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與導師制改革探析

孫植華

（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 經濟研究所，河南 鄭州 451191）

隨著我國綜合國力不斷增強，產業結構升級日益加快，產業類型逐漸由勞動密集型和資源密集型為主演變為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為主，從而帶來崗位分工越來越細，科技含量越來越高，促使我國高層次專門人才需求日趨多元化，進而帶動我國研究生教育規模持續增長，帶來學術學位與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齊駕并驅的局面，我國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導師制改革迫在眉睫。截至2019 年底，我國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授予點達到5774 個，在校研究生人數為1474004人，占在校碩士研究生總數的60.42%，其招生人數為474273 人，占碩士研究生招生總數的58.46%。可見，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在校生數和招生數全面超過了學術學位研究生，已成為我國研究生隊伍的中堅力量。因此，很有必要對比分析國內外碩士研究生的培養模式和導師制類型，從而為我國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導師制的改革提供參考建議。

一、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與導師制概述

（一）碩士研究生

“碩士”一詞起源于我國五代時期，一般指品德高尚、學識淵博之人。碩士研究生，即“攻讀碩士學位研究生”的全稱，與本科生教育相比，碩士研究生培養更注重塑造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尤其是科學研究能力，從而引導學生學會如何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按照學習方式不同，可分為全日制和非全日制研究生。根據學位類型差異，劃分為學術學位和專業學位研究生（見表1）。

表1 學術學位與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對比

（二）研究生培養模式

程斯輝（2010）教授認為，研究生培養模式，指根據高層次人才成長的規律和社會的需要，在一定的教育思想、教育理論和特定需求指導下，為實現研究生培養目標，參與研究生培養的主體與其培養基本環節之間所形成的組合樣式及運行方式。研究生培養模式一般包括培養目標、培養特點、實踐要求、導師制度、質量評價等要素。

（三）導師制

導師負責制，簡稱“導師制”，指由導師對研究生的學習、科研、品德及生活等各方面進行個別指導并全面負責的教學管理制度。該制度起始于14 世紀英國牛津大學，由牛津大學溫切斯特主教威廉·威克姆創建新學院時提出并開始實施，重點對在校本科生的品行進行指導，隨后劍橋大學也相繼出現。16—18 世紀，該制度由對學生品行指導逐步轉向對其學業指導。19 世紀，洪堡創立柏林大學時，確立了現代研究生教育的雛形，并創立了“學徒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后被美國的大學引進，并于1876 年由霍普金斯大學創建了美國歷史上第一所研究生院，由此開啟了美國的“研究型大學時代”，形成了一主多輔導師制，后演變為聯合導師制。雖然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研究生培養模式、不同的導師制，導師的資格、考核和職責等規定不盡相同，但導師指導都是研究生培養過程中的核心要素。

二、國內外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

從國內外研究生培養模式演進歷史的角度看，主要劃分為：學徒式、專業式、協作式、工作站式等培養模式（見表2）：

表2 四種研究生培養模式的比較

（一）學徒式研究生培養模式

該模式起源于19 世紀德國洪堡創立的柏林大學。一方面，主張教育的最高價值應是學生獨立從事科學研究，并將科學教育作為實現人最高目標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既倡導教學自由，又力推科研自由，主張學院自治，學術問題應由學術群體內部決定，這成為現代研究生教育的雛形。由于當時德國研究生教育只設博士一級，且德國行會中廣泛流行師傅帶徒弟的藝徒式培養方式，由此形成了學徒式、適用學術學位研究生的培養模式，主要培養從事高校教師、科研機構研究人員等工作的高層次、科研創新性人才。其培養特點主要有：一是采取師傅帶徒弟一對一的個性化培養方式，順應了精英教育時代對高層次專門人才的培養要求；二是博士培養過程中只設一位導師，博士生從入學到制訂學業計劃，再到論文選題和科學研究，直至撰寫畢業論文和答辯，都由這位導師直接負責和全程指導；博士研究生培養不設置課程，也無學分要求，學生在研究所或實驗室以科研助手身份參與導師的科學研究。

（二）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

1876 年，美國歷史上第一所研究生院由霍普金斯大學創建，開啟了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學術學位和專業學位研究生全部適用這一模式，前者傾向為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培養高層次的科學研究人才，后者側重培養理論性和應用性并重人才，即高級管理人才和高級工程師。其培養特點主要有：

第一，實現了研究生培養的專業化和批量化。學生被錄取后，首先選定專業領域，按照專業授課計劃，經過半年或一年研究生課程學習后，經過導師和研究生相互選擇，最后選定一位主導師，并由院系組建研究生教師委員會，然后由主導師和研究生指導委員會共同指導學生制訂學習與科研計劃、確定課程和論文寫作計劃、組織考試和論文答辯工作等，從而實現了研究生培養的專業化和批量化。

第二，實現了教學與科研的統一。研究生培養一般分專業課程學習和課題研究等兩個階段。專業課程學習階段主要按照事先擬定的研究生修業計劃，完成所有預設專業課程的學習計劃，從而比較系統地掌握本專業的基礎理論知識，為后續的課題研究奠定了基礎。課題研究階段是研究生參與主導師和教師委員會的科研課題，并在他們共同指導下積極完成規定的科研任務，從而獲得獨立進行課題研究的能力。可見，沒有系統學習專業課程知識，就不可能參與課題研究，進而形成獨立的科研能力，同時，沒有獨立的課題研究能力，也很難實現專業知識的升華，兩個階段相輔相成，實現了教學與科研統一。

第三，實現了研究生培養制度化與規范化。首先，研究生培養制度化體現在建立研究生院制度，專門負責管理全體研究生的培養工作，而且學校、學院、系部各自設立了專門的研究生管理和服務機構，并且明確了各自的管轄范圍和職責，從而從制度和組織上保障了有序開展研究生的培養工作。其次，研究生培養規范化主要體現在流程化的培養過程和差異化的培養計劃。流程化的培養過程，指研究生培養過程的每個環節都十分規范，實現了程序化運作，即要求專業課程學習必須合格后，才能進行課題研究，并撰寫學位論文，學位論文答辯通過后，才能授予相應學位。差異化的培養計劃，指根據研究生的學科、專業、層次與類型等方面的需求不同，制訂差異化的培養目標，由此制訂個性化的人才培養方案，并予以實施。

（三）協作式研究生培養模式

該模式發端于1951 年，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工程學院院長弗雷德里克·特曼（Frederick Terman）提議在校園內創辦工業園區，將校園土地以極廉價的地租租給高新技術企業使用，然后由其向斯坦福大學提供各種研究項目和學生實踐的機會，雙方展開緊密的交流和合作，從而最終形成美國加州科技尖端、人才高地的“硅谷”，同時也開啟了協作式研究生培養模式。目前，我國部分學者提出的校企協同、校所協同、官產學研合作等培養模式，實際上都屬于協作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只是具體的操作步驟和方法略有差異而已。其培養特點主要有：

第一，聯合制訂研究生培養計劃。高校與協作企業聯合制訂了研究生的培養計劃，這既能滿足高校對研究生專業理論知識學習和科學研究能力的要求，又能滿足企業對研究生實踐應用能力、創業能力和開發能力的要求，突出培養應用性、創業型和開發型人才。

第二，校內導師和企業導師協同指導。大學和企業為每個研究生各指派一名導師，組建了雙師型研究生指導團隊，雙方導師協同指導研究生選擇課程、論文選題、科學研究等工作，校內導師側重教授專業基礎理論，并訓練科研方法和技能；企業導師結合生產實踐，側重教導學生如何運用已學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如何開發新產品、新工藝或對現有產品和工藝進行改良，其培養過程體現了教學活動、科學研究和生產實踐的統一。

第三，高校和協作企業共同管理。從研究生的招生、培養方案，到課程設置、課程安排和課程考試，再到科學研究、專業實習、論文撰寫和學位授予等一系列工作均由高校和協作企業共同制訂、聯合指導、共同實施、協同管理。

（四）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

該模式起源于2009 年5 月，江蘇省張家港市32 家公司正式設立研究生工作站，由此開啟了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目前，研究生工作站又演化為場所運行模式、項目驅動模式和訂單驅動模式等幾種具體的運行模式。研究生工作站，一般是由公司申請設立并出資建設，或由公司和高校聯合申請設立、共同建設，并引入高校研究生導師指導下的研究生團隊開展技術研發、專業實踐和人才培養的機構。研究生工作站的工作包括：

一是技術研究與開發。通過企業研究生工作站平臺，高校研究生團隊可以開展理論性、應用性、前沿性和創新性等科研項目，重點是進行技術研究與開發的應用性科研項目，即高校研究生團隊接受企業的技術研究與開發的委托，或單方面進行技術研究與開發，或與企業研發團隊聯合進行研發，共同攻克企業的技術瓶頸，聯合研發新產品、新技術、新工藝，或對原有的產品、技術和工藝進行改良，從而提升企業的原始創新和集成創新能力。

二是專業技術與管理人才的培養和培訓。一方面，高校研究生團隊可以共享企業研究生工作站優質的軟硬件設施和條件，對研究生系統地開展生產實踐、處理社會關系的實踐和科學實驗，以提升研究生的實踐應用能力、創新創業能力、研究與開發能力。另一方面，高校研究生團隊還可以根據企業的需求，為企業在崗職工提供技術咨詢、技術培訓和技術文獻服務，從而為企業培養專業技術與管理人才。其培養特點主要有：

第一，構建了政、產、學、研聯合培養研究生的新機制。在研究生培養過程中，政府充分發揮“看得見的手”的職能，擔任多元主體協調的角色，協調高校、企業、科研機構、行業協會與政府各部門的利益關系，引導他們按照市場經濟規律，整合各種教育資源，不斷加大研究生培養的要素投入，從而提升研究生培養的質量。

第二，探索了研究生實踐教學基地建設的新路徑。研究生培養全過程中，高校和企業在研究生工作站內搭建了研究生實踐教學平臺，進行了緊密合作、協同創新、聯合管理，實現了優勢互補。研究生培養具有明顯的“二階段式”的特征：第一階段為校內學習階段，研究生主要在高校內接受校內導師專業課程的教學，獲得開展技術研究與開發必備的專業知識和科研技能；第二階段為工作站研發階段，研究生專業課程學習達標后進入企業研究生工作站，由校內導師和企業導師協同指導，結合具體的生產實踐、社會實踐、科學實驗，指導學生如何綜合運用所學的專業知識和科研技能，如何去開發新產品、新技術、新工藝，如何提出解決問題的新思路、新創意、新設計，從而提升研究生實踐應用能力、創新創業能力和技術研發能力。

第三，開創了政、校、企協同管理研究生的新模式。首先，政府主要負責多元主體的協調和有關事項的組織、考核、驗收工作，發揮主導作用。其次，高校主要負責與企業聯合制訂研究生培養計劃、遴選進站研究生導師團隊、管理校內外雙師型導師團隊、落實研究生培養的各項任務，發揮主體作用。再次，設站企業主要承擔研究生在站期間的管理工作，即提供課題研究的經費、場地、人員和技術等支持，發揮主陣地作用。

三、國內外碩士研究生導師制的類型

一般來說，導師制類型隨著研究生培養模式發展而變遷。按照研究生培養過程的指導教師人數和作用不同，導師制一般劃分為：單一導師制、一主多輔導師制和聯合導師制（見表3）。

表3 三種導師制的區別

資料來源：參考“常琳.高校碩士研究生導師組制研究[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2016.”部分觀點。

四、我國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與導師制改革的建議

通過將上述研究生培養模式與導師制類型貫通起來分析，可知每一種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導師制類型都是為了適應當時的經濟和科技發展趨勢，并順應不同時期高層次專門人才的培養需求而產生的。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導師制類型雖然不盡相同，但卻各有自身的特色和優勢，服務于特定的培養對象和培養目標，在不同時期和不同領域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一般來說，碩士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導師制改革應考慮以下因素。

（一）學位類型

一般來說，學術學位研究生按學科體系設立，以科學理論研究為導向，主要培養從事高校教師、科研機構研究員等工作的高層次、理論性、科研創新性人才。而專業學位研究生按專業門類設立，以實踐應用研究為導向，主要培養從事高級專業技術和管理工作、具備專業功底較為扎實寬廣、解決現實問題能力較強、職業素養較高的高層次、應用型、創業型與開發型人才。因此，學徒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單一導師制比較適合培養學術學位研究生；而協作式和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及對應的聯合導師制比較適合培養專業學位研究生；但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一主多副導師制既適合培養學術學位研究生，又適合培養專業學位研究生。

（二）學習方式

一般來說，從專業學位研究生來看，非全日制研究生主要招收在職人員，其優勢為：他們大多有較為豐富的實踐工作經驗，沒有就業壓力，但必須解決他們學習時間的問題，他們更關注專業知識學習、科研方法和技能的訓練，因此，研究生培養模式要求提供更多的專業理論知識學習的機會，并創設參與科學研究和理論學習的氛圍，比較喜歡開設講座、組織討論、調查總結、參與項目研究等學習方式；而全日制研究生主要招收應屆本科畢業生，其優勢為：大多外語、數學基礎好，學習時間比較充足，但相對欠缺實踐工作經驗，就業壓力較大，他們更關注專業實踐訓練和就業能力提升，因此，研究生培養模式要求提供更多的專業實踐機會，突出培養學生的實踐應用能力、創新創業能力、技術開發能力和項目管理能力，為今后參加工作積累比較豐富的實踐經驗。

由此可見，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一主多副導師制可能比較適合非全日制專業學位研究生，而協作式和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及對應的聯合導師制可能比較適合培養全日制專業學位研究生。

（三）學科門類

根據2011 年3 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和教育部頒布修訂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 年）》規定，我國學科門類可劃分為：哲學、法學、經濟學、歷史學、教育學、文學、理學、工學、農學、軍事學、醫學、藝術學、交叉學科等。一般來說，理學、工學、農學、醫學等自然科學和軍事學、交叉學科等學科門類著重培養研究生的實踐應用能力、技術研發能力、項目管理能力和創新創業能力，迫切需要校內導師和企業導師組成雙師型導師團隊，因此，協作式和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及對應的聯合導師制比較適合培養上述學科門類研究生，而哲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管理學、藝術學等人文社會科學著重培養研究生的形象思維能力、社會實踐能力和管理社會的能力，因此，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一主多副導師制可能比較適合培養這些學科門類的研究生。

（四）培養規模

培養規模主要包括：小批量、中等批量、大批量等。一般來說，專業式、協作式、工作站式等研究生培養模式以及一主多輔導師制、聯合導師制順應了社會化大生產對大規模高層次專門人才的培養要求，因此，它們比較適合中等批量和大批量培養研究生，而學徒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單一導師制只適用于小批量培養研究生。

（五）培養基礎

從內部看，培養基礎包括研究生培養高校的學科專業、課程體系、師資團隊、實踐教學條件等傳統優勢，從外部看其與地方政府、地方規模以上企業、科研院所、企業研究生工作站等機構的交流合作情況，是否與上述機構有科研項目、產品開發、工藝流程改造、創意制作等方面的合作經驗。一般來說，培養高校內部優勢更突出往往會選擇專業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一主多輔導師制，或協作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聯合導師制，而培養高校外部優勢更明顯則會選擇協作式、工作站式研究生培養模式和聯合導師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