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版“門當戶對”：學歷匹配，收入翻倍

理查德·里維斯　愛德華·羅德里戈

美國人喜歡灰姑娘的故事，但如果灰姑娘出生在現代的美國，她很可能只能嫁給乞丐，而不是王子。

在美國，“選型婚配”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這個概念是指人們傾向于選擇和自己教育背景和收入水平相近的另一半。這種趨勢的出現有一個關鍵前提，那便是受過大學教育的女性人數正不斷增加。當教育程度相同的兩種性別人數相當時，大學畢業生對彼此心生好感并最終成婚，就容易得多了。

2013年，普林斯頓大學1977級學生會主席蘇珊·帕頓為在校女生給出了如下建議：“有件事沒有人會告訴你：畢業前在學校找個丈夫！”接著，帕頓又在《普林斯頓日報》中寫道：“你的周圍將再也不會有如此多配得上你的男人。”隨后，帕頓的言論遭到了女權主義者和反精英主義者的討伐，引發了一場場媒體風暴。

“選型婚配”意味著家庭收入會變得更加不均，因為教育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收入水平。以前，女性很少工作，家庭中妻子的受教育水平對家庭總收入的影響很小。而現在，一對擁有大學學歷的夫妻有兩份高收入，掙錢能力翻倍，家庭經濟狀況會比受教育程度低的夫妻好得多。來自賓夕法尼亞大學的杰瑞米·格林伍德及其同事估計，“選型婚配”會將基尼系數（衡量收入差距的一項指標，越接近0表明收入分配越是趨向平等）從0.34推高到0.43。布魯金斯學會的加里·伯特利斯研究發現，美國有10%到16%的貧富差距是由“丈夫和妻子的收入日益接近”造成的。

種族、性別和教育（年齡：25—35歲）。來源：2008—2012年美國社區調查

特定種族的跨種族婚姻占全部婚姻數量百分比。來源：2008—2010年美國社區調查

“選型婚配”還可能對代際流動產生影響，因為它會加大不同家庭間可用資源的差距。由兩名大學畢業生組成的家庭有更多的錢投資自己的孩子，可以在一流學區買房，或是讓子女上優質私立學校。這些父母還更可能從事工作時間相對靈活的工作，因此能更好地平衡工作和家庭生活。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夫妻或單親父母則更可能身處不安全的工作環境，拿較低的工資，他們的子女也更難進優質學校。

根據2008年至2012年美國社區調查的數據，我們從受教育程度的角度研究了婚姻模式中的種族差距，并在此過程中聚焦大學畢業生。近幾十年間，未受過大學教育群體的結婚率急劇下降，下降得最快的是黑人群體。黑人和白人在結婚率上的差距反映了他們的受教育程度差距：年齡在25—35歲的黑人和白人中，最有可能至少擁有學士學位的是白人女性（37%），其次是白人男性（29%）、黑人女性（23%）和黑人男性（16%）。我們重點關注25—35歲的人群，是因為這是大多數女性——尤其是大學畢業生——進入第一段婚姻的年齡段。

大學畢業生結婚率的種族差異（調查對象：25—35歲女性）。來源：2012年美國社區調查

如果跨種族婚姻變多，兩名大學畢業生成婚的可能性會更大，因為跨種族婚姻將擴大潛在配偶的數量，對于少數族裔來說尤其如此。好消息是，正如比爾·弗雷在《多樣性爆炸》一書中記錄的那樣，近幾十年來，美國跨種族婚姻數量確實有所增加，但需要看到的是，美國黑人仍是最不可能跨種族通婚的少數族裔。

這里也存在性別差異：弗雷寫道，3/4的黑人白人通婚是黑人男性、白人女性的組合，而不是黑人女性和白人男性。與白人女性相比，黑人女性的結婚率更低，即使在受過大學教育的女性中也是如此。25—35歲的黑人女大學畢業生未婚的比例為60%，而白人女性的這一比例為38%。所以，黑人女大學畢業生沒有進行“選型婚配”，也是因為她們根本沒有結婚。這也有助于解釋為何擁有大學學位的白人女性嫁給具有同等或更高教育程度男性的可能性是同等學歷黑人女性的兩倍多（分別為29%和13%）。

如果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已婚的大學畢業生身上，種族差距仍然很明顯：與教育背景相似的白人女性相比，已婚的黑人女大學畢業生更有可能擁有受教育程度不如自己的丈夫（分別占48%和58%）。

即使黑人女性通過受教育實現了社會地位的提升，但為她們的下一代維持社會地位的關鍵機制之一——“選型婚配”卻很難為她們助力。

“選型婚配”帶來的經濟利益是顯而易見的。比起在教育水平上“上嫁”的女性，與受教育程度不如自己的男性結婚的女性家庭收入較低，每年要少將近2.5萬美元。家庭收入狀況的這種差距并不讓人奇怪，大學教育的好處之一便是更有可能與具有同等教育背景的人結婚，而這通常會轉化為更高的家庭收入，但正如我們所見，白人女性似乎比黑人女性更能從中受益。

我們社會中頑固的種族差距，尤其是美國黑人需要面對的種族差距，是21世紀我們在社會公平方面需要應對的最大挑戰之一。這不僅僅表現為某個時間點的不平等，還是一個代際問題。美國的社會流動性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黑人兒童被剝奪機會的現狀：不僅從收入階梯的底層向上流動的比率較低，而且向下流動的風險也要高得多。據研究，出生在處于收入排名中間階梯的家庭的黑人兒童，成年后的收入水平大多會下滑兩檔。

這里面有一系列復雜的因素在起作用，包括學校質量、大學入學機會、貧富差距、刑事司法制度和種族歧視等，“選型婚配”也是一個重要因素。黑人社區的結婚率很低，而且還在下降。黑人女性是最不可能跨種族“出嫁”的群體。黑人男性在“最不可能接受大學教育的種族和性別群體排名”中位居第二，僅次于拉丁裔男性。這些因素的結合意味著接受過大學教育的黑人女性不太可能找到受過大學教育的丈夫。她們愿意在受教育程度上“下嫁”，而不是根本不嫁，就可以看作好消息。但是，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比起嫁給受過大學教育的丈夫，“下嫁”會讓她們更難達到和保持中產階級的生活水平。這也可能使她們更難幫助自己的孩子超越或至少保持她們在收入階梯上所處的位置。

有至少一個學士學位的已婚女性的家庭年平均收入（調查對象：25—35歲已婚女性。單位：美元）。來源：2008—2012年美國社區調查

了解性別、種族、教育和婚姻之間的相互作用有助于我們理解美國社會地位的“世襲”現象。即使黑人女性通過受教育實現了社會地位的提升，但為她們的下一代維持社會地位的關鍵機制之一——“選型婚配”卻很難為她們助力。

[編譯自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網站]

編輯：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