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達峰、碳中和”戰略下綠色債券助力深圳能源轉型升級路徑分析*

○東華理工大學 董夢園

一、引言

2020年我國首次承諾要在2030年之前達到“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并在2021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將其列為重點任務之一，該戰略的提出為綠色金融發展提供了廣闊空間[1]，也為能源行業的轉型升級帶來了壓力與動力。

長期以來，火力發電在我國的發電結構中占據主導地位，火力發電主要消耗煤炭、石油，不可避免會帶來以大氣污染為主的各類環境問題。根據國際能源署的數據，我國二氧化碳排放總量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碳排放量超過40%，其中火力發電是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來源。因而，控制電力行業碳排放量是推動我國碳排放盡早達峰的重要措施。為了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我國大力強調要促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以及推動能源結構優化，推進可再生能源的建設以替代燃煤發電的主導地位。碳排放的控制與能源企業轉型升級都離不開資金的支持，為了給低碳化發展提供配套資金，我國近年來大力推進綠色金融體系的建設，作為創新度最高、影響范圍最廣的綠色金融產品之一，綠色債券在我國的發展極為迅速，目前我國已成為全球第二大綠色債券發行市場。近些年，隨著國內綠色債券市場規模的擴大以及相關政策的出臺，少數電力企業也選擇了綠色債券的融資方式，深圳能源便是其中的代表性企業。2017年深圳能源首次發行10億元綠色債券，用于垃圾發電廠的項目建設以及綠能環保發電項目；2019年深圳能源分兩期共發行28億元綠色債券，募集資金除投入垃圾發電、風電項目的建設外，還可用于補充營運資金。本文以深圳能源為例，分析綠色債券助力其轉型升級的路徑，以期為同行業其他企業帶來參考。

二、綠色債券助力深圳能源轉型升級的路徑

(一)提供轉型資金，緩解融資約束

傳統火電行業進行綠色轉型主要通過對原有燃煤機組進行升級改造以及推進水電、風電、光伏發電等新能源板塊的建設，不管何種方式，都需要大量資金支持。而火電行業屬于重污染行業，環保風險高，面臨著較高的融資約束。再加上清潔能源建設、環保技術研發項目等具有周期長、風險高、收益不確定的特點，更加劇了企業的融資約束問題，進一步制約其轉型升級。

政府對于綠色債券市場的大力支持，實際上釋放了信號，引導社會資本流向環保項目，通過擴大企業的融資渠道以及資金集聚效應帶來的成本降低，提高企業采取綠色發展模式的概率，進而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2]。就深圳能源而言，在首次發行綠色債券之前，該公司的資金來源主要依靠銀行借款或發行短期融資券，使得公司長期采取“短債長投”的方式進行環保投資，面臨著較大的資金壓力和償付風險。2017年11月22日，深圳能源首次發行10億元5年期的綠色債券用于垃圾發電項目以及綠能環保項目的建設，2019年分兩期共發行28億元10年期的綠色債券，除用于垃圾發電、風電項目的建設還可補充日常營運資金。發行綠色債券除可以為企業的綠色項目提供資金支持外，還可以進一步緩解企業“短債長投”的問題，通過發行中長期債券優化企業融資期限結構，降低資金壓力和償付風險。此外，綠色債券在發行成本、稅收成本以及信息披露成本等方面都更具有優勢，發行綠色債券能有效降低企業融資成本，進而提升企業轉型升級的意愿，加大環保投資[3]。

(二)優化資金配置，提升環境績效

綠色債券通過推進清潔能源項目的建設調整我國的能源結構，從而以風電、水電、太陽能等可再生能源發電替換化石能源發電，以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綠色債券本身具有較為嚴格的發行要求。通過發行條件的設定對發行人進行篩選，進而控制資本流入環境友好型企業，擠占污染型企業的融資空間，使污染型企業不得不進行轉型或退出市場。企業為符合和達到綠色債券的發行條件，必然會選擇轉型升級，控制其污染物排放。

綠色債券資金項目要求發行綠色債券募集到的資金必須流向環保項目，針對電力行業來說，資金流向主要包括原有燃煤機組的改造與清潔能源的建設。如深圳能源2017年首次發行綠色債券募集到的10億元資金，其中80%用于垃圾發電項目，20%用于化州市綠能環保發電項目；2019年發行的第一期綠色債券發行規模16.5億元，其中2億元用于桂林市山口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工程項目，3.5億元用于潮州市市區環保發電廠項目，11億元用于補充營運資金；2019年發行的第二期綠色債券共募集到資金11.5億元，其中6.5億元用于媽灣城市能源生態園項目，3億元用于扎魯特旗保安風電場300MW工程，2億元用于太仆寺旗2×25MW背壓機組項目。發行綠色債券為企業轉型升級提供了資金，并通過資金使用要求確保資金流入符合規定的環保項目或補充營運資金，這樣就可緩解企業在轉型升級過程中的資金壓力，并可為企業帶來更多資源，促進企業的環保投資，如研發投入或針對清潔能源企業的并購。

如圖1所示，從2015—2020年深圳能源研發強度整體呈上升趨勢，且始終高于同行業均值。從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中可以看到，截至2020年，深圳能源科技研發投入約3.15億元，同比增加51%，科研項目達106項，其中僅2020年就完成節能降耗類改造項目26項。深圳能源始終走在節能環保的前列，旗下子公司媽灣電廠年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約21萬噸，所屬燃煤電廠脫硫系統各項指標遠優于國標、省標要求。此外，深圳能源始終積極推進清潔能源的建設，如圖2所示，截至2020年，深圳能源清潔能源裝機容量占公司總裝機容量63.64%，處于廣東省火電企業的領先地位。

圖1 2015—2020年深圳能源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

圖2 2015—2020年深圳能源清潔能源裝機容量占比

(三)降低信息不對稱，強化社會監督

自國內綠色債券市場發展以來，中國人民銀行、證監會、交易商協會等監管機構均對綠色債券的信息披露作出了規定，主要包括綠色項目的情況說明、募集資金使用情況、項目進展及環境效益影響等。2021年4月，為達成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中央結算公司中債研發中心、深圳客戶服務中心聯合發布《中債-綠色債券環境效益信息披露指標體系(征求意見稿)》，該指標結合綠色債券實際產生的環境效益，針對細分行業設計了30個通用指標和13個特殊指標，對企業提出了更高的信息披露要求。

近些年，公眾環境意識不斷提高，監管部門、外部投資者以及社會公眾等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環保行為的關注度也在提升。然而，信息不對稱為企業采取機會主義行為提供了空間，并進一步引起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問題，為企業隱瞞或操縱有關環境方面的信息提供了機會，甚至出現“漂綠”行為[4-5]。企業發行綠色債券需要對資金使用情況、項目建設情況以及項目帶來的環境效益進行披露，嚴格的信息披露政策可引導社會公眾監督企業行為，利益相關者的壓力則是推動企業采取環保行為的重要因素。

深圳能源公開發行綠色債券的行為，會加大媒體對其環境績效的關注與報道。Carroll和Mccombs[6]發現，媒體對企業的報道數量、態度會正向影響公眾對該企業的關注和評判。媒體報道除了反映公司的行為外，也可以影響公司的行為，通過降低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的信息不對稱，促進利益相關者監督企業的環境行為，進一步加大違規企業的聲譽成本，形成倒逼機制，驅使企業加大環保投資力度[7]。此外，“綠色消費主義”的興起，使得消費者傾向于選擇綠色產品，則會增大企業的環境壓力，促使其進行綠色轉型。

(四)釋放環境承諾信號，吸引綠色投資者

2018年9月13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強國有企業資產負債約束的指導意見》，對國有企業降杠桿提出了總體要求。在此背景下，深圳能源的資產負債率居高不下，其發行綠色債券的行為實際上釋放了兩方面的信號：一方面根據資本結構信號傳遞理論，選擇債券融資會帶來企業還款付息壓力的增加，即向市場傳遞出企業發展前景較好的信號，進一步提升企業的市場價值，吸引投資者的進入；另一方面，發行綠色債券意味著企業原本環境績效較好，且向外界作出進一步環境承諾，改善其環境績效。

對于外部投資者而言，綠色債券的資金主要流向低碳環保項目，相較于煤炭、石油等風險較高的項目更具有吸引力，因而綠色債券成為投資環保項目的首選金融工具[8]。企業環境責任履行情況進而成為利益相關者篩選投資對象的重要指標之一。深圳能源通過發行綠色債券釋放環境承諾信號，且該信號難以復制，可提升企業的社會形象，并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此外，資金使用過程及項目環境效益相關信息的公開可降低企業與外部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為投資者了解企業環保風險提供了有效渠道，幫助投資者區分環境友好型企業。企業作出環境承諾之后，利益相關者壓力和聲譽壓力會推動企業環境績效的改善，企業將自身的綠色環保理念傳遞給外部投資人及其他利益相關者，進一步吸引綠色投資者，如機構投資者的進入[8]。深圳能源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近些年呈逐年上升趨勢，作為一種外部監督機制，機構投資者的進入有助于加強企業的監管治理，為企業提供資金來源，加快企業轉型升級的進程。

(五)塑造企業環保形象，加大投資并購行為

綠色債券能夠形成有效的激勵機制，有助于環境績效表現較好的企業形成良好聲譽，增強火電企業的社會形象[9]。就投融資方面而言，綠色債券為企業開辟了新的融資渠道，為投資者提供了新的資產類別，并進一步通過聲譽效應強化發行人的綠色投資行為[10]，為企業帶來潛在的經濟利益[11]。此外，綠色債券還可促進人才、技術、資金等要素流入企業，而這些均屬于企業的競爭性資源，可有效提升企業在投資并購方面的競爭力。

深圳能源作為廣東省的代表性企業，其三次發行綠色債券的行為極大地提升了企業形象，其近些年轉型升級也取得了驕人的成果。該公司旗下納入省環保廳信用管理的5家企業連續五年均獲得環保誠信企業“綠牌”稱號。環保形象的塑造有助于深圳能源對綠色環保企業的并購與重組。近幾年深圳能源不斷加快向綜合能源企業轉型的步伐，多次收購水電、風電、光伏發電等清潔能源企業，僅2017—2019年就有10起收購事項，收購金額達27億元。

三、結論

“碳達峰、碳中和”戰略下火電企業轉型升級的緊迫性加劇，為火電企業帶來了壓力與動力。在國內綠色低碳經濟轉型與產業結構調整的時代背景下，綠色債券兼具“綠色”和“債券”的雙重屬性，既符合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要求，又為企業的戰略轉型帶來了契機。本文選取深圳能源為案例，以其三次發行綠色債券的事件為背景，剖析綠色債券影響其轉型升級的路徑。綠色債券通過提供轉型資金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并對資金使用提出要求，通過優化企業資金配置進一步提升企業環境績效。基于信號傳遞和聲譽機制，發行綠色債券降低了信息不對稱，加強利益相關者監督，由此推動企業環境績效的改善，助力企業轉型升級。深圳能源發行綠色債券的行為可為我國能源企業轉型升級以及綠色金融的建設帶來一定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