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治療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的研究進展▲

包君麗 高欣元 李 偉 韓宇博 劉 莉

(1 青海大學醫學院，西寧市 810001，電子郵箱：woshikongzhxiang@163.com；2 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 哈爾濱市 150036；3 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心血管科， 哈爾濱市 150036)

【提要】 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OSAS)是一種以夜間睡眠打鼾伴呼吸暫停以及白天嗜睡為主要臨床癥狀的疾病。目前持續氣道正壓通氣、口腔矯正器、手術等是治療OSAS的主要方法，目前尚無有效治療OSAS的藥物。中醫藥治療OSAS有一定效果，本文對近年來有關中醫藥治療OSAS的報告進行綜述。

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obstructive sleep apnea syndrome，OSAS)是由于鼻中隔偏曲、扁桃體肥大、軟腭過長、下頜弓狹窄等導致上氣道狹窄、阻塞而引起呼吸暫停和通氣不足，臨床常見癥狀為夜間睡眠打鼾伴呼吸暫停和白天嗜睡等[1]。研究表明，男性OSAS患病率為22%，女性OSAS患病率為17%[2]。該病是心血管疾病的獨立危險因素，可通過多種機制誘發高血壓、冠心病、心肌梗死、卒中，嚴重時會導致死亡[3-4]。持續氣道正壓通氣(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CPAP)是治療OSAS的首選方法，也是目前公認的最有效的治療手段，但CPAP的不良反應較多，導致患者治療依從性差，從而限制了其臨床應用[5-6]。口腔矯治器治療和手術治療風險高，有嚴重不良反應[7]。中醫藥治療OSAS有豐富經驗，在減少并發癥、緩解臨床癥狀等方面有較大優勢，患者治療依從性高。本文對近年來中醫藥治療OSAS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以期更好地指導臨床工作。

1 中醫對OSAS的認識

中醫學沒有OSAS的病名，根據OSAS的臨床癥狀將其歸屬于中醫學中“鼾證”“鼾眠”“鼻鼾”等范疇[8]。《素問·逆調論篇》曰：“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這是中醫最早描述鼾證癥狀，并指出其病因是陽明經經氣上逆的學術觀點[9]。《景岳全書》記載：“脾胃虛弱，中氣不足，運化水濕失司，痰濕內生，循足太陰脾經，痰濕搏擊于喉間，發為此病……痰如拽鋸”。這也是關于OSAS病因病機的較早記載，他認為脾虛痰濕是鼾眠證的主要病機。近代中醫學家黃文東指出鼾眠證多是由痰熱內阻、肺氣不暢所致[10]。侯寧等[11]認為痰濕壅塞氣道，肺司呼吸功能受阻，肺失宣肅氣機上逆，而致喉間痰鳴作響。痰是OSAS最重要、最常見的致病因素。

2 中醫辨證分型

OSAS尚無統一的辨證分型標準，各路醫家對OSAS的辨證分型各有獨特見解。許李娜等[12]收集532例OSAS患者的臨床資料，分析患者的中醫證候信息，結果發現OSAS的證候以痰濕證為主，其次為氣滯血瘀、痰熱內蘊、痰瘀互結。劉薇[13]發現，OSAS患者中痰濕證占80.33%，認為痰濕與OSAS發病有密切關系，氣虛、陽虛及瘀血證候多見于病情遷延加重及合并癥患者。趙彩霞[14]對80例OSAS患者的中醫證候進行分析，認為其主要證型為痰熱內蘊、痰熱蘊結、氣陰兩虛、血瘀、痰瘀互結，以痰證和血瘀證為主。張予等[15]對180例OSAS患者的臨床資料進行分析，結果發現其證型分布依次為痰熱內擾證、痰濕內阻證、痰瘀互結證、脾腎陽虛證、氣陰兩虛證。

3 中藥口服藥治療

目前臨床上治療OSAS的方法有諸多差異，尚無統一的中醫中藥辨證分型論治標準，以至于不同的醫家有各自的見解，臨床辯證分型、用藥也各有自己的思路。

3.1 中藥復方湯劑 中藥復方湯劑是醫家臨床經驗的集成，是中醫治療疾病的重要方式。李亞男等[16]將92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患者采用西醫常規治療，治療組患者在西醫常規治療的基礎上加用自擬化痰止鼾湯治療，治療后治療組多導睡眠監測各項指標、中醫癥候評分優于對照組，且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于對照組，表明中西醫聯合治療效果優于單純西醫療法。王彬等[17]將120例中、重度OSAS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采用CPAP聯合營養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方法的基礎上給予培土化濁中藥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中醫癥狀評分、多導睡眠監測指標、體質量指數、Epworth嗜睡量表評分優于對照組，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于對照組，表明培土化濁方治療OSAS有一定的效果。魏琦等[18]將40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患者給予減肥、運動、戒煙、戒酒、側臥位睡等常規療法，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方案的基礎上加服黃連溫膽湯治療，結果治療組的中醫證候積分、多導睡眠監測各指標優于對照組，說明黃連溫膽湯治療OSAS有一定的療效。徐鶯[19]采用止鼾1號方口服治療80例痰瘀互結型OSAS患者的有效率高達92.5%，治療后患者的中醫證候積分、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優于采用常規治療的對照組，提示止鼾1號方治療OSAS療效肯定。鄧健等[20]采用補肺健脾通竅湯治療OSAS患兒4周,總有效率高達80%，治療后患兒中醫證候積分、多導睡眠監測各指標明顯改善，表明補肺健脾通竅湯治療OSAS有一定療效。

3.2 中成藥 中成藥是以中藥材為原料，按照規定的處方、制劑工藝將其加工制成一定劑型的中藥制品。中成藥制劑以其性質穩定、療效確切、毒副作用相對較小以及服用、攜帶、貯藏保管方便等特點而應用頗廣。近年來，中成藥治療OSAS取得不小的進展。靳銳鋒等[21]采用消鼾利氣顆粒治療痰濕型OSAS患者，可有效降低患者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降低痰濕體質積分和中醫證候積分，改善臨床癥狀。徐婷貞等[22]采用二陳解鼾顆粒治療OSAS患者，12周后患者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較治療前明顯改善，外周血腫瘤壞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核因子κB、白細胞介素(interleukin,IL)-1、IL-6水平較治療前明顯下降。提示二陳解鼾顆粒治療OSAS有較好效果，可能是通過減輕患者體內的炎癥反應從而達到治療效果。孫威風[23]采用常規治療、持續正壓通氣聯合腦心通膠囊治療OSAS患者，2個月后，患者的最長呼吸暫停時間、Epworth嗜睡量表評分、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評分、血清丙二醛、晚期蛋白氧化產物、超氧化物歧化酶水平的改善效果優于僅采用常規治療+持續正壓通氣的對照組，表明腦心通膠囊治療OSAS有一定療效，其通過降低體內氧化應激反應從而達到治療效果。

3.3 藥茶 中藥散劑是將一味或數味中藥粉碎、混勻而制成的粉狀藥劑，浸出物高于飲片的1～3倍，可極大提高中藥材有效成分的利用率。張晶[24]借鑒中藥散劑，創立了一種新的中藥劑型——藥茶，將70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給予運動、減肥、戒煙、戒酒、側臥睡等常規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加服利咽散結藥茶，結果治療組有效率高于對照組，并且Epworth嗜睡量表評分、體重指數、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中醫證候積分優于對照組，表明利咽散結藥茶治療OSAS有一定療效。目前關于中藥散劑、代茶飲治療OSAS的研究較少，但其作為治療OSAS的新劑型為中醫治療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

4 中醫外治

中醫外治的常用方法有針灸、膏藥、耳穴壓籽、按摩、熏洗、針刀等，臨床治療疾病時既可以聯合西醫治療，又可以聯合中藥口服以提高療效。近年來，中醫外治療法治療OSAS也有一定效果。

4.1 針刺治療 中醫學認為OSAS的病變部位在鼻、咽。《素問·逆調論》曰：“鼻鼾者，眠里咽喉有聲也，咽喉間，氣上下也”。中醫認為針刺可直接作用于OSAS的病變部位，具有獨特優勢。

4.1.1 傳統針刺：蘇勝[25]將60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0例，對照組采用CPAP治療，治療組采用針刺治療(取神門、四神聰、照海、三陰交、足三里穴)，治療后兩組患者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Epworth嗜睡量表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提示針刺治療OSAS的效果與CPAP治療效果相當。余平波等[26]報告采用子午流注納甲法配合針刺療法治療OSAS患者，治療后治療組患者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改善效果優于采用常規穴位針刺治療的對照組。子午流注針法是在“天人相應”的原理上根據時間來取穴。子午，即時間變化，流注，即十二經脈氣血運行的過程，以及在十二經脈的井、滎、輸(原)、經、合等特定腧穴上所呈現的氣血盛衰情況，隨著年、月、日、時等時間的變化而相應地也會有所不同。賴浩[27]報告采用激光針灸聯合布地奈德鼻噴霧劑治療OSAS患兒，4周后治療組患兒總有效率為93.75%，高于僅采用布地奈德鼻噴霧劑治療的對照組(75.00%)，治療組患兒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IL-6、TNF-α改善效果優于對照組。薛廣生[28]采用針刺聯合穴位注射治療OSAS，針刺選取天樞、大巨、歸來、滑肉門、太乙、梁門、梁丘、豐隆、足三里、府舍、腹結、大橫、三陰交、公孫、關元、氣海、水分、建里、中脘、下脘、曲池、手三里，穴位注射選取廉泉、增音，注射藥物為加蘭他敏注射液、維生素B12、地塞米松注射液，結果患者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等指標明顯好轉。

4.1.2 電針治療：電針是用穩定的電流在特定的穴位點進行刺激治療。徐濤等[29]將80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40例，兩組患者均給予中藥治療，治療組聯合電針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患者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顯著改善，血清核因子κB、IL-6、TNF-α濃度均低于對照組，表明電針聯合中藥治療療效更優，可減輕患者體內的炎癥反應，并且電針治療OSAS方法簡單，療效好，患者容易接受。

4.2 推拿 王健等[30]采取推拿配合艾灸治療12例OSAS患者，選取肺俞、心俞、脾俞、腎俞、中脘、關元等穴艾灸，選取風府、天柱、風池、安眠、翳風、天牖、天容、人迎、扶突、天窗、大杼、風門穴及胸鎖乳突肌進行推拿，結果總有效率為75%。甘卓[31]采用推拿手法治療OSAS患者,結果患者的鼾聲明顯減弱，打鼾次數減少，提示推拿治療OSAS有較好效果。王小雨等[32]采用針灸聯合推拿治療OSAS患者,可明顯改善患者臨床癥狀,提高患者睡眠質量。

4.3 穴位埋線療法 穴位埋線是將藥線埋入穴位內，產生刺激經絡、平衡陰陽、調和氣血、調整臟腑的作用，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門甜甜[33]將40例OSAS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20例，治療組采用穴位埋線治療，對照組采用針刺治療，結果治療組在改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和Epworth嗜睡量表評分及中醫癥狀評分方面優于對照組。鄭仕中[34]采用穴位埋線療法(廉泉、孔最、膻中、中脘、足三里、陰陵泉、豐隆、脾俞)治療OSAS患者取得較好效果。

4.4 耳穴貼壓 中醫學認為人的五臟六腑均可以在耳朵上找到相應的位置，刺激這些相應的反應點及穴位，可起到防病治病的作用。王曉紅等[35]采用王不留行藥籽貼壓耳穴治療OSAS患者，結果患者臨床癥狀明顯改善。陳沁等[36]比較王不留行籽與磁珠貼壓耳穴治療OSAS的臨床療效，結果顯示王不留行籽及磁珠貼壓耳穴均能有效緩解患者臨床癥狀，但磁珠貼壓耳穴的效果更好。

4.5 膏藥貼 張麗秀等[37]采用黃芪、法半夏、茯苓、陳皮、生姜、蘇子、白芥子、萊菔子、炙甘草、石菖蒲、川芎、僵蠶、地龍制成止鼾膏貼，貼于OSAS患者頸部、膻中穴位，4周后，患者中醫證候積分、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夜間最低血氧飽和度均有改善，提示膏藥貼治療OSAS有一定效果。

4.6 啄治法 扁桃體啄治法是中醫傳統特色外治法，操作簡單,只需光源、壓舌板、扁桃體彎刀就能完成,非常適用于OSAS患兒及有手術禁忌證的患者。于興娟[38]采用啄治法治療34例OSAS患兒，總有效率為84.38%，其鼾聲、睡眠呼吸暫停、憋醒等證候明顯改善。張鳳英等[39]也報告了采用扁桃體啄治法治療兒童鼾眠獲得較好效果，治療后患兒扁桃體增大、腺樣體肥大情況明顯改善。

5 小 結

西醫治療OSAS的常用方法有CPAP、手術、口腔矯正器等，CPAP被認為是治療OSAS的金標準。上述治療方案雖有較好效果，但因并發癥等各種原因使患者的治療依從性較差。中醫治療OSAS方法包括中藥口服治療、中醫外治法，口服中藥包括湯劑、中成藥、散劑等，中醫外治法包括針灸、穴位埋線、耳穴壓籽、膏貼、啄雀法等，上述治療方法都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各有優勢和不足。目前中醫對OSAS尚未有統一的辨證分型標準，這是臨床治療效果不盡如人意的原因之一。 今后應加強對OSAS辨證分型的相關研究，辨證論治，因人而異，才能達到最佳治療效果。目前有關中醫治療OSAS的臨床觀察類文章較多，而其作用機制研究類文章甚少，今后應進一步研究以明確其作用機制，使臨床治療更加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