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阿金

如果不出意外也沒有奇跡，我們多數人存世約為八九十年。而這八九十年需一天一天、一小時一小時、一分一分、一秒一秒地度過。因為時間被精細分解，一生由此顯得漫長，提示人們可以慢慢度過。

不曉得這觀點是否正確，反正我是一直堅持這樣做的。比如說戀愛，從沒有過一見鐘情，喜歡的是日久生情，堅信愛情最初需要感性牽引，但最后絕少不了理性的選擇。讀書，也從未能一目十行，一目一行尚做不到讀懂讀深，常常不止一次重走前路。至于寫文章就更慢，斗酒詩百篇對我來講永遠是神話，更多是一遍兩遍三遍多遍地修改，一年兩年三年多年地潤色。這種慢性子導致眾多體裁中最不敢涉足時評，事情剛發生幾小時或一兩天，就必須說出個子丑寅卯，害怕倉促間觀點經不住時間的檢驗，基本都是心想而筆不落。

平日外出最喜歡散步，基本上不跑步。總感覺跑步是有目的的鍛煉，而散步更近自由地享受。散步與跑步同為前行，差別只在速度，應該說是“慢”讓散步有了享受的意境。其實很多事情都可以慢下來，慢喝茶，慢吃飯，慢吸煙，慢飲酒……很多味道都是靠“慢”感受出來的。都知道豬八戒吃了人參果，可因為吃太快卻不曉得是什么味道。

說到豬八戒就想起家喻戶曉的《西游記》，這小說吸人眼球是因為唐僧師徒四人翻山越嶺渡河，是因為有妖魔鬼怪設置的艱難險阻，說到底是因為師徒四人一步一步地前行，一步一步地慢行。假如讓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任意一個背著唐僧騰云駕霧去取經，《西游記》的故事斷不會這樣精彩，也成不了四大古典文學名著之一。

由此可知，快和慢是抵達終點的兩種不同方式。只看結果時可以考慮選擇快，但更多時候過程與結果同樣重要。因為前行的路上會點綴許多風景，或欣賞或感受都需慢一些，快可能會讓人與那些風景擦肩而過，以致驀然回首時，發出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感嘆。

去年到山東招遠參加檢察文學筆會，朋友都建議坐高鐵，我卻別出心裁乘坐K字頭的普通快車前往。因為老家位于一座小車站旁，自小就滋生綠皮車情結，長大又養成慢的習慣，乘坐普快兩天一夜對我來說是享受。白天領略火車兩側山峰的巍峨，平原的廣闊，河流的秀美，城市的繁華，鄉村的寧靜……而夜晚車行緩慢，左右微擺的恍惚間，讓我夢回兒時的老家時光，朦朧中感覺依偎在母親暖柔的懷抱中。如果選擇疾馳的高鐵，除了一閃而過，估計不會有這么多旅途中的收獲。

姜子牙渭水河畔直鉤垂釣，慢出了機遇;諸葛亮羽扇緩緩輕搖，慢出了智慧;謝安石下圍棋贏別墅，慢出了氣度;老嫗鐵棒磨成繡花針，慢出了哲理……

慢是精細而不是蹉跎。步步放慢，會讓生命變緩，會讓生活精彩，我們沒有理由不堅持慢的生活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