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李 曼
(1.山西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2.山西省旅游大數據聯合實驗室,山西 太原 030006)
旅游的中心任務是為旅游者塑造某種難以忘懷的真實性旅游體驗[1,2]。文化遺產地要想發展,必須要將遺產資產商品化為游客的旅游體驗,這樣才能讓游客解讀遺產,使其形成有意義的難忘體驗[3]。已有研究闡釋了旅游難忘的重要性,但多為概念性探討,針對文化遺產地的旅游難忘體驗實證研究還很少。如何圍繞遺產資產解讀遺產,從而創造難忘體驗成為問題的關鍵。游客對遺產歷史和文化價值的理解和認知依托信息,信息對于文化遺產地而言尤為重要[4]。現有研究缺乏從信息視角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實證探討,針對游客信息行為的探究更是不足。鑒于此,本文從信息視角出發,以平遙古城世界文化遺產地為例,通過構建遺產地旅游者信息搜索同難忘體驗間的關系模型,探索和解讀游客不同階段信息行為對文化遺產旅游難忘體驗的作用機制,為文化遺產類旅游目的地優化供給、業態升級、可持續發展等提供理論參考。
Pine和Gilmore提出“體驗經濟”的概念,認為體驗是一種創造難忘經歷的活動,留下美好回憶是體驗經濟的結果性特征[5]。2010年,Kim、Ritchie & Tung提出旅游難忘體驗的概念。以往旅游體驗研究大都著眼于對體驗類型的劃分,體驗中的難忘屬性并未引起學術界的足夠重視。如,鄒統釬、吳麗云將旅游體驗分為娛樂、教育、逃避、審美與移情5種類型[1];Quan S和Wang N認為旅游體驗包括支撐性體驗和高峰體驗兩個維度[6];李愛梅、陳春霞、孫海龍等等到,注重消費者內心體驗,為消費者創造難忘的體驗才是體驗經濟時代下企業營銷的制勝法寶[7]。近年來人們越來越意識到體驗中難忘的重要性,但相關研究還很少[8]。
旅游難忘體驗被定義為:活動發生后積極的并被記憶的旅游體驗[9]。樊友猛、謝彥君指出,游后體驗依賴于對現場體驗和行前體驗兩階段的回憶[10];Kim J H從知識體驗、享樂體驗、融入體驗、恢復體驗、新奇體驗、文化體驗和意義體驗7個方面開發量表,測量受訪者的旅游難忘體驗程度[9];Marschall S指出,旅游難忘體驗是個人重游或口碑傳遞的重要來源[11];馬劍瑜從樂趣、幻想、感覺與記憶的要素探討了難忘的愉悅體驗機制[12]。眾多理論對旅游體驗的作用機制做出解釋,如心流體驗理論、顧客參與理論、具身認知論等,而針對旅游難忘體驗的研究則剛剛起步,需要從更多元視角的對其進行解讀。現有國內外研究從旅游難忘體驗的組成要素逐漸向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要素過渡,缺乏從信息視角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實證探討。
旅游信息搜索是游客利用各種不同數量和不同類型的信息來制定旅行計劃的過程[13]。由于消費者遠離產品/服務,且產品/服務往往是一次性事件,旅游者和其他產品消費者的信息處理存在差異,旅游信息的種類更為復雜、信息獲取的渠道相對更多[14,15]。現有研究多從動機理論、成本效益理論和過程理論視角對其進行探討[16]。
傳統信息搜索模型主要集中于對旅游行前信息的搜索,忽略了信息在旅行其他階段的信息搜索行為。旅游信息搜索既可以在活動中進行,也可以在購買前進行[13]。Pan Bing和Turner G B關注出游的前、中、后3個階段,提出旅游信息搜索的擴展框架,包括持續的信息搜索、購買前搜索、行程計劃搜索、旅途中的信息搜索和旅行后的信息搜索5個階段[17];朱璇認為旅游地的信息可以分為到達之前得到的信息和旅游目的地提供的信息兩類[18]。解說信息是目的地提供的現場信息的主要形式,包括運用靜態的物品、設備等向游客提供信息的自導式信息,如解說牌示、游客中心、可攜式出版物等或通過解說人員提供的向導式信息[19]。現有研究缺乏對旅游信息搜索不同過程的關注。考慮到不是所有游客都會選擇向導解說信息,本文在行前信息搜索的基礎上重點加入對自導式現場信息搜索的探討,擴展了對信息過程性的分析。
旅游中信息搜索的相關文獻主要集中在對游客出游決策、購買決策的影響上,對于旅游體驗的影響作用被忽視[17]。學術界對信息影響體驗的探討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是信息直接影響游客體驗。陳曄、李天元、趙帆研究發現,目的地網絡界面中的信息價值會影響旅游者的功能體驗[20];張宏梅提出,建筑、雕刻和遺址類物質文化遺產通過解說系統的信息傳遞強化和延伸旅游者體驗[21]。另一種觀點是信息通過影響游客對目的地吸引力的認知,間接影響旅游體驗。劉春濟、劉民英提出,信息加深游客對目的地的認知,進而對個體行為及體驗評價產生影響[22];刁志波提出,除了親身體驗外,旅游者接收信息后會產生間接旅游體驗[23]。可見,信息對于體驗的影響還需要進一步的實證探討。
本文將目的地吸引力作為信息影響體驗的中介變量構建理論模型。目的地吸引力是一個多維概念,反應的是吸引游客到訪的能力[24]。對于文化遺產地而言,蘊含的豐富文化內涵最吸引文化旅游者的關注[21]。世界遺產委員會在評估世界文化遺產時,以藝術成就、文化傳統、歷史建筑、文物遺址等作為判斷依據,而現有研究對文化遺產地吸引力的評價往往是對旅游目的地的資源吸引力、服務吸引力、設施吸引力和環境吸引力等要素的綜合考量,弱化了對文化遺產中文化吸引力的關注。本文借鑒世界遺產委員會對文化遺產的評估內容,將文化遺產地的文化吸引力歸納為本土文化和藝術建筑兩方面,可更為細化和更具針對性地進行評估。
顧客體驗是因人而異的[25]。對于同一目的地,不同群體的旅游體驗往往存在差異[26]。顧客的異質性是研究者的共識,但很多研究分析是在顧客具有同質性的假設基礎上完成的[27]。Verhoef P.C、Lemon K.N、Parasuraman A等將影響顧客體驗的調節因素分成兩大類:顧客因素和情境因素[28]。該研究為體驗調節效果檢驗提供了理論框架,但缺乏實證檢驗。現有調節因素方面的研究還不夠充分,需更深入地探索異質性帶來的影響[26,29]。
根據游客特征進行差異區分,對于了解和定位旅游市場非常關鍵[30]。孔棟、左美云、孫凱指出,顧客特征是調節顧客體驗的重要因素,調節了前因與顧客體驗之間的關系[29]。研究者根據游覽經歷將游客區分為初次游覽和重復游覽,初游者和重游者旅游行為是否存在差異,還存在不一致的結論。大部分研究認為重游者比初游者對目的地感知更高[31],也有研究者認為并沒有顯著差異[32],一部分研究者提到初游者比重游者滿意度更高[33]。Rodríguez、 Molina、Miguel ángel、Fras-Jamilena等學者檢驗了游覽經歷在信息來源和滿意度之間存在調節效果[34];Rajaratnam S D、Munikrishnan U T、Sharif S P等指出,滿意度是體驗質量的反應,游覽經歷在服務感知和滿意度之間存在調節效果[33];余意峰、保繼剛、丁培毅認為,同首次到訪的初游者相比,重游者的旅游經歷會改變游客對目的地的感知和評估[24];Oh J Y J、Schuett M A發現,“一日游”游客和過夜游游客在游覽動機、旅行行為、群體構成、消費支出和休閑活動表現上都存在顯著差異[30]。游客停留時間與游客對賽事舉辦地印象也存在著關聯[35]。Fakey P C、Crompton J L指出,當游客在目的地停留一段時間以后,會形成一個更加復雜和差異化的目的地認知[36]。本文重點關注游覽經歷和游客停留時間變量,分析游客異質性的調節效果。
遵循“旅游信息搜索—文化吸引力認知—旅游難忘體驗—行為意向”過程,構建理論模型(圖1)。

圖1 研究模型
旅游信息搜索是游客對目的地認知再造的過程,游客通過信息搜索,更新對目的地的認知,進而影響游客體驗[22]。余意峰、保繼剛、丁培毅等[24]提出,游客對目的地吸引力的認知對其旅游滿意度產生直接影響,并間接影響旅游忠誠度。Coudounaris D.N和Sthapit E檢驗并證實了難忘體驗同行為意向間的關系[37]。具體關系假設如下:
H1:旅游信息搜索行為對文化遺產地文化吸引力認知產生正向顯著影響。其中,H1-1:行前信息搜索行為對文化遺產地本土文化吸引力的認知有正向顯著影響;H1-2:行前信息搜索行為對文化遺產地藝術建筑吸引力的認知有正向顯著影響;H1-3:現場信息搜索行為對文化遺產地本土文化吸引力的認知有正向顯著影響;H1-4:現場信息搜索行為對文化遺產地藝術建筑吸引力的認知有正向顯著影響。H2:游客對遺產地文化吸引力的認知會正向顯著影響游客難忘體驗的感知程度。其中,H2-1:游客對文化遺產地本土文化吸引力認知越高,其對目的地的難忘體驗程度也越高;H2-2:游客對文化遺產地藝術建筑吸引力認知越高,其對目的地的難忘體驗程度越高。H3:游客的難忘體驗程度會對其再訪意圖產生顯著正向影響。H4:游客異質性在信息對文化吸引力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其中,H4-1:游客游覽經歷在信息對文化吸引力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H4-2:游客停留時間在信息對文化吸引力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H5:游客異質性在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其中,H5-1:游客游覽經歷在文化吸引力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H5-2:游客停留時間在文化吸引力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中存在調節效果。
本文采用問卷調查的方式收集數據,問卷設置建立在已有的研究之上。調查問卷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為模型變量設計表,采用五點李克特量表(1----非常不同意,5----非常同意)對行前信息搜索行為、現場信息搜索行為、遺產地文化吸引力認知、到訪平遙的難忘體驗程度以及再訪意圖進行測量。其中,行前信息行為共設置3道題項[38],現場信息搜索行為設置3道題[20],遺產地文化吸引力認知設置6道題[39],難忘體驗維度設置23道題[9],再訪意圖設置3道題[40]。第二部分為人口統計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學歷、職業、停留時間和游覽經歷6個題項。
本文選取世界文化遺產平遙古城為研究案例地。平遙古城作為世界性旅游目的地在信息曝光度、知名度和文化吸引力等方面優勢突出,這些都很好地契合了本文關于文化遺產資產轉換為旅游難忘體驗的研究情境。課題組于2018年7月20日至8月1日發放問卷410份,回收有效問卷400份,有效率為97.56%。
調研中,受訪者男女基本持平,女性受訪者略多,占到總樣本的51.5%,男性受訪者為48.0%;年齡層次以中青年受訪者為主,18—29歲年齡段最多,占比為49.5%,其次為30—45歲年齡段,占比為36.8%;學歷分布中,初中及以下學歷受訪者占比為7.8%,高中/中專學歷占比為23.5%,大學學歷最高,占比為58.0%,研究生及以上占比9.5%;職業分布較為分散,其中學生和專業技術人員占比最高,分別為30.5%和24.3%;游覽經歷中,59.3%的受訪者第一次來平遙,17.5%的受訪者第二次來平遙,有12.0%的受訪者來過平遙5次以上;停留時間統計中,52.0%的受訪者停留2d,20.5%的受訪者停留天數為1d,14.8%的受訪者停留3d。
游客現場信息搜索程度(Mean=3.68)高于其行前信息搜索程度(Mean=3.30)得分,游客更關注對目的地現場信息的搜索。游客對平遙旅游目的地吸引力的認知評價處于中上水平(Mean=4.00),對藝術建筑吸引力的認知(Mean=4.10)高于對本土文化吸引力的認知水平(Mean=3.90)。游客平遙旅游難忘體驗程度處于較高水平(Mean=4.05)。具體來看,游客對平遙古城文化遺產地旅游難忘體驗最高項集中在知識體驗(Mean=4.13)和文化體驗(Mean=4.13)方面,這也同文化遺產旅游地的文化屬性相匹配。游客在融入體驗(Mean=4.01)和新奇體驗(Mean=4.01)的感知相對較低,亟需文化旅游遺產地開發提升游客新奇體驗和融入體驗的產品或項目。游客的享樂體驗(Mean=4.03)和旅游意義體驗(Mean=4.04)略低于整體難忘體驗均值(Mean=4.05)、恢復體驗(Mean=4.05)和難忘體驗均值基本持平。
本文通過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信效度。信度通過題項信度、組合信度和折半信度進行檢驗(表1)。

表1 信度和收斂效度
題項信度檢驗中,觀察變項標準化因素負荷量在0.547—0.875范圍內,均大于0.5,統計上通過t檢驗均達到顯著水平(p<0.001)。潛變量組合信度(CR)0.7是可接受門檻,各要素組合信度區間為0.764—0.932,均大于0.7。折半信度Cronbach′s α為0.743—0.938,均大于0.7。綜上,各觀察題項和潛變量均具有充分的信度。效度通過收斂效度和區分效度進行檢驗。收斂效度AVE范圍為0.526—0.663,大于0.5滿足收斂效度要求;區分效度的檢測中,對角線數值均高于各潛變量與其他潛變量的相關系數(該行或列的值),表明量表具有很好的區分效度(表2)。總體看,測量模型中觀察變項可以很好地解釋相應的潛變量。

表2 均值和區分效度統計
本文研究根據模型假設,利用Amos 24.0軟件建立結構方程模型。選擇卡方自由度比(χ2/df)、RMSEA、CFI、TLI、IFI作為檢測模型整體擬合度的指標。模型χ2值為598.988,自由度df為202,卡方自由度比(χ2/df)為2.965。通常認為,卡方自由度比值小于3為最優。RMSEA為0.07,低于0.08最優,CFI為0.924,TLI 為0.913,IFI為0.924,均大于0.9,模型擬合理想。
從路徑系數可知(表3),假設H1—H3成立。具體看,行前信息對本土文化吸引力(β行前信息→本土文化=0.450,t=5.999***)和藝術建筑吸引力(β行前信息→藝術建筑=0.188,t=2.688***)的認知影響達到顯著水平,行前信息對本土文化吸引力的影響更大。現場信息對目的地本土文化吸引力(β現場信息→本土文化=0.375,t=5.293***)和藝術建筑吸引力(β現場信息→藝術建筑=0.425,t=5.488***)的認知影響均達到顯著水平,現場信息對藝術建筑吸引力的影響更大。目的地吸引力的認知水平對旅游難忘體驗產生顯著影響。其中,目的地藝術建筑的吸引力認知對游客文化遺產難忘體驗(β藝術建筑→難忘體驗=0.616,t=9.773***)的影響最大。游客對目的地本土文化吸引力的認知也會顯著影響其旅游難忘體驗程度(β藝術建筑→難忘體驗=0.345,t=7.071***)。游客的難忘體驗會正向顯著影響游客再訪意圖(β難忘體驗→再訪意圖=0.729,t=13.489***)。信息對本土文化吸引力的解釋力達到34.3%,對現場建筑吸引力的解釋力達到21.6%,模型對旅游難忘體驗的解釋力達到60.2%,對再訪意圖的解釋力達到53.2%水平。

表3 路徑分析與假設檢驗
為選取最優模型,構建系列模型進行對比檢驗。基準模型M0為研究假設模型(圖1)。M1模型加入行前信息和現場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直接影響,M2模型加入本土文化吸引力和藝術建筑吸引力對再訪意圖的直接影響,M3模型加入信息對體驗以及吸引力對再訪意圖的影響路徑,M4模型根據分析結果加入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影響路徑,模型擬合結果見表4。AIC提供了權衡估計模型復雜度和擬合數據優良性的標準。AIC越大,表示信息損失越多;AIC變小或不變,表示模型有改善或是至少沒有變壞。基準模型M0的AIC數值為700.988,隨著模型的優化,AIC都有所降低,表明模型都有改善。結果顯示,M4模型為最優模型,AIC數值最小為697.190,即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直接影響不容忽視,影響路徑系數見圖2。

表4 最優模型擬合對比

圖2 最優模型路徑關系
根據有調節的中介SEM分析流程,首先判斷基準模型是否擬合,其次判斷有調節的中介SEM模型是否擬合,最后查看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是否顯著。本文選取游客游覽經歷和停留時間兩個屬性作為調節變量進行檢驗。檢驗結果見表5、6和圖2。行前信息通過對藝術建筑吸引力來影響難忘體驗的中介全路徑受到游客游覽經歷的調節影響(p=0.005<0.05,P=0.002<0.05),假設H4-1、H5-1成立。本文按游客游覽經歷分為初游組和重游組,初游組樣本數為237,重游組樣本數為161。重游游客行前信息對藝術建筑吸引力的感知影響(β=.017,p>0.05)顯著高于初游游客行前信息對其藝術建筑的影響(β=0.381,p<0.001)。初游和重游游客藝術建筑吸引力感知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均顯著,但初游游客藝術建筑吸引力感知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β=0.728,p<0.001)比重游游客對其難忘體驗影響更大(β=0.412,p<0.001)。游客停留時間同藝術建筑吸引力對其不同組別間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存在顯著調節效果,其他路徑中調節效果不顯著。假設H4-2不成立,H5-2成立。本文將停留時間分為“一日游”和“過夜游”兩個組別,“一日游”組樣本數為82,“過夜游”組樣本數為316。結果顯示,“過夜游”組藝術建筑吸引力感知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β=0.650,p<0.001)顯著大于“一日游”組藝術建筑吸引力對難忘體驗的影響(β=0.453,p<0.001)。
本文進一步繪制了不同組別的調節效果路徑圖(圖3),以比較不同組別間的影響。初游組行前信息對旅游難忘體驗有直接影響,而重游組行前信息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完全依賴吸引力的中介效果進行傳遞。初游組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215(0.377×0.213+0.135),現場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445(0.349×0.213+0.509×0.728);重游組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374(0.567×0.383+0.381×0.412),現場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299(0.401×0.383+0.354×0.412)。可見,現場信息對提升初游游客的難忘體驗作用更大,而行前信息對提升重游游客難忘體驗的作用更大。根據游覽經歷的路徑圖可知,一日游組行前信息只對本土文化吸引力的提升有所助益,對于藝術建筑吸引力的提升沒有顯著影響。一日游組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105(0.300×0.351),現場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278(0.414×0.351+0.292×0.453);過夜游組行前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420(0.450×0.240+0.172+0.215×0.650),現場信息對難忘體驗的總效果為0.374(0.362×0.240+0.441×0.650)。可見,“一日游”組和“過夜游”組相比,無論是行前信息還是現場信息,信息對過夜游客的難忘體驗影響更大。對于“一日游”游客,現場信息比行前信息對旅游難忘的影響更大;對于過夜游客,行前信息比現場信息對難忘的影響更大。

表5 游客游覽經歷在路徑分析中的調節效果檢驗

表6 游客停留時間在路徑分析中的調節效果檢驗

圖3 不同組別的路徑關系
文化遺產地營造游客難忘體驗的關鍵在于如何提升游客對目的地吸引力的認知水平。意義建構理論認為,信息搜索的實質是主觀認知建構行為[41]。旅游目的地吸引力認知是個體認知和信息搜索過程共同作用的認知結果。旅游難忘體驗離不開信息對游客目的地認知的建構過程。游客的信息行為對文化遺產地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主要有兩條作用路徑:一是游客的行前信息搜索直接影響旅游難忘體驗,二是信息通過文化遺產地吸引力的中介作用傳遞來影響旅游難忘體驗。以往對信息影響的研究存在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的爭論,本文發現信息對旅游體驗的直接影響和間接影響都不能被忽視。信息的間接效應主要通過目的地吸引力的中介作用進行傳導。傳遞路徑中,行前信息主要通過影響本土文化吸引力來影響旅游難忘;現場信息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完全轉化為文化遺產地吸引力的認知來傳遞,主要通過影響藝術建筑的吸引力認知來作用于旅游難忘體驗。
不同群體游客特征對信息作用旅游難忘體驗的路徑存在調節效果,主要反映在游客游覽經歷和停留時間特征要素上。調節效果集中在行前信息通過藝術建筑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上,現場信息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在不同游客特征上不存在顯著差異。行前信息對提升重游游客和過夜游客旅游難忘體驗的作用更大;現場信息對提升初游游客和“一日游”游客的旅游難忘體驗作用更大。遺產地吸引力對游客再訪意圖的影響通過轉化為游客難忘體驗來發揮作用。分析顯示,文化遺產地吸引力對游客的再訪意圖沒有直接關系,旅游難忘體驗對再訪意圖的影響顯著,游客難忘體驗程度越高,越有可能再次訪問文化遺產地。旅游難忘體驗在遺產地吸引力對游客再訪意圖的影響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本文的理論貢獻方面主要包括以下4個方面:①以往研究多數探討信息行為對旅游決策的影響,針對信息行為對體驗的影響還很不足。本文從信息行為的視角,構建了“信息搜索—目的地吸引力認知—旅游難忘體驗—行為意圖”的理論模型,檢驗并證實了信息行為對旅游難忘體驗的影響路徑,深入闡釋了目的地吸引力認知的中介效應及游客特征的調節效果。②研究聚焦于信息行為在旅游中的不同階段,將出游前的信息行為和出游中的信息行為形成一個有機整體,闡釋游客信息行為對目的地認知的建構過程,豐富了信息行為理論在旅游過程中的應用。③重視對旅游體驗中難忘性質的關注。以往研究忽視了體驗中的難忘屬性,本文借鑒國外研究量表,通過模型建構挖掘文化遺產旅游者的難忘體驗要素,檢驗了旅游難忘體驗研究在中國的適用性,為研究文化遺產旅游者的難忘體驗研究提供了理論依據。④重視對群體異質性的因果效應探究。本研究依據游客游覽經歷和停留時間兩大特征要素,建構了不同群組下信息對旅游難忘體驗路徑研究,而分析不同游客特征在信息行為對體驗影響的調節效果,是對異質性理論在旅游研究中的豐富。
本文的實踐意義主要從以下3個方面進行闡釋:①按信息階段進行策略干預。隨著共享經濟的不斷發展,旅游者對目的地的認知已經拓展到出行的全過程。文化遺產地管理機構需分階段有重點對信息管理進行干預。發揮社交媒體等網絡工具的重要作用,積極調動到訪前游客對遺產地文化價值的解讀和認知。現場信息需要目的地管理機構在運營中重視優化,融合新技術拓寬信息渠道,保障游客更便捷的獲取高質量信息。②按景區定位進行策略干預。結論顯示,不同信息對不同類型游客體驗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找準不同類型的景區定位,實施有效的信息供應成為提升游客難忘體驗的有效路徑。針對知名度較低或城市近郊文化類景區而言,更多關注首訪游客或“一日游”游客,應側重提升現場信息質量對提升游客難忘體驗效果更佳;針對知名度較高或距離城市較遠的文化類景區,提升重游游客或過夜游客行前信息體驗成為景區管理的有效路徑。③按文化內容進行策略干預。調查顯示,藝術建筑對提升旅游難忘體驗的作用更大。對于承載歷史文化的遺產旅游地而言,藝術建筑是其獨特的文化符號,對藝術建筑吸引力的打造成為重點。將文化遺產類景區其同現代生活相融合,打造古今互通的文化藝術場景,尤其要細化對藝術建筑類現場信息的產品開發,提升游客對文化遺產地吸引力的認知水平,最終營造游客難忘體驗,提升游客的再訪目的。
本文不足之處主要有以下3個方面:①旅游難忘體驗的概念還較新,測量游客難忘體驗的時間節點并不明晰。②本文僅從行前信息和現場信息搜索兩個階段進行探討,沒有將個人認知狀態等要素進行區分。③文化遺產類旅游目的地文化吸引力的探討還有待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