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陽光普照每一個孩子

程曉明

（作者系中國學前教育研究會第五、六、七、八屆常務理事暨學前教育管理研究專業委員會副主任，江蘇教育報刊總社《早期教育》雜志原主編、編審）

根據教育部發布的2021年全國教育事業統計報告，全國共有幼兒園29.48萬所，在園幼兒4805.21萬人，學前教育毛入學率88.1%。這是我國學前教育發展史上從未有過的成就，這些數據放在世界幼教范圍，也位居前列。

下一步怎么辦？繼續建造更多的幼兒園，解決目前尚有近12%的兒童未入園問題？然而，經濟學上有一個邊際效應遞減原理，通俗的解釋是：一項活動開始的時候，收益值很高，越到后來，收益值就越少；繼續建造新的幼兒園，勢必會遇到邊際效應遞減問題。

至今未入園的兒童，大都居住在交通狀況不利的邊遠地區、山區、牧區等。由于居住分散，這些孩子每天奔波十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上幼兒園顯然不現實，所以他們面臨的是另一種“入園難”。建幼兒園解決不了他們的困難。城市里也有一些特殊情況的孩子，未能進入普通幼兒園。因此，下一步普及學前教育的思路若不再以入園率為標準，采用幼兒受教育率為指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項。可鼓勵和支持多種形式普及學前教育，比如在交通不便的山區、牧區，采用家庭式學前教育點、大篷車式移動幼兒園等形式對適齡兒童開展學前教育。其實，即使在城市，學前教育也不應該只是標準化的幼兒園一種方式。在歐美國家，小型的家庭式幼兒園也是比較常見的。

寫到這里，我想到一個問題。全國各地近幾年新建或易地重建了很多鄉鎮中心幼兒園，這是好事。可是不少占地頗大、設施齊全，可容納300多名孩子的鄉鎮中心幼兒園，只收到100多人。這一現象相當普遍。其原因是很多村鎮里的孩子隨父母到縣城生活，鄉鎮幼兒園招生不足，但縣城里的幼兒園卻人滿為患。不可否認，當地學前教育規劃嚴重脫離實際，造成了巨大浪費。

我還想到另一個情況，更應當引起主管部門警覺。有些城市對重點公辦園的投入過度，動輒數千萬甚至上億元建一所幼兒園。當然不是所有公辦幼兒園都能獲得這樣的優待，一般只是極個別的名園。能夠上這類名園的孩子，其家庭自然非富即貴。在反對民辦幼兒園辦成貴族園的背景下，用財政經費辦高端公辦幼兒園更應當被禁止。我還在一些名牌公辦幼兒園了解到，每到年底，園長們煩心怎么花錢。因為如果當年的撥款沒有用掉，第二年撥款額度就會被相應扣減。我在一個年末，曾遇見過好幾位公辦幼兒園的園長，她們正在為幾十萬到上百萬元經費未花掉而發愁。

我國學前教育實行的是地方負責、分級管理和有關部門分工負責的管理體制，責任主體是縣市區。在財力并不寬裕的情況下，地方財政和社會各界擠出錢來辦學前教育，是難能可貴的。我們應當知道，學前教育在各級教育中依然是短板，總體來講全國各地都存在學前教育經費不足問題。教師待遇低，辦公經費捉襟見肘困擾著大部分園長。所以每一分錢都應當用在急需處。急需處在哪里？就是國家提出的“普及普惠安全優質”，將這個目標落到實處，才能實現學前教育的公平與優質。切不可一邊喊錢不夠，一邊亂花錢。精細規劃，是堵住浪費的第一道關口。規劃要符合實際，做好充分調研，因地因園精準規劃和設計，不宜片面追求正規化、規模化，更不能高端化。科學管理是落實學前教育政策的關鍵。對學前教育的管理不能簡單地派指標、看報表，更要關注實際效益，關注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在必要時，加大省、市一級統籌力度，并對統計口徑做適應性調整。只有實事求是，才能保證所有的孩子，都能公平公正地沐浴在國家普及普惠學前教育的陽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