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開發流程研究

□佘陽梓 余凡

2019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簡稱《方案》）明確提出要“促進產教融合，校企‘雙元’育人”，倡導“使用新型活頁式、工作手冊式教材并配套開發信息化資源”。隨后教育部印發《職業院校教材管理辦法》，提出倡導開發活頁式、工作手冊式新形態教材。

職業教育教材是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重要載體，是“三教”改革的重要方面，深刻認識職業教育教材中現存的問題，理解新形態教材的內涵對于高質量教材的改革創新有重要指導意義。作為新形態教材的代表，活頁式教材以其靈活的模塊組合方式、豐富的內容呈現手段成為廣大教育研究者和從業人員重點研究的對象。研究活頁式教材的設計理念，優化活頁式教材開發流程對活頁式教材的“中國化”發展具有深刻影響。作為職業教育的重要一環，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設計和開發對于職業教育教材體系建設的完整性具有重要意義。

一、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存在的問題

近年來，我國高等職業教育飛速發展，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的規模不斷擴大，教材體系不斷完善，教材的形式不斷豐富。高等職業教育各類系列教材、規劃教材種類繁多，教材的內容、形式、質量都不斷提升，不僅滿足職業教育的要求，也為終身學習提供了支持。為了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使用現狀，筆者就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使用情況調研了蘇州地區部分職業院校在校學生，發現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存在下列無法忽視和回避的問題。

（一）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不明，易脫離應用

《方案》指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高等職業教育屬于類型教育，應當有鮮明的類型屬性，強調人才培養過程中的“職業性”。我國職業教育是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培養高技能高素質高技術人才，具有非常明確的目標[1]。由于我國高等職業教育起步晚，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研究少，導致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開發和設計往往借用普通本科教育課程的知識和結構體系，僅對理論和知識點加以簡化，輔之案例分析，以達到凸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性”特點的目的。因此，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在整體上理論性強，學科體系濃厚，缺乏實踐性和應用性，忽略了其類型屬性的根本特點，難以滿足高等職業教育的實際需求。調查發現，有28%的學生認為目前使用的教材內容上不實用，有41%的學生認為需要增強內容和職業的相關性。可見，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不明，脫離實際應用。

（二）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開發主體單一，易脫離實踐

目前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開發主體主要是高等職業院校教師或者相關研究機構的研究人員[2]。這部分編者群體長期從事職業教育的教學、研究工作，具有很強的理論功底，對于專業知識和理論的認識深刻，熟悉學生的學習行為和學習特點，對于高等職業教育的教學規律非常了解。但是他們的一線行業實踐時間有限，實踐經驗欠缺，對于崗位職業所需的專業知識、專項技能缺乏深刻理解，再加上當今行業發展日新月異，知識和技能的更替迅速，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內容與技術變革實踐產生脫節情況。

（三）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內容形式枯燥，易脫離學生

高等職業教育的學生群體是職業院校的在校學生以及部分參加繼續教育的社會人員，主要以在校學生為主。從學情上看，職業院校的學生文化成績較差，理論知識學習的能力較弱，而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學科體系濃厚，不利于高職學生自學，導致他們對教材的使用率難以保證。調查中發現，只有50%的學生會經常利用教材，同時有44%的學生認為“目前教材的內容冗長枯燥，看不進去”。教材歸根結底是為了學習而服務，它的使用主體是知識學習者，如何豐富教材形式，豐富知識點的展現方式，適應新時代高職學生的學習習慣，不脫離學生實際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開發過程中需要重點考慮的因素。

二、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研究現狀

活頁式教材作為國家倡導的高等職業教育新形態教材，具有模塊化、結構化、綜合性、靈活性等特點，能夠適應當前高等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模式的要求，符合職業教育教學特點，滿足學習者自主學習的需求，是當前高等職業教育領域最受關注的教材研發形式[3]。近年來國內有很多學者和專家對活頁式教材的開發進行了研究和實踐。在“中國知網”數據庫中，以“活頁式教材”為主題詞檢索發現2019、2020 和2021 三年的論文成果以100%的速度逐年遞增，對活頁式教材研究的方向主要集中在內涵研究、教材類型和教材特色方面。

（一）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內涵研究

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包含兩層涵義，即“活頁”和“教材”，“活頁”是教材的體現形式，“教材”是根本屬性。“活頁”體現裝訂形式的靈活，無論是教學者還是學習者，能夠對教材內容進行靈活選取、自由選取、自主選取，組合成具有個性化、實用化的特色教材。

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是高職學生實現有效學習的重要工具，其根本任務是幫助學生掌握工作技能，因此首先具有職業引導性的特點，能夠讓學生通過教材了解崗位，了解職業。其次，活頁式教材應具有職業實踐性和實用性的特點，堅持以職業能力培養為根本任務，以實際應用為首要目的，接軌相應的國家標準、職業資格標準、行業技術標準。教材應當定位于告訴學生“是什么、做什么、怎么做”，而不強調“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4]。最后，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具有職業靈活性的特點，根據行業發展、項目崗位需求以及學生自身特點，及時調整教材內容，做到一人一材、一崗一材，實現因“材”施教的教學目標。

（二）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類型研究

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按照內容的組織方式可以分為三種：典型活頁教材、模塊活頁教材和補充活頁教材[5]。典型活頁教材是將學習內容以活頁形式分類保存，基本上還是按照傳統的教材內容進行活頁式組合；模塊活頁教材是根據項目驅動的思想、模塊化的形式對傳統教材進行重構，將內容按照工作流程或項目單元進行裝訂；補充活頁教材則是在教材主體部分固定裝訂的基礎上，根據行業發展或者崗位的特殊要求，將具有個性化、實效性強的內容以活頁形式補充裝訂。

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從功能上，可以分為活頁教材、活頁筆記和功能插頁[6]。活頁教材是知識內容的載體，是理論知識體系、行業標準、工作流程手冊、設備說明書等資源集合，并按教學需求科學合理地組合；活頁筆記是教學過程中學生歸納和總結的內容，是將活頁式教材向學材轉變的關鍵；功能插頁體現了教材對教學活動及其實施過程的規劃設計，常以工作流程圖、工程分析圖、思維矩陣圖等形式展現。

（三）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特色研究

活頁式教材除了活頁特色外，還具有專業元素、思政元素、創新元素融合的時代烙印[7]。從專業角度出發，活頁式教材堅持能力導向，融入崗位技能。為了明確職業教育是類型教育的屬性，活頁式教材將原來的教材體系進行重構，轉化為以能力導向、以項目為驅動、以真實工作過程和職業活動為主線、以任務為基本模塊的教材結構，突出了崗位技能和職業技能，更加符合當代職業教育的需求。從思政角度出發，活頁式教材堅持立德樹人，融入思政元素。“三全育人”要求把立德樹人作為根本任務，把思想政治工作貫穿教育教學全過程。活頁式教材將工匠精神、勞動精神、家國情懷、職業道德等編寫到教材中，形成技能、知識、思政兼備的職教新型教材，充分發揮了立德樹人、職教育人的功能。從創新角度出發，活頁式教材堅持創新思維，融入時代特色。以往職業教育教材內容較為陳舊，對于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方法無法及時更新和補充，而活頁式教材緊跟行業企業先進技術前沿，與崗位需求同步、企業技術同步、行業發展同步，及時調整活頁內容，充分體現了創新的時代特點。

三、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開發流程

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開發應以綜合職業能力為目標，以典型工作任務為載體，以學生為中心為原則，實現理實一體的教學設計，工學結合的教學理念。教材開發流程如圖1。

圖1 活頁式教材開發流程

（一）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開發的準備階段

1.分析行業、企業和崗位需求。高等職業教育是以就業為導向，以培養生產、建設、管理、服務等行業第一線的專科層次的高素質技能型人才為目標，并能夠面向行業企業和社會提供技術服務與高技能培訓。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在開發過程中，應以行業、企業和崗位的需求為綱，否則易脫離實際。教材開發人員要和行業、企業、崗位保持緊密聯系，通過走訪、調研等多種方式明確當前職業導向和崗位需求，為構建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的體系、內容做好充分準備。

2.確立課程目標，明確職業能力要素。課程目標的設計是整個教學過程的首要環節。應明確需要“達到哪些教育目標、提供哪些教育經驗才能實現這些目標、怎樣才能有效組織這些教育經驗、我們怎樣才能確定這些目標正在得到實現”[8]。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和專業課程息息相關，教材要圍繞課程目標、職業能力進行開發。課程目標要從思想政治、業務理論知識、業務實踐能力、業務綜合素質等這四個維度進行確立[9]，以國家職業標準、專業教學標準、課程標準為落腳點[10]，并在此基礎上定義課程的能力要素。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在開發過程中，既要體現能力培養的全面性，同時也要遵循能力形成的一般過程，內容上循序漸進，由淺入深，考慮學生的實際學情，保障教材的教學效能。

（二）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開發的實施階段

1.構建教材的結構體系。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應當依據課程標準中規定的教學內容和教育目標來展現知識體系的內在邏輯關系，由淺入深地闡述課程所傳遞的知識，成為課程教學的載體、指導和參考。在獲取職業教育的知識原料時，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為了避免內容上“學術化”“學問化”，往往將學科知識打碎，在解構的同時卻忽略了職業背景下的知識重構，缺乏邏輯[11]。活頁式教材應在教材結構上體系化，同時在教材內容上碎片化，既要有嚴密的學科邏輯和工作流程，符合嚴謹細致的工匠要求，體現結構化特點；又要適應當前高職學生學習特點和習慣，以碎片化的內容和多元化的形式呈現教材的內容，以模塊化、單元化的形式進行教材組建。教材在結構上要完整，要有主線，能夠清晰地告訴讀者教材“講的是什么”以及“為什么這樣講”，幫助教師搞明白“怎么教”、學生搞明白“怎么學”，而不是“學這個”和“學那個”的拼湊；在內容上要簡單明了，“用什么講什么”，避免長篇大論展開論述，能夠迅速地讓學生掌握某個崗位技能所需要的理論知識；在組合形式上則以模塊單元為主，符合職業教育的項目制的要求。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體系結構如圖2所示。將結構體系中的職業能力、職業標準、工作項目案例、知識點碎片化后整理成單元模塊，利用活頁式教材靈活構建的特點，再組合成不同的活頁模塊，這樣既保持了本身教材體系的完整，又能夠對知識點、技能點實現“精準打擊”，更有利于使用者學習和講授。

圖2 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結構體系

2.設計典型工作任務（項目），突出職業能力的培養。職業能力可以分為行業通用能力、職業特定能力和核心能力[4]，如圖3所示，典型工作任務主要針對職業特定能力進行設計，同時涵蓋行業通用能力，突出行業核心能力。在進行典型工作任務設計時，要深入崗位進行調研，或者收集企業的崗位要求、操作規程、技術流程等作為參考，突出工作過程的完整性和完成工作需要的綜合職業能力。在此基礎上，將工作任務轉化成學習任務以適應學習情境的特點。依靠活頁式教材的優勢，可以將典型工作任務分解成工作目標活頁、工作案例（內容）活頁、工作過程活頁、思考反饋活頁、能力評價和鑒定活頁等。最后，根據行業、區域、企業的需求，靈活組建特色活頁教材。

圖3 職業能力層次

3.活頁內容設計。活頁內容設計是整個活頁式教材開發的主要內容，是培養職業能力的落腳點。職業能力內容包括職業知識、職業技能和職業道德，因此活頁式教材在進行內容設計時要緊密圍繞這三個方面進行。教材內容也應當遵循職業能力培養的特點[12－13]，如圖4，通過不同難度的活頁式學習任務，把處于低水平能力的在校學生培養成高水平能力的能手。

圖4 職業能力的形成

活頁內容設計主要包括學習目標活頁、工作背景活頁、理論知識活頁、工作案例活頁、工作過程活頁、總結反饋活頁以及效果評價活頁等。每個活頁具有不同的任務。學習目標活頁對課程總體學習目標進行細化和拆分，由易及難，分層實現。以活頁來組合教材的方式非常靈活，因此這種目標細化的方式有利于不同學習能力的學生依據自身需求完成課程的學習和職業能力的培養。工作背景活頁是將典型工作任務進行流程分解并保留工作流程之間的聯系和邏輯，再根據高等職業教育的特點將工作流程提取成若干學習情境，以滿足教學需求。各個工作流程活頁化后，重組更加靈活，更能夠應對崗位變化的需求。理論知識活頁是對崗位職業能力所需要涉及的知識理論的集合，來源包括職業資格標準或行業技術標準、高等教育教材、企業崗位操作手冊等，內容上要短而精，以職業應用為根本目的，滿足職業“剛需”即可，明確告訴學生“是什么、做什么、怎么做”。教材使用者在組合活頁教材時，可根據自身和學習情境的需要，選擇相應的理論知識活頁加以學習。工作案例活頁將來源于企業的實際案例加以提煉，并依照工作目標活頁和工作背景活頁的內容進行編輯、整理、再構而成，每個案例應當特點鮮明，目標明確。工作過程活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對應案例中企業的作業標準文件，作為參考；一部分是引導問題，指導學生完成對相應工作的計劃、流程、要求、技術路線等因素的分析和制定，實現“做中學、學中想”。總結反饋活頁是學生個體對于單元模塊的反思，屬于“筆記式”活頁，用于記錄學習中的問題、心得。效果評價活頁包括自評、互評、教師評價、企業評價等，反映了學生的學習成效，可以采用表格方式進行設計，明確每個評價項的權重。設計好合理有效的評價機制是效果評價活頁的重點。

（三）高等職業教育活頁式教材開發的反饋和優化階段

《職業院校教材管理辦法》提出要求對教材使用情況進行定期調查和分析，因此在教材開發完成進入使用后，要持續進行使用反饋和優化。活頁式教材的特點在于可以實時更新和替換活頁內容，能夠靈活應對使用者的意見，因此建立完善的反饋機制和優化策略是這個階段的重要任務，可以通過學生、企業、教師三個層面來實施。

1.注重學生的本位地位。學生是教材使用的最大群體。前期調查發現，高等職業院校學生對于現用教材大多存在“內容深度太深”“實用性太差”“不易迅速查閱知識點”等意見。作為學生使用的學習材料，要為學生提供完成學習項目的指導信息，完成從“教材”到“學材”的轉變[14]。學生使用過程的反饋、體驗尤為重要。高職教育的活頁式教材要成為學生的任務單、工具書，而非教師的教育備忘錄，因此要在使用過程中廣泛聽取學生的意見，收集學生的建議，以學生為本位，從學生的學習能力、學習興趣、學習需求、學習習慣出發，不斷優化教材的內容和組合形式，甚至引導學生參與到教材的開發中，培養學生去主動學習，提高學生在不同工作情境下的問題解決能力。

2.注重校企合作雙元組合。注重校企雙元合作，要求企業全過程參與教材的開發。高職院校教師的崗位局限性，對行業、企業一線所采用的生產技術信息和手段的了解和掌握有一定的滯后，因此教材的內容和崗位需求會產生不同步的情況。在產教融合的大背景下，高職教育活頁式教材要及時體現行業發展的最新動態，需要校企雙方深度合作，實現教材的動態調整。企業要向院校及時反饋崗位的實際需求，向院校提供行業、企業的最新技術手段的相關信息，院校教師則據此在教材內容上做出適當調整，共同協作，完成教材的全周期改進和優化。

3.注重教師的二次開發。高等職業院校的教師是教材的開發主體和另一使用群體。教材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教師教什么和怎么教，影響教師對教學內容、方式等的選擇，但是教師可以對教材進行優化處理[15]。活頁式教材靈活組合的特點能夠最大程度便于教師進行教材優化，使教材內容、知識體系的展開順序既符合邏輯順序，又符合學生的心理順序[16]。從這個角度看，活頁式教材的編寫主體不僅是教材的“編者”，還應當是廣大使用教材的教師群體。在教材使用過程中，教師應充分考慮學生學情，行業的區域特點對教材進行二次開發，挖掘教材的時代內涵，凸顯教材的時代價值。

四、結論

《方案》提出“倡導使用新型活頁式、工作手冊式教材”為教材改革明確了方向。但是目前國內出版的面向高等職業教育領域的活頁式教材還很少，根本原因在于活頁式教材在開發過程中的一些問題還沒有得到根本解決，例如開發流程、教材體例等。因此探索我國高等職業教育領域活頁式教材的開發流程具有重大意義。活頁式教材的開發應在保持知識體系完整的同時將知識單元碎片化、模塊化，以便于高職學生使用；要遵循工學結合原則，充分明確行業和崗位需求；以學生為本位，變教材為學材；加強校企雙元合作，及時對教材內容進行增補更新；鼓勵教師對教材的二次開發，保持教材的先進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