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錫悅能使中韓關系“再上新臺階”嗎

于婉瑩

對3月9日舉行的韓國大選，中國媒體和民眾給予了相當程度的關注。新當選總統尹錫悅所屬的韓國國民力量黨一直推行親美政策，批評文在寅政府的對華政策，尹錫悅在競選期間還曾公開表示將在必要時追加部署“薩德”系統，加強與美國的軍事同盟關系。因此，不少人對尹錫悅政府上臺后中韓關系的不確定性感到擔憂。

韓美同盟及其框架下的地區合作

尹錫悅在其“競選公約”中強調韓國外交安全領域的目標是“國家利益優先”，并以此為前提，提出建立“堂堂正正的外交和堅實的安全國防”。從雙邊關系來看，該“公約”在韓美關系上主張強化雙方“全面戰略同盟”尤其是軍事同盟，在中韓關系上主張相互尊重與合作。從地區層面來看，主張建立具有地區特點的全球合作網絡，通過多邊、小多邊合作，與地區內相關國家進行開放性合作，包括通過與印太經濟框架、“四國機制”（QUAD）等的連接，將外交平臺擴大到印度洋、大洋洲等地區，并與歐洲國家構建“價值外交伙伴”。從全球層次來看，強調“國格”，希望擴大韓國的多邊外交領導力，發揮“全球中樞國家”作用。從這個整體布局來看，影響未來中韓關系走向的將有多方面的因素。

尹錫悅的“競選公約”強調，隨著中美矛盾不斷深化、美國加大對華牽制，韓國很難再繼續文在寅政府時期“經濟靠中國，安全靠美國”或者“戰略模糊”的外交基調。也有人認為，韓國外交已經出現從“戰略模糊”走向“戰略清晰”的趨勢。在俄烏沖突問題上，韓國已經經歷了一次從猶豫不決再到騎虎難下的尷尬局面，最后還是不得不加入西方國家的對俄制裁。而且，雖然尹錫悅在“公約”中提到印太經濟框架和QUAD，但目前還只是在有限的領域參與，比如印太經濟框架等經貿上的合作，以及QUAD下設的新冠疫苗、氣候變化、新技術工作小組等功能性合作。當然，在推動構建更加全面的戰略同盟的過程中，美國還會在包括QUAD、印太戰略、人權、臺灣等問題上繼續向韓國施壓，讓其作出更清晰的表態，而韓國在美國壓力下也會不斷試探中國的底線。在尹錫悅的“競選公約”中，外交安全領域的目標是成為“為自由、和平、繁榮作出貢獻的全球中樞國家”。從整體上來看，韓國還是會以韓美同盟為基礎，在韓美關系的框架內對待中韓關系。此外，還將持續修正外交上過于偏重周邊大國的傾向，實現“外交多邊化”，擴展外交空間。4月7日，韓國外長鄭義溶出席北約外長會議，承諾向烏克蘭提供4000萬美元的人道主義援助。這是韓國首次參加北約外長會議，是其希望提升國際存在感的表現，同時也顯示其推動了“價值伙伴外交”。但對于烏克蘭提出的軍事援助的請求，韓國卻予以拒絕，因為那將意味著與俄羅斯企業合作的中斷。韓國十分清楚自己與西方國家的處境不同。目前來看，韓國參加北約外長會議和去年參加所謂“民主峰會”等，更多是出于修復韓美同盟和推動“價值伙伴外交”的考慮，在涉及軍事和中韓關系方面，韓國表現出較為慎重的態度。

半島局勢與追加部署“薩德”

尹錫悅在其“競選公約”中，將追加部署“薩德”定性為“韓國的主權”問題，并認為文在寅的“三不”原則（不追加部署“薩德”、不加入美國反導系統、不將韓美日安全合作發展為三方軍事同盟）也只是文在寅政府的立場，試圖預先回應來自外部的反對。但韓國首先還是要克服國內的意見分歧。從大選結果可以看出韓國社會撕裂和對立嚴重，尹錫悅也表示將致力于協同共治、促進國民團結，在這種情況下不顧國內輿論貿然追加部署“薩德”，只會造成國內社會的進一步撕裂。文在寅政府在南北關系上的課題是“南北和解合作與半島無核化”，尹錫悅的“競選公約”在半島問題上強調的是“朝鮮的完全無核化與南北關系正常化”，兩者顯示出微妙的差異。目前尹錫悅上臺前的交接委員會成員已陸續公布，外交安全部門的三位人選中有兩位在李明博政權時期擔任過外交安全政策智囊的角色，這也令不少人擔心會出現對朝強硬政策的回歸。半島局勢的變化將牽一發動全身，對朝鮮“軍事威脅”的感知程度、國防專家的評估、國內民意都將會是影響是否追加部署“薩德”的要素。

2022年4月10日，尹錫悅在總統交接委員會辦公室召開記者會，公布其新政府首批內閣成員人選提名。

走向30周年的中韓關系

3月11日，中國駐韓國大使邢海明與尹錫悅見面，并轉交了習近平主席的賀電。尹錫悅表示，“愿意與中國就雙邊和國際地區問題不斷深化溝通與合作，韓國國民力量黨始終重視韓中關系，韓中建交就是在國民力量黨前身民主自由黨執政時期實現的”，并“堅信韓中關系必將取得更大發展，再上新的臺階”。3月25日，習近平主席同尹錫悅通電話，指出雙方應以建交30周年為契機，推動中韓關系行穩致遠，并加強國際和地區合作，推動構建更加公平合理的全球治理體系。尹錫悅表示，韓中加強合作有利于兩國實現各自發展、造福兩國人民，也將為東北亞地區和平穩定作出貢獻。

韓國保守派政黨向來親美，但韓國歷屆政府無論是何黨派執政，都強調其外交框架是基于韓美同盟。中韓兩國自1992年建交后在短時間內連續提升關系的親密度。最近一次是在李明博政府時期的2008年，雙方關系提升為戰略合作伙伴。當時的執政黨正是國民力量黨的前身大國家黨。在中韓關系因“薩德”問題跌入低谷前經歷過的一段“蜜月期”也是在保守黨派執政時期。從現實來看，在新冠肺炎防治、氣候變化以及地區合作等方面，中韓之間都有很大的合作空間，而且韓國還需要中國在解決半島問題上發揮作用。但中韓關系的提升可能會遭到來自美國的阻力，韓國國內也會有較強烈的反對聲音。在韓國社會面臨著嚴重割裂的情況下，尹錫悅在執政過程中，會對“競選公約”中提出的政策進行一些調整，包括改變目前對華依賴度較高的經濟結構。但在韓國大企業很難放棄中國市場的情況下，韓國如果對華采取“攻勢”外交，將受較大制約。還需要看到，韓美兩國對韓美同盟的認知也是存在差異的。美國對韓美同盟的基本立場是推動地區同盟化，但韓國希望韓美同盟會在半島問題上作出貢獻。這些因素都會給中韓關系帶來影響。從這些角度來看，尹錫悅上臺后，中韓關系中的積極因素與不確定因素并存。期望如尹錫悅所說，中韓關系能夠“再上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