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天宇
在河邊的山崖上開鑿的佛教寺廟被稱為石窟。不同于我國傳統的以木材為建材的建筑,石窟這一特殊的古建筑形式或利用天然洞穴、或由人工在山體上開鑿,把加工石材和泥土、繪制壁畫變為建筑營造的核心,在我國古代建筑中極為特殊。
佛教石窟源于印度,從3世紀開始在我國出現,于南北朝至五代達到鼎盛,直至封建社會末期尚有開鑿。下面,就讓我們追隨著石窟在我國發展變化的步伐,進行一次時空穿越之旅吧!
佛教自印度產生后,經中亞傳入我國新疆地區。我國最早的石窟就出現在新疆地區,以阿克蘇地區的克孜爾石窟規模最大、開鑿時間最早,始于3世紀,盛于4、5世紀,止于8、9世紀,營建時間之長舉世罕見。


克孜爾石窟采用泥塑敷彩的方法塑造佛像,墻壁則繪制以佛教故事為主題的壁畫,以用菱形格子構圖的本生故事畫最具特色。菱形格本生故事畫是將佛陀未成佛時的前生善行故事,畫在一個個菱形的格子內,作為石窟墻壁的裝飾。這些壁畫在繪制時,采用了中國傳統木構建筑中壁畫繪制的技術,部分顏料產于阿富汗。此時的石窟藝術受南亞犍陀羅藝術影響明顯,帶有鮮明的異域風情,是古代文明交流的見證。
以新疆地區為中轉站,佛教沿絲綢之路一路向東擴展。河西地區作為絲綢之路上的交通走廊,僧人往來頻繁,首先受到影響。十六國時期,河西地區的統治者大多信奉佛教,在今甘肅境內留下了莫高窟、天梯山石窟、炳靈寺石窟、麥積山石窟等眾多規模宏大的石窟。

河西地區的天梯山、文殊山等地均保存有早期石窟。其中,文殊山石窟的窟頂做成券形、裝飾飛天,壁畫繪制中使用暈染、注重人體質感,體現了強烈的來自新疆地區早期石窟的影響,與中原極為不同。炳靈寺石窟在十六國時期靠近西秦國都,文物工作者在這里發現了西秦時期的題記。題記有“建弘元年歲在玄枵三月廿四日造”的落款,建弘元年即公元420年。這個由名僧法顯所寫的墨書,成為了我國現存石窟中最早的有明確時間信息的文字材料,為我們判斷其他石窟的年代提供了一把標尺。
439年,北魏平定河西地區,河西地區的僧侶、工匠被遷至平城(今山西大同),佛教由此東傳至北魏。與此同時,隨著西域各國與北魏建立交往,新疆地區的西域佛教藝術也得以影響中原北方地區。
北魏佛教國家色彩濃烈,直接為皇權服務,云岡石窟即是我國第一處由國家力量主持的石窟營造工程,也是中原地區第一座大規模石窟。云岡石窟中開鑿最早的“曇曜五窟”是北魏皇權的象征,石窟中的五尊佛像分別代表北魏的五位帝王,他們體格壯碩、深目高鼻,衣紋輕薄貼體且密集,在融貫河西地區的涼州造像風格與南亞犍陀羅造像特點的基礎上,也有新因素的注入。至北魏孝文帝時,云岡石窟進入鼎盛,與云岡早期的石窟相比,此時更流行面容豐滿、褒衣博帶的佛像,雕刻裝飾富麗堂皇,帶有明顯的東方化特征,我國石窟藝術由此掀開了新的一頁。后來,北魏的都城從云岡石窟所在的平城遷往河南洛陽,云岡石窟自此不再有國家級的營建活動,但官吏和普通民眾繼續在云岡石窟開鑿了一批面容清瘦、長頸削肩的佛像,此類秀骨清像較之前的佛像更具東方風韻。
494年,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皇家石窟的營造也從云岡石窟轉移至洛陽附近的龍門石窟。龍門石窟中開鑿較早的古陽洞、賓陽洞等直接繼承了云岡石窟的樣式。開鑿最早的古陽洞中保存了眾多北魏佛像和記錄開鑿這些洞窟與佛像歷程的題記。這些題記字體端正、氣勢剛健,是北魏書法藝術的代表。賓陽洞佛像面容清秀、露出溫厚的笑容,窟頂有衣袂翩躚的飛天環繞著重瓣大蓮花,前壁則為浮雕佛教故事畫與描繪宮廷佛事活動的帝后禮佛圖。這兩處北魏石窟中的佛像已不像云岡石窟中早期佛像那樣令人生畏,更為溫和可親,漢化特征更為明顯。
至6世紀,北朝統治中心轉移,石窟營造也隨之擴散,以鄴城(今河北邯鄲臨漳縣)和晉陽(今山西太原)為中心形成了新的石窟群,河北響堂山石窟就是其中的代表。響堂山石窟位于北齊兩大政治中心之間的必經之地,因洞窟中回聲洪亮得名“響堂”。這里的造像壯碩勻稱、衣紋淺疏,面容已是中原士大夫形象,洞窟裝飾華麗精巧,常見火焰紋、忍冬紋,在文化、藝術上較此前的石窟有更強的本土化特征,富有獨特性和原創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