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英語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分析

張欣然

(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長春 130024)

引言

話語標記語雖不構成話語的語義內容，但卻為話語理解提供信息標記，從整體上對話語的構建和理解產生影響[1]。正確使用話語標記語可以使說話者更容易被聽者理解。在認知語用學中，通過話語標記語指導對預期語境和認知效果搜索，有助于提供最佳關聯的話語，因此節省了大量的處理工作[2]。話語標記語的描述可以促進交際者對語篇的理解。國內外學者已從不同視角研究不同領域中話語標記語的功能[3—5]，然而很少有針對教學背景下分析話語標記語語用功能的研究。國外有少數學者研究話語標記語在韓國日本等國家的英語教科書中的使用情況[6—7]，但分析我國英語教材中的話語標記語的研究很少。因此，本研究旨在分析新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

一、研究背景

1.話語標記語

不同研究對話語標記語的定義不同。Schiffrin[8]從句法語用學視角研究話語標記語，將其定義為依附在句子中的、非獨立的、用來分割話語單元的話語成分。Fraser[9]將話語標記語定義為一種語言學表達符號，認為話語標記語具有核心意義，可以在語境中進行解釋，可以強化已有話語與新話語之間的聯系?；陉P聯理論，Blakemore稱話語標記語“是一種話語連接詞，通過其所表達的推理聯系來限制其所在話語的表達?！盵10]王立非和祝衛華[11]認為，話語標記語是英語口語中的一些詞匯、短語和從句，用于銜接語篇、傳遞信息和促進理解。綜上可見，話語標記語是一種能限制話語意義從而促進溝通的詞語，可以加強聽話人對說話人話語的理解。利用話語標記語，通過語境假設，聽話者可以準確、全面地解釋說話人的話語。

關于話語標記語的分類，在不同的研究中也不盡相同[1，8，12]。本研究采取王立非和祝衛華[11]對話語標記語的分類(見表1)。他們把話語標記語分為兩大類：邏輯連接標記語和填充標記語。邏輯連接標記語又分為13 類，填充標記語不表達具體的內容信息，分為兩類：無明確含義的填充語和有含義的填充語。本文通過研究這15類話語標記語，調查新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

表1 本研究中話語標記語的分類

一些學者在不同語篇類型和不同語言之間進行話語標記語的比較研究。莫再樹和張芳[6]從認知語用學的角度對中美商業新聞中的話語標記語進行了對比分析，發現話語標記語的類型和頻率存在差異。王立非和祝衛華[11]比較分析了中國大學生和英國英語母語者在口語中使用話語標記語的情況。也有學者從不同視角研究不同領域中話語標記語的功能。李瀟晨等[3]從歷時角度分析了話語標記語“You know”的語用功能。周明強[4]分析了斷言型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和認知特征，發現不同語境下的斷言型話語標記語表達了不同的語用功能。Haeyoon[5]通過行為動詞分析了英語中話語標記語oh所傳達的言外之意，通過語境分析發現 oh共有九種言外之意。

少數學者關注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研究。JeeHee[7]調查了韓國五本高中實用英語對話教材中的話語標記語well，并介紹了well在教材中的各種語用功能。Kazunari[13]對日本英語教材和學習者語料庫中的話語標記語進行了對比分析，發現了學習者喜歡使用的幾種高頻話語標記語。但我們發現，分析我國英語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研究很少，急需補充。

2.關聯理論

Sperber和Wilson[14]提出的關聯理論認為，每一個明示話語都傳遞著最佳關聯的假設。關聯性由兩個因素決定：認知效果和加工努力。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人為了引起聽話人的注意，必須從最適合語境的范圍內選擇最相關的話語。語境的選擇或構建取決于對最佳關聯的尋找。說話人有理由相信聽話人會在沒有任何額外幫助的情況下選擇適當的語境假設并得出適當的結論，或者他可以決定通過使某一套假設更容易理解來引導聽話人走向預期的解釋。

Blakemore[10]提出話語標記語不具有概念意義，而只是一種程序意義，它包括如何操縱話語的概念表征的指令。話語標記語可以看作是說話人實現最佳關聯的一種手段，可以約束或指導聽話人的推理和心理預設，從而幫助聽話人在語篇和語境預設之間找到最佳關聯，提高交際的有效性，更有效地實現預期的解釋。

二、研究設計

1.研究問題

本研究旨在分析我國高中英語教材中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依據王立非和祝衛華[11]對話語標記語的分類，找出教材聽力對話部分使用頻率最高的六種話語標記語，以關聯理論為框架，結合訪談分析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試圖回答以下兩個研究問題：

(1)高中英語教材聽力對話部分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有哪些？

(2)這些語用功能在聽力對話情境中是如何實現的？

2.語料庫

本研究以2019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普通高中英語教科書為語料，構建小型語料庫。由于話語標記語主要存在于口語語篇中，本研究選取教材中的聽力對話部分為語料。對話選自必修一、二、三第一至第五單元的“Listening and Speaking”和“Listening and Talking”部分。對話都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每個對話大約150個字符，每個單元有3—5個對話。語料庫共有36個對話，字符數6 209。

3.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檢索工具是AntConc 3.4.4，統計話語標記語的類型和頻率以及在語篇中出現的位置。研究還使用訪談法，對東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4位高中英語教師和6位成績較好的高一學生進行訪談，主要采訪他們對于話語標記語在具體語境中的理解，以增強話語標記語語用功能分析的可信度。

三、結果分析

從表2可以看出，教材語料庫中六種使用頻率最高的話語標記語是因果性話語標記語so，附加性話語標記語and，強調性話語標記語really，對比性話語標記語but，無明確含義的填充標記語oh，和有含義的填充標記語I think。依據關聯理論，結合對教師和學生的訪談，在教材聽力對話語境中分析了以上六種使用頻率最高的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具體表現為：強化已存在的假設，與已存在的假設發生沖突，形成新的語境暗含，回應之前的假設和表達說話人的情感態度。

表2 教材語料庫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六種話語標記語

1.強化已存在的假設

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人有時未結束自己的話語，想添加新信息使自己的話語更完整清晰。在這種情況下說話人會使用話語標記語將現有假設與新提出的信息聯系起來[10]。附加性標記語往往起到強化已存在假設的功能。其中and和also是兩個最常用的附加性標記語。

例1:

A: I really want to visit the UK.I’m really interested in British history and culture.

B: Oh, that’s great.So later we can go for a cup of tea and have a chat about it.Andit would be great if you could take me somewhere to get my watch fixed.(必修二，四單元)

在例1中，A告訴B他想去英國玩兒，B提議他們之后可以邊喝茶邊談游玩兒的事。話語標記語and用在句首表示B還希望A帶他去某個地方修表。在訪談中，老師A解釋說：“B想給A另一個建議，所以他使用and來連接他的話語。”學生3也說：“通過這個詞我可以知道后一句話是對B之前建議的補充。”所以and強化了B喝茶的提議，繼而引出修表的提議。聽話人A可以通過對and的功能理解獲得兩個假設的最佳關聯，即B除了喝茶之外，還希望A帶他去修手表。

例2:

May: I’m ready for carnival, Karla.Shall we go and join the parade now?

Karla: You must be joking me, May.That dress is too thick.Do you realize that it’s thirty-five degrees Celsius out there?Also, we’re going to march along the streets for hours and dance until midnight.You need to change.

May: Okay,what should I wear?(必修三，一單元)

在例2中，梅問卡拉他們現在是否可以出發了,而卡拉認為梅的衣服太厚了，穿不出去。她給出了室外溫度高的一個原因，她還想給出另一個理由來說服梅換衣服。因此，她用話語標記語also來補充自己的理由。這樣，話語標記語also加強了現有的假設，引導梅認識到卡拉話語之間的強化關系，從而減少卡拉的加工努力，通過語境實現最佳關聯。梅接受了卡拉的建議，換了衣服。

2.與已存在的假設發生沖突

新呈現的信息也常表現為與已存在的假設發生沖突[10]，對比性話語標記語but的語用功能就是與已存在的假設發生沖突。

例 3:

Man: Did it take you much time to get ready today?

Woman: Yes, actually.I spent hours doing my hair and makeup and getting dressed.Butit was worth it because I wanted to look my best at the coming of age ceremony.(必修三，一單元)

在例3中，男人問女人是否花了很多時間準備參加成人禮，女人承認自己花了好幾個小時準備。然后女人用話語標記語but進行語義轉折，她認為所有的準備都是值得的。從話語標記語but中男人可以推測女人將要說的話與她先前的話語會發生沖突，因此很容易在新的假設和已存在的假設之間獲得最佳關聯。在采訪中，學生1和4都說道：“But這個詞標志著第二句的意思與前一句相反，通過我對but的理解，我可以推斷兩句話相反的含義?！睂W生的回答證明了話語標記語 but具有與已存在的假設相沖突的語用功能。

3.形成新的語境暗含

新的假設可以與已存在的假設結合形成新的語境暗含[10]。因果性標記語so具有這樣的語用功能。在教材聽力對話中so主要出現在句首,有時也出現在一個句子中間連接表示因果關系的兩個分句。

例 4:

Meilin: Lijiang? That’s quite famous in China.

Paul: Yes.One of my father’s friends lives there.He invited us to visit.

Meilin: Oh.That’s nice!Sowhat’s the weather like there?

Paul: It should be pleasant during the day, but it might be cold at night,soI’m taking a few light sweaters and a coat.(必修一，二單元)

在例4中，保羅和梅林正在討論去麗江的事，保羅告訴梅林他父親的一個朋友邀請他們去麗江玩。梅林轉而使用話語標記語so開啟了麗江天氣的新話題。so在這里的語用功能是引入一個新話題，即新的語境暗含。保羅可以根據so在語境中的含義將已存在的假設與新的假設結合起來，得到最佳關聯性。正如Schiffrin[8]指出的：“So常用在話語可能發生轉變的地方，因為它們可以調整對話中話語責任的分配。”在采訪中，D老師也提到：“我經常在教學語言中使用so這個詞，這樣學生們就知道我要開始一個新的話題。”

例4中第二個so的功能體現出新假設和已存在假設的因果關系。麗江晚上很冷，所以要帶毛衣和外套。so引導聽話者推斷出兩個小句之間的因果關系，從而減少了獲得最佳關聯的加工努力。正如學生6所說：“在做聽力時，我經常通過so這個詞來尋找辨認哪個是原因，哪個是結果?！?/p>

4.回應之前的假設

教材聽力部分大多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為了維持對話，聽話者往往會對前面的話語作出回應。無明確含義的填充標記語oh常用來回應之前的假設，表示聽話者已經接收了信息。Oh可以作為陳述信息后的回應，聽話者用來表示他們已經理解了問題，并可以提供答案或用給定的信息提出另一個問題[15]。

例 5:

A:...so do you know much about Confucius? He’s one of my favorite philosophers.He was such a wise man.

B:Oh, yes, I was born here.In fact, I believe I am a descendant of Confucius himself.(必修二，四單元)

例5中A告訴B孔子是他最喜歡的哲學家之一，并問B是否了解孔子，B使用話語標記語oh來表示他會回答A的問題。在采訪中，D老師解釋道：“B使用oh這個詞來開始他的回答，表明他不但了解孔子，還認為自己是孔子的后代?！痹捳Z標記語Oh吸引了A的注意力，并幫助其獲得相同的語境假設。因此，A可以花費更少的處理努力來實現最佳關聯，知道B要回答他的問題。這與Chaume[16]的觀點一致，即oh作為話語信息管理中的一種標記語，在交流中被用作問答標記語。正如學生5在訪談中所說：“當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我知道聽者會給出一個回答，我會在聽力對話中注意這個詞?！睂W生可以根據這個詞預測說話者會對前面的問題作出回應。

例 6:

A: Look, the temple is just over there.

B:Ohgreat,what’s that big building over there?(必修二，四單元)

有時聽話者在回應說話者時會提出一個新問題，聽話者通過話語標記語oh可以判斷出即將到來的話題轉變。如在例 6中，A告訴B寺廟在那里，同時B看到了另一棟樓，他很好奇那棟樓是什么。因此，B使用話語標記語oh來提出新問題。雖然B提出的新問題對A來說是意外的，似乎是不相關的，但A可以通過oh在語境中的功能來推測B的話語含義。話語標記語oh的這種語用功能與B老師在訪談中的解釋是一致的，他說：“Oh和great一起用作對A的回應?！?/p>

5.表達說話人的情感態度

許多話語標記語被用來表達情感態度，通過這些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聽者可以明確說話者的態度，以確保交流的成功[2]。有含義的填充標記語I think和強調性標記語really常用來表達說話人的情感態度。

例 7:

Julie: Hi, Adam! Are you going to join a club?

Adam: Hi, Julie! I’d like to, but I’m not sure which one.IthinkI will join the Ballet Club.It’s always been my dream to be a dancer, and ballet has such beautiful movements.(必修一，一單元)

在例7中，朱莉問亞當是否想加入一個俱樂部，亞當很想，但不確定參加哪個俱樂部。因此，亞當用話語標記語I think來表達他不確定的想法。通過這個詞朱莉可以推斷亞當的選擇還沒有確定。采訪中老師A說道：“我會教學生根據I think這個話語標記語來推斷說話者的語氣和態度。”話語標記語I think的這一語用功能也和Wang 和Cai[17]對中國英語學習者話語標記語的使用研究一致。

例 8:

Girl: Yes indeed, and they all make me proud.You know, I’m a Miao too, and I’mreallyproud of our culture.Look, the performers are performing the new dance.

Boy: This is great, and Ireallylike the silver accessories that the girls are wearing.What are they?(必修三，三單元)

不同于話語標記語I think的不確定性，話語標記語really用來強化說話者的態度。例8中女孩在向男孩介紹苗族文化，情不自禁地表達了對苗族文化的自豪感。她使用話語標記語really來強調她的自豪感，同樣男孩也用話語標記語really來向女孩表達了自己對銀色飾品的喜愛之情。因此，在訪談中，C老師也說：“聽話者很容易通過really這個詞感受到說話者的情緒?！?/p>

結束語

本文根據關聯理論，討論了新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六種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附加性標記語強化已存在的假設，對比性標記語和已存在的假設發生沖突，因果性標記語產生新的語境暗含，無含義的填充詞用來回應之前的假設，有明確含義的填充詞和強調性標記語可以表達說話人的情感態度。本研究豐富了話語標記語的研究領域，為教材語篇分析提供了參考。指導教師通過對話語標記語的理解來訓練學生的聽說能力，引導學生在日常交際中正確使用話語標記語。這里要說明的是，本研究的分類并非包含所有話語標記語，建議未來研究可以采取更加廣泛的分類，也可以擴大教材語篇的選擇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