集體經濟重要的制度保障。對集體資源性資產及經營性資產清產核資,建冊歸檔,明確集體資產所有權歸屬是股權量化的前提。經營性資產以民主協商為原則,考慮戶籍與土地承包的關系,明確集體組織成員身份,進行集體產權股份合作制改革,成立后的股份經濟合作社還可以繼續采取增資擴股、參股控股等方式,提高資產經營效益,促進集體經濟保值增值,保障集體經濟長效增收。資源型資產主要是未承包到戶的集體“四荒”地、果園、養殖水面等,可以通過集中開發或者通過公開招投標等方式發展現代農業項目。同時,進一步落實“三權分置”制度[22],推動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發展特色產業或盤活村社閑置土地資源,實現宅基地的整改再利用,通過產權制度改革,助力集體經濟發展,惠及農戶。
發展集體經濟除了需要組織保障、產權制度保障,還需要正確認識村社資源優勢、集體資產豐裕程度,因地制宜制定集體經濟實現形式,輻射帶動周邊農村地區,使區域農村聯動發展,壯大集體經濟實力,加快推進鄉村振興戰略進程,促進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型升級(表1)。

表1 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條件和相應的發展路徑
城市建成區、城鄉結合部地區村鎮毗鄰中心城市,處于城鄉過渡地帶,區位優勢明顯,農村集體經營性資產較多。隨著城市擴張的需要,對建設用地和廠房的需求較大,積極推進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清產核資、股權量化、確股到人,成立股份經濟合作社,充分發揮集體經營性資產價值;同時整合土地資源,促進土地流轉和村莊規劃建設,充分利用鄉村振興契機,大力推進人居環境整治,利用豐富的農業景觀資源和優越的區位條件,開發集休閑娛樂、生態文化和高品質農產品為一體的生態服務型農業,促進集體經濟發展。城市近郊地區既具有發展集體經濟的資源基礎,也具備發展可能。在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基礎上,整合村域內集體資源,興辦特色農業規模種養項目,成立土地股份合作社,發展休閑觀光農業;城市近郊區工業用地需求以及農業生產服務需求較大,可盤活低效集體資產,發展物業經濟。遠郊地區和資源匱乏地區發展集體經濟條件有限,發展物業經濟的需求不大,應充分發揮土地資源優勢,通過“增減掛”項目取得集體經濟發展資金。同時,在深化產權制度改革的基礎上推進土地流轉,促進土地規模經營,成立農民專業合作社,按照“一村一品”發展思路,打造區域特色產業,并借助各類財政扶持資金延伸產業鏈,形成生產種植、加工、銷售、服務一體化的綜合產業,擴大集體經濟收入。
以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為基礎,以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為前提,明確產權歸屬,建立股份合作社,通過股份合作、集體經營、自愿入股、股權頒證的形式,合理設置股權,建立農民認同、公平有效的農村集體經濟利益分配機制。在留足集體組織經營發展的項目資金的前提下,考慮按照一定的比例將集體經營凈收入用于集體經濟組織成員參股分紅、農村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建設、村社內孤寡老人及留守兒童等弱勢群體的扶危助殘濟困公益事業,使農民享受集體經濟發展帶來的實惠,提升農民幸福感,發揮集體經濟的優越性,讓集體經濟組織成員共享集體經濟增值收益,釋放集體經濟發展紅利,實現鄉村振興。
首先是發展集體經濟的要求十分迫切,但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并沒有全部完成,很多村組還沒有成立真正意義上的集體經濟組織,不能有效行使對集體經濟收益管理的權利,導致由村委會代行集體經濟組織的職能,甚至由村委會干部或村黨支部干部代表集體經濟組織,參與集體資產入股分紅,由于缺乏監督管理,集體成員利益難以保障;其次,成立集體經濟組織的目的是盤活大量集體資源資產,通過組建經濟組織,最終進入市場,參與市場競爭。市場競爭有虧有贏,但集體經濟組織的財產屬于農民集體,為規避風險,當前村集體或村委會的主要做法是將集體資產折股量化入股或參股經營較好的各類企業,或主要發展風險較小的物業經濟,集體經濟組織自身承擔風險的能力有限,目前缺乏集體經濟組織風險承擔的有關規定,這也導致集體經濟組織能夠發展的集體經濟形式相對比較有限。
各地仍需要在鄉村振興戰略的大背景下,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完善集體組織經濟功能,因地制宜探索農村集體經濟有效實現形式,發揮村集體資源優勢、維護農村集體組織成員的各項權利,壯大農村集體經濟,如期實現全面小康社會,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步伐,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