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你坐著,在數據中心
星星閃爍,山仿佛山的樣子
水卻是水的兇猛和永逝
相伴,不一定是肩并肩的距離
你動動手指來到大廚近前
看美如何降神為幾塊食材
我眨眨眼,成為監控攝像頭
驚悚著速度如何集錦為人禍
我們各有自由移動的棲所
黃昏吹海風,醒來在冰川
但頭頂,不必太耐心就能聽見
總有不斷的飛行器在巡邏
我們知道,它們其實也在聽
聽欲望的鼓擊,聽情感的珠算
聽這么多悲歡,這么多泛濫
在芯片迷宮里住著一個無名
人格缺陷者,多像黑洞
陪伴你,也許只是共在之想象
用我的電,和你的電相聯
就像拇指猴攀在搖搖的草莖上
盡管望洋興嘆,又疲軟厭倦
2021年8月4日
該如何開眼?走進
內心的一日。
萬物的攀談消磨為顆粒,
咒語沖迎藏匿鳳凰。
只有巨象載重山踏震,
只有堅冰普種無限藍田。
誰能起死,能絕意?
手繪圓中圓,走穿
隨身鋪涌的壯圖。
自我慰藉的一日,
浸熄金烏火紅的尾陸,
太息而復吐精魂化形萬億。
該如何聆聽?暗中的
閃著黑溫的野先驅。
2021年1月29日
末世的數碼城,風鼓動
巨幅廣告布。不,不像這里。
黃綠藍的單車刷新了街景,
局促、雜亂,死了的門店的魂
隨意附身著如流水的行人。
讓他們,參悟話術中的話頭:
看樓不是樓,是降臨的異物,
插在這個地球,這不斷的
陌生化。但同樣是晚高峰憋著
路口的高潮和興奮,十年,
只需要一轉身,就能出現在
另一個路口。十年,
工人走出來,作坊的流水線
沖刷他,只需要一輛電動車,
就能一直快速逆行,騎向系統
幽深的彼岸。十年,對立的
越來越多,兩只用于站定的腳
甚至有些不夠,而下一次
失衡中又是誰跌倒?鮮花立起,
霓虹燈閃爍,新生的烏云說,
雨滴也要欣賞黑夜的新生。
2020年9月10日
絮絮叨叨的海,
像推銷了一整天:
焦躁。空。在慣性中
厭惡著自己。沙灘,
不斷洗刷、堆積的沙灘,
在浮木和垃圾之間,
枯殼上的椰苗尤顯銳利。
一道長堤伸進去,
和水中礁比一比風波。
一部分的海,一部分的
問句。星星點點的船燈,
亮起來,在港口遠處,
和外星進行著響應。
大海浮沉,小螃蟹爬行。
防波石。眾生的夢庫。
這樣踱步,這樣比更新
稍舊,比更糟稍好。
2020年8月2日
快,太快了。
快過了幽浮,快過了
順流而下的豬。
快得比先富還快,
比蛇皮袋還快。
快線快撤著快意,
快手快馬加鞭。
腦門伸到快門,心刀
就快鈍了。唯快
不破更快,所以快有
總是快傳于慢。
快壘起于胸,快了
快忘了快人快語。
很快哉風吹拂,往日
快樂園,游魚酷愛。
2020年7月15日
山林有疾,田壟走日
耳風運氣,翻克大地
鈍厚之先鋒,按摩神腫
成群結隊如電動
一意抽身向北,抽象解象
是樹,兀立水泥公路
是墻,格擋重卡車輛
憨態搖搖之亂象之野象
為淵藪,為造作之源頭
幻象是你想、是你噴
奇異之出游,無量之出征
光照成影,紅外成像
險象環生于壯麗之景象
萬象更新于無形之大象
2021年6月2日,為云南15頭北遷亞洲象而作。
說熄燈,就熄燈了。
原本越描越黑的外景
又重新洇出形來。
操場旁獨立的上吊樹、
白天時起伏的野地,
毫無疑問,我們都看見了。
漆黑的室內,我們的
通鋪連著窗外的漆黑。
誰能說清楚光從哪兒來呢?
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也許我們的眼睛里有光。
當我們下到沖坳又往上,
水庫那邊躍動的東西,
就時多時少地連成一排,
像昏黃的鎢絲燈泡,
但更像一團耐心的假火。
毫無疑問,我們都看見了。
我們在黑暗中爭論,
企圖將這奇觀與白天對應。
它們虛虛實實的樣子,
便也像看著我們的眼睛
和我們打著馬虎眼。
2019年10月18日
三五個你結伴
七八個你貪玩
寂寞的小路腸子彎彎
鋒利的小草精神渙散
山花奧援,涂抹濃淡
田坡抖翻,呼應急緩
三五個你黯淡
七八個你燦爛
碌碌的衛兵觸角交換
咻咻的游龍首尾糾纏
沙里,金黃城堡開關
風里,晶瑩學園盤桓
七八個你跳竄
三五個你追趕
茫茫的密密的林間
叮咚的解謎的清泉
溺淪的野鬼水庫表演
囚困的瘋魔耳室傳言
七八個你完蛋
三五個你轉圈
掐著指尖數數的大全
咧著蟲牙偷笑的指南
牛背上,電線上,唱片
鐵橋上,街市上,云團
2021年12月18日
你尋找的慰藉取決于你缺氧的臨界
你臨街的抒情敗給你沒看過的散步
抬頭撞山,尷尬于撞衫
冰雪的峰尖,突兀的對白
涼是涼些,但攜有薄荷般的口爽
人往烏有處走,將小縣城拋下像小鎮
小振枝丫驚動空山,你說的鳥
眾所周知不大于你所沒看見的鳥
亮不出名片的樹比其他更新鮮
所以反復出現,披掛苔蘚
直到老人須上源于爛柯發覺上當受騙
走了這么遠,原不過走回了江南?
你崩潰的閃念重拾散布的陰云
你氤氳的嘴臉倒映你生氣勃勃的小溪
活潑潑,是何來的逝者剝奪你圍觀
它的工地,它向雅魯藏布的開辟
2021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