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造車 500天負期待

文 / 孟華

有人說，8月11日晚的小米科技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雷軍，又憑借年度演講《穿越人生低谷》上了好幾個熱搜，刷了一波流量。

這當然不是雷軍的人生巔峰，2021年3月宣布造車的時候才是。

有人說，雷軍是小米首席產品經理+形象代言人+雞湯廚子，有些道理。

當晚除了發布電子和家電產品，有關造車的進展才是重頭戲，事后從輿論反應看，也并不那么“重”。

雷軍販賣信心

雷軍拿出兩個產品：一個是全棧自研的自動駕駛軟件，準確地說是一個演示的視頻；另一個則是一個智能機器人。

造車500天，端出來的東西，沒有給受眾超期待的信息，說輿論沒有失望是不客觀的。

雷軍表示自己無意博流量。“網上總有各種各樣的信息，我們也很痛苦，其實我們內部做了非常強的保密措施，總有各種流言蜚語。”

“我在想，未來的兩年時間里，我就不準備辟謠了，也不準備介紹任何新的進展，到了合適的時間，我們一定會定期跟大家匯報好不好？”

大俠去參悟一門絕世武功之前，難免要去閉關的。這是閉關前的新聞發布會，好處是降低未來對小米造車進展的公眾期待，壞處也是降低了期待，以致于傷了粉絲。后者一大群人，去年就在社交媒體上喊著盲訂。

在解讀小米兩款和車有關的產品之前，先看看雷軍的發布會打扮。如果是西服革履不系領帶，那是投資大佬要簽單的節奏；如果是黑色高領衫+牛仔褲，那是工程師文化的展示，最典型的就是“喬幫主”活著的時候定下的調子；如果是格子衫+工裝褲，那甭問了，妥妥的極客文化。

雷軍則是考究的絲質襯衫+白T+休閑褲，看上去和以上刻板印象都不貼，但其實透露的是，這是一場披著工程師外衣的互聯網產品營銷會。

給出的關鍵信息節點是“我有做事”，而非展示成果；販賣的真正“產品”則是信心，目的是為2024年發布會的社交狂歡提前預埋造勢。雷軍也是大棋黨。

如果認同這些判斷，就不會太過于重視如今這兩款產品在“小米造車”這件事上的權重。

中間過程“產品化”

先看這段自動駕駛演示視頻。

視頻中，小米自動駕駛系統能夠實現自動識別障礙物、無保護場景自動掉頭、主動變道超車、自動駛入匝道、一鍵召喚車輛、自動泊車、機械臂充電等多種功能。

如果是2018年放出這段視頻，算驚艷，但現在大家胃口早就養刁了。有人表示，“百度Apollo5.0開源版本就能達到這個水平了”、“回到2019年”。

其實，這兩年里，百度、華為等一批殺進造車圈的IT & ICT公司，還有“蔚小理”等，都展示過比小米更炫酷的自動駕駛視頻。在業內看來，演示視頻耍帥意義不大。

過去的500天，小米沒有拿出“硬貨”，令人有些失望。距離2024年汽車上市和交付，小米還有很多事未做。

因為多次重復場景訓練，完全可以達到演示的流暢程度，并不要求輸入及擾動條件完全一致（譬如亂入的非機動車、行人、實時會車交叉等變參數）。即“長尾”是可以容忍的。

百度做得更早更成熟，技術迭代次數更多，吆喝了這么多年，雖然主機廠偶有簽單，但沒有在終端市場掀起什么浪花，最后被逼得造車，而且還是雙線造車。

但小米的重點是“全棧自研”。雖然這個詞兒已經被用濫了，但是對于此前這方面積累不多的小米來說，意義仍在。起碼老板和投資人看到，投下去33億元，總算見到一點東西。

視頻當中有兩個細節：

其一，是測試車采用的是比亞迪 漢和BMW 5系PHEV改裝。和Waymo一樣，非主機廠測試用車，都選中大型車，以便塞下很多測試設備和額外的電源。

其二，是用了禾賽科技的機械旋掃雷達。目前準量產車里面，譬如“蔚小理”等，用的都是固態激光雷達。機械雷達分辨率高，但價格貴、可靠性存疑，很難被用在量產車上。不難得出結論，小米還是在搜集場景數據，為搭建Robotaxi提供底層數據。

盡管是造車任務，但仍從軟件入手，也是IT公司入圈的傳統路徑了。畢竟先兌現軟件能力，比較方便，也容易出成果。

目前，小米及關聯公司（包含小米汽車科技）共發起了2600多件自動駕駛相關專利申請。小米的技術布局，也集中在圖像處理、顯示屏幕、無人駕駛、人機交互、攝像頭等技術領域進行專利布局。

再看另一個產品，名為“鐵大”的機器人。

據說能感知45種人類語義情緒，分辨85種環境語義；搭載小米自研全身控制算法，可協調運動21個關節；配備了Mi Sense視覺空間系統，可三維重建真實世界；全身5種關節驅動。

這玩意有啥用，家政還是醫療，陪聊還是看護？且不說其工程上的成熟度，就是一個炫技的產品，大概率無量產打算。如果是工業用機器人，根本沒必要做成人形。

巧合的是，特斯拉、集度、小鵬都做過仿生機器人。把這個鐵殼子扒掉，該產品的內核實際上就是智能座艙OS，它是一個軟件集成系統。

那么小米在當晚展示的內容基本清楚了，就是在造車過程中的階段性成果，其中挑出兩個方便展示的順便發布一下，并未瞄準終端需求。給投資者和業內輿論一個交待，僅此而已。

產業基礎還沒影

小米的一期規劃投入33億元，研發團隊500多人，覆蓋了傳感器、芯片、感知算法、仿真技術、高精地圖、高準定位、工具鏈、訓練能力等研究方向。

說了這么多，投了這么多，造車這事本身怎么不見蹤影？

這和蘋果的造車路線基本差不多，專利披露了一堆，自動駕駛測試車隊也跑開了（雖然規模比Waymo小多了），但是造車本身的進展還沒影兒。譬如車型平臺、外觀設計、E-E架構、“三電”系統、整車生產線、供應商等，沒有一點口風露出來。

雖然這些關鍵信息都以保密為由遮蓋著，但可以猜想，并非“過于先進不便展示”，恐怕是正值工程實施的中間階段，展示出來外行不愿意看，對手看了就摸到了底細。能拿出來的，小米應該都拿出來了。

小米已經確定落戶北京經開區，公司總部、銷售總部、研發總部、生產線都在亦莊。據說工廠分為兩期，一期和二期各15萬輛。但是，二期是否開工，一定建立在小米汽車上市后的市場反饋的基礎上。

量產計劃仍然定在2024年。現在還很難判斷，首個產品是否會如期上市。就算上市，按照新勢力的操作，距離真正交付還有半年到一年的陣痛期。

從新能源車市場整體角度看，發展速度已快于監管層估計。2020年的時候，發改委在《“十四五”現代能源體系規劃》中還提出，2025年銷量占比達到20%。現在新能源滲透率已經超過27%，占據新車銷量也達25.8%。

因此有人再次提出窗口期的問題，認為2024-2025年新能源滲透率將達到40%-50%，轉入存量競爭。到了那時，新入局的品牌機會就不多了。

窗口是不是存在，很難說。至少小米手機品牌創立的時候（2010年），市場已經很擁擠，但小米現在是全球手機出貨量第三的品牌。

這里面當然有差別，當時的智能機時代剛剛開始，一大批品牌被擠出局，另一批新品牌從無到有發展起來。

新能源車在未來幾年會不會面臨功能機向智能機轉變的技術革命？這也很難說。但當前賽道越來越擁擠，是不言而喻的。

屆時，假定還沿著鋰電池的道路繼續走，技術的發展也不會停步。包括小米等后入局的品牌都認為，什么時候上市都不算晚，關鍵看競爭力。

這話倒是沒毛病。但是如果一直沒有參與主流技術競爭，沒有經歷過技術自我迭代和工程化錘煉，能否跟上主流節奏，是一個問題。如果做出“復古”設計和大開歷史倒車，更談不上什么競爭力。

而且，對于新入局的，至少要拿出一點別人沒有的東西，哪怕是個噱頭，比如大家一直期待的超高性價比。

但是，沒有造車基礎能力、也不打算代工的小米，能否把生產成本、采購成本壓下來，是個疑問。手機和其它電子產品供應鏈相對簡單，已經形成標準化生產的代工產業。而汽車生產的標準化，還遠未實現。

有人貼出小米、雷軍實控的順為資本投資的一眾創業公司名單，認為這些將是小米的潛在供應商。但VC/PE只是一種資本運作而已，目的是獲利。這種投資在未來采購和技術轉移中沒有特別的優勢，兩者是兩碼事。

事實上，類似的投資對小米造車的垂直整合能力，幫助幾乎沒有。

距離2024年還有兩年，而小米汽車上市和交付還有很多事未做，特別是規模化生產有關的能力建設。對于一個新品牌來說，這段時間有點短。

過去的500天，小米沒有拿出“硬貨”，多少令人有點失望。前松必然后緊，大不了就延期。只不過，那樣做將面臨更大的資金和輿論壓力。

而新車能不能走紅，則需要看到車再說。但有一點是清楚的，汽車這種大宗消費，依靠粉絲經濟是不可持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