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語背景下的中級漢語學習者狀語語序偏誤分析

于蕾

（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中國香港 999077）

1 研究背景

在漢西狀語位置偏誤類型的研究中，魯健驥通過對母語為英語的漢語學習者出現的偏誤進行分析，將狀語偏誤類型總結為四大類型，并指出其母語負遷移的影響[1]。劉亞娟將狀語偏誤類型分為單項狀語偏誤和多項狀語語序偏誤，并對其進行了總結分析[2]。王巖以巴西學生（葡語背景）為研究對象將偏誤分為時間狀語、處所狀語等多種類型并嘗試探究偏誤成因[3]。朱春艷從英漢對比的角度分析，將偏誤類型分為4 類，分析其原因并提出教學建議[4]。

在偏誤的原因的解釋中，李林蔚指出母語為西班牙語的初級漢語學習者在語序偏誤中受到母語負遷移和學習策略等原因影響[5]。張念通過漢西狀語語法對比找出偏誤的原因，指出西語背景的漢語學習者常常不清楚動詞前如何排序多項狀語，導致生成動詞前狀語的錯序[6]。劉園婷指出相較于漢語，西班牙語狀語的位置靈活，因此西語學生在學習漢語狀語時極易受其母語影響，而且西語學生在學習漢語時，經常在狀語和補語的語序上產生偏誤[7]。肖莉指出如果學習者沿用母語的語法，在漢語狀語的習得過程中受母語語法影響，就很容易出現如語句歧義、語義前后矛盾、語義費解等偏誤[8]。

在漢語狀語學習策略的研究中，姚姣姣看出單項空間狀語的位置問題難度更大，因此在對西語母語學生的對外漢語教學中要分析總結漢語特殊的規律，多多在操練中進行糾正[9]。黃凱通過調查問卷和課堂設計創新從常規教學方法和創新之法的角度提出教學對策[10]。

盡管前人已經關注到西語背景的漢語學習者在漢語學習上存在一定困難并嘗試解決，但是還應該更具體地劃分研究對象，追根溯源，分析對比漢西狀語的不同，設計有效且具體可實操的教學策略。

筆者在本科階段的第二外語為西班牙語，因此對初級西語有一定了解。在研究生階段的專業為對外漢語教育，因此在實習中有機會擔任塞維利亞大學的中文講師。負責教授大學語文學院漢語零基礎的學生和國際中心的漢語水平為中級的學生。在與塞維利亞大學國際中心的漢語水平為中級的學生的日常交流中，筆者發現學生因狀語語序而產生偏誤的概率非常高。在課堂表達和作業里，他們也經常會出現如下的狀語位置錯誤的情況：

我在學校九點上課。

我出發從美國到西班牙

我打算在公園跳孔雀舞上午九點。

我不僅吹笛子，彈古箏而且。

蘇州博物館漂亮真的非常。

由于筆者只是分析語法結構，分析西語背景的學生在漢語狀語語序上的偏誤，所以對人稱和文字拼寫錯誤不做重點關注。從這些例句中可以發現，西語背景的漢語初級學習者在排列狀語上非常隨意。因此，筆者在實習過程中以中級水平的西語背景漢語學習者為調查對象，并將漢語狀語與西班牙語對應成分進行對比，根據課堂反饋和問卷調查分析對西班牙語背景的中級漢語學習者出現的漢語狀語語序偏誤進行分析并給出有效的策略。

2 狀語語序偏誤分析

2.1 漢西狀語對比

中文中一般狀語位于主語和謂語之間，中文時間在地點前面。多個狀語的排序是：時地介情形。按照時間性狀語、地點狀語、介詞短語、情態副詞、形容詞或形容詞短語的從前到后排列規律，介詞結構緊貼謂語動詞。不同于漢語，在西班牙語中相當于狀語的成分在句中的位置大部分都十分靈活，可出現在句首、句中、句尾、動詞前、動詞后等多個位置。

2.2 問卷調查說明

問卷分為3 個階段：開始上課前進行第一次問卷調查，查看學生狀語位置發生偏誤的情況，為第一階段的狀語語序學習找到方向，查漏補缺。3月16日至4月12日為第二階段的學習，之后進行第二次問卷調查。4月13日至4月29日為最后階段的學習，之后進行第三次問卷調查，查看針對狀語偏誤的課堂設計是否對二語學習者的學習有效以及學生對于狀語語序的學習是否因為此階段而有所提高。調查對象為塞維利亞大學6 名中級漢語學習者，他們的學習程度：1～2年有1 個，2～3年有3 個，4年有2個。

2.3 問卷調查的設計與具體內容

問卷題目為：關于了解母語為西班牙語的中級漢語學習者對狀語語序存在的偏誤調查。在問卷中主要考察漢語的副詞性狀語、時間狀語、處所狀語、能愿動詞、介詞短語、多項狀語。問卷包括選擇題、翻譯題兩種類型的題。為了避免偶然現象或詞匯影響的發生，基本同一類型的題目都在兩道以上。分數計算取同一類型的題目的平均正確率之值，且評價正確率錯誤率保留至小數點后一位。由于此次實驗注重語序結構，部分情況忽略人稱和文字拼寫錯誤。

2.4 問卷調查的結果分析

通過對調查問卷結果的統計分析，三次問卷的選擇題及翻譯題正誤平均率如表1、表2、表3所示。

表1 關于西班牙語背景的中級漢語學習者漢語狀語語序偏誤分析的問卷調查結果（第一次）

表2 關于西班牙語背景的中級漢語學習者漢語狀語語序偏誤分析的問卷調查結果（第二次）

表3 關于西班牙語背景的中級漢語學習者漢語狀語語序偏誤分析的問卷調查結果（第三次）

在第一次問卷結果中，被調查者介詞短語方面表現良好，正確率最高，其他狀語類型平均正確率不是很高。第二次問卷結果，時間狀語成分的正確率最高，能愿動詞方面的正確率未增長。第三次問卷結果顯示能愿動詞、地點狀語、處所狀語的正確率都較高（見圖1）。

3 次問卷的各種類型的狀語平均正確率的折線圖如圖1所示。因樣本數據有限，部分狀語平均正確率存在下降趨勢，但整體正確率呈現上升趨勢，說明課堂設計存在值得借鑒的地方，后續仍需進行進一步分析。

圖1 三次問卷的各種類型的狀語平均正確率的折線圖

2.5 問卷中漢西狀語偏誤對比分析

（1）表示時間的語序偏誤

翻譯題：Termino saliendo de clase a las dos de la tarde.（選自第一次問卷）

我下課二點下午。（×）我下午兩點下課。（√）

漢語中具體時間點放到早中晚之后，而西班牙語中表示時間的狀語位置十分靈活，它不會影響到語句的含義和正確性，學習者受到了母語的影響采取直譯的方法。

（2）表示地點的語序偏誤

選擇題：蒙古族______。（選自第一次問卷）

蒙古族在分布中國的北方。（×）

蒙古族分布在中國的北方。（√）

西語：Los mongoles se distribuyen en el norte de China.

學生出現將“在”放到“分布”之前的偏誤現象，主要原因可能在于將se 翻譯成“在”。受到了母語的影響采取直譯的方法。

（3）介賓短語的語序偏誤

選擇題：我______。（選自第一次問卷）

我出發從上海到北京。（×）

我從上海出發到北京。（√）

西語：Partí de Shanghai a Beijing.

西語狀語位置十分靈活，地點狀語多位于動詞之后，所以學生也將地點狀語放到句末，因此造成偏誤現象。

（4）表示副詞的狀語語序偏誤

選擇題：這件裙子______。（選自第一次問卷）

蘇州博物館非常漂亮真的。（×）

蘇州博物館真的非常漂亮。（√）

西語：El Museo de Suzhou es realmente hermoso.

西班牙語中的副詞可出現在句首、句中、句尾，較為隨性，所以學生不知道副詞“真的”放在哪里而選擇放到句尾，而漢語中的副詞“真的非常”應該放到形容詞“漂亮”前面。

（5）多項狀語的語序偏誤

選擇題：我_______ 上課。（選自第一次問卷）

我在學校九點上課。（×）

我九點在學校上課。（√）

西語：Voy a la escuela a las nueve.

漢語中的時間狀語在地點狀語之前，而西語中大部分為地點狀語在時間狀語之前，而且位置靈活，因此學生受到影響而出錯。

3 狀語偏誤原因分析

筆者根據問卷結果、課堂反映情況、與學生的日常交流和對學生的觀察，從學生和教師兩方面入手進行原因分析。

（1）學生自身原因

首先是語際遷移的影響，與漢語狀語語序不同，西班牙語語法上以形態變化而非語序為主。所以學生受到母語負遷移的影響，用母語的相關語序代替漢語語序，單項狀語易放到句尾或謂語后，多項狀語按照母語語序直譯從而產生錯序。

學生還會受到語內遷移的影響，在教授狀語相關知識點時，筆者發現由于學生從簡到難學習狀語，因此，在學習漢語的初級階段，掌握了簡單的狀語，可以確定把時間處所狀語放在謂語前面，但是接觸到了較難的狀語，學生也以此類推，習慣性地將狀語放在動詞前，因而出錯，出現了漢語語法規則的過度泛化現象。

在課堂上以及作業中，筆者還發現學生會出現依賴課件中的結構和回避現象。在課堂的回答中，學生會回避帶有狀語的回答，采用簡單句式替換。由于存在畏難心理，學生依賴課件做作業，只能做對課件中展示的句子。

（2）教師原因及建議

教師在教學中應該了解所教學生的母語語序，能夠推斷出學生易發生的錯誤，對錯誤的產生進行預測并及時制止錯誤發生。如果教師忽視母語對學生本身產生的影響，就會使得狀語學習非常雜亂。

教師不善于整理歸納總結。對待同一類、同一難度的語法學習，教師可以整理出有效的規律并設計針對難點的習題幫助學生記憶。

教師不擅長做反饋。教師應該對學生的作業情況進行總結分析，面對學生的短板，應該給予有效策略，在課堂中設計彌補短板的活動。

4 課堂設計及教學策略

在課堂導入環節中添加相關擴展視頻進行主題引入，激發學生學習興趣。由于學生在狀語學習中容易產生畏難的情緒，因此選取他們感興趣的話題或者進行漢西相關文化主題的對比，在對比中進行教學，有利于他們的語法學習。例如：在進行中國少數民族的專題教學中，在講解潑水節的文化背景時，筆者選用了西班牙國家中的番茄節作為對比。

在課堂教學中需要減少教師的輸入，多安排讓學生進行對話設計和練習，利用交際性策略引導學生從交流中學習語法。將狀語學習與操練穿插，設計情景，讓學生既學詞匯也懂得在情景中使用狀語。

在課堂訓練中教師可以設計半自由活動，打造沉浸式課堂，創設情境教學。例如，給出所學詞匯和句型結構，讓學生自己設計對話并合作進行對話，保證操練活動的充足性。讓學生自己設計對話時，讓其他同學對操練同學的對話錯誤進行糾正，幫助大家加強語法句型的記憶。

在課堂檢驗中，可采取輕松的游戲活動，減少學生的畏難心理。利用有趣的網站，如Wordwall，進行游戲設計，在游戲中給詞組排序成句子。

5 結語

筆者通過問卷調查對西語狀語和漢語狀語的定義位置類型進行對比，并給出例子進行分析研究，意在說明西語的狀語位置十分靈活，與漢語中一般有固定的位置的狀語有著很大不同。希望對外漢語教師在教學中注意到西語背景下的學習者的狀語學習，要考慮母語負遷移的影響并預測學生容易產生的錯誤，找到有效教學方法。該文的最后一部分展示了課堂教學策略，希望可以為之后的對外漢語教育者提供一些狀語教學上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