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愛驅散12歲的彷徨

靳書敏 陳杰

我喜歡教師這個職業：與一群孩子不期而遇，然后不由自主地給予他們關愛，伴隨他們成長，3年一個輪回。去年，我遇上了七（5）班，他們12歲的故事，有彷徨，更有期待。

對不起，摸摸頭

“金疙瘩，銀疙瘩……”晚自習后回家的路上，兩個孩子嬉鬧著，聲情并茂地演繹著網上有趣的梗。我走近一瞧，發現有一個孩子是我的學生小釗。他也瞧見了我，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迅速低下了頭，眼里閃過一絲恐懼，剛才隨性飛揚的他瞬間縮成一團，意欲逃離。看到這一幕，我的心一陣刺痛：“我白天真的做錯了！”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班上語文成績平均分全年級第二，與第一名僅隔不到0.4分，正生悶氣的我胡亂翻著學生的試卷，意欲找出“罪魁禍首”。此時，一份總分為9分的試卷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懷疑自己看錯了，再仔細看，確實是9分，再看名字：小釗。

我三步并作兩步闖到教室，“啪”的一聲，把試卷拍在講桌上：“小釗，給我上來，語文才考了9分，全校倒數第一。平時不聲不響，也沒見考得這么差啊，關鍵時刻放個大炮仗，拉低全班平均分，拖了全班后腿……”我越說越激動，教室越來越安靜，孩子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甚至還有恐懼。

下午，我的辦公桌上多了一份檢討，是小釗寫的。我沒好氣地打開：老師，原諒我考得這么差，惹您生氣了。其實，我是故意考這么差的，您信么？從開學到現在兩個多月了，您總共點我回答過兩次問題，還都是開火車輪到我的。您總是摸那些優秀學生的小腦瓜，看得出，您是真的喜歡他們。但是您從來沒有摸過我。還有，從上周起我的語文書就弄丟了，您卻一直沒有關注到。我希望您喜歡分數的同時，也能喜歡我。還有，同學們都說您上午張牙舞爪的樣子好可怕，那一刻，我們感受不到您的愛。

看完小釗的檢討，我意識到，我的憤怒情緒和過激言行傷害了學生，他們對我產生了懷疑，懷疑我到底在意的是他們，還是他們的分數。

第二天，教室依舊不像往日那般熱鬧，我把小釗請上講臺，鄭重地遞上一本語文書，他緊張的神情緩和下來了，眼睛里也有了光。“對不起，請原諒老師昨天的暴躁和平時對你無意識的忽視，也感謝你及時指出老師的問題。你能給我們再表演一段昨天路上說唱的那個網絡熱梗嗎，昨天你驚艷到我了。”我輕輕地摩挲著他的頭說。教室里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熱鬧一如往日。

孩子，別怕

“老師，小珂哭了。”下課鈴一響，就有同學跑到講臺前告訴我。我也早就注意到小珂不對勁，一向上課積極，搶著舉手回答問題的她，今天卻像個悶葫蘆，一言不發，心事重重，眼睛還有一些紅腫，似乎哭過。

“怎么啦？”我慢慢地走到小珂的桌前。“老師，我要是死了怎么辦？”她哭著說，嘴唇不住地顫抖。我一時錯愕。“您看，”她挽起袖口，手臂內側結核菌篩查后留下的腫塊清晰可見。原來，她昨天進行了PPD篩查，呈弱陽性，醫生私下告訴她，周六需要再去醫院做一個胸透復查。

一旁眼尖的孩子頓時起哄：“小珂得肺結核了，肺結核會傳染……”我正欲發火制止他們，孩子們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慌提醒我：他們可能確實害怕這種傳染病。一時間，我感到責任重大：小珂還處于恐慌中，旁邊的孩子不經意間“點燃”的恐懼情緒仍然在教室里蔓延，這種蔓延開的恐懼情緒又使小珂的恐懼加深。

“孩子，別怕，老師在這兒陪著你呢！”我特意摘下了日常佩戴的防疫口罩，面對著小珂，輕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萬一真有事，先感染的也是老師啊，況且醫生剛剛只是讓你復查，并沒有讓你隔離，對不對啊？我們要相信醫生的科學判斷。來，幫老師把講桌上的水杯拿到辦公室！”說這話時，我看向其他同學。孩子們眼中的恐懼明顯少了，更多的是平靜，剛才起哄的孩子都羞愧地低下了頭。這時的小珂終于破涕為笑，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擔。

周末，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檢查結果很好。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小珂的欣喜之情。又一個周一，我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個橙子，下面壓著一張字條：老師，謝謝您及時的呵護。

留一個位置，等你！

剛接手新一屆七年級，上完開學第一課后，幾個女孩子在辦公室門口不時探頭張望，興奮中帶著些許羞澀與期待，最后終于鼓起勇氣走到我面前：“老師，我倆想申請當語文科代表。”

“嗯？那你呢？”我看向三個人中縮在一側的女孩子——后來才知道她叫小鈺，“你不想當語文科代表嗎？”“哦，老師，我是陪她們來的，我的語文成績不太好。”她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鹿，聲音越來越小。我翻看了一下她的語文成績：80，稍一沉思，說：“你的朋友都當科代表了，你就甘于落后？”我盯著她，直到看到她眼中的一抹渴望和躍躍欲試。

第二天班會課，我公布了班委會成員，每念一個名字，小鈺眼里的光就消散一些。“好了，目前，班長、副班長、各學科的科代表均已確定。”話音剛落，只見小鈺趴在桌上，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只是——”我抬高了聲音，“我們還需要一名學習委員，負責對各學科科代表的工作進行統籌督促。”我看向了小鈺，她立馬像裝了彈簧一樣從座位上彈起，正與我四目相對。“學習委員的各科學習都要有一定的引領作用，我看了大家的入學成績，各科成績都突出的同學目前還沒有，期中考試之后咱們再確定學習委員一職！”小鈺晶瑩的眼睛中有了熱切的光。她知道，我看過她的成績，除了語文稍弱一點外，其他各科成績在班上都處于前列。

后來，小鈺的語文考了102分，她如愿當上了學習委員。那一刻，她笑得那樣燦爛。

我很榮幸陪伴孩子們走過12歲。站在青春的起點，展望前程，他們或許迷茫，或許彷徨，但我愿用愛呵護，用心守候，帶他們走向更寬闊、更美麗的遠方。（文中學生均為化名）

（作者單位：湖北省十堰市茅箭區實驗學校）

責任編輯? 劉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