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睿仙 王孟娟
(西藏民族大學, 陜西 咸陽 712082)
活態史詩《格薩爾》是中華民族的藝術瑰寶,2009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名錄。國內外學者對這部史詩進行了深入研究,成果豐碩,但目前對《格薩爾》的外譯研究卻較為薄弱;國外雖重視對《格薩爾》史詩的研究,但幾乎從未涉略其翻譯研究。關于《格薩爾》的外譯研究(主要是英譯),國內學者主要從英譯技巧、文化負載詞、翻譯策略、翻譯困境、英譯中語言偏離等微觀方面進行研究,如王興先、臧學運、拉姆卓嘎、高慧、楊艷華等;有學者從民族志詩學角度對《格薩爾》的翻譯與傳播進行研究,并對《格薩爾》的翻譯進行學科定位,如王治國、王宏印、宋婷等;有學者主要從傳播學角度對《格薩爾》史詩當代傳播的特點、變化及發展進行深入研究,如王景遷、于靜、蔣盼等;還有學者對《格薩爾》的某個或某些譯本進行個案研究或對比研究,如王治國、宋婷等。這些研究從不同的角度探索《格薩爾》的英譯,為國內的《格薩爾》的英譯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近十年來,國內的《格薩爾》英譯研究基本呈現上升態勢。隨著中國文化“走出去”戰略的實施,以《格薩爾》為代表的民族典籍在域外的翻譯與傳播研究將會成為翻譯學與傳播學的研究熱點之一。目前,國內外出版的《格薩爾》史詩英譯本共12個版本,其中本土出版的譯本1個,其余譯本皆與美國有關。在美國出版、再版、翻譯與傳播的《格薩爾》英譯本(含美國譯者翻譯但在他國出版的英譯本及在美國再版的非美國譯者的英譯本)已達11個之多,美國在《格薩爾》史詩在英語譯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本文旨在對《格薩爾》在美國的譯介歷程進行梳理,并探索其主要譯介特點。
根據哈佛大學研究比較文學與東亞語言文明的教授凱倫·桑伯(Karen L. Thornber)2016年的論文“中國文字世界的眾多文字、《格薩爾》史詩及世界文學”(The Many Scripts of the Chinese Scriptworld, theEpicofKingGesar, and World Literature),《格薩爾》史詩最早的英譯本于1927年誕生在美國,即美國譯者艾達·澤特林(Ida Zeitlin)“述說”(told)的GESSAR-KHAN:ALEGENDOFTIBET(《格斯爾汗:西藏的傳說》,簡稱“澤特林版”),該書由美國喬治多蘭出版社(George H. Doran Company)出版。[1]該譯本源自俄國學者雅科夫·施密特(I. J. Schmidt)1839年的德文版DieThatenBogdaGesserChan’s(《功勛卓絕的圣者格斯爾王》)和本杰明·貝格曼(Benjamin Bergmann)1804年譯自卡爾梅克人口傳本的德文版LittleGesser(《少年格薩爾》)。澤特林對兩個原文本內容進行“譯創”,采用古雅英語,以散體形式講述格薩爾的降生、稱王、征戰(包括拯救漢地、征服十二頭魔王及錫萊格爾三汗王等故事)及結局。
1981年,美國再版了英國譯者窩勒特·舒德妮(Violet Sydney)1934年由法文譯為英文的TheSuperhumanLifeofGesarofLing(《嶺·格薩爾超人的一生》,簡稱“舒德妮版”)。2004年,該書由美國凱辛格出版社(Kessinger Publishing)再版。該英譯本譯自于1931年由亞歷山大·大衛·尼爾,(Alexandra David-Neel)和永登喇嘛(Lama Yongden)整理、編譯而成的法文本,法文版的《嶺·格薩爾超人的一生》在海外影響頗大,成為西方學者最早研究《格薩爾》史詩的版本之一。[2]舒德妮版采用小說形式,以散體為主,韻文為輔,保留唱詞,突出史詩的故事情節,講述格薩爾的降生、稱王、北地降魔、霍嶺大戰、姜嶺大戰、門嶺大戰和大食大戰以及返回天國等內容。
1990年,美國的達摩出版社(Dharma Publishing)開始出版格薩爾故事系列,美國童書作家希爾維亞·格雷琴(Sylvia Gretchen)編譯了一本兒童讀物,即HerooftheLandofSnow(《雪域英雄》,簡稱“兒童版1”)。該書講述格薩爾降生、稱王、成婚、懲惡揚善的故事,內容簡短,語言簡潔,配有彩圖,僅三四十頁。《格薩爾》史詩以兒童畫冊的形式在美國出版發行,在史詩的介紹與傳播方面顯然是一種新的嘗試。1991年,達摩出版社出版了美國人華萊斯·扎拉(Wallace Zara)的Gesar!TheEpicTaleofTibet’sGreatWarrior-king(《格薩爾——西藏戰神的史詩故事》,簡稱“華萊斯版”),該譯本基本上是澤特林版本的現代英語版,內容基本保持原樣,依然是9章,但每章標題重新編排,采用現代英語,明白曉暢。
1996年,達摩出版社編譯了第二本兒童讀物SecretoftheHealingTreasures(《治病珍寶的秘密》,簡稱“兒童版2”),講述了格薩爾懲惡揚善,為百姓奪取治病藥草的英雄故事。該版本沿襲了兒童版1的特點,情節簡單,語言簡潔,彩色印制,圖文并茂。
1996年,美國的宗教學者道格拉斯·潘尼克(Douglas J. Penick)的英文版TheWarriorSongofKingGesar(《格薩爾戰歌》,簡稱“潘尼克版1”)由美國的智慧出版社(Wisdom Publications)出版。該版本是應作曲家彼得·萊伯森(Peter Lieberson)邀請為小型歌劇《格薩爾王》所編寫的歌劇本,內容上綜合了澤特林版和大衛·尼爾的法文版,并參考了蒙古宗教和藏傳佛教的一些研究成果。該版本主要講述了格薩爾降生、賽馬稱王、北地降魔、霍嶺大戰、姜嶺大戰、門嶺大戰、懲治晁通等故事。
2009年,潘尼克另一英譯本CrossingsonaBridgeofLight(《光明橋上的抉擇》,簡稱“潘尼克版2”)由美國寶庫山出版社(Berkshire Publishing Group)出版,其副標題為The Song and Death of Gesar, King of Ling, as He Travels to Shambhala Through the Realms of Life and Death(擺脫生死輪回,去往香巴拉:嶺格薩爾的贊歌與功績)。該書是1996年潘尼克版1的續本,講述了格薩爾地獄救母、脫離生死輪回、前往香巴拉佛國的故事。該版本語言流暢,唱詞較多,敘述性內容較少。
2010年,潘尼克的TheBrillianceofNakedMind:SecretVersionsofGesar,KingofLing(《率真心靈的光輝:不為人知的格薩爾版本》,簡稱“潘尼克版3”)由寶庫山出版社出版。全書分為兩部分,下列多個小標題,標題中藏文音譯詞匯較多。該書是對前兩版的增補,介紹了姜嶺大戰中格薩爾不為人知的經歷和功績,以及《格薩爾》以往版本鮮少涉及的香巴拉統治者的傳承情況,依舊秉承潘尼克以往版本唱詞為主的風格。
2013年,藏族作家阿來為“重述神話”全球出版工程而寫的小說《格薩爾王》(2009)由美國著名漢學家、翻譯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及其夫人林麗君(Sylvia Lichun Lin)女士譯為英文,即TheSongofKingGesar(《格薩爾王之歌》,簡稱“葛浩文版”),由英國坎農格特出版公司(Canongate Books)出版。該公司2005年發起“重述神話”系列項目,委托世界各國作家自選神話進行改寫。該英文版的結構與原文一致,且比原著多了“重述神話”系列全球出版項目簡介和一則出版說明。葛浩文版《格薩爾王》英譯本語言流暢,文學性強,將這部小說完美地展現于英語世界。[3]
2015年,美國宗教學者羅賓·科恩曼(Robin Kornman)、桑杰康卓(Sangye Khandro)和喇嘛秋南(Lama Chonam)合作翻譯的THEEPICOFGESAROFLING: volume 1-3的(《嶺·格薩爾王》1-3部,簡稱“科恩曼版”)由美國的香巴拉出版社(Shambhala Publications)在波士頓和倫敦同時出版。該版本的藏文原本是19世紀后半期久美登嘉央仲巴(Gyurmed Thubten Jamyang Dragpa)在居米·龐降邊多杰(Ju Miphan Jampel Gyepai Dorje)幫助下編撰的藏文本,后在德格印經院以木刻本存世。該譯本是迄今為止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直接從藏文文本翻譯成英語的《格薩爾》史詩。[4]該書講述了神子臨凡的起因、神子的降生與童年以及賽馬稱王的故事,采用“散韻結合”的體例,附有大量腳注、尾注及附錄,副文本相當豐富,具有較強的學術性翻譯特點。
2019年,美國人大衛·夏皮羅(David Shapiro)譯述的GesarofLing:ABardicTalefromtheSnowLandofTibet(《嶺格薩爾:來自雪域西藏的說唱故事》,簡稱“夏皮羅版”)由巴爾博亞出版社(Balboa Press)出版。該英文版有唱詞附錄、人名地名表及術語詞匯表。夏皮羅版以散體為主,唱詞為輔,注重故事性,語言簡潔,內容上其實是科恩曼版的一個通俗簡版,適合普通大眾閱讀。
通過對《格薩爾》在美國出版、再版、翻譯及傳播的11個英譯本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史詩在美國的譯介有以下兩個特點:
《格薩爾》的文學翻譯之旅主要是指史詩只是被單純的當作文學作品來進行翻譯和傳播。1927年,澤特林版本的誕生標志著《格薩爾》美國之旅的開始,也標志著史詩在英語世界傳播的開始。從16世紀的西方傳教士、旅行者和學者到19世紀西方的探險家、間諜等,他們多次設法進入我國西藏,其游記、著作等激發了更多西方人對西藏的興趣。20世紀20年代,西方世界對我國西藏仍知之甚少,對西藏的興趣主要還是出于探險和獵奇。澤特林將《格薩爾》當作西藏民間故事介紹給英語讀者,滿足其對西藏的獵奇心理。在該版本序言中,譯者明確表示其主要意圖就是單純地向英語讀者介紹格薩爾的英雄故事,顯然不夾雜宗教、政治等其他意圖。澤特林的版本融合了施密特和貝格曼的兩個德文本的內容,前者為主,后者為輔,因此該版本并非對某一個原文本的英譯本,而是一個較為獨特的帶有“譯創”性質的英文版本,這也印證了封面上文字“TOLD BY IDA ZEITLIN”(“由艾達·澤特林述說”)。澤特林以自己的理解對兩個原文本進行取舍,對《格薩爾》進行了“述說”,以民間故事的形式將格薩爾的事跡娓娓道來,敘述流暢,語言古樸,文字簡潔,滿足讀者的閱讀期待。澤特林1902年生于紐約,擅長寫作與翻譯,除了1927版《格薩爾》譯著外,還翻譯了《斯卡茲金:俄國傳奇故事》(Skazki:TalesandLegendsofOldRussia),另有兩則故事,即“沉睡的沙俄公主與七個巨人”(TheSleepingTsarevnaandtheSevenGiants)和“金雞”(TheGoldenCockerel)。雖然成果不多,但反映出澤特林對寫作和翻譯的興趣,即對來自其他國家和地區故事的喜愛。[5]一定程度上,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她翻譯《格薩爾》史詩的目的,主要就是介紹一個來自異域的民間故事。
自1927年澤特林版問世以后,在美國還出現了10個《格薩爾》英譯本,但單純從文學角度來認識和翻譯《格薩爾》的只有2013年的葛浩文版。該版本出版說明中提到,在征得作者和譯者同意后,出版社對英文翻譯進行了適當的刪減,但目的是更好保存原作的精髓。該版本語言流暢、地道自然、文學性強,從內容和形式上再現了原作的風貌,譯者展示給英語讀者的就是一部不摻雜宗教、政治等意圖的單純的文學譯本。葛浩文是英語世界地位最高的中國現當代文學翻譯家,他翻譯了30多個中文作家的60多部作品,而且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小說的英文譯者,他的著作和譯作體現出其對中國文學的極大熱愛,并在不同場合多次提及。《葛浩文隨筆》中的“葛浩文自序”里提到“自從開始學習中文,我就特別喜歡中國文字……對中國文字的喜愛,后來培養成中文文章的興趣……”。[6]6在隨筆中他還提到:“我喜歡讀中文,我喜歡寫英文,我喜歡翻譯的挑戰性、模棱兩可性和不確定性。我喜歡創造性和忠于原著之間的緊張……發現一部令我振奮的作品時,我會迫不及待地想將其譯成英文。換句話說,我譯故我在。”[6]32在“我譯故我在——葛浩文訪談錄”中,葛浩文還提到:“我就是照自己的興趣來,基本上只翻譯自己喜歡的作家作品。”[7]通過這些自述和訪談可以看出葛浩文對中文和翻譯的喜愛,他從事中國文學作品的英譯及其取得的成就主要源自對文學和翻譯的熱愛,不摻雜其他意圖。
雖然《格薩爾》在美國的翻譯和出版(含再版)始于單純的文學翻譯,但史詩在美國的譯介受到了宗教因素的影響,藏傳佛教在北美的發展客觀上促進了史詩在美國的翻譯與傳播,主要表現在宗教相關出版社與宗教人士的推動與支持。
首先,宗教相關出版社對《格薩爾》史詩英譯本出版的積極支持。達摩出版社出版了華萊斯版和兒童版1,且編譯出版了兒童版2;智慧出版社出版了潘尼克版1;香巴拉出版社出版了科恩曼版。這三家出版社的成立和主要出版業務都與藏傳佛教頗有淵源。達摩出版社1971年建于美國加州的伯克利,創始人達塘仁波切(Tarthang Tulku Rinpoche)20世紀60年代來到伯克利,向西方人傳法并鼓勵他們幫助保護藏傳佛教遺產。該出版社建立初衷是出版寧瑪學院(Nyingma Institute)在達塘仁波切指導下撰寫的文章,后來主要收集、翻印經文,同時出版佛教相關著作。[8]190-191智慧出版社專門出版佛教書籍,其起源可以追溯到藏族喇嘛土登益西(Thubten Yeshe)和索巴仁波切(Zopa Rinpoche),他們在20世紀70年代建立了“大乘佛教傳統保護基金會”(Fondation for Preservation of Mahayana Tradition),益西喇嘛“智慧文化出版物”(publications for wisdom culture)的愿景促成了智慧出版社的創立。該社出版題材廣泛,包括藏傳佛教各個主要教派的著作。該出版社(1)智慧出版社[EB/OL].[2020-06-12]. http://wisdomexprience.org/about/.的圖書在世界各地銷售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香巴拉出版社于1969年由桑姆·貝爾舒茲(Sam Bercholz)和米切爾·法根(Michael Fagan)創建于加州伯克利,創社初衷是提供一個交流觀點和聚會的地方,后來,為了能長久將其保留下來,就將其改為書社,出版各類圖書,其出版題材較為廣泛,并出版譯著和兒童讀物,但宗教和哲學是主要出版內容,該社出版的第一部著作是秋陽創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 Rinpoche,又譯“曲嘉仲巴活佛”)撰寫的MeditationinAction(《修行中的禪定》)一書。[8]190時至今日,該社官方網站(2)香巴拉出版社[EB/OL]. [2020-06-12]. https://www.shambhala.com/about-shambhala-publications/.上的簡介(About Shambhala)中依然提到,該社以秋陽創巴仁波切的原話(Enlightened society has to be real and good, honest and genuine.)作為其指導原則。可見,這些出版社的建立及業務與藏傳佛教在美國的傳播與發展有關,一定程度上為《格薩爾》的美國的譯介提供了條件。
其次,藏傳佛教人士為《格薩爾》英文版作序提供支持與幫助。舒德妮版的序言由秋陽創巴仁波切在美國所作,他提到要理解格薩爾,就必須要理解勇士精神。他認為勇士精神是人類固有的力量、尊嚴和覺醒,其天敵就是怯懦。這種精神能振奮人心,增強自信,使人獲得成功,格薩爾就是一個理想的勇士。潘尼克版1的序言由薩姜米龐仁波切(Sakyong Mipham Rinpoche)所作,他肯定了《格薩爾》史詩的價值及格薩爾代表的精神對人類戰勝戰爭的積極意義;東杜法王仁波切(Tulku Thondup Rinpoche)也為該版撰寫導言,介紹了史詩的主要故事情節及佛教思想在史詩中的體現,并通過部分唱詞說明史詩對藏族人精神世界的積極影響;而且該版本的文本致謝中還提到,書中注釋由羅伯特·紐曼(Robert Newman)根據揚唐活佛(Yangthang Tulku)1991年在紐約的訪談所作。另外,譯者潘尼克本人便是秋陽創巴仁波切的學生,他在其三個《格薩爾》英文版中對秋陽創巴仁波切、烏金庫桑寧巴法王(Orgyen Kusum Lingpa)、薩姜米龐仁波切、東杜法王仁波切、揚唐活佛等宗教人士明確表示感謝。科恩曼版由阿拉桑嘎仁波切(Alak Zenkar Rinpoche)和薩姜米龐仁波切作序:前者認為科恩曼版對《格薩爾》史詩在西方進行傳播具有重要意義,并對該書涉及的史詩前三部的內容進行簡介;后者認為該譯本的出版時機再好不過,高度肯定《格薩爾》史詩對人類精神世界的重要意義和借鑒作用。科恩曼版的致謝詞由喇嘛秋南、桑杰康卓、簡·霍斯(Jane Hawes)、毗盧遮那之光翻譯小組(Light of Berotsana Translation Group)及扎西秋嶺(Tashi Choling)合作完成,主要贊揚和緬懷科恩曼在《格薩爾》研究及該譯本形成過程中的重要貢獻(作為該版本第一譯者的科恩曼于2007年去世),并對阿拉桑嘎仁波切、薩姜米龐仁波切等人及出版社的幫助和支持表示感謝。譯者科恩曼本人作為一名宗教學者,生前一直從事藏傳佛教研究。他1995年畢業于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獲博士學位,其博士畢業論文為A Comparative Study of Buddhist Version of the “Epic of Gesar of Ling”,對《格薩爾》史詩的佛教譯本進行比較研究。夏皮羅版由喇嘛秋南作序,秋南回顧了自己與《格薩爾》結緣的過往,對《格薩爾》內容做簡要介紹,對史詩中的神和魔進行簡要解釋,并談及史詩對藏族人的意義和影響,以及對現代人精神生活的意義。譯者大衛·夏皮羅既是秋陽創巴仁波切的學生,又是科恩曼的學生,他在其夏皮羅版的致謝詞中對科恩曼、桑杰康卓、喇嘛秋南等表示感謝,并表明該版本是在其老師科恩曼版本的基礎上進行的“重述”。夏皮羅版每一章的結尾都會出現金剛杵的圖片,而金剛杵是藏傳佛教中的重要法器。此外,潘尼克版1和潘尼克版2的封底均有宗教著作譯者弗蘭西斯卡·弗雷曼特爾(Francesca Fremantle)對譯本的評價。由此可見,北美藏傳佛教人士的參與和支持在很大程度上對《格薩爾》史詩在美國的譯介起到了推動作用,同時也有利于藏傳佛教在北美的發展。
《格薩爾》史詩在美國近乎百年的譯介中,出現了11個英語版本,這從空間上拓展了史詩的生命,體現了這部偉大史詩的不朽價值和崇高地位,客觀上擴大了《格薩爾》在國際上的影響,這種現象在藏族典籍英譯史中可謂獨領風騷。《格薩爾》在美國的譯介總體上呈現出文學翻譯的特點,但能單純地體現出文學翻譯之旅特點的譯本只有兩個,其余9個英譯本雖屬文學翻譯,其生成或多或少受到北美藏傳佛教發展的推動與支持,內容上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層宗教色彩。這些譯本產生的時代不同,譯者不同,原本(或源本)不同,翻譯方式和處理技巧不同,翻譯目的也有所不同,但譯本的內容依然是再現《格薩爾》史詩的面貌及主要故事情節,為史詩走向世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些獨具特色的譯本從不同方面向英語讀者展示《格薩爾》的不同風采,同時也為格薩爾學的研究與發展提供素材,有助于拓展格薩爾學的研究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