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黃昏（五首）

賴子

日記本

夾在日記本的故事

樹葉般黃了

凡是美好的開端

都避不開枯燥的結尾

我習慣，把樹葉夾在書中

為故事推進埋下伏筆

有時，忘了再翻開

就把第一次回眸

當做最后的告別

那些記下的文字

多年后，大多成為逃兵

一本散架的日記本

像潰敗的戰場

而樹葉還在，如旗幟飄揚

秋之語

在雨天，你的腳步

有香樟的氣味

當你從長廊走過

雷聲圍繞，拍打著

修剪過的盆景

應該是葉子對根的情緣

未了，那么多人

還在雨天工作

連閃電，也捏在手心

像掌紋

透露內心的掙扎

記得，去年秋天的雷聲

還在山那邊鳴叫

展廳那尊佛像沒再開口

感謝雨天

有成人之美的嗜好

約黃昏

余暉抖露，群山臥佛

一日苦辛，換來片刻幽靜

但心還懸別處

樹枝疊著樹枝，像是搭一座隱秘的塔

你我都上不去

藤蔓越過籬笆，暑氣還在盤旋

是否該說的，已說盡

鳥飛過，把鳴叫扔在樹蔭

或一經說出

黑夜會提前來臨

有一段空白

需時間來填，也需時間挖掘

有一些月光沒有照到你，

照到我，只照到溝渠

小酒，不獨酌

不過是，私設的酒席關不住

紛飛的晚霞

不過是，酒斟好

清風還在門外

一人獨酌，夜空開闊

寂寞也是小二兩

別擔心醉，如遇上另一個寂寞的人

就四兩，恰好可以望月

舒廣袖，伐桂樹

都是閑事

而人間的花草因關不住春色

隨處搖晃，酒性上來

月光搖晃，從腳邊一路栽下

會發芽的，就二兩，二兩

把自己練成酒仙

就一人獨酌，兩個對飲

最后眾人皆醉

約 酒

一條江的源頭，應有

輕吟的序曲，花開葉落

一座民宿藏身山中，應有

曲折心路以及不錯的人緣

我們應約至此

像是應自己之約

掰開溪流，找尋自己的一滴

二十年前，酒館雅集

大凡性情之人

樂山，惜水，愛羽毛

藏山中也好

光陰盡可虛度

紅磚與青石，粗糲

有流行的美感，但需搭上

一屋的木香，另一屋的墨香

小醉片刻，也好

大凡顯山、露水之處

必得神靈之佑

作者簡介：賴飛明，浙江省作協會員、浙江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在《人民文學》《詩刊》《十月》《山花》《星火》等刊物發表詩歌。出版詩集《比水更深的水》《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