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一朵花成就一張桌子

吳斌

星期一走在兩棟教學樓的連廊時，我忽然發現連廊的墻上貼出了一些英文小報。有的小報的字體是圓體，顯得端莊;也有的小報的字體是斜體，顯得清秀。小報上的插畫色彩斑斕、惟妙惟肖。在這些小報的下方有幾張大貼紙，上面綴滿紅色小花貼，旁邊寫著“Please give flowers to the best design in your eyes. Thank you！”。這是七年級學生在舉行英文小報評比。顯然沒有多少學生響應他們的請求，幾個方框內，只有寥寥幾朵小紅花貼在上面，顯得有點冷清。我認真地看了看，選了兩朵小紅花，分別貼在中意的兩張小報下的方框內。

類似貼幾朵小紅花，投幾張票，把贊美的意思傳達給對方，說不難也不難，說難也難。說不難，只要想到自己有責任去給身邊的人增添愛和善意，就容易去做。說難，可能是有時候看到了美好的事物，自己卻羞于表達，這就有點難;有時候看到別人的好，生出了“羨慕、嫉妒、恨”的異樣感覺，再想要去表達贊美就有點難;也有時候是忙于自己的事情，顧不上及時地去表達，后面就忘記了。

給我體驗最深的是“羞于表達”。有一次，因為要上公開課，我特地穿了一件新風衣。走在校園里，有學生遇見我就說：“老師，您今天真精神。”我聽了后如沐春風。更多的學生看見我后是害羞地低下了頭，悄悄地走了過去。當時，我就想：羞于表達是我們的一個文化傳統吧！但你這邊羞于表達，他那邊就感覺不到你的美意，一個人再怎么獨立、優秀、堅強，也需要來自別人的愛和贊美。

星期三上午第四節（學生嘴中說的“吃飯課”）下課后，我和班上的學生一起經連廊去食堂。路過展示英文小報的地方，我注意到方框內的小紅花似乎沒有增加多少。身邊的學生，有的一門心思地趕向食堂;有的輕聲交談，借以卸下剛才課堂上的緊張;也有的看了看小報，轉頭又去注意別人的談話了。漂亮的小報，投票的呼吁，不曾引起他們的停留。我請他們停下來，說能不能為那些小報投票。學生們若有所悟，嘰嘰喳喳地議論了一番，隨后往自己喜愛的小報上粘了小紅花。那些本來落寞的小報忽然像被人打扮成了漂亮的小姑娘，變得風姿綽約起來。

意大利兒童文學作家姜尼·羅達里曾經寫有這樣一首詩：“做一張桌子，需要木頭;要有木頭，需要大樹;要有大樹，需要種子;要有種子，需要果實;要有果實，需要花朵。做一張桌子，需要一朵花。”人生要成長，離不開最初的那一朵迎面而來的花朵，開在心里，甜在心上。我教過一個男生，每次全班投票選舉“最佳學生”時，他從不投票。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不愿意投票。他說：“我覺得班上的同學做得都不好。”我說：“你的投票會激勵你的同學做得更好的，投一票吧。”他還是沉默地拒絕，弄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辦。后來，我去他家家訪，談話中發現他的父母都是暴脾氣，一直數落著他的缺點，抱怨他不成器。“難道他沒有優點嗎？”我問道。家長一時愣住了。后來，我請全班學生寫周記，讓每人寫出這個男生的十個優點，然后全班交流。在受到贊揚的日子里，他的神情總是讓我想到展翅的雛鷹，自信且驕傲。自信有了，也就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慢慢地他也看到了別人身上的優點，也有了幾個好朋友。我時常在想，很少受到別人贊美的人，慢慢就會泯滅贊美他人的想法，當他看向天空時，就像戴了墨鏡一樣，感覺到些許陰暗，心中也就不自信。這個時候，周圍的人應該給他一個贊美，贊美會使他的內心春暖花開。當然，贊美他人前，你自己需要有一份慷慨和愛心，是吧？回到那首小詩，我希望同學們發現這個男生身上的優點，同學們給出的贊美就是那首詩里提到的花朵，促進他長成一棵大樹，使他做得一張結實的大桌子。

星期五再次路過連廊，方框內已經貼滿了小紅花，看來有許多其他的同學也參與了投票。英文小報的旁邊也貼出了“Thank you for your support.”的字條。我想，那些英文小報的小作者們一定很開心，雖然比賽總有高低名次，但得到這么多小紅花無疑是很大的鼓勵。我也由此覺得他們會從這一朵朵小花開始，沐浴陽光，茁壯成長，做出他們人生的桌子來。

（作者單位：上海市奉賢中學附屬南橋中學 責任編輯：王振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