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 鄭勤華 徐亞倩
[摘? ?要] 在總結新冠疫情以來大規模在線教育實踐經驗的基礎上,我國加快部署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這標志著我國教育信息化開始從融合應用走向創新發展新階段。文章從學理上闡釋“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時代背景,互聯網的空間特性與變革作用,辨析“互聯網+教育”的內涵和外延,闡述“互聯網+教育”發展的總體思路。該文的核心內容包括五個部分:(1)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時代背景;(2)互聯網推動教育變革的態勢;(3)“互聯網+教育”的內涵和外延;(4)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指導思想;(5)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基本原則。作者希望該文能夠幫助讀者深刻理解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的重大意義,準確掌握“互聯網+教育”的核心要義,正確把握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方向。
[關鍵詞] 互聯網+教育; 變革; 顛覆性技術; 基本原理; 總體思路
[中圖分類號] G434? ? ? ? ? ? [文獻標志碼] A
[作者簡介] 陳麗(1964—),女,天津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互聯網+教育”、繼續教育、遠程教育、教育大數據研究。 E-mail:lchen@bnu.edu.cn。
一、引? ?言
當前,我國正在加快部署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強調立足新發展階段,面向教育高質量發展要求,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順應科技進步推動教育變革的歷史潮流,抓住我國互聯網教育應用的先發優勢,總結疫情以來大規模在線教育實踐的經驗和挑戰,積極推進以互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新動能,促進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堅持應用驅動、機制創新,深化教育體制機制改革,優化教育資源配置,創新教育供給服務,推動教育從數字化走向網絡化,引領教育智能升級,構建教育發展新生態。
加快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是我國教育信息化從融合階段向創新階段發展的動員令,是教育信息化從支撐作用向引領作用轉型的標志,對教育信息化促進教育現代化,實現教育高質量發展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新時期,加快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要從云網端一體化空間建設、線上線下融合的人才培養模式、消費驅動的教育資源供給側、數據支撐的教育治理等方面著力,其側重點是推動教育實現從兩空間向三空間轉型升級,推動構建網絡空間、物理空間和社會關系三空間支撐下的新型教育組織體系、方法體系和制度體系。從互聯網驅動教育創新發展這一定位出發,本文將從學理上闡釋“互聯網+教育”發展的基本原理和總體思路,希望能夠幫助讀者深刻理解新階段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的重大意義,把握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方向。
二、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時代背景
(一)新時代我國教育主要矛盾的發展變化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鮮明提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重大判斷。這一重大判斷為認識新時代教育主要矛盾發展變化提供了重要指導。筆者認為,在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的同時,教育主要矛盾也已轉變為標準化教育供給和多元化、個性化、優質、終身教育需求之間的矛盾[1]。受生產力變化影響,人類教育經歷了從原始的個別教育走向個性化的農耕教育和從個性化的農耕教育走向班級授課式的規模化教育的兩次大的教育變革[2]。近年來隨著互聯網、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技術的飛速發展,我國教育正在發生第三次革命性的變化——從班級授課式、標準化教育走向靈活、多樣、開放、終身的個性化教育。這種變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改良,而是生產力引發的生產關系變化[3]。新時代我國教育主要矛盾是 “互聯網+教育”的需求動力。
(二)教育正在經歷從“兩空間”向“三空間”的歷史變革
疫情期間“停課不停學”使網絡空間已成為各級各類教育的新空間。潘云鶴院士曾指出,互聯網是一個全新的信息空間,以互聯網為基礎,數據和信息在人類社會、物理空間和信息空間之間逐漸交叉融合、相互作用[4]。在互聯網出現前,人類生活在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兩個空間中。互聯網出現后,人類的生產和生活實踐將在物理空間、社會空間和信息空間共同支撐下進行。Clayton M. Christensen將技術劃分為兩類,一類是增強型技術,另一類是顛覆型技術[5]。增強型技術可以提高實踐的效率和效益,但不影響原有組織體系、流程和實踐主體。顛覆型技術在提高實踐效率和效益的同時,要改變原有組織體系或流程。互聯網屬于顛覆型技術,互聯網在消費領域和生產領域的深度應用,已改變了業務流程、勞動分工、組織體系,產生了 “化學反應式”。教育從“兩空間”向“三空間”的發展也將是教育生態體系的一場變革,機遇與挑戰并存。以互聯網為核心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是“互聯網+教育”的技術動力。
(三)教育信息化為“互聯網+教育”奠定了重要基礎
黨和國家高度重視教育信息化,先后下達了高屋建瓴的系列文件,進行了整體性、戰略性部署,特別重視互聯網等顛覆型技術為教育帶來的機遇與挑戰,國務院2015年發布了《關于積極推動“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指出“‘互聯網+是把互聯網的創新成果與經濟社會各領域深度融合,推動技術進步、效率提升和組織變革,提升實體經濟創新力和生產力,形成更廣泛的以互聯網為基礎設施和創新要素的經濟社會發展新形態”[6]。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又提出了新要求,要求加快信息化時代教育變革[7]。教育部等六部門《關于推進教育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構建高質量教育支撐體系的指導意見》部署了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以信息化為主導,面向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聚焦信息網絡、平臺體系、數字資源、智慧校園、創新應用、可信安全等方面的新型基礎設施體系[8]。在國家戰略推動下,我國互聯網教育應用呈現出先發優勢,根據CNNIC發布的第4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6月,全國網民規模達 10.11 億,其中在線教育用戶規模達3.25億,占網民整體的32.1%。截至2020年底,全國中小學(含教學點)互聯網接入率達100%,未聯網學校實現動態清零,出口帶寬達到100M的學校比例為99.92%,98.35%的中小學已擁有多媒體教室[9]。國家教育信息化戰略是“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政策保障。423BC35B-AFC2-48D7-968B-5B22E36449D7
三、互聯網推動教育變革的態勢
互聯網本質上是一個信息空間[4]。與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相比,信息空間具有互聯互通、時空靈活、資源共享、行為數據化、關系網絡化、信息眾籌等六個特征[2]。上述六個特征使基于網絡空間的教育實踐可以突破物理空間和社會關系空間的局限,探索新模式,破解教育矛盾,推動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通過對疫情期間“停課不停學”實踐的廣泛調研,筆者發現,互聯網的新特征正在改變傳統學校教育的組織方式、教學方法和治理模式,互聯網推動教育變革的種子已開始萌芽。
(一)互聯互通推動教育系統結構重組和不斷開放
互聯網使教育內部各子系統間、教育與社會間可以實現實時互聯互通。教育內部各子系統之間的互聯網互通催生了網絡學習空間,涌現了教育公共服務平臺模式。教育內部各子系統之間的互聯互通改變了教育管理的流程,通過管理信息快速流轉和共享,優化管理服務流程,實現“一網通辦”,提高教育管理服務水平。教育與社會間的互聯互通打破了教育象牙塔,使教育可以與行業協同育人,共享全社會的優質資源。教育與社會間的互聯互通可推進高效協同監管,實現和完善跨部門、跨區域、跨層次的聯合監管,師生、家長、社會共同參與的協同監管。網絡空間建設是新時期教育信息化建設的重要任務。
(二)時空靈活推動教學方式和組織方式變革
在線教學掙脫了教室的束縛,打破了傳統班級固化模式,出現了各種靈活的組班方式。在線教學改變了傳統教學流程和教學結構,涌現了以“習本課堂”為代表的新型教學模式。在線教學改變了傳統教師職責,出現了課程教學團隊,產生了新的教師崗位,例如:在線學習服務師。在線教學支撐了教師智慧的共享,催生了基于網絡社區的教師同伴互助專業發展模式。
(三)資源共享推動教育資源供給模式改革
網絡平臺促進了優質數字資源的校外共享和校際共享。網絡平臺實現了教師的共享,例如:“北京市中學教師開放型在線輔導計劃”實現了教師服務的在線流轉。網絡平臺匯聚了線下社會資源,服務學生的發展,例如:北京市利用網絡征集和發布校外科學探究實驗項目,供學生選學。互聯網推動教育資源供給模式改革呈現五方面的變革趨勢:(1)供給主體由單一化轉向多元化;(2)供給內容由標準化轉向個性化;(3)供給單元由整體化轉向碎片化;(4)供給方式由集中面授轉向時空靈活的混合式教學;(5)供給關系由供給驅動轉向消費驅動[10]。
(四)行為數據推動教育教學管理模式變革
在網絡平臺中,教與學的行為以數據的方式被實時、同步、持續記錄下來。數據成為教育實踐中的新要素,使得人類第一次掌握了教育教學過程的第一手信息,為改進教育實踐提供了新抓手。實踐證明,利用行為數據,教學管理更加精準,教育決策更加科學,教育設備與環境管控更加智能,教育危機能夠提前預防和安全管理。例如:學校利用學生的日常作業、考試及發展性評價的數據,可以實現對學生的個性化診斷和智能支持服務。行為數據化推動了教育研究范式的變革,教育研究范式從抽樣模式走向全樣本模式,克服教育研究邏輯性和科學性不足的詬病,培育了近期興起的基于數據密集型研究范式的計算教育學。
(五)關系網絡化推動教師與學生關系的變革
關系網絡化特征是指網絡空間擴大了人與人交流的范疇,改變了人與人關系的結構,人與人的關系由線性關系演化為非線性關系。研究發現,網絡課程中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之間的關系由傳統的線性知識傳遞關系轉變為復雜網絡關系,具有復雜系統的特點:第一,自組織,即學生自發組織、以學生為核心節點的社會網絡;第二,涌現,即師生信息眾籌產生新知識,這些知識不是原有個體知識的疊加,而是化學反應的結果;第三,不確定性,課程的管理者和師生都不能確定某種行為的結果。復雜網絡關系呈現新的規律,呼喚教育觀念和教育理論的創新[11],要求教育管理模式應具有更強的靈活性和延展性,以應對復雜關系網絡中的諸多不確定性。
(六)信息眾籌推動知識生產和傳播方式的變革
信息眾籌是指利用網絡平臺匯聚大眾智慧,通過檢驗和迭代,不斷豐富和發展知識的新現象,即知識生產就是眾籌大家的經驗,每個人都能夠貢獻知識,知識的生產者不再是專門從事知識生產的知識分子,而是各種類型的社會行為主體,知識的生產者也是知識的獲得者,知識的生產過程和傳播過程融合在同一個過程。這種信息眾籌的知識生產和傳播方式改變了知識的內涵、知識的生產方式和傳播方式,推動了知識觀的發展[2]。知識生產和傳播方式的變革為培養復合型創新型人才提供了新思路。
四、“互聯網+教育”的內涵和外延
(一)“互聯網+教育”的定義及內涵
準確理解“互聯網+教育”這一核心術語的內涵是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有效開展的前提。當前學界和社會對“互聯網+教育”的定義尚未有共識。筆者認為,明晰“互聯網+教育”的內涵,需要把握三個方面:(1)以互聯網為核心的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顛覆性作用;(2)教育的變革趨勢,不僅是環境、手段和方法的變革,更是教育理念和模式的變革;(3)在網絡空間、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共同支持下,教育組織體系和實踐模式將區別于傳統學校教育,將出現新的形態。
(二)“教育+互聯網”與“互聯網+教育”的本質區別
在推進“互聯網+教育”實踐中,普遍存在對概念“教育+互聯網”與“互聯網+教育”混淆的誤區。第一種誤區是拒絕概念“互聯網+教育”,堅持采用術語“教育+互聯網”,理由是任何技術在教育中的應用須遵從教育規律,教育必須放在互聯網前面。看似正確的邏輯,卻隱含著對教育變革的抵觸。第二個方面的誤區是將“互聯網+教育”理解為“教育網上搬家”,在實踐中簡單盲目追求技術應用[3],或者將任何運用互聯網技術的實踐都標以“互聯網+教育”。筆者認為,兩種誤區如出一轍,都是對新形態認知不足造成的,既代表了教育改革中的保守思想,也反映出深化教育改革創新的艱巨性。423BC35B-AFC2-48D7-968B-5B22E36449D7
(三)“互聯網+教育”的外延
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六個新”去理解“互聯網+教育”的外延:
新空間:即云網端一體化的教育網絡空間。網絡空間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的載體和支撐環境,是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基礎性工作。“互聯網+教育”是在物理空間、社會空間和網絡空間共同支撐下的未來教育。推進“互聯網+教育”要建設教育專網,保證教育網絡空間的綠色安全;要健全平臺體系,實現各級各類教育平臺互聯、數據互通、應用協同;要逐步普及個人終端,努力讓每個學生都能實現網絡空間的常態化應用;要加速學校環境的數字轉型、智能升級,積極探索基于互聯網的未來學校新形態。
新模式:即利用網絡空間優化教育實踐的創新方案,是教育信息化的重要成果。近幾年,我國教育信息化實踐中已經涌現出一批值得推廣的新模式,值得關注。例如:三個課堂、網絡思政大課堂、混合式教學、選課走班、教師走網、同伴互助、消費驅動、城鄉教育共同體、綜合素質評價、電子學習檔案、家校通等,新模式為破解教育矛盾、實現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可直接借鑒的方案。在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中一方面要建設鼓勵創新、支持創新的氛圍和條件,激發創新活力,另一方面要注重發現和推廣新模式,讓創新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新業態:即互聯網教育應用中孕育而生的新機構、行業和角色,需要及時健全相關的管理體制與機制。第一個值得關注的是數據管理和服務部門,這類部門的職能區別于網絡中心,是教育數據資產管理、數據挖掘和數據服務的關鍵。第二個值得關注的是平臺運營部門,這類部門的職能不同于網絡技術運維,它是平臺服務業務的運營,是決定平臺服務模式運營水平的關鍵。第三個值得關注的是校外在線培訓機構,曾出現瘋狂生長失控態勢,需要加強監管,有序發展。第四個值得關注的是在線教育中涌現的新角色,例如:教學設計師、在線學習服務師等,新角色對職業認證標準、高校人才培養和崗位管理制度都提出了新要求。
新要素:即網絡空間教育應用中出現的新成分,是教育創新中需要特別關注和研究的對象。第一個值得關注的新要素是平臺,是教育網絡空間的服務窗口和功能體現。疫情期間,教師和學生普遍詬病平臺太多、跳轉煩瑣、經常卡頓或死機、使用不順暢等問題,其原因是整個互聯網空間的平臺體系尚未完善。第二個值得關注的新要素是數字資源,是教育思想、教育內容和教育活動的集合和載體。長期以來,我國高度重視優質數字資源建設,積累了一批優質資源。但資源服務的模式主要是供給驅動的靜態資源服務模式,即由學校準備好資源,教師和學生在資源選擇和資源優化中的作用微弱,大量數字資源使用率低,缺乏優化機制。第三個值得關注的新要素是數據,是利用人工智能等技術實現精準教學和科學管理的基礎。目前教育數據的管理存在兩個問題,一是數據孤島現象,尚未實現數據的互聯互通和有效整合,數據不足嚴重影響了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水平。二是教育數據的安全隱患,教育數據存儲和使用中缺乏對倫理和隱私安全的管理機制。
新制度:即促進教育創新、支持新理念和新模式的新體制與新機制。“互聯網+教育”工作的落實需要專門的推動機制,例如,統籌協調機制和財政投入機制。教育創新活力需要制度來激發,例如,教師考核機制、教學評價機制等。教育創新成果需要制度來保障其可持續發展,例如,學分認證與成果轉換機制、學習評價機制、購買服務機制等。實踐證明,“互聯網+教育”對原有教育體系、業務流程和服務模式都提出了挑戰,迫切需要體制機制創新。體制機制創新是貫徹落實“互聯網+教育”工作的重點和難點。
新理念:即新知識觀和新本體論,是“互聯網+教育”的重要指導思想,也是互聯網推動教育創新的重要理論成果。互聯網改變了知識內涵,網絡中出現了新的知識類型:海量網絡知識、動態主觀知識、境域操作知識以及綜合碎片化知識等新知識[2]。互聯網改變了教育的本質,與封閉的學校教育不同,“互聯網+教育”新本質是聯通[12]。“互聯網+教育”的聯通本質體現在三個方面:(1)在學習層面要關注學習者的信息網絡,聯通是重要的學習方式,幫助學習者構建動態可持續更新的信息網絡可以促進學生的發展;(2)在教學層面要關注物理空間和網絡空間的聯通,要利用線上線下的融合,推動教學方式和組織方式變革;(3)在組織層面要關注系統間的聯通,要推動資源共建共享,數據的匯聚和共享,要推動教育與社會的協同育人和協同發展。
五、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指導思想
指導思想是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指揮棒、方向盤和總體思路,當前階段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需要理解“互聯網+教育”蘊含的深層次的發展規律,可從四個“要”準確把握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指導思想。
(一)要轉理念,貫徹開放聯通的互聯網思維
習近平總書記在教育文化衛生體育領域專家代表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利用信息技術更新教育理念、變革教育模式”[13]。憶昔撫今,人類歷史上的重大飛躍,不僅源于技術手段的催化,還依靠人類思想的解放和進步。互聯網不僅提供了一個信息空間,還帶來了開放聯通的新思維,教育不僅可以利用網絡共享數字教育資源,還可以共享教師資源,還可以整合行業甚至家庭的可用資源。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要準確把握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要主動運用互聯互通、開放共享、空間融合等互聯網思維,構建空間融合基礎上的線上線下、課上課下教育雙循環的發展格局。
(二)要改機制,促進互聯網與教育的深度融合
深度融合指的是由“技術能做什么”到“我們要做什么”的轉變[14]。深度融合是問題導向的技術應用,是為改進教育而設計的互聯網應用方案。創新實踐證明,互聯網與教育的深度融合正在改變傳統班級組織方式、教學方式、學習方式和評價方式。傳統教育教學管理機制難以完全適應創新實踐,需要建設新的機制。例如:北京市創新了中學教師開放型在線輔導計劃,利用北京市未來教育高精尖創新中心研發的智慧學伴網絡平臺,允許郊區縣學生課后點播其他學校教師開展一對一輔導,促進了教育公平,一定程度滿足了學生個性化學習需要。這個項目可持續實施的關鍵在于北京市結合項目需要,創新了教師參與在線輔導的激勵機制。再如,線上線下融合的工業化教學形態呼喚人力資源管理和績效評估制度的改革[15],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相融合呼喚學分認證與成果轉換制度創新。機制創新是互聯網與教育深度融合的必然結果,也是促進互聯網與教育深度融合的制度保障。423BC35B-AFC2-48D7-968B-5B22E36449D7
(三)要建體制,規范教育服務新業態健康發展
與生活和生產領域一樣,隨著互聯網與教育融合的不斷深入,培育了一批新的教育業態。例如:校外在線輔導產業、資源服務產業。新業態在滿足教育多樣化需求的同時,也暴露出無序發展、參差不齊、亂象叢生等問題。針對教育服務新業態的涌現,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簡單一刀切。教育主管部門要將產業納入管理范疇,強化政府對教育服務新業態的監管定位,政府角色要從舉辦者調整為監管者,要建立健全相應法律法規,建立一套科學有效的管理制度。一方面規范新業態,使之合理定位,有序健康地發展;另一方面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優化教育資源配置,鼓勵企業、社會組織、社區、個人等提供優質在線教育服務,滿足多樣化學習需求[6]。互聯網改變了教育的部分屬性,教育治理必須與時俱進,在體制創新方面加以突破。
(四)要創關系,構建眾籌、眾治、眾享的教育新生態
互聯網正在弱化教育的獨立性,教育與社會的關系愈加密切。在互聯網的支撐下,教育可以利用社會資源,優化教育服務,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例如:職業教育中的產教融合,校外輔導機構的在線學習服務等,均是將社會資源轉化為教育資源的典型。同時,家庭、雇主、產業、政府等教育系統外的社會主體,利用網絡等新技術,越來越多地參與到教育實踐中。例如,家長可以全程了解學生的課業情況,參與學生綜合素質評價;再如,雇主參與對大學和學科的評價。在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中,學校不再是學習的唯一場所,社會將是終身學習的課堂。杜威曾提出了“學校即社會”的思想[16],未來,社會即將成為學校。“互聯網+教育”發展的重要方向就是構建學校、社會和家庭之間的新型關系,探索共建、共享、共治的新機制,形成政府、學校與社會多元供給、共同投入的服務新格局。
六、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的基本原則
推進“互聯網+教育”發展,應將以下四個基本原則作為工作準則和底線要求。
(一)堅持立德樹人,把好政治方向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立德樹人的成效作為檢驗學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17]。在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中要牢記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要強調互聯網推動教育發展的價值追求是更好地立德樹人,是促進人的全面個性發展,避免簡單刷題、唯分數等誤區。要強調遵循人的健康和成長規律,避免盲目技術崇拜、技術自主論和唯技術取向的風險,例如技術逾越人的主體性、過度的技術泛化和技術應用的無限擴張等[18]。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應努力運用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探索激發學習興趣、提高學習效率、滿足個性需求、促進綜合評價的教育技術、教學產品和學習服務,更大程度地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二)堅持需求牽引,推動供給側改革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以問題為導向,以需求為牽引”[19],堅持需求導向意味著問題和矛盾是改革的起點。教育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是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靶子和需求。優化教育供給是滿足需求和解決問題的重要思路。目前教育服務供給存在五個方面的不足:(1)學校有效的教育資源無法滿足優質教育的需要;(2)標準化的班級教學無法滿足個性化教育的需求;(3)面授教學不適應靈活學習的需要;(4)供給驅動的服務方式容易忽略學習者;(5)以印刷教材為載體的知識內容脫離日新月異的社會發展。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應努力運用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優化教育服務供給,實現以下五個轉變:(1)供給主體由單一化轉向多元化;(2)供給內容由標準化轉向個性化;(3)供給方式由集中面授轉向時空靈活;(4)供給關系由供給驅動轉向消費驅動;(5)內容載體由印刷教材轉為數字媒體。
(三)堅持創新驅動,構建教育新生態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20],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了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我國教育信息化的實踐充分證明,創新是信息技術破解教育難題的主要方式,創新是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動力。在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中,應該進一步激發教育創新活力,鼓勵線上線下融合驅動教學模式創新;鼓勵復雜網絡驅動學習方式創新;鼓勵開放共享驅動教育資源建設方式創新;鼓勵過程數據驅動教育評價范式創新;鼓勵互聯互通驅動教育服務供給模式創新;鼓勵信息眾籌驅動知識生成模式創新;鼓勵實踐改革驅動學術理論創新。及時將創新成果轉化為新的體制機制,要以體制機制創新推動教育生態重構,而非僅限于用新技術提升效率和美化展現形式[14]。
(四)堅持穩步推進,健全治理體系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21]。在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中要統籌發展和安全,要強化安全意識,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技術提高網絡安全防護能力,努力營造綠色、和諧的網絡育人環境。在開放聯通的同時,要做好監管工作,要加強治理體系的建設,保證“互聯網+教育”創新發展的安全可控,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
七、結論與展望
“互聯網+教育”是我國教育生產力發展引發生產關系變革的歷史轉折點,加快部署推進“互聯網+教育”工作是教育領域主動適應生產力變革要求和時代形勢發展的戰略選擇,是厚植前期教育信息化發展成果、重點破解我國教育領域突出問題和需求的關鍵舉措,是教育信息化從融合邁向創新階段、以教育信息化推動教育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對建設教育強國和人力資源強國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互聯網+教育”也是以互聯網為核心的現代信息技術推動構建未來教育生態體系的歷史進程。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要深刻理解“互聯網+教育”內涵中的“六個新”,把握新發展階段的新特征。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要切實做到 “四個要”,找準改革的撬動點。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要遵循“四個堅持”,把握改革創新的方向。423BC35B-AFC2-48D7-968B-5B22E36449D7
“互聯網+教育”呼喚教育技術與教育理論的突破創新。教育技術與教育理論是推動“互聯網+教育”發展的兩個車輪。教育技術的作用是把信息技術轉化為適合教育場景、解決教育問題的技術方案和產品,充當信息技術與教育的橋梁和接口。目前教育信息化實踐中的許多問題,源于方案或者產品中教育技術缺失或者教育技術不成熟,教育技術創新迫在眉睫。教育技術的創新應采用設計性研究的范式,要從教育問題出發,設計基于技術的解決方案,并在教育場景中持續迭代、檢驗和完善,最終形成利于改進實踐的教育技術解決方案。
在教育信息化發展進程中,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之間的矛盾日益顯著,理論脫離實踐,表現為象牙塔的學問無法指導鮮活的一線實踐,實踐創新僅停留在個案經驗層面,難以提煉升華到理論。這種現象嚴重影響了教育信息化的進程,也必將影響“互聯網+教育”的發展。教育理論創新迫在眉睫。教育研究者應該樹立實踐觀,關注“互聯網+教育”創新發展中的真問題,做有用的學問,揭示真規律,例如:網絡空間中知識的生產與傳播機制?網絡空間中教育的本體論?網絡空間中教與學的關系?在線教學的教學模式和管理機制?如何正確認識教育新業態?等等。教育研究的范式要與時俱進,要積極運用大數據等自然科學研究范式,推動教育研究的科學化和本土化。
“互聯網+教育”是互聯網強國戰略給我國教育快速發展創造的歷史機遇,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互聯網+教育”的集結號已經吹響,教育系統應解放思想,更新理念,不斷創新,努力將網絡空間的新特性轉化為我國教育發展的新動力和新成果,推動教育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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