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o：科技企業穿越經濟周期的樣本

施然

vivo執行副總裁、首席運營官胡柏山在博鰲亞洲論壇年會發言。圖/受訪者提供

受地緣政治沖突與疫情等因素的影響，全球經濟正面臨空前嚴峻的挑戰。今年4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報告顯示，2022年和2023年全球經濟增速將由2021年的6.1%下降至3.6%，較1月發布的預估值分別下降0.8%和0.2%。具體到亞洲地區，博鰲亞洲論壇2022年年會報告中稱，亞洲區域經濟增速還有可能低于IMF預測值5.2%，預計為4.8%。

經濟下行壓力傳導至千行百業。每一輪經濟周期的末端都伴隨著優勝劣汰、格局洗牌，能穿越周期的行業與公司都必須經歷一番自我重塑、創新升級。

“經濟衰退的真正根源是缺乏新的技術革命，技術革命正是啟動下一輪經濟繁榮的‘金鑰匙’。” vivo執行副總裁、首席運營官胡柏山在博鰲亞洲論壇2022年年會上說。

19世紀中葉的電氣革命發生在經濟危機后，20世紀70年代的信息革命發生在石油危機后，21世紀蓬勃發展的移動互聯網發生在2008年經濟危機之后。在不確定的經濟環境下，企業更有動力追求確定性，這也使危機中常能孕育出機遇。

盡管經濟形勢嚴峻，但當前已成為全球科技創新突破性的關鍵時點，全球科技創新已進入空前密集活躍期。歐洲數據機構Dealroom和倫敦發展促進署聯合發布的報告顯示，2021年全球科技產業總融資達到史無前例的6750億美元，較2020年翻了一番。其中美國吸引了近半數的投資額，其次是以中國為核心的亞洲地區和以英國為核心的歐洲地區。

“在今天的世界經濟環境下，一個科技企業既需要埋頭拉車，更需要抬頭看路。”胡柏山說。4月22日，他就科技創新的話題接受了媒體采訪。

新的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亟待開啟，挑戰接踵而來。作為一家成立20多年的科技企業，vivo曾數度穿越歷史周期，歷經從電話機到功能機再到智能手機的時代演變。但在危與機面前，前一代已有成就的企業回到了公平的起點。事實上，這些企業面臨的挑戰將會更艱巨。

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陳勁在《公司進化論》一書中提到，創新的本質是穿越“達爾文之海”，但企業從基礎性的研發到初建創新企業，再到大規模產業化，只是完成了熊彼特式的初始創新過程。單次創新不足以安身立命，企業需要在后續的商業進程中不斷創新，在一次次的蛻變與進化中，獲得長久的發展。

胡柏山不對外部環境感到悲觀，他認為，即便在低迷期也仍有可挖掘的市場，“市場不是被發現的，市場是被創造出來的”。

相反，越是經濟下行，越考驗企業的內力、韌勁與決斷。此時依賴路徑已無法復制過去的繁榮，下一條路徑還需要探索、實踐和試錯。如何擺舵、如何平衡，節奏的快與慢、力量的輕與重，每個動作都格外敏感，效果都將被成倍放大。

哈佛大學商學院教授克里斯坦森在《繁榮的悖論》一書中曾提出“開辟式創新”的概念。“開辟式創新”指的是通過創新開辟出一塊未經挖掘的潛力市場，書中稱為“未消費市場”，企業與行業從而獲得更大的增長空間。

克里斯坦森認為，與改進現有方案的“持續性創新”、用更少的資源辦更多的事的“效率式創新”相比，開辟式創新更加重要，它能創造更多就業機會，拉動社會經濟的繁榮。

當下的智能手機行業，來到了一個不得不“開辟式創新”的拐點，在原有基礎上修修補補的微型創新已無法扭轉手機行業的頹勢。

自2017年以來，智能手機出貨量連年下滑，2022年的消費疲軟讓本就低迷的手機市場更顯冷清。第三方研究機構Counterpoint的數據顯示，中國用戶的平均換機周期已從25個月延長到了31個月。

消費者換機意愿不振，直接導致手機出貨量持續下滑。IDC與Canalys數據顯示，2022年一季度中國智能手機市場出貨量為7500萬部，同比下降13.7%，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也同比下滑了11%。IDC此前預測，全年中國智能手機出貨量約3.1億部， 同比下滑5.5%，近期IDC表示還將下調預期，但未透露具體幅度。

行業衰退期，手機廠商很容易陷入惡性循環——市場下滑，減少投入，產品開發更慎重。這看起來順理成章，但恰恰會讓消費者購買手機的欲望進一步降低。如果持續加大投入，又可能導致利潤下滑，未必能換回市場增長。

胡柏山曾在公司內部多次強調，手機企業現在最需要思考的問題是，新的產品是否給予了消費者足夠有力的換機理由？“如果理由不充分，那么這款產品注定是平庸的。通俗點說，產品必須有超長板，而且是用戶非常喜歡和關注的。”

“絕大多數市場競爭，是在老路上的競爭，是在存量市場上的競爭。”他評價道。

但創新本質上有雙重屬性，一是不確定性，投入與回報的比例難以估算;二是差異性，創新不是“求同”而是“求異”。這對企業提出了雙重要求，既要沉住氣、敢投入，又要找準方向、打出差異化。

從2019年以來，vivo內部逐步形成了一套名為“鐵三角”的研發體系，分為產品規劃、技術規劃和技術預研。胡柏山形容三者的關系是，產品規劃是“想清楚要什么”，技術規劃是“如何滿足用戶需求”，兩者握手后形成三年后的技術清單，對于一些未成熟的技術，將由vivo通過投資或自研的方式催熟，最終落地產出。

在行業低迷期，手機企業目前試圖實現的正向循環是：通過加大科技投入，生產更有吸引力的產品，提高換機動力，從而讓行業重拾活力。

以vivo為例，過去vivo的主要資源都押注在當期產品上，但2021年vivo成立了公司內部的研究院，由胡柏山兼任院長，重點研究三年以上更具前沿性的技術。目前vivo內部將研發按產品面市時點分為三個階段，一年內、一到三年和三年以上。“確保在每個階段都有資源和團隊在研究新事物，不至于在關鍵節點丟失前瞻性。”

此外，vivo還相繼建立了用戶創新實驗室、芯片實驗室、模擬網實驗室和千鏡安全實驗室等研究具體領域的分支機構。

目前vivo研發團隊中，一年以內項目人員已滿，人數將嚴格控制;一到三年人員招聘可以商榷，但需要有明確的方向;三年以上研究人員還在持續招聘中，且有相對獨立的組織保證前沿研發自主運轉。

三年以上的技術研發往往伴隨著更高的不確定性。不確定高額的投入能否有成果、成果能否轉化為產品、產品能否量產，整個科技創新的鏈條都伴隨著較高的風險。

但胡柏山認為，手機是值得投入的好行業，它是與用戶溝通最緊密的消費類電子產品，未來十年、二十年都還有發展空間，只不過產品形態可能發生變化。基于這點判斷，vivo對前沿的投入將是堅決和持續的。

“如果一個人總是忙著去做短期的事，忽略長期重要的事，就會很容易出問題，也必然走不長遠。”vivo創始人兼CEO沈煒曾對此評價，“只有堅持長期主義，不受短期壓力、誘惑的干擾，才更有可能去做正確的事，并把事情做正確。”

在行業衰退的大背景下，企業要加大投入，但更要找準方向。2021年vivo將“設計驅動”寫入了價值觀，背后的深意是“不甘平庸，不愿盲從，要做不一樣的東西”。智能手機行業的創新乏力，倒逼頭部企業主動思考，如何設計出差異化的產品。

vivo從前有過不少獨創性的發明，比如2018年推出的屏幕指紋技術，2019年將物理穩定器放入手機攝像頭中的“微云臺”，都是在手機零部件上的重要創新。

但一家科技公司的目標不應止于此。2020年，vivo確立了設計、影像、系統、性能四大長賽道，設計主要包括外觀、交互;影像包括拍攝、視頻;系統包括底層系統和AI技術;性能則主要支撐游戲等應用場景。這四條長賽道將會對準5年-10年的前沿技術，與用戶、產品與使用場景做匹配。

這四條長賽道交匯出的一款關鍵產品是折疊屏手機，它是目前手機行業在形態上主流的創新路線，也是vivo現階段研發的主力產品之一。更關鍵的是，它是手機廠商搶奪高端陣地的必爭之地。Counterpoint預計，到2025年折疊屏手機將占高端市場的40%-50%。

正因如此，多家手機企業都將折疊屏手機視為直板機后下一個重要的增長市場，在去年密集推出折疊屏手機新品，包括華為Mate X2、P50 Pocket、小米MIX FOLD、OPPO Find N以及今年1月發布的榮耀Magic V等。

在手機廠商的合力助推下，這一細分領域去年的數據看起來不錯。第三方市場調研機構Counterpoint數據顯示，2021年全球折疊屏手機的出貨量達到900萬部，同比增長200%，增速遠高于智能手機大盤。另一家第三方面板研究機構DSCC預測，今年折疊屏手機出貨量將突破千萬大關，達到1750萬部。

“直板機已經是滿足不了用戶需求時才會被更換的存量市場，而折疊機是一個全新的市場，會讓用戶主動購買。”胡柏山說，他認為未來幾年折疊屏手機將有10倍量計的增長。

4月11日，vivo發布了首款折疊屏手機X Fold，在頭部手機廠商中，vivo的節奏算起來相對較晚。不過胡柏山解釋，實際上原型機很早就做出來了，只是受制于當時的技術不成熟、體驗不佳，才沒有推出。比如，早期的機器屏幕材質是塑料，遠不如現在采用的UTG超韌玻璃。

還需要重點考慮的是，折疊屏手機售價不菲，主要面向高端客群，行業中新機最低售價也在8000元左右。這部分用戶對品質的要求更高，一旦體驗不佳，很可能會影響品牌形象。“（他們）不會因為是折疊屏手機，就降低對質量的要求。”胡柏山說。

為了優化折疊屏手機的使用體驗，vivo在鉸鏈上下了功夫。鉸鏈是折疊屏手機的核心技術，胡柏山透露，在vivo X Fold折疊屏手機上，僅鉸鏈就有174個零件，占整部手機零件數量的四成，鉸鏈的成本高達1200元，約占售價的13%。

但在不成熟的折疊屏產品上，鉸鏈隱含著兩大用戶痛點，折痕和跌落易損。為此，vivo研發的浮翼式鉸鏈加入了浮動中板，它的原理是屏幕打開后，中板上升、托起屏幕，減輕折痕;屏幕內折后，中板能夠提供更大的彎折空間，保護屏幕。vivo方面稱，這類鉸鏈的厚度可以降至10毫米，折疊次數高達30萬次。以每日折疊80次的強度計算，鉸鏈也有約十年的壽命。

另一項vivo著重發力的方向是芯片。過去國產手機廠商由于缺乏核心技術，被詬病為“組裝廠”，在行業陷入瓶頸期后，深入底層技術、提升自主研發實力成為了頭部手機廠商共同的選擇。

2021年vivo發布了V1影像芯片，以算法加持拍照和視頻場景。近期vivo又升級了V1芯片，在影像基礎上疊加了顯示性能的功能，包括插幀、超分等優化視頻顯示的算法，命名為V1+，并增加了全平臺兼容性，搭載在vivo最新發布的X80旗艦系列上。

vivo目前主要將自研芯片定義在影像與性能這兩個長賽道上。胡柏山解釋，影像與游戲場景需要大量算法的加持，但這是因為智能手機常面臨效果與發熱的矛盾，因為效果提升會伴隨大量算法的疊加，如果僅靠軟件算法調用CPU、GPU的資源，就會導致發熱、能耗比偏低。而如果將算法“硬化”到主芯片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優化能耗比。

不只是vivo，其他手機廠商的自研芯片也開始從單一的影像領域拓展至多重場景。戰場的擴大化透露出兩個信息：其一，手機廠商自研芯片的終局不是單一芯片，而是難度最大、實力最強勁的SoC主芯片;其二，手機廠商的自研芯片實力正在快速成長，但要具備核心芯片的研發能力，路途還很漫長。

除自研芯片外，vivo近年來在影像領域動作頻頻。一方面，vivo在儲備自身的影像研發團隊，先后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七個影像研發中心，團隊規模超過千人。另一方面，vivo從2020年底起就與傳統光學頭部公司蔡司建立了合作關系，取其所長。

一個真實可感知的例子是，很多手機在強光下拍攝時容易出現“鬼影”，蔡司的經驗借用到手機上后，vivo采用創新鏡頭鍍膜的方式消除了“鬼影”。

“不僅是品牌的合作，而是有深度研發的合作。”胡柏山強調。除了在手機上使用蔡司的光學鏡頭，vivo還與蔡司建立了聯合實驗室，依靠手機的算力學習模仿蔡司的影像風格，學習的照片達到28萬張，從而達到近似的成像效果。

第三方市場調研機構IDC的最新數據顯示，2021年vivo以7100萬部的出貨量拿下中國市場21.5%的份額，位居第一。在全球市場上，vivo以9.5%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五。截至2021年底，vivo在全球用戶數量超過4億，覆蓋60多個國家和地區。

創業20多年，從電話機到功能機再到智能手機，這家從草莽時代走來的手機企業已經躋身中國乃至全球市場的前列。

雖然vivo在產品與用戶的數量級上已經占據了一定的優勢，但還遠遠不夠。數據反映的是vivo的前20多年基本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但如何讓這家公司保持面目常新，穿越技術和商業周期，是vivo下一階段必須回答的問題。

縱觀全球手機市場，中國手機廠商已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全球市占率前五的手機公司中有三家來自中國，前十的名單中更有七家來自中國。

高歌猛進的背面，是高端手機的領地依然牢牢由蘋果和三星把守，二者共同占據了77%的高端手機市場份額。華為式微后，還沒有國產手機廠商能重新扛起高端的旗幟，“中低端”、“組裝廠”的刻板印象短時間難以擺脫。這是橫亙在所有中國手機企業面前最棘手的課題。

vivo X Fold和X Note成為博鰲亞洲論壇官方指定手機。圖/受訪者提供

vivo已經意識到這步驚險的跨越必須完成。在vivo開發者大會上，vivo高級副總裁施玉堅形容，2021年是vivo的質變元年，過去26年是飛輪1.0時代，今后將開啟飛輪2.0，也就是從“做優質的產品”到“通過設計驅動、科技創新創造偉大的產品”。

二者看似相差不多，實際上意味著公司自上而下全方位的調整與進化。

過去vivo最鮮明的標識是娛樂化、年輕化，營銷活動中有大量的綜藝冠名、明星代言。“你會發現過去那種品牌活動少了很多。”胡柏山說，近兩年vivo更想凸顯的是商務與科技創新的調性，包括成為博鰲亞洲論壇戰略合作伙伴，X Fold和X Note成為博鰲官方指定手機等。通過更切合商務需求的產品，vivo正逐漸向高端人士滲透，試圖重塑品牌形象。

今年3月，vivo撤銷了旗下原定位探索黑科技的旗艦系列NEX，團隊并入X系列。4月，vivo又發布了X Fold折疊屏手機和X Note大屏手機，與原X數字系列形成了X系列的矩陣，將高端資源匯集一身。

重新劃分以后，vivo內部對X系列的共同定位是細分高端，都保持一年一代的更新頻率，但各有千秋。Fold有折疊特色，Note強調大屏，數字系列專注影像。

當前市場的客觀現實是，安卓系手機在高端領域還難以與蘋果抗衡，因此手機廠商需要在細分領域彎道超車。胡柏山類比，“越是高端的汽車，細分就越多，越是高端用戶，對極致的要求就越多。”

vivo做高端的基本邏輯是，第一步，產品要有特色、有突破點，才能引發高端用戶的興趣、促成嘗試;第二步是具備旗艦產品應有的綜合素質，通過良好的使用體驗將嘗鮮的用戶留下，形成正向的推薦。

如今的vivo在高端市場上已小有斬獲。去年三季度，vivo在4000元以上的中國高端手機市場份額已躋身前三名。Counterpoint數據顯示，具體到500美元到599美元這一區間，2021年vivo的市場份額已漲至20%，去年同期為10%。這說明vivo已拿下了入門級高端的入場券，正在蓄力向更高價格區間攀爬。

“埋頭種因”是沈煒最常掛在嘴邊的四個字，他相信凡事有因皆有果，積蓄量變終會帶來質變。在2022年新年致辭上，他說，vivo朝著正確的方向又前進了一步，“但，還遠遠不夠”。

2022年是智能手機行業最具挑戰的一年，但無論逆境或順境，耐心種下科技創新的因，就有可能等待根深葉茂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