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歡迎的蜜蜂
——木蜂

姚軍│文

中國農業科學院蜜蜂研究所，北京100093

蜜蜂總科的蜂類在大多數情況下通常被認為是優秀的傳粉者，對大部分被子植物的繁衍生息起到重要的作用，對自然界的生物多樣性也有重要價值。但是其中也有些招人討厭甚至遭人痛恨的 “搗蛋蜜蜂”，像木蜂屬的蜜蜂就是其中之一。

木蜂因它們喜歡鉆進木頭做巢的習性而得名，它們是蜜蜂總科木蜂屬的一類蜜蜂的總稱，英文俗名“Carpenter Bees”直譯過來為“木匠蜂”“木蜂”非常生動形象。

圖1 紫藤上的黃胸木蜂

大部分木蜂特別容易被裸露或腐朽的木材吸引（也有特例，注1），雖然木蜂不吃木材，但它們特別喜歡用自己鋒利的上顎在木材中挖掘隧道，用于筑巢并撫養后代，通常用于建造房屋或亭臺的屋檐、壁板、門廊的一些木料都是它們理想的筑巢材料。然而，它們也會挑選木材的材質，通常質地柔軟（易挖掘）、防水透氣的筑巢材質更受歡迎。在歐美，大部分的房屋和園藝設施使用軟木作為建材，而這些材料經常受到木蜂的光顧。因此，在歐美木蜂常被視為害蟲來防治。

通常成年的木蜂會在冬天繼續使用它們的巢穴休眠或越冬，在春天蘇醒后可能會使用原有的巢穴并將之繼續擴大。多數種類的木蜂都是獨居的，也有部分種類木蜂具有社會性，對木材的破壞更大，隨著巢穴擴大甚至會影響到木材的結構強度，成為名符其實的木材害蟲[1]。此外，木蜂幼蟲對啄木鳥也極具吸引力，啄木鳥為了取食幼蟲會對房屋或木材造成進一步的損害。此外木蜂的糞便還會給房舍或木材帶來難看的污漬。

和大多數蜜蜂一樣，雌性木蜂具有蜇針（雄性無蜇針）而且可能會蜇人，盡管只有受到嚴重的騷擾后它們才會蜇人，但是其護巢行為可能會嚇人一跳。筆者小時候就對木蜂有強烈的好奇，曾拿著斧頭劈砍一截木蜂筑巢的朽木，準備對進行探究，結果是被一只鉆出蜂巢的木蜂追趕，盡管沒有挨蜇，但是那種驚魂未定的畫面至今依然在目。

尤其要提到的是，一些雄性木蜂具有保護領地的行為，在其領地內會對入侵者采取一些狐假虎威的攻擊行為，盡管雄性木蜂對人沒有危險性，但是其像轟炸機一般俯沖過來還是非常嚇人的（比金環胡蜂從身邊飛過的聲音稍小一點），并且通常情況下我們也很難分辨出它們是不是雄性。

圖2 害蟲防治公司網站上都有專門防治木蜂的頻道

木蜂被嫌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很多種類的木蜂都具有盜蜜的習性（這種盜蜜的習性其他種類的蜜蜂也有）。相對熊蜂（蜜蜂總科熊蜂屬的一種蜜蜂），木蜂口器較短，只能吸食到一些淺花冠花朵中的花蜜，對于一些長花冠植物來說它們就無能為力了。因此它們演化出一種能力，利用自己鋒利的上顎從花冠的基部咬開一個小孔，從而讓自己能夠用較短的口器吸食到花蜜。

然而，對于部分植物來說，蜜蜂如果不從花朵正面經過吸食花蜜，蜜蜂就很難與花藥接觸，授粉的效率就大大降低。相當于蜜蜂沒有做好授粉的工作但是取走了植物提供的報酬——花蜜，何況咬破植物的花冠對植物也是一種傷害。

如上所述，木蜂遭到大家的厭煩并不奇怪。

木蜂雖然討厭但是它們也并非一無是處，它們有許多過人的本領：

一、它們是專業的授粉者

盡管木蜂有盜蜜的行為，但是木蜂對于很多淺花冠植物及唇形科、豆科中的部分植物是重要的傳粉者，尤其是對西番蓮屬部分種類的傳粉十分重要。

二、它們還是蜜蜂家族中專業的木匠

木蜂如其名實為一位優秀的木匠，選擇木段的軟硬、防水性能，木蜂都顯示出專業的水準，能夠精確權衡。甚至開鑿的方向也能準確判斷，木蜂挖掘巢室隧道的方向一般與木材的紋理平行，如果失去這種紋理引導時（如把木材變成聚苯乙烯泡沫塑料），木蜂會失去巢室隧道挖掘的方向[2]。木蜂會在挖掘好的隧道內涂抹分泌物用于防水，隧道挖好后會分成多個巢室，幾乎每個巢室都會作為育蟲房，雌蜂會特別制作足量的蜂糧（主要成分是花粉）存放在其中，并在蜂糧上產卵，卵孵化成幼蟲后以蜂糧為食，見圖3。

圖3 木蜂生活史（來源維基百科）

三、它們求偶智慧高明

大多數木蜂的雄性都有明顯的領地意識，筆者曾經多次在中國蜜蜂博物館門前的丁香樹上觀察到黃胸木蜂的保護領地的行為，表現為在領地內盤旋，通過俯沖來恐嚇和驅逐領地內其他傳粉昆蟲等。這是雄性木蜂的一種資源領地行為：一是在蜜源植物附近劃分領地，目的是為了更高效的找到雌蜂；二是不劃分領地尋找雌蜂的行為：1.雌蜂經常出沒的筑巢地點或者雌蜂活動的主要場所（蜜源植物附近）；2.非資源領地守護的求偶模式[3]，這種“找對象”的模式隨機性較強。

劃分領地求偶的行為，可以守護并獨享關鍵領地等待雌蜂，但是代價是 “守護”甚至“戰斗”可能帶來危險；不劃分領地求偶的行為則大大減少“守護”“戰斗”帶來的危險，狡黠的雄性在雌性木蜂經常光顧的筑巢原材料或蜜源植物附近游蕩只需付出辛勞而不必冒險。總結來說木蜂的求偶模式目標明確、手段多樣、效率極高，高效，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注1：有少部分種類的木蜂選擇植物莖桿筑巢，甚至在土壤中挖掘隧道筑巢：Proxylocopa亞屬。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7206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