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衣（五首）

洛水

慢

在速度時代

想象自己是一顆土星

不折騰，緩慢地活

讀書，種豆，

看暮色，緩慢地落

做一個別人眼中的傻子

冷了多穿衣，餓了才吃飯

天在下雨的時候

等一等太陽，不在路上

高速狂奔

外 衣

整整一個冬日

你都在做一件外衣

不停地修改尺寸

不停地糾正

長的或短的偏差

當線穿過機器的針眼

你說暖

你說，要愛，恨

讓日子新生

整整一生

你都在做一件外衣

做一件合身的、體面的外衣

你說要暖，抵御

世間的風寒

在寒潮來臨之前

在寒潮來臨之前

愛有缺陷的鼻子和嘴

等待每條皺紋都枯瘦

去博物館

愛一件青銅器物

不再怕生的寒冷

人們，在爭斗中死去

愛一段悼文

給橋洞下，流浪的死者

想象一個來世

我們衣食無憂

虛其心和實其腹

莉莉坐在仿古椅子上，

泛泛而談《道德經(jīng)》：

“虛其心，實其腹。”

像一個男扮女裝的古人。

像某個隱秘角落，正架著

一臺后現(xiàn)代的攝像機。

莉莉用兩個時代過渡期的哲理，

用禁欲系的腔調(diào)，無數(shù)次，

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

要向內(nèi)走而不是向外求，

要用心靈生活而不是身體。

仿佛終于看清了人間。

仿佛終于參透了活著。

哦，莉莉！一條外部世界的無主之犬，

在現(xiàn)實面前頭破血流遭了難，

才怯懦地躲進古人的殼里。

愛是一門玄學

占卦、解八字、玩紫微斗數(shù)，

用天干地支或星相學

預測一種契約關系。

在我們生活的人間，

愛是一門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