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日語「と」條件句和「ないと」條件句的習得及導入方法

郭圣琳

（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廣東廣州 510642）

益岡隆志（1997）指出「と」條件句是以描述事實為主的，表示假設只是其派生用法。如例句（1）所示，「と」條件句用于表述假設關系的話顯得很不自然。

（1）??ハイヒールを履くと、背が高い。（小竹2014：72）

但是，例句（1）的前一分句變成否定形式「ないと」，句子就變得自然了，如例句（2）所示。

（2）ハイヒールを履かないと、背が低い。

表示假設關系的時候，「と」條件句在使用上有較多限制，且使用較少，而「ないと」條件句沒有這樣的限制，且經常被使用。而且「ないと」條件句沒有描述已發生的一次性事件的用法，即使是表示一般條件、真理條件的用法也比較少用?？梢?，「ないと」條件句與「と」條件句在用法上有很大差異。

「と」條件句一般在日語初級階段就會被導入，一般最早導入的用法是其表示恒常性條件、社會一般規則的用法，中級會導入其表示假設的用法。但針對「ないと」形式在意思、用法上的不同卻較少被提及。那么，對于日語學習者來說，「と」條件句與「ないと」條件句哪個復句更易學？「ないと」條件句是否有必要作為一項語法條目單獨提出？是否有必要做詳細說明？

針對以上問題，本文在現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分析「と」條件句與「ないと」條件句的用法，并通過母語者語料庫考察其實際使用狀況。接著考察日語學習者語料庫，以期把握學習者對這兩條語法項目的習得狀況。在語料庫分析的基礎上，探討日語教學中「ないと」條件句是否有必要作為語法條目單獨提出，以期對「と」條件句的教學進行有益補充。

一、用法分類

關于「と」條件句的研究成果較多。豐田豐子（1977、1978、1979a、1979b、1982、1983）、鈴木義和（1986）、蓮沼昭子（1993）、加藤理惠（1998）、蓮沼昭子等（2001）、前田直子（2009）、宮部真由美（2013）等均考察了條件表現「と」的含義及用法。本文在現有研究基礎上，對「と」條件句進行了以下分類（以下例句均引自『現代日本語書き言葉均衡コーパス』，簡稱BCCWJ）：

（一）表示一般條件

由接續助詞「と」連接的前后分句之間是因果關系，表示自然和社會法則、真理條件、恒常條件等，如例句（3）所示。

（3）飲み物でおなかがいっぱいになって食欲低下や偏食が日常的に起こると、成長に必要な栄養素を十分摂れなくなります。

（二）表示反復、習慣

由「と」條件句表示多次反復的事情、習慣行為等。如例句（4）所示。

（4）いつも、朝起きるとパソコンのスイッチを入れるんです。

（三）表示假設條件

假設條件句既可以表達假設的、未發生的事情，又可以表達事實相反的事情。（前田2009:63）。表達未發生的事情如例句（5）。

（5）したがって、學校なり地域なりが強制的に実施しないと、サマースクールの実現は不可能でしょう。表達與事實相反的事情如例句（6）所示，這類句子還被稱為“反事實條件句”。

（6）あるフロントスタッフも、「やっぱりキヨでないといまの巨人はまとめられない」とチームに柱がいなくなってしまったことを指摘する。

（四）表示發現

“發現”這一用法是指由前一分句的動作，發現了后一分句的狀態。前后分句主語一般不同。前一分句一般是視覺動作如「見る」、移動動作如「行く」、思考動作如「考える」等，如例句（7）所示。

（7）見上げると、オレンジ色の火柱が、天に向かって燃え上がっていた。

（五）表示顯現

這一用法一般使用的句型是「Aが～しているとBが～した」，指前一分句動作進行中后一分句發生某一動作，前后主語可同可不同，前后分句無因果關系。如例句（8）。

（8）董子と話していると、佑磨と伊織が入ってきた。

（六）表示契機

這一用法一般使用的句型是「Aが～するとBが は～した」，指不同主體發出的動作在時間上是連續的，經常是由于前一主體的動作而引起了后一主體的動作，如例句（9）所示。

（9）「仕事の方は大丈夫なの？」恐縮して真木が訊くと、どうせ暇だからと言って河合は車をスタートさせた。

（七）表示連續

連續用法是指表現同一主體發出兩個連續動作的用法，如例句（10）所示。

（10）「それでは、どうかよろしくお願い致します」と課長はそう言って深く頭を下げると立ち去った。

二、語料庫考察結果

為了考察母語者的實際使用情況，以對比「と」條件句與「ないと」條件句的異同，探討日語教學的導入方法、教材記述等，本節通過檢索大型語料庫『現代日本語書き言葉均衡コーパス』（以下簡稱為“BCCWJ”）①中「コアデータ」②，統計「と」條件句與「ないと」條件句各個用法的出現頻率，考察兩者母語者的實際使用現狀。

統計結果發現，「と」條件句共1607句（包括「ないと」條件句），「ないと」條件句共159句。前者的用法多樣，有554句表示一般條件，有80句表示反復、習慣，有182句表示假設條件，有449句表示發現，有63句表示顯現，有200句表示契機，有79句表示連續。具體比例如圖1所示。

「ないと」條件句159句中，有37句表示一般條件，有2句表示反復、習慣，有86句表示假設條件。另外，與其他要素組成復合句型的有：「ないといけない」和「ないといい」，分別有33句和1句。

圖2 BCCWJ「ないと」條件句用法統計

對比可得以下結論：

a.「と」條件句表示一般條件的句子最多，「ないと」條件句表示假設條件用法最多，兩者根本用法有較大差異；

b.BCCWJコアデータ語料庫中「と」條件句表示反事實條件句的句子數量為0，而「ないと」條件句表示反事實條件的句子數量有3句。如例句（11）所示。

（11）そうでないと、まだまだ続いていたことだろう。（Yahoo!ブログ）

c.「ないと」條件句沒有表示發現、顯現、契機、連續這四種表示過去一次性事件的用法，但「と」條件句表示發現的用法占比第2，且表示過去一次性事件的用法占比很多。

這也印證了益岡隆志（1997）指出的「と」條件句是以描述事實為主的，表示假設只是其派生用法這一觀點?！袱取箺l件句的基本用法是表示事實，可以是反復多次的如一般條件、習慣，也可以是過去一次性事件，因此「と」條件句本身是偏離條件用法的。但「ないと」條件句從使用頻率上看，構成的是非常典型的假設條件復句，可以說假設用法是其核心用法。

三、條件句的習得順序

有田節子（1999）指出條件句的原型是「前件が成立する世界を仮定し、その仮定世界での後件の成立を推定する」（pp.81），即在前一分句的假設世界中推斷后一分句的成立。「ないと」條件句前一分句表示說話人的假想世界，用否定形式假設某事沒有發生，后一分句表示在此假設下的推斷結果，其核心用法是表示假設條件，符合條件句的原型，是條件句的典型成員，而「と」條件句則不是。

根據有田節子（1999）條件句的原型，從以下三個方面也可說明「ないと」條件句是條件句的典型成員。

a.前一分句是未成立的假設。說話人用「ないと」條件句表達前一分句未成立，只是說話人構造的假設事件。如例句（11）所示。

（11）強い政治的意思とそれを支える政治勢力を結集しないと、実現はできない。 （BCCWJ）

b.說話人不知道事件能否成立。說話人對事情持不確定的態度，只是假設了前一分句的內容，以此推測后一分句的結果，如例句（12）所示。

（12）たぶんですね，文字をかなり小さくしないと、入らないのじゃないかと。 （BCCWJ）

c.可假設已發生的事情并未發生，并根據這一假設，推斷與事實相反的情況。如例句（13）所示。

（13）有力な地権者の割り切りがないと、できなかった。（BCCWJ）

這三點可以說明「ないと」條件句是條件句的典型成員。ニンジャローンスック（2001）在有田節子（1999）的基礎上，考察條件句的“假設”“反事實（非過去）”“反事實（過去）”哪一種用法對于學習者來說更容易習得。該研究對日語學習者語料庫KYコーパス進行考察，最后證明“假設”這一用法對于日語學習者來說最容易習得。

由于「ないと」條件句是條件句的典型成員，而「と」條件句是非典型成員，因此兩者相比較，「ないと」條件句更容易習得。

四、學習者的習得

本文使用由日本國立國語研究所公開的日語學習者縱向語料庫C-JAS（Corpus of Japa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考察日語學習者關于「と」條件句和「ないと」條件句的習得順序、習得時期及狀況等。C-JAS收錄了6名日語學習者（3名中國人，3名韓國人）與日語母語者對話的錄音文字語料，內容是在給出的話題基礎上進行自由會話。調查時間歷時3年，每3～4個月開展一次調查，每次調查約60分鐘，共計進行8次③。

以下是該語料庫的考察結果。

（一）「と」條件句的出現時期及數量

「と」條件句在3名中國人日語學習者會話中出現的時期及數量如表1所示。以下表格均只統計使用正確的句子。C表示中國人。

表1 中國人學習者「と」條件句的出現時期及數量

從表1可以看出，學習者C1和C3學習日語2年左右的時候，在會話中正確產出了「と」條件句，但是數量很少。C2在第3期調查中出現了5次「と」條件句，第5期調查中數量突然增加，這或許與話題有關。

由此可見，雖然「と」條件句在日語教學的初級階段已被導入，但對于學習者來說，學習了2年左右以后才開始使用。

（二）「と」的出現形式

表2是「と」在每一時期的出現形式。C2第6期有1句以「ないと」結句的句子是「ないといけない」的省略形式，本文把兩者當作同一表達進行了統計。

表2 「と」的出現形式

從總體數量來看，「ないと」條件句比「と」條件句多，且「ないと」條件句有比「と」條件句出現得早的傾向。

（五）總結和啟示

從「と」條件句和「ないと」條件句的母語使用現狀、典型條件句的習得順序、學習者的習得順序及使用情況，可以得知「ないと」條件句核心用法是假設用法，是條件句的典型成員，對于學習者來說更易習得，而且其性質與「と」條件句不一樣。因此，本文提議，「ないと」條件句可作為獨立的語法條目，比「と」條件句更早提出。提出順序可以為：「ないといけない」→「ないと」條件句→表示一般條件的「ト」條件句。

本文只考察了條件句中極少的一部分，作為今后的課題可以擴展到條件句其他形式的習得方式，以期把握整個條件句的習得狀況，對日語教學提供有益建議。

注釋：

①BCCWJ是目前日本最大型的現代日語書面語均衡語料庫，由國立國語研究所開發。該語料庫從書籍、雜志、報紙、白書、博客、國會會議錄、教科書、法律等體裁中隨機抽取樣本，收錄詞匯數量達1億430萬個，并附有準確的形態分析和詳細的圖書信息。

②「コアデータ」是BCCWJ經過人工檢查校對的語料，數量約為BCCWJ全部數量的百分之一。

③這6名學習者赴日后在日語語言學校學習1年，從第2年開始分別考到了專科、本科院校繼續學業。數據收集的時間、學習者總的日語學習時間、每次調查的話題如下表所示。

時期 數據收集時間 日語學習時間 話題第1期 1991年7 8月 3～4個月 「小 中學校の先生の思い出」第2期 1992年3 4月 11～12個月 「留學1年を振り返って」第3期 1992年7 8月 15～16個月 「私の日本人の友 」第4期 1992年11 12月 19～20個月 「私の學校生活」第5期 1993年3 4月 23～24個月 「日本人について」第6期 1993年7 8月 27～28個月 「休日の ごし方」第7期 1993年11 12月 31～32個月 「日本の衣食住について」第8期 1994年3 4月 35～36個月 「日本での3年 を振り返っ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