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豫劇唱腔中的字腔關系
——以崔派唱段“接過來這杯茶”為例

李瑞英

（河南師范大學音樂舞蹈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0）

一、字腔定義

著名表演藝術家魏喜奎曾在《字正腔圓》一文中談到:“字正腔圓,首先該是字正。”只有字正,聽眾才能聽清楚戲詞內容是什么,才能引起往下聽的欲望。”由此可見，“字正”對于戲曲唱腔演唱的重要作用。而對于“腔圓”，首先需知“腔”為何物。沈洽先生在其《音腔論》里對“腔”與“音腔”的相關理論做出了明確的界定，他認為在歌唱中充分發揮各個共鳴腔體的作用，將演唱的感覺、位置、聲音的質感發揮到位，即“腔圓”。在豫劇唱腔中，字正和腔圓屬于對立統一的關系。字正要求咬字準確、清晰、有力，腔圓要求聲音圓潤、發聲科學，通過各發聲器官以及各共鳴體的協調活動對戲曲唱段唱詞完成進一步的加工。由此可見，準確的咬字吐字只做到了字正的要求，而“字正”并不能帶來美的感受，將“字正”與“腔圓”完美結合統一，才能將作品獨特的韻味做深層表達，使聽眾從美妙的唱腔中感受到超出作品的意境美。

二、字如何正

戲曲唱腔中要做到字正，有兩方面的具體要求：一是對聲調的準確把握。中國漢字的語音的聲調有四種，即“陰、陽、上、去”。而河南話作為中國語言系統的分支，必將遵循其聲調等要求。二是音素的準確發音。字音由字頭、字腹、字尾三部分構成。字頭是字音開頭出聲部分,一般為聲母起引領作用。字腹即字音的韻母，它是字音發音的中間部分，也是語音的核心發音位置，字音把握的準確與否主要看字腹發音效果。字尾為漢字語音的收尾部分，一般要求要準確歸韻結束。咬字清晰的前提是對字頭聲母音素的準確掌握，字頭的語音發音動用了人體唇齒、舌、喉、牙，對應七個發聲部位，產生了五種語音發音方法：唇音、齒音、舌音、喉音、牙音。

準確處理漢字發音規律中字頭、字尾對于戲曲演唱的重要作用，結果就是戲曲演唱聽起來字音含糊不清，字與字之間的連接斷續生硬，整體演唱感覺的線條感缺失。以豫劇《包青天》中“接過來這杯茶”唱段為例，開頭第一句為“接過來這杯茶，我心中的亂如麻”，即表現了秦香蓮心中憤怒的情緒，因此要準確把握這幾個字的字音組合，然后巧妙地運用中國傳統戲曲中的拖腔、甩腔以及重音，比如“接過來”三個字就連續的下挫聲調“jie”“guo”“lai”，再加上字頭重讀，使得音素得到極好的組合。使得戲曲唱段的開頭就緊緊牽住了聽眾的心，使得演唱極具藝術感染力。

三、腔如何圓

“腔”這一概念，最早來源于中國古代戲曲藝術形式。但那時對于“腔”的概念并沒有明確的說法，更沒有專業的理論書籍論述研究。但無論是何種歌唱形式都會或多或少地運用到“腔”，因為聽起來自然具有穿透力的聲音本能的就運用到了“腔”。而腔調婉轉，它是腔圓的更深層次要求，更有利于增加戲曲唱腔藝術表現力，增加歌唱的線條感。

在豫劇唱段“接過來這杯茶”中，為表現人物情緒的激動和憤慨，開頭部分“接過來這杯茶，我心中亂如麻”，在咬字時，“接過來”“茶”“麻”就需要十分注重語氣的加強，咬字有力而清晰，口腔動作加大一些，適當運用噴口、倚音、滑音、重音，以及各別字的拖腔、甩腔，運用得當就能使開頭這段唱腔極具藝術感染力。而在后面的唱腔中“三江水洗不盡我滿腹冤枉”，是秦香蓮面對拋妻棄子的丈夫陳世美娓娓道來的淡定從容，此時的吐字應該輕盈利索，語氣舒緩，展現敘事的一種狀態，與前面的情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于字音關系的靈活調整，對于表現戲曲人物情緒的變化起伏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也是戲曲演員提升自身演唱素質和增強唱腔演唱表現力關鍵所在。

四、腔圓字正與以腔行字

“以腔行字”是“腔圓字正”在字腔關系上的具體要求。在時代的發展要求下，“以字行腔”這種傳統的訓練方法已不能完全適應現在音樂，西方的美聲訓練方法“以腔行字”，將戲曲演唱與美聲科學發音訓練有機結合，可以使得戲曲演唱更具科學性。筆者認為，“以腔行字”講究在美聲的咬字發音原則下咬中國字，把聲母和韻母分離開來，聲母敏捷清晰，韻母快速連貫；行腔遵守西方歌唱中legato（連貫）原則，保證演唱的整體線條感。在處理聲母韻母過程中，要借助意大利五個元音的發音位置找到最佳的歌唱感覺；最后，迅速地歸韻收尾。

筆者認為，這種西方的元音唱法因文化地域差別雖不可生搬硬套，但卻有可借鑒性。在《接過來這杯茶中》的唱段中，比如“我唱的是，夫君宮中招駙馬”有個別字音因漢字語音特點極難咬清發音，應在傳統字音關系加強“腔”的運用，在演唱時將口腔放松打開，然后在這種“形”里將字的輔音元音咬清晰。

五、字正腔圓與腔圓字正的相互關系辨析

“字正腔圓”這一概念起源于中國古代戲曲、曲藝及其音樂形式，是音樂理論家根據這些自然傳承的藝術形式唱腔的特點所總結凝練的核心，貫穿中國文化歷史千余年，成為中國歷史發展階段中不可忽視的字腔關系總結。而現在字腔關系在經歷了外來文化的沖擊融合后，已經發展至“腔圓字正”階段。從時間上來看，“腔圓字正”是新時期對傳統的藝術唱法“字正腔圓”地接續發展。相比于“字正腔圓”，“腔圓字正”更符合現在豫劇唱腔演唱學習時代要求的科學性。但“字正腔圓”并沒有因時間的演變而被淘汰消亡。從這個層面來說，“字正腔圓”與“腔圓字正”是同期而存，只不過運用的范疇有所不同。“字正腔圓”為戲曲演唱藝術的最高標準，“腔圓字正”是戲曲唱腔的科學歌唱方法。總結來說，“字正腔圓”與“腔圓字正”在時間上具有因果的發展關系，在空間上又具有不同功能的區別關系，都對戲曲唱腔進步有著重要的存在意義。