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聲樂套曲《冬之旅》的詩與樂分析

諶夢蕓

舒伯特一生創作眾多傳奇佳作，為世界留下許多不朽樂篇，而在其生命最后時刻創作的聲樂套曲《冬之旅》，采用虛實結合、情景交融的藝術表現方式，生動地將作曲家對生命的理解展現出來，整部作品旋律悠揚、含義深刻、意境深遠。可以稱之為絕筆的這部作品，融入了舒伯特全部心血，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是德國浪漫主義藝術歌曲文獻中最重要的連篇套曲，對德國后期浪漫主義的藝術創作產生了重要影響。

一、《冬之旅》創作背景與概念界定

（一）《冬之旅》的創作背景

《冬之旅》創作于19 世紀20 年代的德國，當時的德國封建制度正走向衰微，國家正處于動蕩變革時期，然而這種歷史時代背景卻帶來了文化藝術領域的繁榮，出現了很多影響世界音樂發展的藝術作品，舒伯特的《冬之旅》就是其中的代表。《冬之旅》的歌詞內容取自德國后期浪漫主義詩人威廉·繆勒的詩集《一個林中漫游號手的遺詩》。此詩集包括《美麗的磨坊女》和《冬之旅》兩部分。在《冬之旅》中，詩人用文字塑造了一個生活中事事不如意的失敗者形象，此形象對于舒伯特的人生產生重大影響——使他開始回憶自己不堪的一生，細數過往人生的點點滴滴，與詩中表現的同樣的不幸、同樣的苦楚，引發了舒伯特心中的強烈共鳴，使他覺得自己像極了這部作品中的主人公，面對生活的困難不甘示弱但又無可奈何，因此，他以繆勒詩集中《冬之旅》部分為藍本，創作出同名聲樂套曲。

（二）詩與樂的關系界定

在藝術詩歌創作過程中，詩與樂的具體關系可概括為以下兩方面：第一，音樂是詩歌的表達形式，音樂以演奏、歌唱等方式抒發心中的歡愉或悲涼，調動了聽者的聽覺系統，與單純的文字比較起來更具有感染力和表現力，更能將詩中所要傳達的情感表現出來，具有單純文字表達所不具備的力量和效果。第二，詩是音樂創作的源泉和動力。在形成藝術歌曲過程中，一部優秀詩歌可以為音樂創作提供靈感，可以帶給作曲家無限想象；一部好的詩歌可以觸發人的心靈，抵達情感深處，將人帶到詩的王國中去，讓人感受到詩歌的魅力與美好，更會激發作曲家創作的欲望。例如，繆勒的這一組詩歌激發了舒伯特強烈的創作欲望，這一欲望支撐著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完成《冬之旅》的創作。

二、《冬之旅》中詩與樂的關系表現

（一）從作品排序比較詩與樂

舒伯特的這一聲樂套曲打破了繆勒詩歌集《冬之旅》組詩的原有順序，進行了重新整合排序，創造出一種新型表現基調和表現形式，對于組詩和套曲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和價值。基于此種情況，有必要對兩者的次序做一比較研究。在繆勒詩集中，最后七首詩的排列順序為：《鬼火》《休憩》《虛幻的太陽》《春夢》《孤獨》《勇氣》《老藝人》。而舒伯特在套曲中做了相應調整，將最后七首的順序調整為：《暴風雨的早晨》《幻覺》《路標》《小旅店》《勇氣》《虛幻的太陽》《老藝人》。這種調整真切地將詩與樂的關系展現出來，同時突顯出舒伯特對于《冬之旅》的獨特理解。舒伯特借助不同詩歌表達不同音樂情感。例如，繆勒在《孤獨》中塑造了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形象，他獨自與生活的暴風雨進行斗爭，穿越重重苦難，最終在音樂中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而舒伯特借助這一詩篇將詩與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表達了自身的不幸與悲哀。

（二）從藝術表達比較詩與樂

舒伯特和繆勒的生活經歷存在較大差異。繆勒的一生相對平穩，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人生起伏，并且在作品創作期間的生理和心理狀態均屬正常，因此他的創作活動并非以自己為原型，而是加入了一定的虛構成分，帶有某種模仿色彩。相反，舒伯特卻生活在戰亂環境中，生存狀況貧困不堪，并且身患嚴重疾病，這使他感到極度地絕望和痛苦。這樣的生活境遇極大地影響到舒伯特的音樂創作，使他后期的音樂作品大都以悲傷、凄涼為主要基調。在藝術表達上，舒伯特通過不同的音樂作品表達情緒。以《暴風雨的早晨》為例，通過對暴風雨過后云彩、太陽、清晨的描寫，舒伯特渲染了寒冷、凄涼的冬日氛圍，映射出心中的無奈與愁苦。

（三）從詩樂不同步比較詩與樂

在音樂作品創作過程中，出現了“詩樂不同步”的現象，導致詩文情感和樂章情感不一致。例如，《虛幻的太陽》在繆勒的詩集和舒伯特的聲樂套曲中的次序出現了較大差別，在音樂表現手法上也有很大不同，其中蘊含了舒伯特的創作目的和創作意圖。在《虛幻的太陽》中，詩的語言消極負面，營造出一種壓抑、沉郁的氣氛，表達了詩人心中的空虛與痛苦；而樂章則充滿了對往日美好生活的向往與回憶，與此同時，作曲家內心感到十分無助，希望在黑暗中結束自己的生命。此外，舒伯特充分考慮到上下篇之間的旋律關系，為了讓《虛幻的太陽》這部作品的基調在整體上保持一致，他將此曲中的前后基調處理成一種形式：表面上寧靜和諧但卻帶著哀思與憂傷。《虛幻的太陽》主要包括三段樂章，基本保持了音程的轉折起伏，使音樂帶有悲傷凄涼之感，準確地表現出舒伯特內心的復雜情感。

三、詩樂演唱技巧的把握

（一）準確把握語言發音

很多音樂家認為語言地位應高于音樂地位，舒伯特就是其中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用相對簡單的語言生動地表達了自己對《冬之旅》的深刻理解。舒伯特的《冬之旅》發音中元音洪亮清晰，輔音流暢自然，這些正是聲樂套曲的創作技巧和必備要素。此外，語言中的語法重音和邏輯重音在音樂表演中也格外重要，并且語言重音常常和停頓、節奏等連接在一起使用，這就要求創作者有超高的藝術水準和藝術修養。在《冬之旅》創作過程中，注重語言發音方面的細節，不僅可以使音樂保持一定的純真度和感染力，更可以使音樂準確地表達創作者心中的真實感受。舒伯特看到了語言對于音樂的重要性，因此他在創作《冬之旅》時，首先注重的就是語言，倘若語言不符合要求，或者出現語言變味的情況，不僅會影響其情感表達的正確性，還會嚴重降低《冬之旅》這部音樂作品的價值。

（二）精準掌握節奏技巧

節奏主要包括四個方面，分別為速度、律動、時值和重音。舒伯特在創作《冬之旅》時，充分考慮到這幾方面因素，并將這幾個方面具體運用到細節中去，既不夸大情感，也不壓抑情感，而是如實地展現作曲家心中的真實感受。例如：《春夢》的前半部分節奏歡快明朗，充滿了跳躍性，正是這種愉悅的節奏展現了流浪者對自由美好生活的向往。《春夢》的后半部分節奏輕柔流暢、自然婉轉，并且注重延長標記。但是，這部作品的延長標記具有一定的理論依據，并非為了延長而延長，而是融入了情感和意志。在欣賞舒伯特的《冬之旅》時，必須看到節奏的意義和價值，要精準掌握節奏技巧；同時，節奏控制著音樂的整體旋律，即使是內容相同的音樂，也會由于節奏上的細小差異而表現出巨大不同。例如：《冬之旅》同一樂章中，內容相同的部分會因節奏不同而存在差異，影響樂章整體的表達效果和藝術價值。

（三）加強情感力度表現

在加強情感力度表現過程中，要注重兩方面：一方面是情感創造本身的力量和價值。情感創造和力度創造息息相關，不同力度交叉使用可以使音樂作品情感跌宕起伏、富于變化。另一方面，力度變化是表達情感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在音樂情感賞析過程中要重視力度變化，以便我們更好地理解作品和認識作品。在音樂創作過程中，舒伯特總能將音樂起伏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并通過音樂起伏變化來控制情感力度表達，使力度和情感相互配合、相互交融。例如，在演奏《春夢》這篇樂章時，在歌曲前后采用了不同的力度形式，前半部分聲音較低、力度較弱，需要控制整體的聲音和氣息，后半部分聲音較高，力度強弱不一，通過這種前后不同的力度變化來滲透作者的情感。

結束語

綜上所述，《冬之旅》的“詩樂合璧”實現了情與景的交融、詩與樂的融合，是音樂創作中不可或缺的表現手法，不僅有利于烘托氣氛，更有助于表達作者的真切感受。舒伯特通過對人物心理的塑造，不僅展現了其內心的真實情感，更表現了那個時代的黑暗，重新賦予了意味和價值，使整套曲含義深刻、意境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