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客教學模式的核心要素與特性分析

文/李濟明（新東方國際雙語學校）

許多學者都曾揭示了我國教育存在的共性問題，如輕實踐化、非工程化和弱創新化，等等。張德江將當前國內學生的學習狀態概括為五個“過多與過少”：在學習情感上，應試型過多，興趣型過少；在學習層次上，繼承性過多，創新性過少；在學習狀態上，順從型過多，問題型過少；在學習方式上，從師型過多，自主型過少；在思維方式上，求同性過多，求異性過少[1]。

實施“創客教學模式”是解決上述問題的辦法之一。知行合一、思創一體是創客教學的核心。“知”的重點在于知識的整合；“行”的重點在于對知識的運用；“思”的重點在于知識的反思；“創”的重點在于知識的創新。激發學生們的“創新思維”，同時鍛煉其“動手能力”，培養其“協同意識”，逐步解決學生們“高分低能”“眼高手低”等問題。

一、歷史、現狀與未來

美國著名學者卡爾·羅杰斯（Carl Ransom Rogers）提出了“有意義的學習”的理論，分析了促使學習更有意義的四個條件：一是學習要以學生為中心，突出學生的主體地位，明確教師的督促作用；二是讓學生置于一個良好的學習氛圍之中；三是強調邊學邊做、邊做邊學，學習過程要盡量貼近真實的問題情境；四是學習的過程就是學生自我實現（發展）的過程。他認為有意義學習具有四個特點：一是全身心投入，即學習者整個人的認知和情感均投入到學習活動之中；二是主動自覺，即學習者由于內在驅動去探索、發現和了解事件的意義；三是全面發展，即學習者的行為、態度、人格等獲得全面發展；四是自我評價，即學習者對自己的學習需求、學習意義和學習質量進行自我評價。

“創客教學模式”不僅切合上述四個條件，能夠成為“有意義的學習”，而且更進一步，讓“學做事”與“學做人”聯系得更加緊密，使“教與學”的簡單邏輯，變成“教學—創造—合作—成長”多向過程，實現了在學習中創造、在創造中合作、在合作中成長。

正如卡爾·雅斯貝爾斯（Karl Theodor Jaspers）在《什么是教育》[2]中所指出的那樣，教育的本質是喚醒靈魂的教育，教育的使命在于“成為全人”——成為完整的人。用中國話語來解釋“成為全人”，最合適的翻譯莫過于“學以成人”。2019年在北京召開的WCP大會（24thWorld Congress of Philosophy）以“學以成人”（Learning to be Human）為大會主題，杜維明先生對此主題的精神內核與文化內涵作了深刻的剖析，強調教學過程中以“成人”為教學導向的重要性[3]。總之，教學的重點不在于“教”，而在于“學”，其終極目的就是學會學習、學以成人。

“創客教學模式”的興起與美國的創客運動（Maker Movement）和車庫文化密切相關。早期創客相關的教學活動主要在大學開展，直到2013年前后，美國才開始在中小學校開展創客教育，摸索K12教育與創客教育的結合形式與方法。至今，歐美各國已經搭建了許許多多的創客空間，并產生了一些世界知名的“創客”，如TechShop、Noise bridge，等等。早在2015年，“創客”一詞就在我國的政府報告出現過。隨之而起的創業潮、創新風帶動了“創客教學模式”的興起與發展，至今只發展了短短數年時間，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目前，國內知名高校紛紛參與到“創客教學模式”的摸索與實踐中，如清華大學搭建了“i.Center”、x-lab等創客空間。經過多年的摸索與研究，國內外對“創客教學模式”基本統一了認識。

二、核心要素：課程、聯盟與工坊

學習環境指的是有利于促進學習成長所有內在與外在條件的綜合。因此，創客教學環境則特指有利于“創客”們發散思維、激發創造力的條件之和，其中，最特別也最重要的方面是“創客空間”，這是創客們活動、創造、學習的主要場所。創客空間的存在，有利于在“知、行、思、創”等方面提高創客們的學習力與創造力，保障其成長性與全面性。創客空間并不特指傳統的教習室，也可以包括創客聯盟、創客工坊、創客交流廳與創客圖書館，等等。其中，最常見的要素有三類：創客課程、創客聯盟、創客工坊。

之所以要重視創客教學環境的建設與打造，主要目的在于為創客們提供全面的虛擬學習環境與實體學習環境，打通現實與網絡、聯通線上與線下，既支持于真實的創客項目，以便培養創客們的自主性、探究性、合作性和創造性，同時又支持線上線下跨學科知識的自主建構，以及創客聯盟之間的良性互動、創客團隊的協作交流、項目產品的設計制作，等等。

以創客課程為例。創客課程指的是創客們學習、交流、互動的課程內容，兼顧了理論與實踐、統籌了自學與教學，有利于支撐創客們進行跨學科、交叉式的學習與交流，幫助其構建系統化、綜合性的知識體系，同時也有利于創客教學活動的開展、創客聯盟之間的互動以及創客作品的交流與展示。打造創客課程的關鍵要點在于激發創客們的學習動機，促進創客們發揮主觀能動性，兼顧頭腦風暴與動手實踐。創客的學習動機大致可分為內在主動型與外在被動型，二者的策略有所不同，但建議內外兼顧、雙管齊下。

如何激發內在主動型的學習動機？相關的策略如：通過創意馬拉松、大家一起想等趣味性的思考環節，打造問題導向的情境模擬，激發創客們與參與者的好奇心與求知欲；設置明確的創新構想與創造目標，促進創客們在創意、創新與創造中進行思維的碰撞、理念的交流與心靈的體驗。激發外在學習動機的策略則有：設置過程化、動態化的評價與反饋機制，督促創客們的學習；打造創客挑戰賽，營造適度緊張的競賽氣氛，調動創客們的進取心；參與創客嘉年華等展示交流活動，適當設置相應的榮譽與物質等獎勵。

三、特性分析：交叉、思辨與創新

“創客教學模式”是一種將探索、設計、創造、合作融為一體的項目學習范式，它以學生為根本、以創造力發展為核心、以自主學習為路徑、以全人教育為宗旨。創客教學的核心特征是知、行、思、創的統一，具有三大特性：交叉性、思辨性和創新性。

（一）交叉性：交叉融合，重視設計

創客教學是一種交叉性、跨學科的教學模式，試圖將科學、技術與工程等多學科進行融合，具有前沿性、系統性、綜合性的跨學科知識是創客創造的基石。科學、技術、工程三者既相互獨立又相互聯系，STE三元論認為，科學以發現為核心，技術以發明為核心，工程以創造為核心，三者結合，才有利于我們正確的認識自然、社會乃至世界。

創客教學模式與設計也密切相關，而設計不僅僅是藝術化的感覺，更是思維化的感性。由創意到創造的過程，離不開創客對產品的設計，而設計本身就是以提升人的生命價值為目標的一種創造性活動。設計是科學、工程、技術、文化與藝術的綜合，其目的是為產品、過程、服務以及它們在整個生命周期中構成的系統建立起多方面的品質。

創客教學模式之所以要以設計為先導，原因有三。首先，設計的過程綜合了知識的融合、遷移、內化和運用，通過創造性的設計，人們可以獲得跨學科、交叉性、綜合化的知識。其次，在具有創造性的設計實踐活動中，人們可以有效地理解設計的思維與理念、錘煉動手實踐的能力，全方位提升自己的想象力與創造力。最后，設計是一種能夠貫穿學生們整個學習生涯的一項活動，可以有效地實現人文、技術、科學等學科的知識大融合，改變傳統學習模式中孤立與乏味的死記硬背、生搬硬套等情況。

（二）思辨性：知行合一、思創一體

創客教學注重知、行、思、創的統一，主張學與思要緊密結合起來，強調學思結合、學思并重。“思”不僅僅指學習者自我反思的學習能力，也指學習者獨立思考的學習精神，還指學習者綜合性的創新思維品質。

“思辨性”是創客教學模式與傳統的教學方式最大的區別，也是開展創客教學的根本目的，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從認知方面來說，學習者具有四邊形，就能在學習過程中更加自發與主動地進行跨學科、交叉式、融合化的知識建構。二是從過程角度來說，學習者具有思辨性，就能有意識地進行深入化、沉浸式、探究性的深層學習。三是從互動情況來說，學習者具有思辨性，就能夠自然而然地投入到與其他人的交流與互動中，既督促自身完成學習目標，又培養了團隊合作、互相促進的合作精神。

強調學思結合的“創客教學模式”的價值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4]：一是獨立思考、深入鉆研的學習精神，培養獨立判斷、質疑求真的能力。二是自我反思、自我督促的學習品質。三是創意、創新、創造的思維與能力，能夠自然而然地運用獨特的視角、新穎的思路和超常的方式，去發現問題、分析現象和解決難題。

（三）創新性：創意創造，創客創新

創客教學模式形成與發展的時代基礎是科學技術的發展與信息交流的發達。新興的科學與技術更加支持與兼容了產品的創造與再創造，為學習者提供了更加便捷與智能的技術性支撐，大大降低了產品的創新、設計與制造的門檻。

創造與創新的活動強調了思維的過程與產品，同時也是“創客們”獨特思維的個性標簽。由創意到創造，再由創造彰顯創新，整個的過程，是創客們的綜合能力的全面體現。“創客教學”有利于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激發學生的創造動機，完善學生的創造精神。

學生的創造能力與創新思維的發展是“創客教學”的核心品質，這種品質的特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學習主體是學生，學生是教育目標的體現者、學習活動的主動實踐者、積極探索者和自我反思者。二是學習過程是一種以設計為導向的創造性實踐活動。三是學習成果是創造性的產品，這里的“產品”即以某種形式存在的思維成果，它既可以是一個新概念、新思想、新理論，也可以是一種新技術、新工藝、新作品。

基于創造的“創客教學模式”的價值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重塑師生的角色，確立以學生為中心的地位。在創客教學活動中，學生是主動的知識應用者與產品創造者，而不再是被動的知識接受者和消費者。正如哈特內爾·楊（Hartnell-Young）總結的那樣：教師不再是知識的傳播者，而是學習環境的設計者、學習過程的調控者、學習活動的組織者和學習質量的提升者[5]。二是激發個體的創造力。創客教學模式綜合運用了營造創客學習環境、培養合作的文化氛圍等手段，從各個方面調動與激發學生的創造意識與思維，培養其創造性思維品質。三是強化團隊合作意識，團隊成員可以通過協作、交流與互動，進行群體性的創意構思、設計制作與知識建構，培養其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的合作精神。

四、結語

創客教學模式歸根結底是“學以成人”的具體化與落實化，通過“創意—創造—創新”的過程，讓學生們在創造中學習，在學習中創造，進而學會認知、學會做事、學會合作、學會生存、學會創造、學會創新，最終讓學生們成為一位敢想敢做、能想能做、知行合一、思創一體的人。從理念層面來說，“創客教學”是一種基于創意、重在創造、旨在創新的學習模式；從學科角度來看，“創客教學”是一種多學科交叉、跨學科交流的教育模式，是STEAM綜合教育模式的“微操實踐版”。從國內外創客教學案例中，我們可以發現，這種新型的教學模式，旨在于通過為創客（即學生們）提供一種有意義的創造經歷，進而激發其創新思維、鍛煉其動手能力、培養其協同意識。

中國需要的人才并不是西方學者所謂的創客型人才，而是具有創新思維、創造能力的復合型人才，為了培養符合我國需求的人才，我們應對上述創客教學模式的措施與經驗作一些補充與調整。一方面，對創客課程的人文厚度與中國特色的補充。另一方面是對創客教師的素質能力的培訓。另外還應對現有中小學的人文與社會科學類課程提出了新的要求。為了能正確地推廣與實施具有中國特色的創客教學模式，我們還應當充分思考如何才能培養學生們的創新思維和創造能力。創新思維是指有創意、有新意的思想、理論、方法或設計，而創造能力則是將上述創新的思想、理論、方法與設計轉化為具體的、可見的、實際的精神產品或物質產品。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兼備，多學科交叉與跨學科交流，才能塑造具有中國特色、符合中國需要、適應國際環境的復合型創新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