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明清時期民居門樓裝飾類型淺析

曹 曄，武小鋼，郭兵義，任藝偉

（山西農業大學，a.城鄉建設學院；b.林學院，山西 晉中 030801）

太谷區，隸屬于山西省晉中市，素有“金太谷”“旱碼頭”“中國的華爾街”之譽［1］。太谷歷史悠久，文獻記載可追溯到西漢，是明清時期晉商的主要聚集地之一［2］，也是聞名遐邇的晉商故里，留有大量豐富多彩、獨具特色的民居建筑，境內保存的民居建筑樣式多樣、裝飾精美，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門樓作為宅院的主要出入口建筑，它能反映宅院建筑的風格面貌，還能反映宅院主人的身份地位，尤其是結構復雜、雕刻精美的門樓最能體現出宅院主人的社會地位和文化涵養，因此，門樓也被稱為“門臉”，成為宅院主人需要重點裝飾的建筑之一。正如一句描述古宅院裝飾的話，即“凡建筑必有圖，有圖必有意，有意必吉祥”［3］。近些年，對門樓裝飾的研究不斷有新技術、新方法、新觀點的出現，無論在研究深度上還是研究廣度上，均有不同程度的發展。楊宇灝等［4］對2008—2019 年已經發表的碩博論文、期刊文獻進行了統計分析，將門樓裝飾研究分為整體研究和細部研究。整體研究是對門樓所有的裝飾構件進行的研究，孫亞峰［5］、劉正江等［6］對所研究區域內的門樓裝飾進行了整體研究，研究了門樓裝飾的類型特征、表現手法和選材等，還深入分析了門樓裝飾的成因、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等，并探討了門樓如何修繕保護和傳承發展。細部研究是以門樓某一裝飾構件為對象進行的研究，一些學者對所研究區域內門樓的局部裝飾構件（吉祥圖案、斗栱、雀替、墀頭、門枕石、柱礎等）進行了研究，主要從構成要素、雕刻技藝、圖案寓意、內容選材、表現方法、表現形式等方面進行了研究，還分析了門樓裝飾構件所蘊含的文化意蘊、民俗意義、藝術特色等［7-11］。本研究通過文獻研究和實地調研測繪的方法，對山西省晉中市太谷區明清時期的民居門樓裝飾構件進行分類分析，從門樓裝飾構件類型、題材和保護3 方面進行論述。

1 太谷民居門樓裝飾分類

門樓的裝飾構件隨處可見，有吻獸、正脊、垂脊、戧脊、惹草、抱頭梁、墀頭、雀替、柱礎、垂花等裝飾構件，以木雕和磚雕為主，以油漆彩繪為輔。學者們已對裝飾構件進行了論述，基于太谷民居門樓裝飾的地域性、特色性及文化性，本文對太谷門樓的墀頭、吻獸、雀替和垂花4 個精美裝飾構件進行研究。

1.1 墀頭

墀頭是位于山墻上端伸出至挑檐木之下的部分，是硬山式民居門樓中重要裝飾構件之一，成對布置在門樓兩邊，具有支撐屋檐和裝飾的雙重作用。墀頭在豎直方向從上到下由3 部分組成，下部為墀頭的基座，由3 層青磚層向外出挑雕刻成梟混線；中部為裝飾的主體，11 或12 層青磚高，裝飾內容各種各樣，涉及范圍廣泛，主要包括植物、動物、器物、文字4 個方面；上部以檐收頂，由4 或5 塊青磚層層疊砌向外出挑，逐層挑出相同的距離，打磨成弧形，起挑檐作用。1 對墀頭在垂直方向上從左到右由6 個不同的裝飾面組成，根據裝飾面圖案不同可以分為4 種類型（圖1、圖2）。第一種類型：①②③④⑤⑥圖案都相同，以簡單的幾何圖案為主，復雜的涉及中國傳統文化中各種各樣的吉祥圖案。第二種類型：②⑤中軸線對稱，①③④⑥圖案不同，一般①③④⑥為1 組吉祥圖案，以植物居多，有梅化、蘭花、竹子、菊花、牡丹、松樹、卷草等植物，②和⑤以動物和器物圖案為主，有獅子、鹿、麒麟等動物圖案和香爐、博古等器物圖案。第三種類型：①和④、②和⑤、③和⑥中軸線對稱，一般6 個裝飾面都以器物圖案為主。第四種類型：①②③④⑤⑥圖案都不同，這種形式的墀頭比較少見，一般由6 個具有吉祥寓意的植物圖案組成，其他裝飾圖案主要有琴、棋、書、畫、福、壽等。墀頭上雕刻的吉祥圖案一是象征宅院主人的品質，如牡丹象征主人富貴祥和；二是宅院主人對某種愿望的寄托，如松象征延年益壽，鹿寓意高官厚祿，麒麟寓意早生貴子、子孫賢德。

圖1 太谷民居門樓立面圖

圖2 太谷民居門樓墀頭按中部圖案不同分類

1.2 吻獸

吻獸是一種裝飾性建筑構件，是建筑物屋脊上的辟邪物，可驅鬼，守平安，寄希望。因此，一般宅主都會在建筑屋脊上安裝吻獸，還為了顯示宅主的身份地位。梁思成評價道：“使本來極無趣笨拙的實際部分成為整個建筑物美麗的冠冕”。吻獸在門樓屋頂上按所處位置可分為正脊獸、垂脊獸和戧脊獸3種類型（圖3）。正脊獸是民居門樓屋頂上正脊兩端的裝飾構件。有些門樓屋頂除了正脊獸外還有垂脊獸，其位于垂脊的頂端，左右對稱。戧脊獸比較少見，位于歇山式門樓屋頂自垂脊下端至屋檐轉角部分的屋脊頂端，雖然三者所處位置不同，但是一個門樓屋頂上三者的裝飾圖案和尺寸都是相同的。根據調研拍攝統計可得，吻獸主要有龍頭獸、云頭獸和回紋獸（圖3），以龍頭獸居多，龍頭獸又可分為閉嘴獸和張嘴獸2 種形式，這些不同裝飾圖案的吻獸寓意都是為了防止火災，保佑幸福平安。

圖3 太谷民居門樓吻獸分類

1.3 雀替

雀替具有一定的承重作用，也是建筑上必不可少的裝飾性構件，位于門樓抱頭梁兩邊、檐柱（或垂花柱）兩邊、檐柱（或垂花柱）之間。抱頭梁兩邊的雀替位于檐墊板與大額枋之間，體型小巧，裝飾性比實用性大。檐柱（或垂花柱）兩邊的雀替是位于檐柱與大額枋交接處下方的普通雀替，其造型結構在一個維度空間上向左、右及下發展。檐柱（或垂花柱）之間的雀替是位于大額枋下面的裝飾性構件，其體積比前兩者大，這種類型的雀替裝飾意義遠大于使用意義，整個雀替中軸線對稱，具有很強的對稱美。民居門樓上的雀替按雕刻圖案不同可分為卷草紋雀替、回形紋雀替和如意紋雀替3 種。卷草紋是中國傳統吉祥圖案之一，是以忍冬、荷花、牡丹、蘭花等花草為主，經處理后作“S”形波狀曲線排列，構成二方連續圖案，花草造型多曲卷圓潤，有萬代生生不息、茂盛蓬勃的吉祥寓意。回形紋是門樓建筑中最為常見的一種裝飾圖案（八祥之一），寓意為源遠流長、止于至善；如意紋主要包括心形如意紋、靈芝如意紋和祥云如意紋3 種，線性優美，是一種象征祥瑞的吉祥圖案。如圖4 所示。

圖4 太谷民居門樓雀替分類

1.4 垂花

垂花位于垂花柱的頂端，是垂花式門樓的重點裝飾構件之一。柱頭形狀、雕刻的圖案各種各樣，獨具特色，紋飾錯落有致，條理規整，刻工精湛，講求對稱，統一和諧，垂花形狀主要有正方體、長方體、圓柱體和雙梯形。按雕刻圖案可分為幾何紋垂花、菊花紋垂花、蓮花紋垂花和如意紋垂花（圖5）。幾何紋多以長方形為主，4 個頂角部位再倒角處理，紋樣大氣且圓滑，柱頭整體紋飾簡潔條理，樸素平實，貼切近人。菊花紋是由2 層菊花疊加而成，紋樣較為密集，花葉平展纖細，紋樣飽滿流暢，平整柔順，呈現出自然淳樸的風格特征。蓮花紋由對稱的蓮花圖案組合而成，紋飾簡潔，紋樣清晰，具有勻稱平穩、規整條理的風格特征。如意紋由多個如意紋圖案規整布局而成，紋樣流暢，雕刻精美，簡潔流暢。

圖5 太谷民居門樓垂花按雕刻圖案分類

2 門樓的裝飾藝術題材研究

太谷民居門樓上的裝飾豐富多彩，題材廣泛，主要是一些有著吉祥寓意的圖案。根據裝飾圖案樣式不同可分為靈瑞類、動物類、文字類、符號類、植物類、器物類、幾何類7 個種類。裝飾構件上的圖案不只是滿足審美要求，還具備特定的寓意，其意義大多是祈福、祝壽、求財、望發達等，或者是宣揚忠孝、勤奮、節儉的人生觀等，其表現形式有的莊重、嚴肅，有的活潑、歡快，還有的平和、中正，主要采用直接表達、諧音、形意和象征4 種手法體現。

2.1 題材選用的社會傾向

太谷門樓中的各種民俗吉祥圖案是當地木匠運用獨特想象力和典型化手法創造出來的，是獨特的藝術作品。它們的內涵極其豐富多彩，寓意深刻，洋溢著智慧的美和樸素的美。這種易于被普通民居所接受的藝術形式，因深深扎根在人們的日常生活和傳統民俗文化的土壤中，故富有極其旺盛的生命力。門樓在圖案選擇上多與宅院主人的愿望息息相關，也與當地的地域、風俗等因素有關，以追求平安、吉祥、富貴、長壽、多子多福的思想為主。表現手法以木雕、磚雕和石雕3 種雕刻技藝為主，雕刻技藝精湛。

2.2 題材選擇的吉祥圖案

2.2.1 靈瑞類 靈瑞類多用于吻獸、瓦當、墀頭、雀替、柁墩等裝飾構件，以龍、麒麟雕刻圖案為主。龍紋案包括龍、草龍和二龍戲珠3 種形式。龍常見于吻獸上，寓意鎮火、辟邪；草龍頭部特征明顯，龍身、龍爪和龍尾成卷草紋，紋飾美觀大方，具有龍形圖案華麗、高貴、祥瑞的效果，主要是取祥瑞、高貴之意；二龍戲珠是對稱平衡、富有深意的2 條云龍組成，一條俗稱天神，一條俗稱天子，寓意期盼上天和明君給民居帶來祥瑞、和諧的生活。麒麟圖案常見于墀頭上，有麒麟望日和麒麟送子的說法，寓意賜福、祈求升官發財和早生貴子、盼望子嗣繁盛。

2.2.2 動物類 動物類常見于門枕石之上和墀頭部位，以獅子和鹿雕刻圖案為主。獅子成對布置在門樓兩側門枕石之上，暗含鎮宅驅邪，隱喻吉祥如意。門樓兩側門枕石之上雙獅并立，表示好事成雙、事事如意，符合中國人獅與事諧音取意、含蓄表達美好愿望的習慣。鹿，在中國文化中具有豐厚的蘊含，主要出現在墀頭部位，因鹿與祿同音，故民俗中以鹿代祿。用鹿象征高官厚祿，反映了古人企盼發財致富、追求幸福生活的祈福心情。

2.2.3 文字類 中國的漢字本身就有欣賞性，并且有些漢字具有美好的吉祥寓意，這使宅院主人利用漢字本身的含義來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文字類出現在墀頭裝飾構件上以“福”“壽”為主，是人們長期追求幸福生活的目標。

2.2.4 符號類 符號類題材用于門樓的多個部位，如吻獸、斗拱、墀頭、雀替、柱礎、看葉等構件，包括祥云紋、如意紋、回形紋等。祥云紋寓意祥瑞之云氣，表達了吉祥、喜慶、幸福的愿望以及對生命的美好向往；如意紋寓意吉祥，造型靈動多變，線條流暢優美，給人以飄逸灑脫、典雅大氣之感；回形紋寓意源遠流長、生生不息，在民間有“富貴不斷頭”的說法。

2.2.5 植物類 植物類題材主要出現在屋脊、惹草、墀頭、垂花、雀替、柁墩、柱礎等部位，常見的有牡丹、梅蘭竹菊、荷花、桃、菊花、松樹、石榴等多種植物。牡丹有國色天香之譽，宋代周敦頤稱贊其為富貴花，因此，牡丹成為富貴的象征花。牡丹還有“花王”之稱，民間常用牡丹寓意仕途騰達，高官顯貴。梅蘭竹菊名為四君子，是一種常見的雕刻題材，4 種花卉所象征的性格特征很容易引發人們對不畏強權、知識淵博、情操雅致、謙遜禮貌的君子產生聯想。荷花又稱蓮花，蓮與廉音同，寓意為從政廉潔，為官清正，還可寓意為家族強盛、事業發達等。桃作為門戶飾品，用以鎮魔驅鬼。菊花供觀賞，喻君子。松樹，百姓多以松樹寓長壽和吉祥。石榴，在裝飾構件中常有單獨用一只剝開并露出果實的石榴組圖，叫作石榴開百子，常寓多子多福之意。

2.2.6 器物類 器物類題材常見于墀頭、柱礎構件上，主要有如意、鼓、鼎、寶瓶等。如意，是一種器物，也是一種用來搔后背癢癢的工具，還是一種陳設品，因為它的名字和形狀吉祥，又因造型玲瓏別致，給它賦予了吉祥的寓意。鼓，古人認為鼓是雷的象征，故具有非凡的能力，鼓聲又像雷聲一樣可以引來雨水，滋潤農作物生長，因此，鼓成為農耕民族精神力量的象征，鼓聲激發了人們同大自然奮力抗爭的勇氣。鼎，是中國最古老的食器之一，后來在寺廟、道觀里作為香爐，寓意為吉祥如意。寶瓶，古人認為寶瓶可以給人間帶來生命、幸福，又因瓶與平諧音，取太平、平安之意。

2.3 題材選用的表現手法

門樓上的裝飾圖案一般通過直接表現和間接表現2 種方法來表達其蘊含的寓意。直接表現法主要運用文字類題材表達，如在墀頭上、柱礎上雕刻“福”“壽”“祿”等吉祥的文字，表達了人們對于美好生活、升官發財的追求。間接表現主要包括諧音表現和象征表現2 種。諧音表現是利用讀音相同或者相近達到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寄托，如“瓶”與“平”，“鹿”與“祿”等。象征表現是利用事物的某一自然屬性或特性來表達宅院主人的愿望，如松樹寓意長壽，石榴寓意多子，荷花寓意高尚、清廉，龍象征富貴吉祥等。

3 門樓的保護修繕措施

門樓承載著太谷明清時期的文明，是晉商輝煌歷史的重要見證。因此，需要對太谷民居門樓的破損情況、存在的問題提出相關解決措施，以達到保護民居門樓的目的。一是制定門樓保護制度，加大對門樓保護的宣傳力度。二是政府單位應帶頭組織成立古建筑保護與修繕團隊，并對團隊進行職業化培訓，讓每個技術人員對太谷明清時期民居建筑的營造技藝有深入的了解，并且學習古建筑保護與修繕的基本原則，最后組織考試、持證上崗。三是明確門樓保護責任分工，對門樓保護的相關部分進行責任分工，明確保護修繕的對象、內容和范圍，避免出現混合保護和互相推脫的情形；同時，理順多部門的協作關系，加強各部分之間的配合，以達到對門樓的有效保護。

4 結論

門樓是精神文化與物質文化融合的文化遺產，以吻獸、墀頭、雀替等精美局部裝飾構件組成了門樓的整體裝飾效果，凸顯了門樓的文化特性和地域特征。通過對太谷民居門樓裝飾構件的研究和分析，主要從門樓裝飾分類、選材、表現手法3 方面進行了研究，得出以下結論。①考慮到地域文化性和建筑風格的獨特性，本研究只對太谷明清民居門樓上的墀頭、吻獸、雀替和垂花進行了分類研究。墀頭按各裝飾面的圖案不同分成了4 種類型；吻獸包括正脊獸、垂脊獸和戧脊獸，在同一個屋頂上這3 種吻獸尺寸和圖案相同，圖案主要有龍頭紋、云頭紋和回形紋3 種；雀替位于抱頭梁兩邊、檐柱（或垂花柱）兩邊、檐柱（或垂花柱）之間3 種位置，裝飾圖案各種各樣，主要有卷草紋、回形紋和如意紋；垂花是專屬于垂花式門樓的裝飾構件，雕刻圖案精美，包括幾何紋、菊花紋、蓮花紋和如意紋。②門樓裝飾構件的選材主要與宅院主人的愿望有關，也與當地的地域、風俗、民風等因素有關，以靈瑞類、動物類、文字類、植物類、器物類為主，具有追求平安、吉祥、富貴、長壽、多子多福的吉祥寓意。③在門樓裝飾圖案選材上一般通過直接表現和間接表現2 種方法來表達其蘊含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