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你懂什么”

張志松

父親的家門口離菜市場有四百多米遠(yuǎn)，每次去菜市場買菜，父親就一個人慢騰騰地往菜市場走，買完菜，再慢騰騰地往回走。其實，父親有一輛黑色的電動車，還是我前兩年幫他買的，可父親卻很少開電動車。我想，他不會是舍不得充電要花錢吧。那天，我見父親從菜市場買菜回來，有點(diǎn)看不下去了，不解地問父親：“爸，家里不是有電動車嗎？你為什么不開電動車去呢？開電動車多方便呀！”父親聽了說：“你懂什么？”把我聽得一頭霧水。

父親經(jīng)常去公園，公園離父親家門口有五百多米遠(yuǎn)。每次去公園游玩，父親就拉著母親一起去，母親不肯，父親就急了，說：“想當(dāng)初，我和你去縣城看望上高中的兒子，走了三十多里，我們照樣不是走過來了嗎？今天去公園就只有五百多米，怎么不愿意去了？”母親嘀咕道：“我歲數(shù)大了，實在走不動了。”父親說：“走不動也要走。”說著，就拉著母親走。我知道后，埋怨父親說：“媽不想去，你干嗎還拉著她一起去？”父親聽了，白了我一眼，說：“你懂什么？”我更是一臉茫然。

父親有個同事住在莊南邊，離父親的家門口足足有一千多米遠(yuǎn)，按理，這么遠(yuǎn)的路，父親去同事家找同事下棋，肯定要開電動車去吧。可父親就像是一根筋似的，依然慢騰騰地往同事家里走，和同事下完棋再慢騰騰地回家去。有一次，下得晚了，同事打算叫兒子開車送父親回去，可父親說什么也不愿意，依然慢騰騰地往回走。我聽說后，困惑地問父親：“爸，你這個人也真是的，人家開車準(zhǔn)備送你回去，你咋就不領(lǐng)情呢？”父親聽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你懂什么？”我一邊困惑，一邊無言以對。

不知道父親是不是還把我當(dāng)成三歲的娃娃，一句“你懂什么？”一臉有些不屑的樣子，讓我有些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父親比我懂得多嗎？

終于有一次，父親從公園游玩回來，我再也忍不住了，說：“爸，家里明明有電動車，你為什么不用？如果你騎著電動車，去菜市場買菜，去公園游玩，去同事家下棋，那多方便呀！千萬不要再用‘你懂什么’來搪塞我。”父親聽了，指著自己的腿，說：“你看出來了沒有？”我睜大眼睛，也沒看出他的腿有什么異常之處，便搖了搖頭。父親驕傲地說：“你沒看到我的腿比以前跑得更利索，更有勁了嗎？本來我坐在家里就不怎么動，如果我出去再開電動車，以后，我的腿，還能走得動嗎？到時候，我成了廢人，不是生生地拖累你們嗎？”我聽了，頓時心頭一熱，眼眶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